蒼靈一隊的學員們一同離開單人對戰區,來到二對二對戰區中的賽場。
二對二對戰區中的一切設施都和單人對戰區相差不多,只有兩點不同。其中一點,是擂臺的面積更大一些;另一點,是擂臺兩側的安保人員數量更多一些。觀眾席的規模也和單人對戰區中的賽場差不多。
此時此刻,另一支隊伍還沒有入場。已經在觀眾席落座的觀眾也還不多。零零星星的歡呼聲響起來。
金博立刻向習教員揮手,示意他帶領準備上場的學員們到冥想區去冥想。
包括薛夢怡在內的五名學員先后跟到習教員身后。冷寒卻沒有馬上動身,像沒看見正在向他招手的雷曦一樣,默默地把頭低下去。
“冷兄,怎么了?”
葉恒遠忍不住扭過頭,看向冷寒。這一次,他真正地感覺到,冷寒有些不對勁。
“沒……沒事。”
冷寒重新抬起頭,看向雷曦,再看向金博,搖搖頭,跟到田壯身后。
金博抬起手,示意葉恒遠先不要多問什么,再示意學員們坐到休息區的第一排。
學員們紛紛落座。葉恒遠和王赫分別坐到金博的左、右兩側。
“嗡——”
一層褐黃色的靈力波動突然從金博身上擴散開來,轉化為一層隔音防護罩,籠罩住他和葉恒遠的身體。
“呃?”
葉恒遠一愣,剛想出聲,便被金博的手摁住肩膀。
“恒遠,我要單獨和你說幾句。你先別著急回答。”
葉恒遠立刻點頭,老老實實地坐好,假裝無事發生。
“今天,你確實發揮得非常棒。如果你師父在這兒,他也會非常滿意的。這不只因為你連續戰勝三個靈力修為比你高的對手,更因為,你已經懂得一個優秀的戰斗靈師和武者必須具備的兩點。第一點,是智;第二點,是德。”
葉恒遠點點頭,隨即抬起頭,注視擂臺對面的通道口。
幾分鐘后,另一支戰隊從通道口走出來。
這支戰隊和蒼靈一隊眾人之前遇到的神箭門一隊一樣,一共有六個人。他們身邊沒有帶隊教官,像是一群自由靈師,或者是來自某個非正統的江湖幫派。
走在最前方的兩個年輕男人大概都在二十五、六歲左右。他們的體型一模一樣,瘦長,高挑,但不顯得特別健壯。他們倆都穿著背心和長褲,裸露著胸膛。兩個人的膚色都是微黑的,各有兩塊結實的腹肌。他們的雙臂上都纏著一圈厚厚的白色繃帶,從手掌邊緣一直纏到肘關節。唯一不相似的,就是他們的相貌。二人分別是長臉和寬臉。跟在他們后面的,是兩個身穿長裙的年輕女子。她們分別穿著紅裙和藍裙。紅裙女子將黑色長發束成馬尾,藍裙女子留著一頭灰色的齊耳短發。走在最后的,是一男一女。男的穿著黑色短衣,女的穿著灰色短裙。
觀眾席上的氣氛開始變得熱烈起來。一部分觀眾開始叫好、鼓掌,另一部分觀眾開始用更大的聲音討論。
兩名身穿青色軍裝的年輕軍官跟在一批觀眾后面進場,在觀眾席的中間位置找到位置,坐好。落座后,兩人直接把目光投向休息區。
田壯和鄒崇光分別坐在冥想區的兩個角落冥想。鄒崇光身上的靈力波動,是一種很女性化的粉紅色靈力波動,像一條紗巾一樣圍繞在他的脖子上,不停地轉圈。他身上還隱約散發出一股類似于香水的香氣。
“請蒼靈戰隊一隊和協力戰隊分別派上第一組選手!”
