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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安西王府張燈結彩。紅燭、紅帳、紅燈籠、紅喜字……一切彰顯著安西王娶妻納妾的喜慶。
? ?周寅一身喜服,定定地站在艷紅的洞房內。微風下,喜帳輕撩。他的嫡妻華服隆妝,嬌羞地坐在他們的喜榻上。
? ?周寅無法想象,再過一會時間,這張喜榻上會出現(xiàn)怎樣的一派靡靡春色。
? ?新婦身邊站著喜娘和貼身伺候的丫鬟們。
? ?喜娘笑嘻嘻地走來,手里握著一竿喜稱交到周寅的手中:“王爺——吉時已到,您該揭喜帕了。”
? ?周寅看著喜娘,眼中充滿了困惑。他好像在問,這揭了帕子以后,是否就證明大婚結束,不管是否愿意,他已經成為別人的夫婿。而眼前的女子,就要和她攜手一生?
? ?“王爺——嫡夫人等著您呢。”喜娘見周寅不動,又悄聲提醒了一句。
? ?周寅回了神,眼中的困惑已久沒有褪去。但他還是往前邁動了步子,走到榻前。塌上的新娘似乎感覺到夫君的靠近,身子不禁微微抖動了一下。他想,莫非,她也害怕自己這位陌生的伴侶?
? ?周寅依著喜娘的要求將喜稱伸到了殷紅的帕子下面。他向上挑了一次,帕子紋絲不動。周寅的手臂原是健壯有力。但這一次。他卻莫名覺得這塊帕子重如千斤。一旁的喜娘和丫鬟們見狀都偷偷掩嘴而笑。她們以為這位王爺是初次娶妻,太過緊張。周寅卻想,是不是自己內心在抵觸著什么?
? ?他再次用力掀了一下。帕子終于隨風揚起,蓋過了頭頂。一張精致絕美的臉龐在燭火的映襯下熠熠動人。周寅見著不由一怔。
? ?喜娘樂呵道:“揭了喜帕,富貴榮華——”
? ?丫鬟們忙端來了一個盛滿紅棗、蓮子等果子的盤子和一個擺著合巹酒的托盤走到了喜娘身邊。
? ?喜娘將酒杯分別交到新人手中:“王爺,嫡夫人,喝杯合巹酒,恩愛更長久。”
? ?周寅坐在榻沿,阮慕言美目含情。在他臉上掃了一圈,又默默垂下。那目光好似一把羽扇,輕輕柔柔,撓著一個男人心底最敏感的地方。周寅伸出手,阮慕言配合地與他壯碩的手臂糾纏在一起。喜服的袖子輕輕滑落,露出一段白藕似的手臂。上面戴著一串血紅的珊瑚串,與雪白的手臂相稱,你分不清是將手臂襯得越發(fā)白嫩,還是將珊瑚襯得越發(fā)艷紅。
? ?周寅與阮慕言,靠近彼此輕沾了一下酒杯。周寅聞到她頭心一絲濃郁的芬芳。他抬頭再看。她琉璃般的眸子熠熠生輝。彎月眉輕蹙,似羞含嬌。緋紅的面頰若初春的桃花,嬌媚可愛。朱色的櫻唇微啟,丁香舌和雪白的貝齒若隱若現(xiàn),讓人欲一親芳澤。
? ?喜娘抓了一把盤子里的果子灑向他們,口里喊著:“撒把果子,早上貴子。”
? ?兩個婢子則跪在床邊,將二人垂下的衣袂結在一起。周寅在胡匈曾聽過南周民間結婚有“結發(fā)夫妻”一說。沒想到在儀式上,竟用衣袂相結來代替。
? ?婚禮的主角明明是周寅和阮慕言,但此刻喜娘和丫鬟們顯得比他們二人更加激動。他們兩人就好像沒有思維的木偶,任憑這些人擺布安排。
? ?在一番冗長的儀式后。喜娘和丫鬟們終于道了聲喜。阮慕言讓陪嫁丫鬟吉祥給每個人支了喜錢,然后領著眾人退出了房門。
? ? ? ?年方20的阮慕言才和周寅成婚,在南周看來算是晚婚。但這,和太后曾經的密謀有關。
? ? ? 阮家早在阮沅芝為后時,曾顯赫一時。祖上因兩朝皇后的緣故,也出過兩朝太宰重臣。誠帝恐阮氏外戚過于強盛,干預前朝,于是在阮沅芝父親死后,就沒有再提寫過阮家任何一位男子。相反,他暗示阮沅芝規(guī)勸自己的族人棄政從商。阮家,自此開始走上商途,誠帝則兌現(xiàn)自己的諾言,用皇族的支持,讓阮家的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富甲一方。
? ? ? ?阮氏女子中,阮慕言和阮沁彤長得最為標致。
? ? ?阮慕言年長阮沁彤3歲。阮沅芝欲意安排,將阮沁彤嫁給周煜,而阮慕言嫁給周能。這是一個雙重計劃。如果周煜帝位穩(wěn)如泰山,她就會暗中在金曌宮扶植阮沁彤,登上后位。相反,若周煜不能服眾。她將暗中聯(lián)系前朝勢力,推翻周煜,扶植周能稱帝。如此,阮慕言就是皇后。
? ? ? 周能比周煜小5歲,被周煜封為“逸安王”,分封在魚米富庶、鶯燕之鄉(xiāng)的江淮一帶。當年阮沅芝與麗嬪的交易,周煜當然知道。自己登基后,他一來是為了讓靡靡之音和美酒佳肴消磨周能所有的意志。二來是警告周能,若他肯安逸地做個“逸安王”,將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若他有二心,就將剝奪他如今所擁有的一切享樂。
? ? ? 與阮沁彤相比,阮慕言已經到了少女成熟的時分。
