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冢

“上將軍凱旋!上將軍凱旋!上將軍凱旋!”,冬日的天空很高,城外白茫茫的一片,雪停了,但風卻刮得正緊,裹著聲音艱難的穿過厚厚了的城墻,城門緊閉著,往日這時候這邊應是熱鬧非凡。

城門上打掃的干干凈凈,門口被踏出一條黑魆魆的路,一直延伸到遠處,消失在天雪交接之處,城外只剩下嗚嗚的風聲。

面皮白凈的青年手里拿著羊皮卷,騎著一匹棗紅色的馬飛奔進入京都,馬駒渾身紅亮的皮毛在暖陽下反射出若水波般蕩漾的紋路,健碩的肌肉一層接一層的抖動著。

馬兒斜眼揚著頭哼哧哼哧的甩了甩,白色的熱氣剛呼出來,便被風卷的了無蹤跡。紅棕的馬尾如同軍旗在風中飄揚鼓蕩,這畜生竟然也知道在城門前耀武揚威起來。

城門吱呀一聲,沉重的紅松磨著厚實的玄鐵墩,那聲音像一曲樂章,馬匹上的青年頓生萬丈豪情,高舉著文書,等待著榮耀的降臨。

轟然聲畢,風雪從城門口涌入城內,刺骨的寒意如大浪驟然撲來,穿過每一個人,直達皇宮。

人群前面站著一位威嚴的中年人,身披金黃長羽袍,頭戴冕冠,幽深的眸子望著城門外。

青年心中一咚,連忙下馬,拱手說道:“稟皇上,上將軍大勝狄戎,凱旋進京述職,已至京都三里之外。”

中年人擺了擺衣袖,淡淡的笑道:“眾位卿家,隨朕共迎吾哀將軍。”

“吾皇明德!”中年人身后一眾文官欣喜頌道。

街旁站滿了各色各樣的人,有商人農夫,文人雅士,掛劍俠士,都滿心期待的望著城門。

“兄臺,我夏王朝若不是這次哀將軍,恐危矣。”一白衣男子,抱著一把長劍,感嘆道。

“這位英雄極是,哀將軍自領兵以來,未嘗一敗,威震西北,困守狄戎于河西之外十二年,不曾跨過祁連山脈以南一步,哈哈,實乃黑衣戰神,戰無不克,克無不勝。”旁邊瘦弱青年一身書卷氣,說到激動之處臉色潮紅。

白衣男子低下身子,私語道:“十五年前朝中動蕩不安,先皇駕崩,未立遺詔,諸多親王群起爭之,時二十四歲的哀將軍拔劍而立,二十萬大軍把皇宮圍了個水泄不通,擁當今的皇上坐上了那至尊之位,穩住了朝局。在此之后自請入西北之地,守住了國門,哀將軍當名留青史,流芳百世啊。”

瘦弱青年雖頻頻點頭,卻也時時四顧,恐他人聽見,臉色蒼白說道:“這位英雄,哀將軍事跡當深藏我等心中,切不可過多言語。”

白衣青年見他如此怯懦,不由得冷哼一聲,別過頭去。

灰蒙蒙的空中漸漸有了黑點,細細碎碎的下起了雪,城門外已有一片黑壓壓的身影,如深冷的烏云,滾滾而來,裹挾著濃濃的血腥氣息和無盡的威壓。幽黑的鐵甲上盡是暗黑的血痂和戾氣,鐵甲碰撞的叮當聲格外低沉,黝黑而來的云層如同一頭遠古猛獸,低聲嘶吼.

中年人看得眉頭漸皺,仿佛高高在上的自己在這猛獸前渺小如螻蟻,這是他在登基后在京都從未有過的感受,這種感覺很不舒服,毫無安全感。

行至京都城前一里路,黑云驟停,一匹黑馬飛快的朝城門而來,到二三十仗遠時,紅衣人飛身下馬,牽著四蹄踏雪的良駒一步步走過來,黑馬揚著頭,望著城內的眾人,咧嘴半開馬眼睥著,到了城門口,紅衣男子脫下了大氅,拍了拍身上的白雪,解了配劍,放在馬背上,走至中年男子面前,單膝而跪,說道:“臣哀高丘拜見吾皇!”

