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加德滿都
藍天,白云,雪山,湖泊,還有寺廟,所有這些元素都讓每一個到來的背包客既興奮又期待。有人喜歡懶在費瓦湖邊劃船曬太陽放空心情,在薩朗闊山頂跟隨老鷹的飛行軌跡來一次美好的滑翔傘之旅;有人流連于寺廟香火之間尋求內心的安寧,在杜巴廣場看人來人往,任思緒飄遠又回歸;有的人干脆就在泰米爾區抽水煙窩酒吧逛街,一呆就是個把月消磨時光;對于我來說,是心懷對高山的向往才來到尼國,現在還時常記起好幾年前夜攀華山看日出的那份感動,遙望秦嶺的那種悠遠和膜拜的心情。
尼泊爾是一個很貧窮的國家,污染嚴重,首都機場很有“特色”,雖然一開始就聽聞了這些信息,可是剛踏入加德滿都國際機場的時候,還是有種說不出的始料未及,還以為自己闖入了某個寺廟被人潮驅趕著去參加儀式。取了行李辦好簽證我才回過神來要進入尼泊爾了,這個時候感到一陣尿急,問了工作人員說出了機場右轉就有衛生間。好不容易找到的時候也是傻了眼,只有一個門,門后面還沒有掛鉤,艱難地解決完之后對自己說,好吧這里是尼泊爾。之后不管遇到什么情況都會習慣性地用這句話來安慰自己。
出租車在塵土飛揚的加都穿行了大約半小時,停靠在泰米爾區落腳的客棧門口。客棧老板娘是個中國人,幾年前嫁來尼泊爾,現在夫妻倆經營著這家客棧和隔壁的銀飾店。泰米爾是加都的背包客聚集地,其實是由縱橫幾條很長的大街小巷形成的,在這里可以買到所有想買的當地的特色東西。對于接下來要去登山的人也能在這里補充自己需要的裝備,包括各種沖鋒衣、沖鋒褲、頭燈、帽子、手套、登山杖和登山鞋。除此之外,泰米爾區還是尼泊爾境內換匯換得最高的地方,我也是到了以后才發現的。
加都的杜巴廣場緊鄰泰米爾,大概走十分鐘就能走到。看著地震后的殘磚舊瓦,失修的廟頂,想象著當時的坍塌直接造成了多少人的死傷,就很難再與“尼泊爾雖然很貧窮但卻是幸福指數很高的國家”這句話聯系起來。
面對天災和生活疾苦的時候,能有多少人會由衷地感到幸福呢?幸福必定是建立在一定的物質基礎之上,就像信仰存在于無所求的虔誠的精神層面上。對于全民信教的國度,有多少人擁有自給自足的幸福感,有多少人擁有的是真信仰,而又有多少人有的只是假迷信和對神靈的乞討?
一路走過廣場,除了賣力賺取導游費的當地人和討巧賣乖的畫行老板,沒有看到旅游手冊上提到的尼泊爾人像金子般幸福的微笑。最后,帶著自己的一些困惑離開了。
奇特旺國家公園
加都開往奇特旺的旅游巴士在路況極差的山間公路上艱難地向前顛簸爬行,原本正常只需要三小時的路程開開停停要六七個小時才能到達。車上沒有空調,熱得不行只好把窗戶打開。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的酒店,衣服帽子上抖下來一層灰,擦完臉的毛巾也是黑得不行。全身像被抖散架了一樣攤在房間的陽臺上,喝了一瓶啤酒才緩過來。
第二天去參加了酒店安排的騎大象活動,據工作人員說要騎著大象才能進奇特旺國家公園尋找犀牛和野鹿。可惜一路上都沒看到其他的野生動物,正當已經不抱希望,隨著大象穿過一片樹林準備返回的時候,忽然看見樹林前面的一塊濕地上有兩只野鹿正定定地站在那兒,因為大象走得很慢,它們可能還沒有發覺。陽光在那塊濕地和鹿角上折射出的光芒讓整個畫面顯得那么唯美而生動,那一瞬間有種愛麗絲夢游仙境般的錯覺……
