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龍學院,大光明路,南宮澈身著一件黑色的連帽風衣和黑色的牛仔褲,只有腳上的球鞋是白色的,他仿佛對黑色的事物尤其是偏愛。而此刻他的心情正如他的偏愛一般,是黑色的,一顆小小的心臟仿佛罩上了一層不透明的薄膜。
一方面大約是天氣的原因,每當陽光被逐,烏云來襲,他的心情總是變得就像那天氣一般,陰沉沉的,濃濃的烏云死死地包裹著他的整個大腦,讓他痛苦不堪,可是,這一次還有另一個原因,他拒絕了一個美麗女子的表白。無時無刻,他的腦海中不浮現那張可愛的臉龐。
正當他的思緒神游的時候,一陣猛烈的風從他的背后襲來,他瞬間醒來,揮手便抓住一根長一丈的木棍,木棍猛烈的攻勢霎時停止,而后面那個握棍的少年倒是大吃一驚。
“阿澈,你松開。”南宮澈,無幫派,喜獨行,劍法之高,常人不可測之。
“洪八,我已經跟你說過多少,萬萬不要從我的背后突襲,若不是我已經察覺到是你的那根破棍引起得風聲,嘿嘿。”洪八,南宮澈舍友,烏龍學院丐幫之主,其輕功堪稱學院一絕。
“我看你似是在思考什么問題,就想逗你玩玩嘛,本以為這次一定能擊到你,沒想到還是我輸了,看來我們的差距不是一星半點。”
“其實你那根已經練得很好了,放眼天下,也已沒有哪個乞丐可以對付得了你,只是若想跟上洪七公他老人家的棍法,只怕是萬萬不能了。”
“喂,我還想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呢。”
“這輩子恐怕是沒希望了,練武不僅需要勤奮,更需要天分,有的人年紀輕輕便可以稱雄天下,比如小四,可有的人胡須皆白也只好老死病床,仍無人知曉。”
“呵呵,照你這樣說,你是天才嘍?”洪八噘著嘴道。
“嘿嘿,我可沒有夸自己。”
二人邊走邊說,未到教室,鐘聲響起。
洪八嘆道:“你又要遲到了,等著那個魔頭修理你吧。”吧字吐完,人已不見。獨孤鳴,自創滅地教,為烏龍院第一邪教,也是唯一的邪教,自封為教主,因其性格怪癖,不得人心,從者甚少。
南宮澈依舊不緊不慢,步子走的很有節奏,對于那個魔頭他早已有心修理了。
一共遲到了兩分鐘,兩分鐘已足夠魔頭發飆。
南宮澈剛走到門口,一雙極其惡毒的眼睛已經盯向了自己,那是一雙要吃人的眼睛,南宮澈立刻不動了,以一雙微笑的眸子作為回應。
時間剛過了一分鐘,魔頭緩緩張嘴:“南宮,你可知你今日遲到了兩分鐘?”
“我知道。”
“那你為何還如此慢悠悠的?”
“修武之人最忌諱的便是心浮氣躁,我需要保持一顆安靜得心。”
“好借口。”魔頭冷冷一笑。
空氣中忽然有巨大的氣流在流動,流向南宮澈,氣流中夾雜著“你給我滾”四個字。這就是傳說中的獅子吼?南宮澈心想。
他的身子陡然間隨著氣流飄了起來,狠狠地撞向背后的墻。
教室內的其他人都不禁為他捏把汗,尤其是洪八和另一個面容姣好的女生,臉上的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就在這時,空氣中的氣流突然逆轉了方向,一個纖弱的女孩站在了南宮澈的前面,揮起一雙玉琢般的手,將獅子吼推還給了魔頭。
魔頭氣急,只是礙于眼前的女孩不好發火,猛的一下停止發功,這一下自己倒受回擊的吼聲影響吐了一口鮮血。
“謝謝你,北冥雪。”北冥雪,據傳為烏龍院院長之女,也有坊間傳說她暗戀南宮澈。這一次的課堂事件好像恰恰證明了這一傳聞的準確性。
北冥雪微笑不語,誰知曉她心里有多痛呢。
這一堂武學歷史課的課堂氣氛十分沉悶,獨孤鳴一人在講臺上滔滔不絕,講臺下寂靜無聲,氣氛十分詭異。
臨下課,獨孤鳴竟又走到了南宮澈的課桌旁,南宮澈立刻提高了警惕,一旁的洪八也緊張起來,剛準備起身的北冥雪,一雙美目望向這邊。誰知獨孤鳴并未動手,他動的是口。
“咱們烏龍學院有這樣一句話:烏龍有三寶,南宮澈的劍,北冥雪的手,上官燕的琴。我今日領教了北冥雪的手,可否領教一下你的南宮澈的劍呢?”他說得很客氣。
“還有第四寶,洪八的棍,老師難道沒聽過?”洪八厚著臉皮插嘴道,只是無人理他。
“我也早就想領教一下老師的絕學了。”
“據說明天是個陽光明媚的好天氣,不如時間就定在明天午時三刻,地點你定。”
“既然老師如此說了,我也不客氣了,烏龍院的藏書閣,此處是我烏龍學院的最高處,也是我院的標志性建筑,如何?”
