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1?
我的男朋友阿維死了,他的尸體就被放在廚房的冰箱里,已經(jīng)放了三天。
兩天前,我剛從從外地回到我和他同居的住處。饑渴難耐,沒來得及如往常一般呼叫他,我就甩下了行李箱,奔向廚房,匆忙打開冰箱,發(fā)現(xiàn)了他那具蜷縮著的軀體,一瓶可樂還直挺地放到他的褲襠上。
愛喝可樂的人都知道,冰凍兩天以上的可樂,分三口灌進(jìn)肚子里, 是真的涼快。
而因?yàn)橛肋h(yuǎn)篤信生理需求能戰(zhàn)勝恐懼的信條,我還是躲避了大腦發(fā)出的驚恐信號,三兩口就喝掉了半瓶可樂,而后,死亡氣息才追隨著那一股透心涼涌上心頭。
沒了呼吸,但臉色卻無異于平常,連正在制冷的冰箱也未能改變他血色,這么斯文的殺人方法,說明兇手是個真會玩的主。
不清楚兇手是怎么不留痕跡地把他塞進(jìn)去的,反正我對這種粗暴的方式?jīng)]興趣,我好奇的只是,這么會玩兇手是誰?
但是好奇是會害死貓的,這就好像把自己也繞進(jìn)兇手下的套一樣。
Chapter 02?
“如果愛一個人,那就愛整個的他,實(shí)事求是地照他本來的面目去愛他,而不是脫離實(shí)際希望他這樣那樣的。”
所以你知道兩個病態(tài)的人在一起會發(fā)生什么嗎?請回答:別樣的火花。
對著尸體向你們回憶——
阿維有抑郁癥,我有躁郁癥,僅需一秒便對上了眼。
“一樣的,病?” / “沒什么不同。”
“同居嗎?”/ “再適合不過了。”
“來我這?” / “那最好。”
那就一起玩吧,玩吧,吧。
說回現(xiàn)實(shí)——
環(huán)顧四周,仔細(xì)觀察,原來房子跟我剛來時(shí)沒什么變化。記得剛來時(shí)沙發(fā)沒有對準(zhǔn)地磚切線,現(xiàn)在也還是歪著,茶幾還是那個損爛茶幾,估計(jì)幾個月沒開過的電視機(jī),再開也一樣是滿屏雪花,糟糕是糟糕了點(diǎn),但都還是整整齊齊。
只不過啊,大活人變成了個冰死人。
“可樂?” / “必須的。”
異于病態(tài)我們結(jié)合的基礎(chǔ),可樂是我和他情感的聯(lián)絡(luò)點(diǎn)。對上眼并不需要任何的感情,僅意識到是同類,并得到一半的解脫感,解脫比愛情更適合相伴,對于我們來說。
我的存在能讓他得到一半的解脫,他的存在也同樣作用于我,那兩個人在一起,一半加上一半等于一,是完整無損的一個人啊,至少在我們自己看來是如此;再加上可樂,在外人看來,就也是如此完好無損,心理毫無病態(tài)可言。
像個正常人一樣活著,有誰不愿?
“叮咚——”
思緒隨門鈴聲,戛然而止。
Chapter 03?
門把上放了一封信,信封是粉紅色的,這是我喜歡的顏色。
啟信:“我們約定好的,哪一天對方死了,要自己親自找出對方的死因。——阿維”
寄出日期在四天前,他在臨死前一天給我寫了這封信提醒我?
當(dāng)然,這個我們共同的約定,就是我三天過去了都不報(bào)警的原因之一,另外我是真的不喜歡和那幫警察解釋太多什么,橫豎都一定會嫌疑到自己頭上的。
就比如我剛和他在一起時(shí),碰巧一起犯病,說是犯病不如是發(fā)瘋,他在哭我在笑,一個抑郁一個躁郁,我拿著廚房僅有的菜刀指向正在痛哭的他,明晃晃的反光折射在他的眼淚上,我求他停止抽泣,我怕我是真的下得去手,但到最后能抑制住那一股主宰著自己行為的沖動嗎?不可能,我試過多少回了不一樣是無濟(jì)于事。
所以我邊大罵邊推倒碰到的所有東西,他邊大哭邊扶起倒下的東西,我用刀一刀刀地砍向墻壁。沒用的,就算我推倒了眼前的這堵墻,我也砍不掉心里的墻,所以麻木到刀經(jīng)過墻反彈脫離了我的手栽在我腳面,血噴涌而出,我也無動于衷。
直到警察來了,說我們擾民,他們在撞門時(shí),我才稍微清醒過來。撲進(jìn)來的他們看著我顫抖的鬼樣,估計(jì)以為我倆是吸毒的,掏出手槍指著我們讓我們交待清楚。我們能交待什么,讓兩個半死不活的人能說清楚什么?
所以就好像上述一樣,解釋和對話都太累了,我們并不需要他們。
Chapter 04?
如果是激情殺人,那兇手的技術(shù)真的是太高超了。
都已經(jīng)第四天了,阿維的尸體還是完好無損,一點(diǎn)想要發(fā)臭的姿態(tài)都沒有。
不再痛哭、不再自殘、不再尋死。
他很安靜,這是他想要的生活姿態(tài)啊,看著好像正在熟睡的他,我甚至開始羨慕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兇手,才這么輕易地就滿足他,而讓我自己一個人活在這個世上,躁郁、躁郁、躁郁。
廚房里的菜刀早就不見了。在我第一次大喊大叫,喊著要?dú)⑺浪腥酥螅说毒捅话⒕S藏起來了,也許是被丟進(jìn)樓下垃圾桶了?他知道我的病發(fā)程度,能干出這樣子的事。
“喝可樂吧。” / “干個杯?”
“你知道自己剛剛干了什么嗎?” / “假裝忘記。”
“干杯!” / “干杯!”
“你說我倆誰先離開?”永離?
“那必須是你呀,你這么暴躁,可能分分鐘就會砍了自己。”我們最后一晚待在一起的時(shí)候,剛好是清醒萬分。那晚月光照射阿維臉上,根本沒有以往的慘淡,是有希望的,他給我最后的那一抹笑臉,太真實(shí)了。
“那我們來賭一把。”
Chapter 05?
沒想到這么快我就贏了這個賭局。
但事實(shí)上真正得到解脫的卻是他。
對啊,既然是為了永恒的解脫,那他還有什么是做不出來的呢?他為何不可以推自己一把呢?就稍加用力,就能得到重生般自由。
果然,我拿開廁所暗格的磚塊,格子里的安眠藥少了三分之二。
他真是一個技術(shù)低端的兇手。
明明說好到最后一人一半剛剛好,他卻偷偷吃了那么多,明明床是一個多么舒服的地方,他卻偏偏縮在冰箱里,明明可樂這么好喝,他卻只留我自己一個人喝。
我真的是太信任他了。
“倆人熬著不好?” / “確實(shí)比以前好。”
“那就別賭了,再掙扎一會。”/ “嗯。”
在我離開去外地前,我們最后的對話明明是這樣的,但到他卻把菜刀藏好,最后自己先解脫。
喝完冰箱里的最后一瓶最后一口可樂,一個裝著紙條的小瓶子停留在我舌頭上:
“如果你贏了,那你得多喝一瓶可樂,多打一個嗝,多出來的都當(dāng)是我的。”
你看,每一個準(zhǔn)備離別的人,
都會使勁地要在告別的地方留下印跡,
哪怕是一丁點(di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