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 ?結親

故事從80年代末的一座小山村開始講起……

（一）說事

芒種的南方，乍暖還寒。六點的早晨，雞鳴還未結束，山壩村的男村民們早早地提著鋤頭或背著雙手，在各自田埂上來來回回巡走；婦女們在自家灶前做著早飯，小孩則負責搬柴生火。一股股炊煙裊裊升起，從遠處看，在四處環山間縈繞，仿佛仙境一般，似云似霧。

可是劉大慶家今天可沒出田，一大早就燃起了爆竹，家有喜事：他小兒劉春生要去山外提親。

灶前外面擺了一個大方桌，村里會說事的人都聚在桌前，一邊說事，一邊抽煙喝酒。

“大慶啊，我說你行不行呀，兒子結婚這種事還要計較幾個米嗎？”春生大舅看到大慶小氣樣直接就提著大嗓門開始數道。

“米是小事，一千塊錢的彩禮錢準備好了吧？”見大慶支支吾吾半天沒說話，大舅直接拿出300元，說是三個舅一人湊出了100元，算是借給春生結婚的，什么時候有錢還就還。

“大舅子啊，你放心，我們春生啊，很會干活，一定會很快還給你的。”

春生一直坐在人群后面聽著，一句話也沒有過去搭，只在一邊吃著花生一邊和狗逗玩。雖說是自己結婚了，但是心里卻一直打鼓，因為女孩的面都還沒見著，要不是年齡到了，大伙著急，估計老爸也不會四處又借錢，在這個困難期為自己娶老婆。可是春生沒有想到的是，都這個節骨眼了，他爸還在借錢，家里兩頭豬和一頭牛都賣了怎么還不夠？

娶老婆一貫都不是自己說了算的事情。在上個月，大慶和他老婆帶著媒婆到山外面說親事，這一說很快就訂了下來。

春生今年21歲正滿，正如媒婆所說，英俊秀氣，皮膚白凈，在這樣的天天出農活的山村倒是少見，最關鍵的是他會干活，不管是田地里還是家務活，都干的利利索索，是村里頭人人夸贊的好小伙。

（二）上路

屋背后是一條廢水溝，雖說是廢水溝，但正因為連著山腳下，有山水滲出，原本黑乎乎的水卻略帶清澈。

春生剛吃過早飯，在水溝旁洗頭發。也不知道是哪時買的洗發水，怎么洗頭發都沒有起泡泡，這可能是因為頭發臟的原因。但就算是這樣，他也沒有擠太多的洗發水。

春天的每一米陽光都是暖的，灑在村里每個角落，都煥發出生機。陽光打在春生的臉上，板著的臉看起來也是笑的，就像他洗頭未干的中分發型，看著都舒爽。

早飯過后，春生用塑料袋攜著筆墨和紅紙，父親大慶則挑著一擔米，哥哥連生背著紅棗、煙酒、茶葉之類的東西，往大山口走去。媒婆也在家里妝扮了一番在山口等著春生一家子，一同前往鎮上的春生老婆家。

狹小的山路上，這四個人一邊聊天一邊上路，時間過的倒是也很快。

“爸，你一直跟我說那個女的不錯，長得也好，可是她為什么要從鎮上嫁到我們山村里來？”

“你懂什么，你娶了就是了。”春生再三問，也沒問出個所以然。“那為什么我們家賣了豬和牛你都還要問別人借錢呢？”

“我說春生，你以后要好好干活，多掙錢，這錢指不定要你自己還呢。”“爸，你怎么說話總是這樣啊，難道我還是小孩子嗎？給我解釋一下怎么了，我這都快結婚了啊！”春生雙眼直瞪他爸，可沒堅持三秒鐘他爸一回眼神，他又立馬把視線轉移了，臉也紅了下來。

路程大概走了一小時，算是出了山了，四個人卸下行裝打算休息一下。“爸，我去拉泡屎，你們帶紙了沒有？”“沒有。”“要什么紙啊，折幾枝樹枝刮就可以了！”連生開起玩笑來也是沒輕重，忘記旁邊還有個媒婆。“連生，難道你經常這樣嗎？哈哈～～”媒婆更是起勁，接著連生的話茬有意打趣。連生看了下父親，就沒有說話了。

“怎么回事，拉個屎都拉這么久，連生趕緊去喊一下他趕緊趕路，別過了十二點才到人家家里。”

“爸，春生不見了。把袋子也扔在那了。”連生看見有異常趕緊跟他爸喊著說到。

“這小子要翻天了，找到非打斷他的退，讓他跑！”

“爸，我們趕緊去找一下吧，我看這附近也沒有岔路，可能往回跑了，我去追他。你就負責看周圍山上有沒有明顯有人翻過的痕跡，要是有就可能往山上跑了。媒婆負責幫我們把東西看好。”連生氣喘吁吁地跑到他爸跟前說到。