“好。”說完,獨孤鳴便踏著堅實的步子出門去了。
上天終于不再陰沉個臉了,它開始放聲大哭,肆意地發泄心中的痛。
可是他不能,南宮澈是從不會流淚的,打掉了牙只好咽在肚子里。
“阿澈,你就這么答應那個大魔頭的挑戰會不會出事啊,我看你還是去跟他認個錯,取消挑戰吧。”洪八擔憂地說。
“不可能了,這一次的挑戰恐怕早已傳遍了烏龍院,我可不想親手毀掉烏龍院的三寶之一。”南宮澈微笑道。
果不其然,關于挑戰的消息傳播的很快,烏龍院中的各大幫派議論紛紛,都在猜測鹿死誰手。烏龍學院從未如此沸騰過,本來平靜的學院被一場突如其來的挑戰攪起了滔天巨浪。
午時三刻是古時處決犯人的時刻,據傳這時是陽氣最盛的時刻,被處決的犯人死后沒有陰魂。這就是獨孤鳴選擇這一時間的原因,這一次的挑戰不僅僅關乎輸贏,更關乎生死。所以獨孤鳴必須做好準備,他必須讓自己的身體處于最佳狀態,讓自己的判斷客觀而有力。
藏書閣前聚集了大量的人,不過大都旗幟分明,井然有序,只有一個地方三三兩兩地站著幾個抱劍的年輕人,他們不屬于任何派別,他們的行動完全在于自己,平常不羈灑脫的他們現在看起來十分嚴肅,每個人的眼都在緊緊地盯著藏書閣的閣頂,外界的吵鬧聲似是被悄悄地消滅掉了。閣頂上的那個年輕人對于他們一直是傳說中的人,今日能看見他手中的劍,心中的激動是不言而喻的。那把劍外表看起來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和普通的劍一般的三尺七寸長,那為什么它就成了一個傳說呢。
一旁的洪八看著旁邊的抱劍少年,臉現驕傲之色,心想頂上這個傳說中的人物跟我是舍友,另一面他也一直在焦急地注視著藏書閣頂上的兩人,木棍緊握在手中。
北冥雪呢?人群中沒有她的倩影。
“南宮澈,你的劍似乎也沒有什么特別處。傳說果然不可靠。”獨孤鳴道。
“我從未說過我的劍與眾不同,只是。”南宮澈沒有繼續說下去。
“只是什么?”獨孤鳴追問道。
“只是你一會兒就知道了,嘿嘿。”南宮澈竟然笑了。
獨孤鳴被這淡然的笑聲激怒了。
“出劍吧。”
藏書閣前的眾人屛住了呼吸,等待劍的出鞘,他們相信這一劍出鞘必將是光芒萬丈。
劍出鞘了,幻滅了所有人的想法,這柄劍并沒有什么特殊之處,黑色的劍身上沒有任何華麗的雕飾。
它的名字就叫“絕望”。
藏書閣前的人很絕望如同那柄劍的名字一般。
可是,獨孤鳴驚訝不已:“好一把劍。”也許是因為他距里絕望劍特別近的緣故,所以更能體會到這把劍的好處,它冰冷而沒有溫度。
“你的兵器呢?”