講完開場白之后,裁判員便立刻催促兩隊選手上場。
田壯和鄒崇光同時走出冥想區。兩人并排而行,飛快地躍上擂臺。
協力戰隊那邊,兩個手上纏著繃帶的年輕男子并排走上擂臺。上臺后,兩人的雙拳中立刻釋放出明晃晃的靈力波動。長臉男子的靈力波動是火紅色,寬臉男子的靈力波動是土黃色。一個是火屬性,一個是土屬性。
“所謂智,就是智慧。它的直接表現,就是判斷力和反應力。在何嘉蔚最后發動那一連串瘋狂進攻的時候,你下意識地選擇穩守,等待他自己耗盡力量,這就是一種智慧。多數人都能看出,那種瘋狂反撲無法持續太久。你不僅明白自己應該怎么做,更是把自己付出的代價降到最低。知道自己該怎么做,很容易;但是,要把它做好,就不是那么容易。”
田壯和鄒崇光一前一后地站好,面對兩個纏繃帶的青年男子。
田壯緊握兩柄狼牙錘,雙腿下蹲,擺出弓步,雙眼圓睜。一層又一層的靈力波動不停地從他的身上擴散而出,先是如同山巒崩塌時滾落下來的碎石,隨后又像是從投石車上飛出的一顆顆巨大石球一般,釋放出強烈的威壓。
鄒崇光站在他的左后方,雙手在胸前合十。之前出現在他脖子周圍的一圈粉紅色靈力再次出現,慢慢擴大,化為兩條紅白相間的飄帶。他周身的靈力也漸漸改變顏色,從粉紅色轉化為米色,邊緣還透著一點黃色。
裁判一聲令下,協力戰隊的兩個男人同時從兩個方向沖向田壯。兩對拳套分別出現在他們的雙掌之上。長臉男子的拳套是暗紅色,寬臉男子的拳套是褐色。他們的拳套上都有黑色的骷髏頭圖案。
鄒崇光及時地后退一步,讓自己躲在田壯碩大的身軀之后。他高舉雙手,踮起腳尖,揮舞兩條薄如蟬翼而又寬如手掌的飄帶。兩條飄帶迅速擴大,四處飛舞,籠罩住他自己的身體,也護住田壯的身體。
田壯原地不動,正面迎上兩人的進攻。兩柄狼牙錘瞬間脹大,錘頭大得如同西瓜一般。他雙臂同時發力,將兩柄錘揮舞得滴水不漏,硬擋住兩個男人的進攻。
“田壯就只能用這種硬碰硬的方式去戰斗。當然,這和他的體型以及武靈修煉方式有關。但他的性格也是這樣,不肯多動腦子,想不到用巧勁,只知道用蠻力和對方硬拼。這種戰斗方式在沖鋒陷陣時很有用,但非常容易被對手算計,非常容易中埋伏。最重要的是,上次輸給你之后,他仍然不長教訓。”
協力戰隊的兩個男人使的是同一套拳法。他們的武靈屬性不同,結構卻是類似的。他們的拳法也和裂風拳有點類似。二人的默契程度很高,配合在一起,幾乎沒有什么明顯的破綻。
很快,田壯開始有點招架不住,一點一點地后退。鄒崇光卻好像完全沒注意到這一點。
“鄒崇光也是個不智之人。他在修煉上有著異于常人的特殊天賦,卻在很多時候都無法把握好與隊友合作的尺度。一個真正優秀的戰斗靈師,應該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緒,而不是任由情緒控制自己。”
葉恒遠沒有說什么,只是點頭。他一邊聽金博說的話,一邊觀察和探測擂臺上的四個人的氣息和靈力波動。他能感覺得到,那兩個擁有骷髏拳套武靈的男人無論是在氣息、步法和步調上都出奇地一致。他們的靈力強弱和散發出的波動也大致相同。這兩人應該不是親兄弟,但很可能是來自于同一個門派或幫派。而且,他們兩人在一起配合對戰的時間肯定不短。
