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錦瑟 我為流年》【三毛的萬水千山】白落梅著。原名胥智慧，棲居江南，簡單自持。心似蘭草，文字清淡。

【她打沙漠歸來，洗去一身塵埃。走過萬水千山，看過天地洪荒，已是世事洞明，波瀾不驚。如果有一天，你在紅塵某個街巷，遇見這樣一個女子。她身材高挑，散著長發，帶著一種繁華落盡的滄桑，一種意興闌珊的美麗。那么，請記得，她的名字叫三毛。】

【三毛的故事，無需杜撰，不必虛構，她的人生就是一部不可復制的傳奇。她是一個聰慧的女子，在嘗盡煙火幸福之后，滿足地死去。她選擇親手結束自己的生命，是為了給將來的日子，留下一段如夢如幻的空白。而活著的人，在尋覓中嘆息，在感動中淚垂，猜測著一個永遠也不能知曉的謎底。】

【歲月原本不會相欺，是我們支付了太多的美好，又不愿平和對待，所以才有了諸多的不如意。人其實不必和時光爭奪，因為有一天，時光依舊鋒利如初，而我們已經清淡如水，從容似風。】

【一、天上漂落一粒沙 紙上相逢。三毛這一生，不慕世間風物情長，不爭凡塵冷暖朝夕，不懼人生悲喜消磨。只為了，心靈可以自由放飛。哪怕和至愛的人，迷散在陌生的風雨里；哪怕從此天各一方，決然想忘。她選擇遠方，選擇流浪。“人的生命不在于長短，在于是否痛快活過。”“我是一個像空氣一樣自由的人，妨礙我心靈自由的時候，絕不妥協。”】

【人生該有一場徹底的真愛，才不枉白來。】

【世事總會有了斷，無論圓滿或缺憾，都要且行且珍惜。】

【有些愛，可以深沉，卻不能擁有。有些人，可以代替，卻不能忘記。】

【河山冷，歲月靜。無論你是否留戀，是否惋惜，她已經一去不回。這個女子，于塵世，也只是一個哀傷寂寞的過客。她以高挑的身材，披散的長發，粗糲的個性，行走于荒涼的沙漠。她是一個人流浪，一個人天涯。】

【初落山城。浮生若夢，一夢千尋。自出生的那一天開始，我們就一直在尋找。于風景中尋故事，在文字里尋光陰，又或者說在流年中尋歸宿。原本漫長冗繁的一生，就那么倏然而過，余下的日子，寥寥無幾。到后來，竟忘了來到人間的初衷，忘了前世今生的約定。】

【三毛原名陳懋平，三歲時自己改名陳平。三毛更改的不只是一個名字，而是她的未來，她傳奇而不可復制的人生。】

祖父陳宗緒白手起家樂善好施，父親陳嗣復旦法律系畢業，母親繆進蘭孤身一人戰亂中懷抱初生嬰兒從上海輾轉到重慶。三毛很幸運，聰慧怪癖自傲自卑善良冷漠的矛盾性格在正派忠厚的雙親的寵愛下沒有被磨滅，反而從小就擁有難能可貴的自由。

【“因為上帝恒久不變的大愛，使我能學著去愛這世上的一草一木一沙一土。”】

【“后來，我有一度變成了一個不相信愛情的女人，于是我走了，走到沙漠里頭去，也不是去找愛情，我想大概是去尋找一種前世的鄉愁吧。”】

【三毛曾說過，從她眼睛看過去，每件事都是故事。她所寫的文字，都是身邊所發生之事。她的作品無需杜撰，因為生活，給了她取之不盡的題材。這個不肯接受傳統束縛的女子，以她的敏銳和文采，寫盡了人世悲歡。在她眼里，原本尋常的事物，有了千萬種驚奇的理由。】

【金陵春夢。這個執著的女子，把一生托付給了遠行和文字。連同青春，連同愛情，都埋葬在那些無聲的歲月里。但她無悔。她知道，這世上沒有無緣的愛。她愛上流浪，是因為她的心，渴望真正的停留。盡管，世間每一個角落，都只是驛站。她癡迷文字，是因為在字里，可以抓住許多柔軟的片段，看見真實的自我。】