? ? ? 她柔軟的身軀,修長的四肢,無不彰顯著一個女子無限的魅力。這種魅力是一種韌性,可以不斷延展,足以讓這世間所有的硬漢成為繞指柔。
? ? 如果說,阮沁彤的美在于一份遺世獨立的飄逸。那么阮慕言的美,則是一種讓人沉醉的迷醇。高聳的胸脯,柔軟的腰肢,富有彈性的肌膚凝白如玉。蜿蜒的曲線從修長的脖頸開始一路而下,圓潤飽滿。
? ? 更為贊嘆的是,阮慕言有一雙多情目。眉眼細長,卻媚光流轉。她眼神中的迷蒙,像是一把鉤子,懾人心魂。
? ? 阮慕言靜坐著。她在等待這位夫君進一步的行動。
? ? ?周寅靜靜坐了一會,突然起身道:“長途跋涉,你累了吧——好好休息吧。我想,我還有些事要處理。”
? ? “王爺——”阮慕言詫異,她不敢相信,這就是夫君在洞房夜對她說的話。她看著他漆黑的瞳仁,卻看到了一絲抵觸的冷意。
? ? ? 她輕輕深呼吸著,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二十年來,這位艷冠阮氏全族的女子卻是最晚出閣的。既然,現(xiàn)在她已經抓住了未來能夠給與她幸福與地位的男人。就決不能輕易撤手退避。
? ? “王爺——您是在討厭我嗎?”阮慕言軟聲問道。
? ?“……沒有——你多慮了。”周寅佇立不動,高大的背影投在阮慕言瓷白的臉上。
? ? “王爺——你是在惱太后沒有經過你同意,就親手安排了這樁婚事?”她蓮步而動,走到了他的面前。她揚起細巧的下巴,琉璃目溫柔繾綣。
? ?“……”他的沉默似乎印證她的猜測。
? ?“王爺惱的,也是應該——慕言是個女兒身,許配什么樣的人家,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能有所反抗。王爺堂堂南周王子,是該娶個真心喜歡的。”她凄凄一笑,美艷的妝容竟多了一絲溫婉凄楚,“王爺,可有喜歡的人?”
? ?周寅一怔,他大腦里本能地出現(xiàn)了一張清淡靈動的臉。他的心底默默念著:果沫兒。是不是,如果榻上坐著的是她,他會不會更加雀躍?周寅否認道:“沒有——你想太多了——只是我們初到屬地,再加之我過慣了胡匈游牧的生活,要像南周一個王爺很一樣管理屬地,我還要慢慢熟悉。”
? ?“王爺說的是——”阮慕言微笑,隱去了眼底的凄楚,“王爺要處理公事是應該。我不打攪王爺辦公,只在旁邊為你斟茶遞水,鋪紙研磨可好?”
? ?“這——今晚忙了一夜,你還是先休息吧。”周寅面露難色。
? ?“我不累——”阮慕言輕輕倚在他的臂彎里,“我知道,王爺不喜歡這樁婚事。可是,這是太后安排的。我們都是太后身邊最親的兩個人,太后要我們在一起,總是想我們好。王爺——說到頭,慕言也是你的表妹。我又怎么會害你呢?”
? ?“慕言——”周寅心頭有些動容——確實,這樁婚姻雖然是母親的包辦。卻是為了他好,她希望找個信得過的新人能夠幫他。自己又何故拒人于千里之外?“你現(xiàn)在是我唯一的親人,又是我的嫡妻——我怎么會不信任你——只是你身子嬌弱,我真的為你擔心。既然你不累,就和我一起去書房吧。”
? ?“是,王爺——”阮慕言笑盈盈福身,又道,“王爺可是還要去側夫人的房里,我在宮里就聽說這位蘇大人的義女,貌美如仙,又聰穎過人,所以才深得蘇大人賞識,收做義女。王爺在金曌宮時,并不曾好好和這位蘇妹妹見過一面,此刻過去和蘇妹妹行禮也是應該。畢竟,這也是你們的新婚夜。”
? ?“她——”周寅輕輕嗤鼻,“你不吃醋?”
? ?“我才不會——”她軟聲嬌嗔,“日后姐妹一起伺候王爺的日子還長著,若要吃醋,豈不是一生都太辛苦。更何況——她不光是蘇尚書最疼愛的義女,這樁婚事是皇上指的,雖是側夫人,來頭卻比妾來得還要尊貴——我哪能吃她的醋。”
? ?“皇上賜的?”周寅心頭的刺被阮慕言的話揪了一把。他蹙眉道,“是皇上賜的又如何?到底還只是個妾——南周講究嫡庶尊卑——無論如何,她怎么能繞過你去?你要記住,你才是我的嫡夫人。”周寅雖被封為王爺,卻不習慣自稱“本王”。但這番言語,卻如濃蜜一樣甜得阮慕言酥倒在他身上。
? ?“慕言,你記住,你是我皇娘的親侄女,既是我的表妹,也是我的嫡妻——這份尊貴榮耀,旁人絕不可匹敵。只有你才是我身邊最親的人——我——根本不想要這位側夫人。”
? ?“王爺?”阮慕言感動地點頭。
? ?“慕言——你愿意幫我嗎?”周寅濃墨的眼睛半含邪氣的笑意問。
? ?“我——全聽王爺的。”阮慕言嬌羞半垂下含情的眼眸。
? ?“我雖然不能休了這個側夫人——但也著實不想見到她。”他說,“你幫我想辦法——不要讓蘇沫接近我。”
? ?“真的?”她眼睛亮起興奮的光芒,“王爺不欺我?”
? ?“不欺你——”他含笑道,“走吧,我們去書房——你幫我泡壺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