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老家的街上,不管是炎炎烈日,還是數九寒凍,總有一個張姓男子,披頭散發、滿臉污穢、上身破棉襖,下身赤裸著、腳穿一雙破得不能再破的球鞋,口中念念有詞,成天在街上游蕩。
熟悉他的人都為他感到婉惜。因為三年以前,他還風度翩翩,經營著一個五金商店,生意興隆,日進斗金。剛開始看著買碼的人他都嗤之以鼻,有次無意中和別人一起買了一次,叫化子上吊,碰中了。買了一百元,中了四千元。看著張家送來的一捆捆毛爺爺,他喜得合不擾嘴。
錢來得如此容易,以前看別人買碼都一屑不顧的他,一次就上癮了,又接著買了二次,鬼使神差又中了,如是乎癮越來越大,一大早就捧著碼書在看,看時還不忘做筆記。別人來了,喊他買貨,他總是充耳不聞。一次二次別人可以原諒,次數多了,顧客也就沒耐心等,就紛紛上別的家了,反正這條街又不止他一家經營五金電器的,他也沒當回事,心里還在想:“正好,別耽誤了我看碼書的時間。”
第一次買時只買了一百元,中了4000元。讓他嘗到了甜頭。也后悔自己買少了。第二次就買了二百元,好家伙,又中了八千。只跟張家說了聲,買了一個數字,本錢都沒給。第二天一大早,張家主動給他送了七千八百元。
就一個電話、一分錢都沒出,就純掙了七千八百元。起早摸黑做生意、趕上趕下去進貨、講得喉干舌苦去賣貨、累死累活地守柜臺,辛辛苦苦一個月也掙不了這么多。老板越想越氣,覺得過去那些年都白過了,仿佛一下子就找到了致富的門徑,一心一意去研究碼書,根本無心去做生意。
他老婆、父母、親戚,都感覺到張老板變了,平時一早起來,就打開門,認認真真地清理貨物。現在雖然比平時起得還早,匆匆洗了臉、漱了口,就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看他的碼書。
他老婆好言好語地勸他:“碼書等晚上有空再看。”他反而說老婆不理解他,不支持他的工作,老婆看他這樣,氣不打一出來,就上前一把奪了他的碼書,撕個稀巴爛。
這下捅了馬蜂窩。張老板一個巴掌下去,她老婆臉紅了半邊,愣在一邊。因為以前張老板從沒對她老婆伸過一根手指,今天為了那破碼書,竟然動手打了她。她老婆怎么也想不通,就立馬走進廚房拿來一把刀,發誓要和張老板拼了這條老命。
打罵聲引來了看熱鬧的鄰居,鄰居們使出吃奶的勁才把他倆扯開。張老板的老婆一氣之下,帶著年幼的兒子回了娘家。
張老板也樂得逍遙。老婆一走,便沒人管他,商店的門還是照樣開,只是顧客寥寥無幾。他也無心管,一心一意只買他的碼,妄想中一次大獎,發個大財。
想法是美好的,但現實卻是殘酷的。他接連買了幾次大的,都虧了。心里不甘心,幻想扳回來,可每次都是事與愿違。越買越輸,越輸越買,到年底,一算已經虧了四十幾萬,生意也凋零了,老婆看他這樣不爭氣,就和他離了婚,帶著兒子遠走高飛了。
張老板的兒子一直跟爺爺奶奶生活在一起,孫子生下來后,一直由倆老一把屍一把屎拉扯到5歲,每天和孫子朝夕相處,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自從張老板和老婆離婚后,孫子被判給了周老板的老婆,他老婆不久以后,就遠嫁廣東,把兒子也帶走了。老倆口想孫子想得肝腸寸斷,不久,張爺爺患腦溢血癱瘓在床,張奶奶也因思念孫子,整天郁郁寡歡,寢食不安,不久便撒手人寰。
張老板自己的日子也不好過,天天債主迎門。為了打發那些債主,張老板只好賣了自己二十幾萬的車、賣了自己的房,才勉強還完欠的碼帳。
想想自己以前是何等的風光,住著高樓大廈、開著寶馬、銀行里有存款、家里有紅火的生意、賢惠漂亮的老婆、聰明乖巧的兒子、身體健康的父母,但是這一切,都因為買碼,漸漸地離他遠去,他仿佛做了一場惡夢,越想越糊涂、越想越傷心。
好幾天,都沒看見張老板開門了,好心的鄰居便通知了張爺爺,張爺爺用鑰匙打開門,只見張老板蓬頭垢面、衣衫不整、口中念念有詞、問不應、喊不應。
雖然張爺爺幾次送張老板卻醫院看病,但是病情還是沒有好轉。看著以前聰明能干的兒子變得這樣的神智不清,年老多病的張爺爺終究忍受不了這錐心蝕骨的打擊,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也撒手而去。只留下瘋瘋癲癲的張老板在這人世間游蕩……
唉,這都是買碼惹的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