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恨浮生無所有

《長恨歌》是王安憶獲得茅盾文學獎的作品。其實剛開始翻開這本書的時候我是拒絕的,因為開頭大量的文字是細節的描寫和瑣碎的感想。第一章到第四章,每一個章節來描寫了一件事物:弄堂、流言、閨閣和鴿子。一部小說,看了四章都沒還有出現故事情節!第五章才開始出現主人公——王琦瑤。

王琦瑤是出生在舊上海弄堂里閨閣的小姐姐,一生充滿了流言,真相也許只有每天在城市上空徘徊的鴿子知道。

王琦瑤是個長得有點像阮玲玉的女子,家里不是非常富裕,住在上海的弄堂里。讀中學的時候有個要好的閨蜜吳佩珍,這個閨蜜的表哥在電影制片廠工作,就拉王琦瑤一起去片場玩,一來二去認識了導演,導演給了王琦瑤一個試鏡的機會,試鏡不太成功,因為王琦瑤的美是靜態的,于是導演將她介紹給了攝影師程先生。程先生給王琦瑤拍了一套寫真集,沒想到有一張就被《上海生活》雜志選做了封二,然后王琦瑤就有了一個名號“滬上淑媛”。

試鏡的失敗變成了吳佩珍和王琦瑤的傷心事,也中斷了她們的友誼,為了讓彼此不尷尬,她們互相躲著對方。后來,工廠主家庭出身的蔣麗莉取代了吳佩珍的位置,這位閨蜜也為王琦瑤的出名貢獻了很大的力量——幫助王琦瑤競選“上海小姐”。蔣麗莉母女出錢,攝影師程先生出主意,王琦瑤不負眾望的獲得了“上海小姐”第三名。

程先生很愛王琦瑤,而蔣麗莉則被程先生深深地吸引著??赏蹒幠兀克坪踹€沒有想投身愛情,卻又不想失去程先生這個追求者,她一方面撮合程先生和蔣麗莉,一方面又覺得程先生的心還是屬于自己的,蔣麗莉拖不走。

獲得了“上海小姐”頭銜的王琦瑤被一位軍政界的大人物李主任看中,收為了“外室”,住進了旖旎的愛麗絲公寓,過上了富貴的太太生活。愛麗絲公寓別稱“交際花公寓”,“交際花”在良娼之間,妻妾之間,不為妻不為母,只做男人的女人。李主任將王琦瑤安置在愛麗絲公寓的時候曾與王琦瑤同居過半個月,然后便是來去匆匆,或半天或一夜,大多數時間王琦瑤都在寂寞的等待中。

這時候的程先生滿世界找王琦瑤,而蔣麗莉卻滿世界找程先生。程先生與蔣麗莉別后重逢,兩個失意的人走到了一起。他兩相處一段時間后,程先生心里還是忘不了王琦瑤,而蔣麗莉也發現了,并常常醋意大發,他倆的爭吵中也常常圍繞著“王琦瑤”這個名字,這更加強了“王琦瑤”在程先生心中的位置。程先生心中的“王琦瑤”本來是要靠時間去抹平的,卻被如此翻來覆去地提醒,于是真的成了刻骨銘心。程先生和蔣麗莉還是分開了。

那時正是一九四八年,上海即將發生巨變。一天,李主任將一個西班牙雕花的桃心木裝的一盒金子和一枚鑰匙放在王琦瑤手中,說是要走了,王琦瑤哭了一夜。之后,淮海戰役爆發,黃金價格暴漲,一架北平至上海的飛機墜毀,李主任罹難。十九歲的王琦瑤被父母送到了蘇州附近的鄔橋外婆家,外婆曉得曾經滄海難為水的道路,知道這個孩子今后的路恐怕是很難走了。

在外婆家修養了一段時間之后,王琦瑤還是回到了上海,她到護士教習所學習了三個月,在平安里弄堂里掛上了“注射護士王琦瑤”的牌子,開始了她的生計,也結交了一些朋友。最常來往的有三人,同住在平安里的嚴家師母,嚴師母的表弟毛毛娘舅康明遜和蘇聯小伙薩沙。他們四人組一桌麻將,經常搞點小聚會,生活過得很熱鬧??得鬟d對王琦瑤產生了好感,來得更勤快了,但這又是一段注定沒有結果的戀情,康家不可能娶這樣的兒媳婦。抱著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心情,王琦瑤與康明遜也過了一段快活的日子,可是不久,這種不計較明天的日子卻被一件事打破——王琦瑤懷孕了。為了不讓事情暴露,王琦瑤想了一個主意,她引誘了薩沙,并告訴薩沙孩子是他的,薩沙給她介紹了一個婦科醫生,帶她去做流產手術。可是臨做手術,?王琦瑤又后悔了,想到自己三十歲了還一無所有,決定把這個孩子留下。

王琦瑤懷孕期間正逢全國糧副產品供應緊張,黑市悄然興起,王琦瑤本想動用桃心木盒子里的金子,又怕前路漫漫不知道還有多少這樣的艱難時刻,于是將自己不穿的舊衣服拿起當了。沒想到在舊貨行偶遇了故人程先生,程先生便負起了照顧王琦瑤的責任。待孩子生下來之后,康明遜來看孩子,程先生知道了康明遜是孩子的父親,覺得內心很受傷害,于是托付蔣麗莉照顧王琦瑤,就再也沒有出現在王琦瑤面前。蔣麗莉參加了革命,做了紗廠工會干部,嫁了紗廠的軍代表,生了三個孩子,卻不想最后得了肝癌,結束了傳奇的一生。而程先生也因為被懷疑是特務在一九六六年夏天自殺。年少時期的三人行,此時只剩下王琦瑤一人。