【結緣文字。人生得失并存，你擁有了清風，就要交還明月。時光不會逆轉，一旦選擇了，就沒有回頭。】

【那個年代，真正的和平與安穩，仿佛遙不可及。抗戰結束，內戰炮火又掀起。滔滔長江水，無法洗凈塵土飛揚的天空。在戰爭面前，人的力量永遠都是那么軟弱，那么渺小。當你無力制止它的發生，只好選擇一種適合自己的方式生存。草木山石尚有遷徙之時，人自當學會隨遇而安。從重慶到南京，再經上海，遠渡臺灣。三毛的童年，是那個時代之人的縮影。盡管多次遷徙，顛沛流離，她卻是幸運的。她與張樂平筆下那個流浪孩子，實乃天壤之別。三毛生長在知識分子家庭，雖算不上富庶，卻溫飽有余。所以她的流浪，是精神上的流浪，是對夢想的追求。】

【以飄零為歸處，無論有一天是否山窮水盡，她始信總有轉角處的相逢。不必起誓，無需諾言，萬物此消彼長，榮枯隨緣。在書卷里耕耘春秋，如流云飛逝，無影無蹤。庭前幾度花開花落，童年，連同那段青澀無果的愛情，都成了戲文章節。就這么，演完了一折，翻過去了一頁。】

一個人愛上了文字，就如同愛上了孤獨與冷落。

【學堂受辱。記憶輕淺，只有在某個不經意的情境里，才會若有若無地想起。當年流水，就那樣一去不回頭，帶走的，還有一段最美的光陰。】

【“世上再沒有比跟死人做伴更安全的事了，他們都是很溫柔的人。”這是三毛說的話，讓人心痛亦心酸。三毛逃學，沒有選擇去山水秀麗的景區，沒有去車水馬龍的鬧市，而是選擇了去公墓。因為她覺得，死人是溫柔的，他們不會說話，和他們相處，三毛覺得安心。她恐懼傷害，也不需要關懷；她怕結識敵人，亦不需要朋友。墓地，是她今生看過最冰冷，也最慈悲的地方。墳場寂靜，只能聽見風在私語，她仿佛可以看到，那些亡魂窺探關切的眼神。在這里，沒有開始，沒有結局；沒有離散，也沒有悲歡。她甚至想過，就在這里做一個守墓人，這一生，再無需啟程，再不用假裝快樂。】

【這一休，就是七年。這七年的光陰，對三毛來說，痛苦而漫長。盡管她有了自由，但她給自己的心，上了一把鎖。這把鎖，不但沒人可以開啟，也因了時間的積累，銹跡斑斑。窗外的云，天邊的月，各有等待，各有去留。只有她，像一片被季節遺失的葉子，迷惘中，找不到年代，記不住往來。恍然間，人生成了一本無字的天書，茫然如她，不知該如何注解，如何釋懷。】

【二、為什么流浪遠方。塵封心門。蘇東坡曾寫道“且將新火試新茶，詩酒趁年華。”一池春水一城花，一縷微風一柳斜。三毛，在最美的年華，恨不能與世隔絕。】

【緣分這個詞，被千萬人，說過千萬遍。它古樸亦清雅，深情亦疏淡。可任何時候，它都是那么美麗，那么恰到好處。如晨起時花瓣上的雨露，如午后的一曲琴音，又似月夜里的一剪涼風。來時無語，去時無聲。】

油畫老師顧福生，他的寬容與尊重，讓三毛可以安心做自己。

【這世上，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一片風景，一段使命。顧福生為畫而生，那三毛該是為文字而活。但紅塵路上，總有許多轉彎的地方，需要別人的指引。夢想雖美，有時候，亦需要別人來成全。在真正的滄桑，還沒有嘗歷之前，她要做那枚背叛安靜的綠葉，和春風一起放飛。用時光果腹，光陰下酒，在湛湛日光下，抒寫一段盛世年華。顧不了那么許多，與時光攜手而行，該是一往無悔。】

【破繭成蝶。所有的情愫，從年少時開始，最美。到后來，真心要么輸給了生活，要么交給了歲月。可是我們，回不到從前，就像落花回不了枝頭，流光回不到昨天。】

【縱是不舍，又能如何。三毛沉默不語，只淡淡地微笑。后來，她離開了顧家大院，走出長長的巷口。那條回家的路，突然變得那么那么漫長，她終于還是一個人走完了。闌珊燈火下，這個都市的一切都好朦朧，只有她的背影，那么清晰。單調的足音，放佛重復著她落寞的心情。那一刻，三毛明白，把夢寄托在別人身上，是多么地不安全。】