遠遠地就看到一張微笑的臉和兩排潔白整齊的牙齒,那是帶我坐獨木舟去大象養殖中心的向導,一個二十出頭,陽光熱情也很幽默的尼泊爾姑娘。我們自我介紹了一番,她就帶我一路走去河邊,我是她今天下午唯一的客人。一路上兩個人的聊天也顯得特別愉快而放松,倒有點像是兩個朋友一同出游一樣自在充滿樂趣。坐上獨木舟,她才用嚇唬我的口氣說河里都是鱷魚,說不定船底就正游著一只呢,千萬不要把手指伸進河里去,到時候可能就沒手了。說完她自己反而把手指放到水面上,像蜻蜓點水一樣從水上掠過。我也學著她的樣玩了起來,歡笑聲中看見遠處幾只鱷魚正慢慢爬進河來。過了一會兒,她一邊站起來,一邊小聲地對我說,“ 快看,犀牛犀牛!你能站起來嗎?千萬不要跌到河里去。” “ 你都能站起來,我當然能站起來。” 于是也慢慢地從獨木舟里站了起來,看到河岸草叢里有幾只犀牛露出尖尖的角,我慢慢張開雙臂感受獨木舟繼續向前滑行……
從大象養殖中心回來的路上,看到一群牛在路邊吃草,一邊大喊著“Ox!Ox!”一邊要跑去拍照,被尼泊爾姑娘攔住了,“你沒看到前面站著一個人嗎?你給他的牛拍了照是要管你收錢的。”我這才看見在我前面一動不動站著一個披著茅草戴著斗笠的老頭,正直勾勾地盯著我犯錯。“拜托,”姑娘繼續一臉無語地說到,“這是water buffalo,不是ox。”弄得我很是尷尬,只好傻笑著說,“怪不得覺著這公牛怎么長得這么有型呢。”回到河對岸的時候,正好看著老頭趕著那群水牛過河回家,這回可被我逮著機會了。等在岸邊看著他和水牛慢慢地過到河中央,接連按下快門,然后和向導跳上吉普逃走了。一路上都是牛羊簇擁著吉普車緩緩向前移動,它們也正好從這條路上趕著回家。看著這番情景的時候,腦海里突然響起了“Take Me Home, Country Roads”的旋律。在外遠游的人,不要忘記回家的路,鄉間小道指引我回家。
在博卡拉整裝待發
又是七個小時的山路顛簸,好在這次從奇特旺開往博卡拉的旅游巴士上有空調,終于不用敞開窗戶迎接撲面而來的灰塵。坐在我旁邊的是一個來自中國的山東小伙,他之前在西藏轉了一個月,前幾天剛從樟木進入尼泊爾,這趟準備去博卡拉玩幾天。一開始還饒有興致地聽他講起在西藏的那些人文趣事,沒過多久就被車子搖得昏昏欲睡了過去。
最終,到達博卡拉車站的時候旅游局還有半小時就下班了,急忙趕往湖邊的旅店把辦證的資料交給事先聯系好的登山向導Podam。只見他一溜煙就跑了去,終于幫我在最后一刻把證拿到了手,總算松了口氣。和Podam溝通好具體路線和時間安排,就等著第二天的開云見日了。
雨季的費瓦湖邊沒有太多的游客,雖然八月的天已經不像六七月那樣整天陰雨連綿,只會在下午的時候驟下驟停,但是整個喜馬拉雅仍然裹在厚厚的云被里不愿醒來,讓人難以窺見環繞在湖岸后面的那條處在“冬眠期”里的雪山帶。五顏六色的船只三三兩兩地停靠在湖邊,幾個孩童正爭先恐后地往湖里跳,激起水花一朵朵,似乎給安靜蕭條的雨季增添了幾分生氣。
湖邊的酒吧不時傳來音樂,吸引著游客駐足停留。跟在路上剛認識的一個尼泊爾小哥找了間有駐唱樂隊的酒吧,坐下來邊喝點啤酒邊聊起了天。小哥留著一頭長發,戴著帽子,有點嬉皮,舉手投足間讓人想到馬戲團里的滑稽演員,但是并不招人煩。想到第二天的徒步就興奮不已,喝完一瓶啤酒也收起了貪杯的念頭。
