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評〉游戲的九重妖塔,誰能逃出生天?

影片名稱《游戲》;類型:驚悚;導演:尹仁浩;上映時間:2008年1月31日。

影片講述了街頭肖像畫家閔熙道有一天接到一個莫名其妙的電話,隨后被帶到一座神秘的豪宅,宅邸主人姜魯植是個身患重病的老人,金融大亨。老人說明請熙道前來的用意只是想和他玩一個簡單的游戲,隨意撥打電腦號碼,雙發猜電話那邊是男是女,如果猜中,巨額現金將歸入熙道腰包,如果猜錯,他最寶貴的東西——健康的身體就歸老人支配。熙道深愛的女友恩雅因欠債受到百般刁難,為了恩雅,他同意鋌而走險,與老人進行這個游戲。輸掉游戲的熙道被推上手術臺,與魯植交換大腦,拖著一幅風燭之軀回到簡陋的住處,悔恨、憤怒、恐懼,在痛苦中度日。贏得年輕體魄的魯植趕走了欲背叛自己的妻子愛琳,以老總裁(姜魯植)兒子的身份進入公司,開始了更加為所欲為、揮霍無度的生活。但這樣的日子讓他感到更加空虛,直到遇見熙道的女友恩雅。被愛的感覺讓魯植嫉妒起熙道,他認為憑借熙道的身體可以瞞天過海,從此讓恩雅永遠陪在自己身邊。但恩雅很快覺察眼前的人并非以前的戀人,在尋找熙道的過程中陷入崩潰。真正的熙道此時躲在暗處,目睹了魯植的所作所為,燃起復仇的心火。熙道與愛琳暗中聯合,欲在公司搞垮魯植,在最后關頭消息敗落,魯植知曉一切并控制了局勢。一無所有的熙道覺得自己已經走到盡頭,最后無助地懇求那個擁有自己身軀的人,再賭一局,用他目前最重要的東西,那怕是殘存的生命也在所不惜。而魯植看重他的記憶,和恩雅在一起的快樂時光,于是兩人開始了另一場游戲。贏家魯植在手術臺上才得知,原來一直信任并受自己脅迫的神經科醫生,卻布下了一個更大的局……魯植是稀有血型,加之大腦干細胞要相匹配,這樣的人選更是世間難覓。熙道是醫生從開始就精心為魯植安排的人選,他是魯植的失散多年的親生子。手術臺上的魯植痛苦不已,但為時已晚……

電影的最后一幕,重新回到街頭的熙道放下畫筆,與愛人恩雅相擁,吃著以前最愛吃的便當,聊著倆人從前的回憶。但在恩雅走開的時候,卻用另一個人一貫的動作,抽出一根煙,背轉身點燃。

這是個比較老套的主題,類似靈魂交換,很多國外電影已有呈現。但引人入勝的是一系列游戲賭局的連環設置,“游戲”既是推動劇情發展的內驅力,也是引發思考的題中之義。

一.誰是游戲最終的設計者

是游戲都要遵循規則,影片中熙道和魯植玩的游戲,表面看起來是隨機撥打號碼,充滿偶然,但處于優勢的一方——魯植卻早在游戲之前布置、操控了一切,即便最后在魯植和醫生的那場游戲中,也是醫生早就暗度陳倉,設好埋伏。是的,游戲是具有操控性的,是處于優勢一方為達目的而實施的一個堂皇的手段而已。但醫生一直因現實原因,被魯植利用,為條件脅迫,他和魯植之間的游戲,更加本質的關系是交換。魯植和熙道之間也是這樣,交換大腦、記憶,是雙方“交換”的意圖促發游戲進行,繼而持續。參與游戲的人無論多高明,都必須遵循交換的規則,而只要參與交換者,就都要承擔身不由己的風險,游戲之中,最終的設計者不是某一方,而是游戲本身。

二.何為游戲最重要的籌碼

最初接受交換的恩道以為,對方看重的他最重的東西——健康的體魄,指的是他的自由,只要能解除恩雅的痛苦,他愿意獻出自由之身。在恩道的意識中,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他認為重要的排名,一是情感,二是自由。當身體被奪走,他再也不敢去見恩雅,幾次相認的機會都主動放棄,他認為沒有身體,其他都無法實現,他已經是個一無所有的廢人。而這樣一個廢人,卻有讓目空一切的魯植羨慕嫉妒的地方,所以恩道繼續失掉了他更為寶貴的東西——記憶。

是的,游戲中,兩人的爭奪聚焦在“記憶”上。而當醫生告知魯植真相,與親生子交換記憶的贏家眼中留下悔恨、痛苦的眼淚,明顯已不再以贏得“記憶”而欣喜,他身為人的“情感”已更重一籌。

披著一幅陌生的老朽之軀的恩道深覺自卑,不敢去見苦苦尋找他的恩雅,但卻從沒想過,恩雅是否在乎這些,在外表(身體)和靈魂(感情)之間,她會選擇哪一個。

最后贏得年輕“記憶”的魯植,在與恩雅相擁的那一刻,他得到了游戲的滿足,沉浸在戀愛的感覺之中,但他是否會從心底涌起愛一人的沖動呢?

記憶可以交換,但是情感不會。擁有愛一個人的記憶,不等于擁有愛的情感。

游戲最重要的籌碼,雙方都輸掉了。

而作為最重要的籌碼,情感是不能夠經由交換獲得的,它藐視交換性,也就無法列入游戲名單之中,在“情感”面前,游戲不再成立。

人不可以用來交換、不可以物化的,或許只有“情感”。

聽一位心理學家說過,人的身體、情緒、記憶均是假象,惟有情感為真。仔細求證下不無道理。作為認知的情緒體驗、記憶等,都是主體對外界的主觀反映,帶有明顯的一廂情愿色彩,且具有剎那生滅的性質。身體雖然是客觀存在的,但從出生到消亡,終究會從一種物質形態轉化為另一種形態。而相比之下人的情感“存活”的時間卻遠不止一生可以涵蓋,我們或多或少都受過前人思想的影響,一個親人過世,并不會連根帶葉帶走活人對他的“情感”。《論語》說“三年無改乎父之志”,一個普通人的情感在死后依然可以至少存活三年。老子說“死而不亡者壽”,這是給長壽者最長情的定義,如今看來,也是最具有辯證性的定義。

熱心游戲者,請當心手中最重要的籌碼,當然深陷游戲囹圄不能自拔者,只要緊握這個籌碼,也能沖破妖塔,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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