轉眼,王琦瑤的女兒薇薇長大了,薇薇稱不上好看,對母親年輕清秀的樣子感到嫉妒,什么都喜歡和母親對著干。薇薇思想簡單,追求時尚,品味不及母親,偏偏又聽不進母親的話。倒是薇薇的閨蜜張永紅對王琦瑤非常敬佩。張永紅對時尚有著獨特的品味,心思也細膩,和王琦瑤常常一拍即合,相見恨晚,王琦瑤成了張永紅的時尚良師,帶她進入了新的境界。張永紅時尚貌美,有許多男士追求,而她也像王琦瑤年輕的時候那樣,挑花了眼。張永紅走馬燈似的交著男朋友,都只是玩玩,并不太認真。張永紅與男朋友約會的時候還喜歡帶上薇薇,約會成了展覽。薇薇喜歡熱鬧,也沒什么心眼,居然也喜歡做這樣的電燈泡。于是許多任男朋友在張永紅那里受了挫折,轉而追求薇薇,薇薇也就這樣“撿”了許多男朋友。薇薇雖然什么都愛跟張永紅學,但性格卻與張永紅不同,她天生熱情、簡單善良,不忍心撿一個扔一個,于是三五輪下來就有了一個固定的男朋友——小林,不久后就走入了婚姻的殿堂。

王琦瑤為女兒薇薇準備了許多嫁妝,薇薇于大年初二出嫁了。薇薇出嫁半年以后,小林大學畢業,申請了去美國深造,又過了一年后,薇薇也隨小林去了美國。少了女兒的陪伴,王琦瑤更寂寞了。

張永紅知道了王琦瑤是當年的“上海小姐”后,對她更加崇拜了,張永紅驕傲地將王琦瑤介紹給她的每個男朋友,邀請她去各類年輕人的聚會。王琦瑤做夢也沒有想到她會再次來到愛麗絲公寓,這是一個年輕人的party,是邀請王琦瑤來教跳舞的,只是此愛麗絲非彼愛麗絲,此王琦瑤也非當年的王琦瑤了。

王琦瑤就是在某一次的聚會上認識“老克臘”的。老克臘是“old?color”的意思,所指的是那些十分懷舊的人?!袄峡伺D”雖然只有二十六歲,卻懷疑自己是四十年前穿越過來的人,他十分向往三十年代的上海,也十分欣賞王琦瑤。王琦瑤給“老克臘”講了許多四十年前的風情世故,他們的來往也越來越密切了,兩人經常在一起虛設四十年前的羅曼蒂克的故事,王琦瑤漸漸地依戀上了這種溫暖的感覺。

此時的張永紅交了一個外號叫“長腳”的男朋友,“長腳”花錢特別大方,自稱祖父是滬上著名的醬油大王,產業遍布東南亞,實際上就是一個混社會的人,并沒有正式職員,靠兌換外快和做臨時導游賺錢。

張永紅、“長腳”和“老克臘”成了王琦瑤家中的???,這讓王琦瑤想起了二三十年前和嚴師母、康明遜還有薩沙一起的日子。不知現在的四個人又會發生什么故事呢?

“老克臘”最終還是離開了王琦瑤,他將王給他的鑰匙托張永紅送還,張永紅又將鑰匙轉交給了“長腳”。

“長腳”把手上最后一筆錢壓在了水產生意上,卻血本無歸,于是狗急跳墻,打起來王琦瑤的主意。他聽說王琦瑤有一箱子黃金,決定去偷。沒想到偷的時候被王琦瑤發現了,王琦瑤要他去派出所自首,他殘忍地將王琦瑤殺害了。

王琦瑤臨終的時候眼前浮現起她第一次和吳佩珍去電影制片廠看到的情景:一張大床,一個女人橫陳床上,死于他殺。原來那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她自己。而這一切,只有天上徘徊的鴿子看見。

看到結局,有一種懸疑片的感覺,環環相扣,前后鋪墊極其豐富,一部非常精巧的小說。描寫的是一個紅顏薄命的故事,這種故事在每個時代都有發生,不難想象,也許張永紅就是下一代的王琦瑤,也會走紅顏薄命的老路。這種天生麗質的女生,走在時尚的前沿,心思細膩,心氣又極高,不肯嫁與普通人家踏踏實實地過日子,卻被命運作弄,耽誤了青春,又不甘于寂寞,耽誤了人生,到最后辛辛苦苦積攢的生活變成竹籃打水一場空。

前段時間劉強東出事的時候,有人把奶茶妹妹比作王琦瑤,說她的美是靜態的,不適合演藝;說她很有心機,攀附大佬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我倒不覺得奶茶妹妹會像王琦瑤這樣紅顏薄命,大家對這種有顏值有才華又嫁得好的女生總是嫉妒的,特別是出事的時候,就喜歡看這種“登高必跌重”的笑話,然后感嘆一下,還是自己的平淡人生比較踏實。只是,一個人不管在什么位置,都有自己必須要修的功課,沒有人能替代你經歷痛苦,也沒有人能拯救你的人生,除了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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