凡世俗塵，人生往往，那些你珍視的人也只是與你同舟共渡一程的人。剩下的路終歸是要自己走。

【愛是信仰。相逢瞬間，相離剎那，來去匆忙，無需給誰交代。紅塵路上，多少結伴同行的人，最后都相繼走散。日暮黃昏，行走在落英繽紛的小徑，想要丟棄自己，也是不能的。那些曾經許下諾言，又沒有兌現的，不必計較。因為沒有誰，真心愿意去違背。】

錯過了七年光陰，三毛在好友陳若曦的鼓勵下申請成為中國文化學院第二屆選讀生，“區區向學之志，請求成全。”【有時候思索，人生路途上，每個章節，每個片段，都至關重要。任何一個細節，有了微小的改變，都將重寫所有的過程和結局。】

【三毛是幸運的，在她最美的年華，為一個美麗的男子，奉獻她一顆宛如朝霞的初心。盡管、這段情緣，沒有結下幸福的果，甚至把她傷到無以復加，被迫從此淪落天涯。但她此生無悔，她甘愿做他生命中，那個最癡情的旅人，為他紅顏盡歡，遺世獨立。舒凡，本名梁光明，學院里叱咤風云的才子。他是三毛真正的初戀，愛到沒有信仰，愛到遠走他鄉。這是一場無可救藥的單相思，讓三毛嘗盡了酸澀和痛苦。但她始信，終有一日，他會與她執手相看，對影成雙。當愛成了一種信仰，它必會以癡情的方式相報。】

【流浪遠方。愛到底是什么？萬千眾生，愛便有千萬種。愛是飄蕩在滄海里的一葉輕舟，是封存于歲月里的一壺窖釀，是行走在沙漠上的一樹菩提。愛是百媚千紅的一枚綠意，是繁華三千的一抹清涼，是滄海桑田的一絲平靜。愛是一彎明月，從古至今訴說著地老天荒。愛也是一把利刃，刀口上不知道有沒有明天。】

【來不及想那許多，她要的是血濺桃花、觸目驚心的感覺。在愛情面前，不能卻步，不能低頭，否則一擦肩，就是永遠。】

只可惜，許多人的初戀都是開出了美麗的花卻結不了果。但是不可否認，初戀是人生當中，最青澀，最甜蜜，也最難忘的事。無論這個曾經許諾過生死相依的人，到最后是否真的攜手回頭，都值得懷念。

【愛情不是唐詩中的“在天愿做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也不是宋詞里“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忍生死相許”。愛在生活中，會遭遇偶然，會有力不從心的時候。舒凡，一個放蕩不羈的才子，一個倜儻灑脫的男人，愛情裝扮了他的青春，卻不能更改他的命運。他的退卻，并非是薄情，而是沒有足夠的時間，來對抗三毛的咄咄相逼。】

面臨畢業離校和未來抉擇，他選擇了分手。

【這個被愛情令箭擊傷的女子，需要一個人獨自舔血療傷。遠方，她去了遠方，選擇與背包相依偽命。從此，她的名字，叫流浪。】

【春風換顏。命運賦予給每個人的過程與結局，都不容更改。這兩片曾經相聚的云朵，沒有為離散，而形同陌路。一個用隨遇而安，獲得平靜。一個用半生漂泊，換取故事。多年以后，三毛和舒凡，還保持了淡淡的君子之交。畢竟，三毛把人生最美最初的情感，給了他。畢竟，因為這段錯過，三毛的人生，才真正起程。】

【唐人杜甫有詩云“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明日隔山岳，世事兩茫茫。”世間聚散離合，本就尋常，有些永遠，實屬意外。你看，多少舊物還在，只是換了新人。倘若遺忘，就將前緣擦去，一筆勾銷。倘若記得，只當回憶，漫不經心地想起。】

【三毛仿佛生來就是一個流浪者，所以當她踏上行程，感覺人生原來可以這么活。她再也做不了一個安靜溫婉的女子，對著一扇幽窗，拿一支素筆，寫著單薄的心事。她需要在放逐中，感受生命的美妙，像孤雁一樣，任意高飛，任意停留。】

【三、夢里花落知多少。邂逅荷西。人與花相似，每個青春女子，都驚艷過，開在季節的枝頭，絢麗絕美。但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在恰好的年歲，遇見恰好的人。就算遇見恰好的人，也未必給得起你如意的愛情。】

【忘記一個人，也許需要一輩子。邂逅一個人，卻只需一瞬間。在年華老去之前，還有許多人，為之等待，許多故事，為之停留。】

【荷西愛三毛，他把今生所有的愛，都給了這個中國女子。從十八歲開始，就為她守候，為她癡心不改。在她流離失所的時候，陪著她跋山涉水，為她抵抗人世風塵。自小不肯跟隨父母信教的荷西，做了三毛的信徒。他愛上了三毛，把愛當成了信仰，成了未來一切的支柱。】