獨孤鳴攤出一雙肉肉的手掌,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這就是他的武器,武器簡陋,卻很有用。
掌動,攜帶著風聲,劍動,無聲。
劍尖刺到了掌,掌卻沒有流出紅色的血液。
變掌為切,直切向南宮澈的前胸。
收劍,隨勢而退。
掌緊隨不舍。
劍鋒劃向獨孤鳴的喉嚨。
一聲暴戾的吼聲劈空而出。
劍身微晃,依舊劃向喉嚨。
獨孤鳴低頭,竟將劍身咬住,劍鋒摩擦過嘴唇的邊緣,幾滴紅色的液體流出。
南宮澈猛的一按劍,劍不動。
獨孤鳴怒睜雙眼,抬腳踢向南宮的腹部,驟然間,千鈞之力襲去。
南宮澈似要失望,可是卻不能棄掉手中的劍,這是每一個劍客都不能容忍的。他還有另一只手,食指直點獨孤的雙眼,食指被獨孤的雙手封住。
南宮澈再次失望,腹部被擊中,可是他的手沒有放棄手中的劍,他咬牙,運氣,一股要撐爆他的身體的力量直達手臂。
收臂,劍回,對峙。
“我對你的劍法很失望。”獨孤鳴張著流血的嘴道,臉上的失望清晰可見。
南宮澈卻又笑了,而且笑得十分真誠。剛才他只是在判斷,判斷這絕殺的一劍該如何出手現在時機已到,他出手了。
“一劍封神。”
南宮澈,劍動,身動,雙眼盯在對方的喉嚨處,動作迅即無匹。
肉掌被洞穿,劍尖直達獨孤鳴的喉嚨,忽然不動了,一對如青蔥般的手指夾住了“絕望”的劍身。
北冥雪一直隱在藏書閣的某個黑暗角落,緊張地看著這場流血的決斗,她的心時而提到嗓子眼,又時而落入深不見底的深淵。
終于,她看到傳說中的劍的真正威力了,可是她卻不能眼睜睜地瞧著獨孤鳴的喉嚨被洞穿,剎那間,她的手動了,直取那柄絕世之劍。
世界安靜了,安靜得連風吹動的聲音都清晰地進入了耳朵里。
藏書閣前的眾人都看呆了,他們沒想到情況轉變得會如此之快。
秋風肆虐的光陰路上。
“雪,你可知我的劍是不長眼的?”
“我當然知道,可是你卻有一雙清澈的眼啊,肯定不會傷到我。”北冥雪淡然一笑。
“其實我本沒有打算殺他,只是想給他一個教訓罷了,以免他滅地教仗勢欺人。”
“我喜歡你,阿澈。”
往事如煙。
開學伊始,小雨,北冥雪跟其他人一樣拉著行李,打著碎花雨傘,走在濕漉漉的道上,因為父親的緣故,她常常來這里玩,雖然有些熟悉,畢竟不曾真正在這里上過課,習過武,依然抱著一絲好奇的心。那天她正走著,忽見一個少年有些與眾不同,他全身一色黑衣,甚至他手中握的傘也是黑色的,給她一種孤獨冷漠的感覺,她十分好奇。
不曾想兩人竟是一個班級的,漸漸地她開始了解他,明白他并不是外邊看起來那般的不合群,慢慢地開始努力闖進南宮澈冰封的心。在別人看來能得到北冥雪這樣學院級別美女的青睞是一件多么榮幸的事,可是南宮澈無動于衷,直到那日的告白,他的心仿佛春天的積雪漸漸開始融化。
“我也喜歡你,從來沒有人對我那么好,除了洪八外。”他說這句話時,目光堅定,一如他使出一劍封神時那般堅毅。
北冥雪面露驚訝:“那你為何當初拒絕我?”
“因為我害怕。”
“你害怕什么。”
“害怕你的父親。”
北冥雪笑了,笑得很燦爛,就像春天的花朵。
“你放心,我已經跟父親說了,他同意我們在一起,尤其是他看見你今天的表現一定會更加高興的。”
南宮澈也笑了,他笑得很羞澀。
“其實,我一直有一個問題想問你,你的劍為什么排在烏龍學院三寶之首呢?”
“你可知烏龍三寶的說法是出自誰口?”
“是我父親說的。”
“你可知我的劍曾指向過你父親的喉嚨?”南宮澈抬手撫了撫北冥雪被秋風凌亂的頭發。
北冥雪無語,現在她總算知道南宮澈害怕他父親的真正原因了。
“現在老魔頭真的孤掌難鳴了。”北冥雪忽然溫柔地一笑,她轉移了話題。
…
洪八遠遠地看著一對情侶的背影,他很開心,阿澈有人陪伴了,他不再一個人孤獨倔強地走在黃昏的街道,可是他呢,仍然一個人,他那可愛的伴侶在何方?他不知道,他現在唯一知道的是天氣太冷,他身上的衣服不夠御寒,需要回去換一件衣服。
悠揚的琴聲忽然響起,只是琴聲略顯孤獨,讓原本寒涼的天氣更添了幾分寒意。
也不知是哪個家伙在彈奏如此凄涼的曲調,洪八心想,他加快了回去的步子。
瑯琊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