中年男子深深的看著身下之人,吸了一口氣,笑道:“哈哈,國佑吾民,哀將軍安然歸來,實乃國之大幸,朕在此特迎哀將軍凱旋,今晚大擺宴席,慶哀將軍得勝歸來,慶吾夏民得以安生。”

“臣惶恐!”

中年人挽起紅衣男子,微嗔道:“這是哀將軍應得,何來惶恐之言。”

“謝吾皇!”紅衣男子擲地有聲。

街道頓時歡呼一片,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如同大赦一般想到今天這個特殊而值得真正慶賀的日子,文武百官也都上前紛紛祝賀。店鋪酒樓上的彩旗飄帶仿佛活了一般,洋溢著年底的融融之意。

...

暗暗的閣樓內,昏黃的燈苗不停地跳躍。

“皇上,老臣以為...”滿頭花白的太學博士佝僂著背,拱手說道。

“姜老不必多言,哀將軍守護夏朝西北十幾年,威震一方,外敵莫敢侵犯,拯黎民于水火之中,挽狂瀾于既倒之時。朕給他些榮華富貴又如何,此不及哀將軍為國所為十之一。”

姜老顫顫巍巍的跪下,放下手中的拐杖,哽咽說道:“皇上,功高蓋主,此乃大忌啊,哀將軍雖說英勇無比,可當年二十萬大軍圍攻京都之事皇上可曾忘了嗎?他為一平民女子帶著兩千人屠盡狄戎陽城一萬人,皇上可曾忘記?雖說為國有功,但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殺人魔,乃一屠戶也!望皇上三思啊!”

“姜老不必多言,哀將軍乃護國功臣,若殺他,朕才是失道寡助,豈不一昏君耳?”

姜老匍匐在地上,如同死人哭喪,大呼道:“皇上,內亂耗民,此乃真正有負蒼天啊!老臣死諫,朝中哀將軍黨羽林立,兵力盡入其囊,國危矣!況哀將軍守西北多年并未驅走狄戎,而是以戰養戰,兵力逐年增多,若他全力,不無滅了狄戎之力,此次赴宴,臣懇請皇上力派哀將軍一舉滅了狄戎,而皇上則待兩軍盡殘之時,盡數殲滅。”

“萬萬不可,朕怎能做出此等殺忠臣昏庸之事,不行!”中年人堅決的擺著手。

姜老慢慢扶著拐杖站起身,垂淚泣涕,臉上的溝壑縱橫,眼角的魚尾紋如同密密麻麻的河流,匯于眶尾。姜老掏出手絹,顫抖地擦拭著渾濁的熱淚,抽泣著說道:“皇上,此次宴會,老臣用這條老命,換哀將軍北征之路!”言畢,復而跪之,伏地不起。

中年人嘆了一口氣,“姜老啊,你這又是何必呢!”

“老臣死不足惜,愿為吾皇分憂。”姜老匍地哭道。

....

皇宮內外紅火一片,上上下下皆忙碌不停,紅彤彤的燈籠掛滿了每一座宮殿的廊前,如同一條火紅的長龍穿梭在樓宇之間。

姜老出了皇宮,街旁喜氣洋洋,亦是傍晚,叫賣吆喝聲不絕于耳,就連平時生意不好的李家包子鋪也整理的干干凈凈,門上貼著一張張彩紙,門神。去年這個時候,姜老懷里還抱著小孫女,四處逛著人來人往的花市,挑選著除夕夜所需的張貼之物,時不時拿起一個人畫,講述的畫像背后的故事,惹得小囡囡抓著花白的胡子不放,叫嚷著不依。

此景依舊,如今恍惚似昨日種種,涌上心頭,耄耋未了書生意氣,個中滋味難求,若身死道消,魂追莊周之蝶以換乾坤朗朗,是書生所求浩然正氣嗎?姜老難解,只是不愿忠骨載冤,罩王土以黑夜,布蒼天以灰霾。