有些人，只一眼便深入心底。有些愛，愛上了便無可自拔。荷西把愛作為信仰，一如三毛的初戀。那時三毛讀大學二年級，荷西念高三。這段情注定需要時間和等待。你等六年，我有四年大學要念，還有兩年兵役要服，六年一過，我要娶你。”可是，六年實在太長了。與其等到那時，他來傷害她，不如現在，先辜負他。

【這一次錯過，耗費了整整六年的時間。許多年后，三毛才明白：有些遺憾，果然可以彌補；有些緣分，真的可以重來。】

有時候，錯過后的相逢，回讓彼此更加珍惜，不愿輕易放棄，即便面前障礙重重。

【漂流德國。直到六年后，荷西再次出現，是為了履行他曾經許過的諾言。有些人，無論你怎么躲避，還是會遇到。有些事，無論你怎么強求，終究要失去。六年里，三毛相繼談了許多次戀愛，有愛她的，也有她愛的。有付出，亦有收獲；有欣喜，亦有悲傷。長則幾個月，短則甚至一個瞬間。可那些來去匆匆的情感，都飄忽如落英，流散在昨天的林蔭小徑。】

【這一哭，讓三毛清醒過來，原來她的心里，不能再輕易住進一個人。而這些，與舒凡無關，與荷西無關。她想要一種，讓她在某個瞬間心動，又無比安寧的感覺，可是沒人給得起。】

或許，三毛追尋的是愛情本身，能夠吸引她的是那個moment。

【收拾行囊，才發覺，幾年青春留在這里。能帶走的東西，卻寥寥無幾。或許人生就是如此，一路積攢，也在一路遺失。物質不能填補精神的空無，精神亦不能滿足物質的缺失。一個人，唯有用一顆博大遼闊的心，才能容納萬千風云，淡看榮辱得失。】

【走過的地方，發生的故事，宛如生命里一出出折子戲。在劇中演過了聚離，嘗過了悲喜，從開始到結局，交換著不同的自己。】

【割舍雙人床單，讓他落下眼淚。因為他知道，這意味著他們的愛情，終是無果。一年后，三毛和約根揮手道別，獨自飛往美國。而這個癡情的男子，足足等了三毛二十多年。看似灑脫的三毛，其實在她的心底，又多了一處不為人知的暗傷。欠下的這段情債，今生，也沒有償還。】

三毛是幸福的，深愛淺愛過幾個人，被很多優秀的男子深愛過守候過。

【風雨歸來。以往只覺得，人生苦短，切莫留下太多的缺憾。所以步步驚心，哪怕是尋常的景致，平凡的情感，也用心相待。后來行年漸晚，方知人間萬事不可強求。看慣了日月流逝，離合變遷，倒有了隨意的心情，從容的境界。】

這或許就是歲月，時光的恩典。

【這只折翅的青蝴蝶，還無法找她可以棲身的歸宿。三毛是那種能夠輕易感動，卻不肯將就的女子。她要的情感，應該是相看兩不厭，是她愿意為之低低眉，為之卑微的男人。那些打身邊拂過的綠葉，終究是云煙。】

【三毛自知他是不可多得的男子，亦找不出他不好的理由。但要她妥協心中不情愿的事，是那般的委屈感傷。每當這時候，她做不到用語言去搪塞，就只能落淚。愛情是兩個人的事，其中任何一個人，有絲毫的不悅，在一起，都不會幸福。她追求一份極致，一種心甘情愿。其實她要的并不多，只不過兩情相悅，地久天長。可愛情，總是那般吝嗇，不肯輕易將幸福，交付給眾生。】

在美國受到中國男博士的照顧與追求，感動卻不愿委身。

【遭遇情劫。有一種人，生來就只適合漂泊。只有遠離故土，才可以春風滿座。三毛就是這種人，行走成了她此生的信仰。】回國后的三毛，遇到愛情騙子，用藝術騙取她的同情，心傷幾個月后在父親的陪伴下認識了一位德國教師，在一起的平靜與安寧讓他們決心結婚，他卻突發心臟病死在三毛的懷里。【愛情原來就是一個局，當你付出一切，它卻不留退路給你。三毛已經不能原諒上蒼對她開下的玩笑，幾段情感，讓她精疲力盡。德國教師過世不久，三毛在悲痛欲絕的情緒下，選擇了服藥自殺。所幸有驚無險，三毛度過了這一劫數，重回人間。這個女子，總要以一種極端的方式，選擇結束自己。看似堅定自傲的她，其實一直在懦弱地逃避，她認輸了。讓自己像秋葉一樣死亡，或許可以了斷所有的痛苦。但她的使命還未完成，有一段長長的幸福，行將彌補她過往所有的不幸。】