沒說二話，連生和他爸立馬分散開尋找。

要看快要到十一點了，連生從原路返回，大慶也從山上下來，都說沒找見春生！這下把大慶氣的。“走，我們直接去把他老婆接回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大慶啊，你這樣是不行的，女方那邊是不會同意的，你想啊，這么大的事，人家女方那邊肯定是人多啊，萬一看見沒有新郎豈不是很丟臉！”

“爸，媒婆說得也很有道理，要不然我們先回去吧，叫媒婆出去送個信說我們的情況。”連生說著說著，被大慶拍了一下肩膀，大慶點著頭看著連生說“嗯，不錯，果然是兩兄弟，長得還挺像。走去接親！”

連生瞪著大眼對著問“爸，你不會吧，這也能冒充？我遲早要被發現不是春生，她覺得咱們家騙她怎么辦？”

“不會的，你放心，傻小子！”大慶自信滿滿地對著大伙說，然后點起一根煙，大家又開始趕路了！

（三）逃跑

山腳下的溪流敲打著石頭，潺潺的流水聲仿佛把世外的雜音隔絕。此時的春生雙手搭在后腦上做枕頭，躺在溪流間大石頭上，眼睛癡癡地看向天空：多藍的天空啊，多好看的云啊，但卻一動也不動，多么想成為風，扇一扇那云，看看它會不會逃跑！

正如春生自己所想“我都沒見過那女的，萬一不喜歡對方，想退婚都難了”，因此他乘著大家在休息之際逃到山下，讓誰都找不著！

春生像山中猛虎，在山里頭來去自如，身手矯健的很。所以擺脫他爸他們就是分分鐘鐘的事。

在似伴奏的流水聲音中，春生已經熟睡了許久了。直到一股溪浪打在了他眼睛上，他才醒來。“肚子好餓啊，身上什么吃的都沒有，離家又還那么遠。”春生心里念叨著去哪里吃東西，他立即起身向大路走過去。

“這么長時間了，大家沒找到我肯定走了吧，不知道他們去哪里了，要是回家了抓住我又去接親怎么辦？”“還是去鎮里吧，離得近些，先填飽肚子再說。

正如春生所想，路上已經沒有人，他大搖大擺地往鎮上的方向走去。

“唉，其實也沒必要逃跑，娶老婆入洞房多好的事；但如果那個女的我不喜歡怎么辦？那時候想再逃跑都沒招了。”春生始終覺得這門親事不靠譜，雖然老爸沒說太多，但是女方家住鎮上不說而且還初中畢業了，而春生自己連小學才上到三年級。這方面春生覺得他爸對自己有點殘忍，他生怕娶了個身體有異樣的人回來。

“如果我偷偷去看那個女的呢？反正我爸告訴過我她家在什么地方。”想到這，春生面帶笑容，心里美滋滋的，感覺干這種鬼鬼祟祟的事情比較有意思。人天生的好奇心強，更別說遇上素未謀面的未婚妻了。

路越走越寬了，山離自己越來越遠了，周圍的房子也多了。春生左顧右盼，雖然不是第一次經過這些地方，但是在他心里，這里的人都比自己要高貴，就是因為他們住的離鎮子近。

離鎮子還有半個小時就能走到了，春生早已餓的不行了，他實在沒有辦法走到鎮上去朋友那吃東西了。他來到路旁邊的一家熟悉的小賣店。

木頭制的雙扇門只打開了一扇，陽光透過門灑到屋內，清晰地看得見塵埃飛揚，加之有人抽的煙不斷地飛散，從門外看就知道里面的熱鬧。春生跨過那門框下的門檻，順手推了一下另一扇門，原本黑乎乎的屋內變得清晰起來。

“餓死我了，老金，給我稱5毛錢面餅。記在我爸的帳上，今天我一個人去鎮里要辦事。”

“喲，這不是劉大慶小兒子嘛，還辦事嘞！你丫我早就聽說你爸媽給你相中親了，怎么，你現在一個人去約會啊？”因為里面光線暗淡，春生沒看出這個人的模樣，不知道是誰在說話，只知道聲音是從旁邊傳過來的，而且是女人的聲音。

春生見有人跟他說話他走近這個女人，女人三十左右的樣子。她頭發卷卷的，披在后背上，身著窄身衣，衣繡和衣領上還有卷邊，褲子是牛仔褲，整體看這女的很時尚。對于春生而言，這樣的女的估計就是做發廊的，因此并沒有太在意她說的話。

“嗯嗯！”春生可不想跟這種女人搭太多的話，在他骨子里覺得，做發廊的女人就不是好女人，所以從心里排斥這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