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夢,原知曉。
在江湖上,原知曉就像一個夢。
原知曉是個行蹤無定的游俠,你很難看到他本人。據說原知曉的劍法通神,見到他出手的人覺得他不是在揮劍,而是在創造一個夢。
也許美夢,或許噩夢。
據說原知曉長的很好看,他有著燦爛若流星的眼眸,精致地如同斧刻刀削似的面容,如沐春風的微笑。他是無數懷春少女地夢中情郎,幾乎沒有少女不會為原知曉傾世的容貌而著迷。
不過關于原知曉的傳說在四大狂徒看來已變得毫無意義,因為原知曉現在就是他們面前,因為在他們面前的原知曉已是插翅難飛。
四大狂徒聯手的恐怖已屬駭人聽聞,更何況還有扈宅里地一眾高手。
暗器王唐千瞇起眼睛,冷冷地注視著這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劍客原知曉。
“即使你是個夢,這個夢也會結束。”尖細的聲音從唐千喉嚨里發出,他的眼神里閃動著歇斯底里的興奮,一種近乎病態的對殺人渴望的興奮。
他伸出一揚,十數點寒星雨點似的爆射向原知曉。
前有暗器,后有埋伏,看來原知曉已是退無可退、避無可避。
陳蜀月和小妖女均是來不及救他,這是一瞬間的光景。
然而一瞬間的光景,卻是生與死的距離。
可是暗器王唐千算錯了一點,他只記得原知曉的名字是原知曉,卻忘記了原知曉的外號是幻夢。
數股勁力擊出,如泥牛入海一般化為烏有,以閃電之速打出的唐門暗器,更是粒粒落空。
唐千放眼望去,發現原知曉已不見了去向。
原知曉呢?
那幾個埋伏原知曉的,都是在江湖上有些名氣的高手,這時見原知曉忽然不見,先是一怔,還來得及變招應對,就看到眼前一花,然后他們的兵器,連同他們的手腕,隨著漫天飛舞的血花,沖天飛了起來。
此時此刻,原知曉的身形已進入唐千的眼簾。只不過原知曉的動作實在太快,就如同一連串的影子在視野里飄來飛去,使得唐千也不知道應該往哪里發射暗器。
幻夢身法,果然夠快!
杜問在心里暗暗稱贊,就連趙駿和崔命都忍不住贊了一聲。
“你們低估了原大哥。”小妖女莞爾一笑,兩頰飛起紅暈。
唐千眼泛兇芒,尖聲笑道:“既然殺不了原知曉,我就要你來殉葬!”
話音還未完全落下,只聽唐千手里的盒子發生一聲響,數不清的鐵吉利仿佛傾巢而出的蜂群,以閃電之速激射而出,鐵吉利又在空中以不可思議的方式變向,分別沖向陳蜀月和小妖女。
“原知曉啊原知曉,我看你怎么救她們!”唐千尖聲笑道,眼里兇芒大盛,他算準了原知曉無法同時救她們,就算犧牲扈三川的性命,他也在所不惜。
可是趙駿卻露出了驚慌的神色,杜問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原知曉的身形又現了出來,就擋在陳蜀月和小妖女的身前,但見原知曉左右揮劍,動作一氣呵成,宛若橫過天際的矯龍在云間自由翱翔。
一個原知曉,揮舞著無數柄劍,五個原知曉,揮舞著五柄劍!
這情況令四大狂徒看的瞠目結舌、一時間忘記了追加后招。
“幻夢身法,這是百聞難得一見的幻夢身法!”杜問的瞳孔在收縮,心也在收縮。
鐵吉利如雨水般落了一地,原知曉持劍擋在陳蜀月和小妖女面前,如炬似閃閃生輝的眸里仍然流露著三分灑然,七分憂郁。
四大狂徒呆呆地立在原地,動也不動。
他們不是不想動,而是對原知曉的恐懼令他們無法挪動腳步。
在他們眼里,在他們心中,原知曉不再是一名劍客,而是幽冥之府的魔神。
很長時間的沉默,杜問方倒抽了一口涼氣,道:“杜某今天才曉得,我等的實力,很難與江湖一流的劍客一戰。”
原知曉沒有回答,杜問繼續說道:“卻不知幻夢原大俠的實力,比神劍薛亮或者封一策如何?”他定了定心神,“明年此時,神劍薛亮與封一策在開封一戰,希望原大俠不要錯過。只是……”他頓了頓,接著道,“與金風玉露樓為敵,終會付出代價,希望原大俠好自為之。”他說完這句話,便匆匆轉過身去。
原知曉并未阻攔,四大狂徒就這樣與原知曉擦肩而過,匆匆離去。
小妖女搖頭問道:“為什么不殺了他們?”
原知曉嘆道:“我留他們性命,正是為了令他們轉告那金風玉露樓的樓主,他們無論派多少殺手過來,原知曉都奉陪到底。”
小妖女忽然想起來什么,她問了一聲:“既然扈三川已投靠了金風玉露樓的樓主,我們還能不能找到方鐵禪?”
“你們永遠找不到方鐵禪了。”扈三川仰面大笑道,“或許你們能找到的,只會是一具尸體。”
陳蜀月臉色一變,問道:“你什么意思?”