越來越能理解她最終的選擇。自我結束，實在是因為遭遇了太多的疼痛和屈辱，不是承受不了，而是不敢再去體驗感情上可怕的未知。幸好，重新遇到了荷西，真的是幸好。

【久別重逢。驕傲的愛情，不會為任何人轉變它的決定。你愛到魂牽夢縈的人，卻總是擦肩而過。你以為天各一方的人，卻緣定三生。】

再次遠離故鄉流浪遠方竟在倫敦疑為非法移民關進了拘留所，她把整個拘留所折騰得人仰馬翻，天翻地覆。平日不肯多言，脾氣秉性良好，不代表不會憤怒。或許正是因為在拘留所將積壓已久的悲憤宣泄出來了，登上飛機飛往西班牙馬德里的三毛內心才會平靜。

【一個人，唯有經歷萬般磨礪，才可以做到百折不撓。三毛一路行走，一路負傷，又一路自療，她的承受力和忍耐力，已經超越了自己的想象。她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什么比死別，更令人痛心、絕望的事了。如果人生這場修行，她注定是輸者，有一天，她亦要學會淡然超脫。】

【馬德里的確是一個療傷的好地方。或許正是她以一個過客的身份，不問來處，不問歸期，才能夠如此從容相待。這里不是故鄉，沒有她真正需要在乎的人，也沒有她摯愛的事業。這只蝴蝶，被西班牙的時光養好了傷，長出了新的羽翼。她快樂地活著，那些臺北的人和事，仿佛已是前生。】

這就是旅行，自由，自在。

【那個關于六年的承諾，像馬德里冬夜的飛雪，在晨曦的暖陽里，漸次融化。因為從沒有覺得他會一直守候，所以不曾有過等待和企盼。六年過去了，荷西對三毛的愛，有增無減。也許我們真的很難想象，當初遭遇了三毛的拒絕，荷西真的可以做到用六年時間默默相守。六年，他只是固執地愛著，沒有驚擾她的生活，亦不管她是否嫁作人婦。他堅定地等待，只為了兌現當初的諾言。】

真愛一定會讓兩人再次相遇。

【他請求三毛，一定，一定要等他歸來。他害怕，六年的等候，會是一場虛空。他輸得起時間，卻輸不起愛情。】

【四 前世鄉愁撒哈拉。前世鄉愁。蒼茫人間每一個荒蕪的角落，都有生命和奇跡。只要你有一顆遼闊的心，有遠大的襟懷，就可以抵達任何想去的地方，創造夢的神奇。】

【荷西執意說，三毛是他此生唯一的愛。無論將來見與不見，他都要將這份愛，進行到底。】

荷西的房間，“貼滿了我發了黃的放大黑白照片，照片上，剪短發的我正印在百葉窗透過來的一道道的光紋下。”如此費盡心思，只為了，可以守護至愛的女子，把她溶進自己的生命。

【只這一瞬，三毛內心澎湃，她再也無法在他面前，那么平靜，那么冷漠，她哭了。荷西不能容許三毛，再次從身邊走失。他堅定地告訴三毛，這六年，他是靠一個等待，一個約定，辛苦地活下來。倘若她再度轉身，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微笑地揮手，許諾明天。】

【六年時光，成了這段愛情，必經的路程。可她分明回來了，他分明還在這里守候。只要遇到值得付出真心的人，任何時候，都可以相守。愛情沒有早晚，只當昨天已死，便可盡情擁有今日。】

【撒哈拉和愛琴海，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景，卻有著相同的境界。三毛和荷西，都是向往大自然、渴望放逐的人。他們渴望遠離車馬喧囂，愿意放棄都市繁華，去追尋遠古的歷史，喚醒沉睡的文明，尋找自身存在的價值。】

【原本就做好了孤身上路的準備，倘若現在有一個人，愿與她風雨兼程，自是極好。如若不能，亦不會有多少遺憾。因為，每個人在圓夢之前，都是孤獨的。她可以忘記自己，卻不能忘記夢。】