昨日花市燈如晝,人似流,魚龍不絕悠悠,且將前人話神州,風流赴垂髫,欲求天地久。

經年南門燈依舊,堪回首,七十載春與秋,兩萬夜雨青燈幽,書生意氣留,傲骨青冢頭。

世人于大儒言之甚廣,如圣人君子,憂國憂民,厚德載物以修身立命之本,如清渠,似明月,凡贊美之詞皆可用之;若輕文者則稱以無用書生,君側小人,武將多死于文人筆下云云。

姜老乃太學博士,又是一國司徒,位高權重,桃李滿天下,朝中上下莫不敬重。當然除了武將,姜老此前做過一篇《人道賦》,文中盡是貶謫武臣大肆屠城之舉,坑殺之行,以至于曾以一己之言,彈劾兩員大將,令其死于己身暴行,而這兩位將軍正是哀高丘之人,兜兜轉轉,命運總會牽著走回起點,圓了當初之因,亦是此時之果,輪回不爽。而最近幾年哀將軍呼聲漸高,皇上已有二心,今日一試,果然還是有想除掉哀高丘之意。

姜老走著走著,直到街邊下起了揚揚飛雪。漆黑的夜空中,撒著密密麻麻的黑點,落至燈下又是潔白一片。姜老覺得這些飛雪亦是智者,出黑夜以純白之身,入地化為骯臟污泥,滋萬物生長,夫人趨風中白雪,卻惡腳下新泥,然雪不改其本質,他好似悟得天地大道,任風雪拂身,一甩衣袖,撫須大笑,從晴空走進雪夜,又從雪夜行至萬家通明的除夕。

皇宮之中,婉轉吟唱之聲不時的穿過宮墻,越過高樓,漫向九州大地,飛往浮云之城,通往天際,昭示著人間歡樂。

這個最具威嚴神圣,最令人往之圣地,卻也是最為寂寞孤獨之所,裊裊之音怎么也融不進這厚黃的大地。

姜老滿是褶皺的手摸了摸這不知建了多少年的高墻,不盡熱淚滾滾。

......

除夕是夜,德云皇帝為慶國泰安邦,百業昌盛,特在皇宮之內,除夕之夜,與文武百官共賀之。

鶯歌燕舞,觥籌交錯,酒過三巡之后,姜老借著酒意高談闊論,逐漸話題靠向了邊關戰事,“皇上,雖說此次哀將軍大勝狄戎,然古今戰爭皆勞民傷財,若常年征戰必導致人口缺失,田間再無青壯之人耕田種地,他日食無糧,難果腹,必會內外具憂,國將危矣!”

德云皇帝眉頭微皺,略帶嚴肅的說道:“姜老此言過重,吾國正是繁榮昌盛之時,豈會內外具憂,然話糙理不糙,若一直如此征戰也并非好事,不知哀將軍何意?”

哀高丘起身說道:“皇上與姜老之言不假,然攘外敵非一日之功,若不消彼勢力,而一舉攻之,著實冒險。”

“哼!”姜老冷哼一聲,“哀將軍十幾年來屢拒外敵于河西走廊以北,未嘗踏祁連一步,此為大功,然將軍亦不入胡地一步,豈非怪哉?莫非哀將軍想借此以戰養戰,讓天下青壯皆入將軍麾下嗎?”

哀將軍身旁魁梧青年,滿身肌肉虬結,桌子一拍,怒道:“無知腐儒,雙手未沾豚血,口中卻血流漂櫓。”

哀高丘來不及阻止,一把拉過青年,狠狠地一掌摑去,大罵道:“混賬,不知死活,胡言亂語,還不向姜老道歉賠命!”,隨即轉過身拱手說道:“還望姜老勿往心里去,莽夫一個,不足為之而惱。”

青年單膝跪地,重重的道了聲歉,隨后雙掌自摑,拼命地拍打著嘴,直到鮮血橫流,牙齒參差不齊。

姜老惱羞成怒,“你哀高丘如今擁數十萬大軍,陽城之墻已高過京都,此為何意?難道圖謀不軌嗎?”