扈三川獰笑道:“不僅方鐵禪會死,沈虎翼的生命也到了盡頭,因為樓主已為他們安排了結局。”
陳蜀月如遭電觸,道:“方大哥現在在哪里?”
扈三川不再回答,他獰笑一聲,突然倒了下去,他倒下去的時候,血絲從他猙獰扭曲的五官溢出。
原知曉彎下腰去,伸手探一探他的鼻息,搖頭嘆了口氣,道:“看來他一定是服了金風玉露樓的毒藥。”
這日濁渾飛與文依夢因許久不能與丁謹見面,便約了蕭笙,同到風鈴客棧飲酒。其實他們從玄武嶺歸來以后,又不能回去鄧府,只好通過梁月潔的關系,暫住在風鈴一名方鐵禪手下的宅里。
“想不到丁大哥為了崔玉蘭,竟然自暴自棄。”文依夢飲一口酒,嘆一口氣,眼神里滿是傷情之意。
濁渾飛眼睛望著遠方,一字一字道:“我還是擔心凌素飛,因為他離開了玄武嶺之后,就不知去向。”
蕭笙道:“聽你們說,他的仇人已死,他是否決定退出江湖了呢?”
“但愿會如此。”濁渾飛道,“我只是擔心會有變數。”
“濁渾兄要擔心的,不應該是凌素飛,而是金風玉露樓”。門外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他們三個循聲望去,正好瞧見一身白衣、風度翩翩的白如軒施施然跨進門來。
“白兄,好久不見。”濁渾飛道,目光中不無恭敬。因為這白如軒始終是解了鄧府之困,所以如今他們都對他頗有好感。
白如軒找了個他們對面的位置坐下,神情中有一絲慮色,道:“這幾天來我令手下前去打探,得知金風玉露樓決定暗殺丁兄、濁渾兄還有梁月潔教主。所以,奉勸諸位一定要加倍小心。”
“這金風玉露樓難道死灰復燃了?”蕭笙問道。
“從未滅過,談何復燃?”白如軒搖了搖頭,笑了笑,“想必濁渾兄能夠猜到,金風玉露樓從來不是陰陽無敵。”
“不是陰陽無敵。”風鈴客棧里一個陰沉的聲音在半空飄蕩,就像在他們耳邊響起,“只可惜你們永遠也不會知道金風玉露樓的樓主是誰。”這聲音方落下,就有五名蒙面黑衣人從二樓緩緩落下。他們都戴著一個面容猙獰的青銅面具,在通明的燈芒里閃爍著詭異的光。
“金風玉露樓?”濁渾飛厲聲問道。
為首的黑衣人冷冷地答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客棧里的其他旅客知他們必有一戰,盡皆離座而起,放下銅錢悄悄地走了。
整個客棧里除了嚇呆了的店小二,龜縮在樓梯下的老板,就剩下濁渾飛、蕭笙、文依夢、白如軒與那五個青銅面具的黑衣人。
“白如軒,你已是非死不可。此刻仙君季遙和六合神龍均不在這里,你以為你能走的了么?”為首的黑衣人冷冷道,眼神里閃動著針尖似的諷刺之意。
白如軒灑然笑道:“在下雖非高手,自信與鼠輩過招,還是綽綽有余。”
“好,很好。”為首的黑衣人冷冷地盯著白如軒,道,“既然你急著送死,我就成全你。”
他說話的同時,已無聲無息地拍出一掌。
白如軒靜靜地瞧著他,待他的掌心逼近,方從容轉身,輕輕地讓開這一招。
黑衣人冷哼道:“白駒身法,不過如此。”他話音一落,又是一掌拍出。
白如軒自恃身法巧妙,并不放在心上,他腳步微錯,又輕輕閃了過去。
黑衣人冷冷一笑,兩掌交叉放在胸前,他眼里異芒閃現,轉瞬雙掌在身前做一串詭異而快速的動作。
白如軒看的頭暈目眩,急忙定定心神。
就在這一瞬間,黑衣人的身子左右晃動,一掌拍了出來。
白如軒正要施展白駒身法,忽然感覺到黑衣人的掌心發出一股強大的吸力,將他的身子完全鎖住。
白如軒大吃一驚,可是這吸力轉瞬變為斥力,重重地印在了他的前胸。
然后他的身子就像斷線風箏一般,往門外倒跌了出去。
黑衣人凌空跳起,一飛三丈,正要補上一掌。但這時濁渾飛的刀、文依夢的劍同時遞了出來,匹練似的削向他的腳踝。黑衣人在空中旋轉,一個空翻,倒飛了回來,輕輕落地,立在那四個黑衣人身前。
“閣下居然能傷白兄,當真是了得。”濁渾飛怒睜著豹眼,喝了一聲。
黑衣人冷冷道:“你們還是去看看,他死了沒有。”
此刻蕭笙已掠了出去,他來到白如軒面前,發現白如軒已是奄奄一息。鮮血從白如軒的嘴里止不住地往外涌,如同泉眼一般。
蕭笙緊皺眉頭,他撲在白如軒身上,但聽得斷斷續續的幾個字從白如軒唇齒間吐出——
“這……這是心經的武功。”
然后白如軒就合上了眼簾,然后無論蕭笙無論怎么呼喊白如軒都是動也不動。
白如軒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