田壯和鄒崇光的氣息雖然也很勻稱,但步調卻完全不同,看上去更像是自己打自己的。田壯的靈力波動雖然也很渾厚,但卻不如同為土屬性的王赫的靈力勻稱,起伏很明顯,總是會隨著自己的進攻和防守而大幅度地改變。最重要的是,他似乎沒有發覺對手的蓄力過程,只懂得盲目地增加靈力輸出,盲目地去用蠻力。
長臉男子高高躍起,揮出左拳,一拳打中田壯的狼牙錘的錘柄,打得他后退一步,身體也停滯一瞬間。寬臉男子俯下身體,也揮出左拳,打向田壯身體下方露出的空門。
田壯突然悶哼一聲,發出一聲類似于牛叫的聲音。他全身的皮膚和肥肉全都緊繃起來,泛起紅色,并變得如同牛皮一樣結實。一股強大的重力波動從他的身上擴散開來,硬生生地壓制住兩個對手前進的步伐。他高舉起右臂,舉起右錘,向右前方砸去。
原本已經大如西瓜的錘頭瞬間又擴大一圈,命中擂臺表面,釋放出一陣有形有質的能量沖擊波。隨后,狼牙錘上的狼牙尖刺突然伸長一倍,隨即沿弧形噴射而出,射向長臉男子的胸膛。
在這一刻,鄒崇光也停止對手中飄帶的舞動,雙臂同時伸向前方。兩條飄帶在空中懸浮成一條直線,將兩道米色和粉紅色相間的光芒注入到田壯的體內。
長臉男子雙腿上突然泛起兩團火紅色的光芒,雙腿一蹬,憑借著純粹的自身靈力產生的推力擺脫重力波動的壓制,整個人飛速地后退。
正在這時,田壯的左錘也剛好砸下來。同樣的能量沖擊波和狼牙尖刺飛向另一邊的寬臉男子。
“第二點,就是德。也就是武德。這是一名武者真正的根基。這也是田壯相對于你和大部分其他學員比較欠缺的一點。”
寬臉男人沒有往后跳,而是利用類似于重力控制一樣的技能讓自己的身體往后倒下,躲開一連串飛射而出的狼牙尖刺。一層灰色與褐色相間的折疊型靈力波動從他的皮膚表面冒出來。厚重的能量沖擊波從他的身上碾壓過去,卻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傷害。
田壯雙腿狠狠一蹬,向前沖去。他再次高舉右臂,右手中的狼牙錘在空中畫出一道土黃色的弧線,砸向寬臉男人的頭部。鄒崇光順勢向左側移動,繼續把自己隱藏在田壯的后方。
寬臉男人高抬起雙臂,用雙拳硬接田壯的錘。與此同時,長臉男人雙拳之上光芒大放,雙拳先后揮出。兩團比拳頭大一圈的骷髏狀火球從他的拳套上并排飛射而出。
只聽“嘭”的一聲巨響,寬臉男人直接被撞到地上,田壯那龐大的身軀也被反沖力推后一大步。正在這時,兩團火球在空中突然分散開來。一顆火球飛向田壯,另一顆則突然加速,向鄒崇光飛射而去。
鄒崇光大驚失色,來不及躲避,只能抬起雙手去硬擋。兩條飄帶在靈力催動下擰成螺旋狀,圍繞他的雙臂高速轉動。
火球準確地命中鄒崇光的雙掌。他的身體直接飛起來,向場外落去。飛向田壯的火球則正好打中他的右肩,打得他那龐大的身軀連續顫抖。
鄒崇光重重地落到地上,摔得仰面朝天。他的雙掌都被燙得通紅,手心直冒熱氣。幾滴血珠從他的掌心滴落下來。
“停!”