德云皇帝看著兩人不語。

“姜老有所不知,狄戎來犯,狄戎為狩獵之人,我為獵物,吾夏軍守家衛國,乃生死存亡之際,必舉國為兵;若越祁連山脈而攻狄戎,則意欲以狄戎為食,我為狩獵之人,而狄戎為獵物,狄戎必拼死反撲,攻守之勢異也,則天壤之別,且他國之民亦為民也。”

姜老將拐杖擲于哀高丘之身,破口大罵,“豎子,若為他國之民而亡己國之民,豈不為叛國之徒也,若不一舉定安邦之實,而連年征戰,勞民傷財,致使山河破碎,豈非國之罪人呼?若以此之重重陷吾皇于不仁不義,豈非欺君之大罪?哀高丘,你若不一舉滅狄戎,則萬死難辭!”

德云臉色漸變,低垂著眉眼,看著哀高丘不語。

“姜老詭辯,哀某無言以對!”

姜老轉過身,跪對德云皇帝,大哭而言:“皇上,若哀將軍此次不滅了狄戎,老朽便以頭搶地,撞死在將軍府,以警世人之心啊!”

德云連忙走至姜老身旁,扶他站起,恨恨說道:“姜老~您可是先皇帝師,國之大儒,若讓你這般含恨而去,朕如何面對舉國之民,百年之后如何面見先皇啊!”

德云抹了抹眼睛,說道:“今日乃除夕之夜,眾卿家勿壞了興致,暫且各自回去,好好過這元夕!”

......

正月十六,堂前士子如林,皆伏地而拜,聯名上書,彈劾哀高丘,若不平狄戎難撫夏之民,一時京都片紙紛紛,將軍府中陸續見解甲歸田之兵。

“將軍!末將至死不懂,為何我等武將保家護國,殊死拼命,把頭顱掛在腰上過著每一天,躲過了敵人的利劍鋼刀,長矛暗弓,每日過得心驚膽戰,每夜總覺愧對家中雙親妻兒。然而卻難逃這些筆桿子亂政,我們可是在邊疆保護著這個國家啊?末將心中難平!”雄壯厚實的偏將跪在地上,雙眼模糊的看著哀高丘,哽咽難語。

哀高丘望著門外湛白的天空,自言自語,又像是對偏將喃喃道:“既從軍,何談生,國之命即汝之命,為己蠅頭名利,視若天大委屈,豈非愧對大丈夫三字也。高陽,我等只需拼死保國固若金湯,堅硬如石,何懼他何等死法!”

精壯青年偏將,泣不成聲,“末將此生必護吾國每一方土地,萬死莫辭,來世誓不從軍!”

......

元夕已過,哀高丘在重重壓力之下,不得不發,于正月十六整頓三軍,親率四十萬大軍,直挺西北之地,百姓皆擔食相贈,送軍十里,含淚而望。

“高陽,你可見?萬事執念切勿過深!”哀高丘帶著漫無邊際的黑云迎著朝陽,緩慢移動,然其勢洶洶,不可擋。

“是,將軍!”

鏖戰一年,西北頻傳捷報,第二年初春,哀高丘乘狄戎去年冬末糧草不足,穿過祁連山脈,直插狄戎之地,狄戎誓死反抗,雙方膠著難解。

......

這幾日,皇宮那一佝僂的身影每日都來去數遍,東方未白即來,西方漸黑方走。

“皇上,西北戰報,哀將軍近日深陷狄戎,久攻不下,左右囹圄,實乃大好時機。”姜老臉色潮紅,說到激動之處,胸膛陣陣起伏,喘息時胸腔發出茶壺中水燒開咕嚕咕嚕的聲音,又像似吹鼓撕扯著破舊棉絮。

德云皇帝的手不停地敲打著金鑾椅,眼中神色一緊,站起身說道:“不知何時出兵最為妥帖!”