告別了尼泊爾小哥,在路邊找了家小飯館準備吃點東西就回旅店早點休息了。尼泊爾的上菜速度真的非常地慢,至少要等上二三十分鐘才能看到他們慢悠悠地端出來一盤東西,有的時候真的忍不住想去廚房看看到底在墨跡些什么。閑著等飯的時間,看到對面有個姑娘也獨自坐了下來,一個皮膚白凈的中國女孩,她看了看我便自顧自地看起了菜單。不知道她是否也是一個人出來旅行的呢,在她平靜的外表下似乎感覺不出任何情緒,只是優雅地一口口細嚼慢咽著。看著這幅畫面我吃完了自己的東西,然后又回到了街上,希望她也能在這里找到自己喜歡的心情吧。
ABC徒步
這次徒步的目的地是Annapurna Base Camp,簡稱ABC,從Nayapul搭車到Chimrung開始徒步,整個行程需要七到九天。接下來,幾乎每天都是隨著雞叫醒來,吃完早飯七點左右就開始了一天的路程。
第一天的行程是最輕松的,剛入山的時候總是被路邊任何的景色吸引著,一開始的心情更像是郊游而不是徒步。快到Kimche的時候,爬了一路連續的階梯,不知不覺眼前的景象已經變得豁然開朗起來。站在山腰間看著縱橫交錯的梯田隨著山勢的變化而變化,連綿不斷的梯田層層疊疊呈波浪狀延伸至山腳,蔚為壯觀,郁郁蔥蔥的梯田之間點綴著農人藍白色的房屋,不禁在心里開始構思起這般清新的山間田園風景水彩畫來。
" 叮叮叮叮叮......“ 隨著一陣清脆悅耳的鈴鐺聲,一群山羊急匆匆地從上面走下來。趕緊給山羊們讓了路,應該是剛馱完貨物上山,這會兒要趕回家去了。不時走在路上都有牛羊作伴,走在我前面的羊兒們動不動就撒一泡尿,走一會兒又拉堆糞便,只能跟在它們后面左右閃躲。好不容易走到一戶人家門口了,只見主人出來對著這群羊一頓吆喝,好似把它們往下山的路趕去。問了Podam才知道原來這群羊走錯了路,它們主人家在山下,現在只能灰溜溜地往回趕了。
下午三點就走到了當晚落腳的村舍。我們住下來的那家農舍門口種滿了玫瑰花,紅的白的,在遠山的映襯下多了幾分圣潔,而在陽光的投射下仍是嬌艷欲滴。洗完澡晾了衣服,扯了張椅子正對著陽光的方向坐下,那里的景色也是最美的,Podam說我覺得悶的話可以找他聊聊天,我說現在的感覺挺好,晚飯前想一個人對著這番美景發發呆。
要了一杯奶茶,手機音樂切換到諾拉·瓊斯的歌。看著陽光透過云彩映射在對面群山間形成的高光和陰影,光線隨著云彩的飄移在山間游走,山脈的形狀也隨著云層的變化而變動著,就像一幅流動的沙畫,讓人把握不住那每一刻輪廓的流動,好似用手指一點它就會像水暈一樣暈開來。山坳間的村莊靜靜地躺在那里,青瓦灰墻,每戶人家緊密得連結在一起,像一個整體一樣彼此熟識。讓我想起了安徽的呈坎村,是一個從上往下俯瞰呈八卦形狀的村莊,保留著明清時期以來的徽派建筑風格。那種遠遠地就能聽見雞鳴犬吠的安寧感是相似的,就這樣任憑思緒天馬行空地漂浮著,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
Podam親自下廚為我做了一份炒飯。 據他說他以前做過廚師,還練過格斗,四年前開始做登山向導的行當,兩年后準備去印度做野外向導兼廚師。我問他有想過去爬珠峰嗎,在我印象中夏爾巴人的耐力都特別好,有這么好的耐力不登一次珠峰太可惜。他說登珠峰的費用太昂貴,即便想也無力承擔,每年也有不少夏爾巴去,只是很多人就死在了路上。
尼泊爾夏季的天總是亮得特別早,看一看時間才五點半,已經有光從窗戶透了進來。在床上賴到六點推門伸了伸懶腰,竟然看到對面的山脈露出了些許雪山,像冰淇淋一樣融在那里,隨時會往下滴落的感覺,讓人頓時雀躍起來。吃完早飯打包好行李,迫不及待得準備出發,殊不知厄運即將來臨。