金博從座位上站起來,高舉起右臂,向站在擂臺邊緣的裁判揮手示意。
“我們認輸。”
裁判立刻瞬間移動到擂臺中央,做出手勢,中止對戰。
習教員跑到擂臺邊緣,把倒在地上的鄒崇光扶起來。鄒崇光臉上的表情扭曲到極限,口中發出微弱的呻吟聲。
田壯不服氣地咬住牙,嘴里吭哧吭哧地喘粗氣。長臉男人和寬臉男人重新站到一起,臉上面無表情。
“第一場對戰,協力戰隊勝!”裁判高聲宣布對戰結果。
觀眾席上一片嘩然。一部分比較喜歡惹事的年輕觀眾還吹起口哨,或者發出噓聲。幾次眨眼之間,口哨聲和噓聲傳遍整片觀眾席。
田壯心不甘情不愿地行禮,隨即大步走下擂臺,回到休息區,直接走到金博面前,低下頭。
“對不起,金主任。”
金博沒說什么,只是揮手,示意田壯回到休息區。鄒崇光也在攙扶之下回到休息區,一點一點地往手心涂抹燙傷藥膏。
“請蒼靈學院一隊派下一組隊員上場。”
金博向習教員揮手,示意他去叫下一組學員上場,隨即重新釋放出隔音護罩,遮蓋住他和葉恒遠的身體。
“對于一個真正的武者而言,只有強大的力量,是遠遠不夠的。如果一個人只有強大的力量,卻無法自我約束,他就很有可能走上邪路,甚至有可能因各種欲望和惡念而墮落成殺人成性、危害人間的魔鬼。”
金博抬起頭,看向已經興奮起來的觀眾們。
“在靈師斗技場里,為了滿足大多數喜歡追求刺激的平民觀眾的需求,斗技場的主辦方在一定程度上推崇‘力量至上,強者為尊’的思想,盡可能地不給對戰雙方太多的限制,從而默許一些較為過激的暴力行為。這么做,固然能給官方帶來更多的門票收入,但它也有弊端,就是導致一些居心不良的參戰選手在對戰中不擇手段,故意地去重傷、傷殘甚至企圖去殺死對手。在主辦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態度之下,裁判在某些時候有可能對此類行為視而不見。尤其是在其中一方在重傷的情況下也不肯認輸退場的時候。”
葉恒遠回想起何嘉蔚對他瘋狂進攻的畫面,點點頭。
“你剛才的那一戰,正是如此。如果你選擇與何嘉蔚硬碰硬,并在近距離肉搏中將他重創至死,甚至直接殺死他,裁判有可能不去阻止你。官方甚至不會追究你的任何責任。刀劍無眼,即使是國家法律,也不會深究斗技搏斗中的誤殺行為。但是,你沒有這么做,你知道,任何一條人命在本質上都是平等的,誰也沒有資格去無故剝奪一條與自己無冤無仇的生命。”
金博重新低下頭,放低聲音,并把語速放慢。
“在蒼靈學院的歷史上,有很多優秀的學員都自恃天賦和能力,都在斗技場中那全力以赴的對戰中殺死過對手。無論是你師父,還是我,都不希望你變成這樣的人。還好,你沒有被這斗技場中所充斥的暴戾之氣所污染。在這里的對戰,不光是鍛煉學員們的實戰能力,更是對學員們的本心的考驗。雖然這只是開始,但它卻是一個很好的開始。田壯剛才就差一點迷失自己。如果我不阻止他,并立刻宣布認輸,他馬上就會用殺招對付那兩個人。那樣的話,結局至少是兩敗俱傷。”
葉恒遠靜靜地注視擂臺前方,注視薛夢怡和名叫劉慧然的女學員躍上擂臺。
他記得,師父也曾經對他說過類似的話。不過,在對戰時,他自然沒有想那么多,只是不希望自己受太多的傷。他當然能看出,何嘉蔚是在透支自己的身體和靈力發動搏命式的猛攻。只要何嘉蔚支撐不住自己,就會馬上倒下。
而且,他還知道,可能會惹出麻煩的事是不能隨便做的。之前,在珍寶會上,他也沒有對蒼龍派的人下重手。
薛夢怡和劉慧然同時躍上擂臺,并排而站,向兩個比她們高出將近一頭的男人行禮。劉慧然的體型和薛夢怡差不多,也是嬌小玲瓏的,只不過,她發育得更好一些。她系著兩個發簪,把她烏黑的長發盤在腦后。她臉上戴著代表水屬性的深藍色面具。
葉恒遠坐正身體,雙手握拳。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跳突然加快起來。
薛夢怡輕巧地扭動小腦袋,看向葉恒遠,輕輕一笑,比出一個“沒問題”的手勢。
“雙方后退!釋放武靈!”裁判提高聲音。
薛夢怡輕巧地往后退。一朵金色光云從她身上釋放出來,輕輕地托起她。
紅,橙,黃,綠,青,藍,紫。七顆明光寶石按照固定順序顯現出來,并緩緩地從光云中飄出,散發出耀眼的七彩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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