姜老稍作平息,緩慢說道:“如今戰事正緊,雙方都是背水一戰,狄戎若輸,狄戎亡,哀高丘輸,狄戎整裝南下,國亡,皇上應乘雙方戰至疲憊,皆深陷泥淖之中在一舉全部拿下,至此山河盡歸所有,皇上亦為一代明君。”

德云點頭會意,沒過多知會。

接下來幾日,每天都有一騎從邊關絕塵而入京都。

至三月末,雙方糧草幾欲斷絕,德云皇近日欲整軍待發。忽然將軍府傳來急事,姜老在將軍府前大呼小叫。罵哀高丘久戰不勝,戰時拉長將近一年之余,傷國傷民,分明是再想要兵馬糧草,此有二心之疑,倘若擁兵自立,后果不堪設想,隨即怒觸將軍府大門而亡,血流滿地。

文人相輕,此時朝堂之上眾多官員正在議論紛紛,最后都言姜老昏庸,不識人才,胡亂誹謗。而太院學子卻紛紛請愿,為姜老鳴不冤,萬不能分派兵力與糧草,讓姜老含冤而死。

德云此時氣的如篩糠一般直斗,臉如豬肝,把奏折從桌上盡數推掉,“老匹夫,你好得很,好得很,這一招釜底抽薪,死都要保住哀高丘,朕被你騙的好慘,好慘啊,難道在你心中朕是個如此不堪的昏君嗎?”

德云吼著青筋凸起,胡亂的摔著茶杯瓷器,哀高丘手握兵權,功高蓋主也就算了,就連這個太院院長,也當著他的面赤裸裸的戲弄他。這天下可是朕的天下,朕如何,何須他人指手畫腳。

德云披頭散發,乒乒乓乓大肆摔著器皿,擺件,癲狂若瘋子。

...

四月初,哀高丘假裝不敵,佯退祁連山脈,因雙方已交戰一年,而哀高丘未曾一敗,此刻進軍攻打狄戎失敗,無疑讓狄戎感到戰神已經死了。這種被壓抑了十多年抬不起頭的感覺此時盡數釋放,如青山倒塌,大海填平,偏執到瘋狂的快意讓他們失去了頭腦,一直窮追不舍,要結束神話,結果在祁連山中了埋伏,全軍覆沒,哀高丘慘勝而歸,數十萬大軍,十失其九。

去時雪滿天山路,來時春風媚如初。

而姜老之事也傳入了哀高丘耳中,這時姜老家中的奴仆送來一封信:

哀將軍如能見此信,則將軍大勝而歸,而老朽亦死矣。夫國不能無將軍,而老朽之死并非一心所系將軍之身,乃恐皇上屆時因將軍功高蓋主而陷將軍于不仁不義,致使吾皇威弱,失道寡助。蓋因國乃民之國而非吾皇一人之江山也,老朽懇請哀將軍解甲歸田,交出兵權,保國之安寧。

哀高丘回京之時,萬人空巷,百姓夾道歡迎,然哀高丘卻感覺街道兩旁出奇的安靜,眾人張著嘴,聽不到任何聲音,紅衣男子安靜的走完了這一段路,黑馬駒在城門口低著頭吐著白氣,白色的蹄子不停地扒拉著地上的灰塵,來回走動不安,紅衣男子回頭牽過馬,披上了黑色的大髦,走向城外。

此前因為姜昀誹謗誣陷哀高丘一事,于是眾官員托著不讓姜老下葬,非得要哀將軍回來之后再做處決,而太院學生卻偷偷準備好棺槨,正趕上哀高丘歸來之日。一邊歡呼相迎,雀躍吶喊,另一邊白紙漫天,魂幡鼓鼓。

哀高丘走近棺材,推開一個抬棺材的人,自己頂了上去,一步一步的朝著墓地走去。

四月的暮春,花兒低著身姿,悄悄的剝開自己,深怕那位紅衣將軍瞥見,一片一片的剝開,連香味都聚攏在身旁,不敢釋放。

天空一片灰白,紙錢燃燒的灰燼裊裊升空,化作點點黑斑,飄散各地,白紙撒的漫天紛紛揚揚,如飛雪籠罩著京都。

次日,哀高丘稱疾病纏身,辭去上將軍一職,歸于田壟,不知所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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