上午的天氣大多是晴天,到了中午之后山里開始起霧,時而下雨。快速踏過一路潮濕的碎石,原先準備驅趕螞蝗的鹽還沒有派上用場,就已經順利通過了螞蝗區。雨季的瀑布水流很急,遠遠地就聽到轟隆隆的巨響,一縷縷長的短的錯落有致地掛在山間,伴著撞擊在巖石上形成的水霧顯得朦朧且飄逸。
正當準備從木橋上穿過一條急速流向山下的瀑布的時候,左腳有些失去重心,右腳順勢踩在最外面的那根木頭上,幾乎是剛一踏上就聽到“卡擦”一聲,完全來不及反應整個人就仰躺著和那根木頭一起掉進了水里。在前面走著的Podam聽到聲響趕緊跳進瀑布把我給拉了起來,當時只感覺背和腰一陣劇痛,心想這下完了。在地上坐了一會兒才慢慢緩過來,趕緊摸了摸脊椎,覺得應該是沒傷到骨頭,立刻把濕透的衣服換掉,才想起來一直放在褲袋里的手機,趕忙掏出來已經是開不了機了。Podam不斷地安慰我,問我是否還能繼續往前走,幾乎是想都沒想就說當然要走下去,好不容易來了怎么甘心就這么下山。
其實當天的路是最難走的,先上到兩千多米,又下到一千多,然后又上到兩千多米的高度。每走一步都撕扯著腰背的肌肉疼痛難忍,雨水順著帽檐流到脖子,夾雜著汗水流遍全身,就這么一路濕著爬到了當晚的露宿點。整個人癱坐在旅舍的門口,要了一碗姜湯一口氣灌了下去,看著標示的路線圖,跟Podam討論接下來的行程。現在行走的速度因為腰傷而明顯放慢,只能每天多走一兩小時才能按照之前的計劃順利走完,心情也變得凝重起來。Podam看出了我的擔憂,對我說,“不要擔心我會把你安全帶下山,我們一起努力。” 當晚住在同一個旅舍的還有一個英國女孩,她很同情我的遭遇,教我做一些瑜伽的動作放松背部肌肉。我只能苦笑著說,現在連腰都彎不下去,這些高難度的動作會把我弄折的。
一開始還不習慣身邊沒有手機,每天醒來都不知道幾點,模糊了日期,無法跟外界聯系。在山里幾乎隔絕的那幾天,現在想想卻有一種痛并快樂的純粹。身體的疼痛與日俱增,從腰背延伸至腿和腳趾,因為無法彎腰每天起床都要花些時間穿衣服。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開始習慣了身體的不便和疼痛感。在山間行走的過程中學會了調節呼吸和步伐的節奏,放緩速度之后始終保持著勻速,這樣反倒減少了中途休息的次數,在惡劣的情況下身體的適應力和忍耐力其實是很強大的。慢慢地,也把注意力從觀光轉移到了腳下,仔細觀察著每一塊不規則的巖石,心里只想著如何走好每一步,更加小心翼翼地通過每一座木橋。瀑布轟隆隆的聲響一直環繞在山間,仿佛也在提醒我留意腳下的每一步路,提醒我收斂起傲慢的態度,謙卑地埋頭于這漫漫長路。
隨著海拔的逐漸升高,開始有些氣短,步伐也變得越發緩慢。快走到MBC的時候,道路變得平緩起來,不規則的巖石臺階也被一路碎石取代,道路兩邊開滿了黃的紅的小野花。猛一抬頭,瞟見太陽正好從一座雪山后面以非常快的速度蹦出來,我迅速掏出相機拍下了那瞬間的光芒四射,卻難以捕捉整個奇妙的過程,Podam和我還有另外一個登山客都同時停下了腳步,不約而同地發出了驚嘆的聲音。Podam說我很幸運,在雨季能夠看到這樣的景象很難得,我笑著說這也許是老天對我的補償吧。
到達MBC的時候,近處仍是一片春暖花開,遠處屹立著幾座六七千米高的雪山,山頂在云層里若隱若現。吃完中飯在太陽下把濕透的背給烤干了又繼續趕路,還有最后兩小時的路程就到ABC了,心情反而平靜了下來。當我慢慢地快要挪到目的地的時候,聽見有人沖著我喊還有最后二十步了,抬頭看到了熟悉的英國女孩和其他幾個人已經坐在了山頭吹風。不管怎么樣終于爬來了,內心還是有些激動,第一次爬上4200米,第一次在這種困境下長途跋涉,對于我來說真的很難忘。
自從到達ABC之后直到第二天早上,雪山一直被厚厚的云霧籠罩著,無法看到Annapurna的壯美,只是心心念念的這一切在當時已經變得不再那么重要。所有上山的人也都準備當天就開始下山,也沒有人抱怨這一遺憾, 也許只有走過這一路的人才能體會到自己滿載著回家的是沿途的心情吧。
為了盡快趕回博卡拉去醫院,臨時決定把三天的下山時間縮短到兩天,每天七個小時的行程拉長到九個半小時,于是就像打了雞血一樣拉著Podam跟我一起開始了瘋狂的下撤。第一天晚上下到Bamboo已經是精疲力盡,只能像個老年人一樣慢慢地移動著。在院子里晾衣服的時候碰到一個在意大利生活的中國女孩,她之前已經在西藏呆了一個來月,再過來的尼泊爾,也很喜歡徒步,以前雖然走過阿爾卑斯山,但這次還是徒步時間最長的一次。她說她的朋友要么喜歡去海邊,要么喜歡呆在酒吧,沒人愿意跟她一塊兒走,索性就自己來了。聽她這么說,我欣然一笑,看著眼前這個隨性的女孩,突然間覺得很親切也很欣慰。在茫茫人海中會遇到這樣一些人,淡淡的交會讓彼此的內心少一份孤單,多了一份共鳴。
依然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推開門習慣地看看天,看到那個中國女孩已經裹好了頭巾也正把目光望向天空。今天的天很清澈,淡藍的沒有一絲云彩,月牙還掛在山頭,背后的雪山露出清晰的輪廓,如此安靜而空靈。早餐過后,那個女孩和她的向導準備下到一處泡溫泉的地方住一晚再走。道別完,我和Podam從另外一條路線開始下山。也許是想著終于快要回到博卡拉了,一路上走得很亢奮,把Podam都甩在了后面......
最終趴在醫院的病床上的時候,又動作遲緩地變回了老年人。醫生是一個印度人,他往我背上涂抹的神奇藥膏據說是印度最好使的膏藥,果然不到半小時疼痛就緩解了不少,沒傷到骨頭總算是松了口氣。戴著護腰拄著登山杖一瘸一拐地在湖邊走著,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中餐館,終于可以擺脫咖喱了,吃著涼拌豬耳喝口啤酒,感覺又回到了人間。這回輪到Podam吃不習慣了,盯著豬耳不敢下筷,我才安慰他說不是牛耳,放心吃吧。
回到博卡拉,天氣依舊悶熱,早上仍然隨著雞叫醒來,還是習慣性地往屋外看看,然后再躺回去繼續睡一覺。下午三點前的太陽都十分火辣,烤得我只敢在這段時間躲在旅舍樓下的日料店消磨早飯時間,再回到院子的陰涼處看書,看夠了就和在一旁曬豆子的大姐聊上兩句。旅舍養的那只狗也熱得不行,得了軟骨癥一樣粘在地上動彈不得,只有雞還那么精神抖擻,在院子里一邊叫著一邊咄咄逼人地走來走去。
等到太陽沒那么刺眼了,湖邊的人也開始多了起來。遠處薩朗闊的山頂上有些人正在飛滑翔傘,遠遠看去就像一個個搖搖欲墜的風箏,朝著湖的方向時而旋轉,時而急速俯沖。如果腰沒受傷,我應該也在上面體驗這曼妙的飛行吧。不過也沒什么可抱怨的,既然自己無法表演,就悠然地欣賞別人在風中的姿態吧。
傍晚的太陽依稀可見,天開始下起了蒙蒙細雨,一群無憂無慮的少年正在草地上踢著足球。雨越下越大,不知疲倦的少年們反而踢得更賣力,在雨中你追我趕地揮灑著汗水,似乎沒有什么可以阻擋住此刻的歡愉和青春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