【荷西亦面臨了人生重要的抉擇，跟隨三毛，就要放棄海洋；選擇海洋，就要拋擲三毛。但他比誰都明白，什么才是自己最想擁有的。他深知三毛的決心，亦知愛她，就要成全她的一切，包容她的所有。】

高中畢業前那會兒看了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1976年出版，三毛第一本書也是此生代表作。隔年，《哭泣的駱駝》出版）。當時并不了解三毛前期的人生，只知道書中的她雖獨立卻也十分依賴荷西，荷西亦極度地疼愛她。對他們的愛情，心生羨慕與敬意。如今知曉了他們前往撒哈拉之前的故事，更是被愛情打動，為執著動容。

【大漠之旅。她就像沙漠中，那株最有生命力的草，用她的熱烈，她的優雅，感染著眾生，將我們的靈魂，帶至沙漠，讓心投注在荒寒的驛站。】

【“我舉目望去，無際的黃沙上有寂寞的大風嗚咽地吹過，天，是高的，地是沉厚雄壯而安靜的。正是黃昏，落日將沙漠染成鮮血的紅色，凄艷恐怖。近乎初冬的氣候，在原本期待著炎熱烈日的心情下，大地化轉為一片詩意的蒼涼。”】

荷西早三毛三個月到達撒哈拉，在小鎮阿雍租了房子，為她安置好所有，忍受著風沙侵蝕，等候著她的到來。“你的沙漠，現在你在它懷抱里了。”要有多愛，才能讓一個男人為了自己的女人放棄他的夢想，只為了幫她實現她的夢。

【但三毛沒有怯步，對于她來說，生命的意義在于追尋夢想的過程，其余的，都可以忽略不計。三毛始終覺得，自由自在、隨心所欲的生活，就是精神的文明。】

【放下沉重的行囊，荷西從背后抱起她：“我們的第一個家，我抱你進去，從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太太了。”在三毛心底，她沒有強烈地愛過他，但是和他在一起，卻有一種平淡而深遠的感覺。這感覺，一樣讓她覺得幸福而舒適。經歷了太多的離合，她似乎明白，真正的愛，其實并不是風花雪月，而是安穩的流年。】

【日子也許清苦，但好歹都可以過下去。三毛能為荷西做的不多，她愿意，也必須維護他的驕傲。】

【白手起家。有一天，等她走累了，就在無邊的沙漠里，尋到一株菩提。而她要做那個，在菩提樹下，靜看滄海桑田的女子。】

【三毛告訴他，他們之間不但國籍不同，個性也不同，將來婚后可能會吵架甚至打架。而且，不能失去獨立的人格和內心的自由。如果不可以完全做自己，或是有絲毫的拘束，她是不肯結婚的。荷西回答三毛，他愛的，就是她的為人灑脫，她的精神獨立。】

第一對在撒哈拉辦結婚手續的外國情侶。在等待繁復的手續完成的三個月里，荷西每天努力掙錢，自己辛苦做家具，讓三毛背著行囊和相機深入大漠，看日出日落。當然她也置辦物品，只為在沙漠中生存。

【這個從來不懂得風花雪月的男人，就是用一點一滴的生活，將三毛感動。而此刻，三毛覺得自己重新認識了荷西。她相信，這世上再沒有一個人，能夠如此與她共甘共苦。沙漠惡劣的環境，會將一個人所有的熱情都消磨殆盡。如果說三毛是為信念在堅持，而荷西，則是為了愛情。他們都是偉大的人，做著讓人欽佩的事。】

此生也只愿擁有一人的真心并彼此守候。

【執子之手。有人把婚姻比作是進退兩難的圍城，有人比作是深不可測的湖水，甚至還有人覺得是人間煉獄。或許只有親身體驗過，才知其真味。】

【“早晨的沙漠，像被水洗過了似的干凈，天空是碧藍的，沒有一絲云彩，溫柔的沙丘不斷地鋪展到所能及的極限。在這種時候的沙地，總使我聯想起一個巨大的沉睡女人的胴體，好似還帶著輕微的呼吸在起伏著，那么安詳沉靜而深厚的美麗，真是令人近乎疼痛地感動著。”】

這是《撒哈拉的故事》中的文字，當初看到這段也是被她所描繪的畫面所震撼。再次看到這段文字，腦海里浮現沙畫表演，就像是縮小N倍的撒哈拉呈現在自己的畫板上，我用雙手鋪展出這個令人疼痛感動的清晨。

【他們走了四十多分鐘，才到鎮上。遼闊無邊的天際，慢慢黃沙下，只有兩個渺小的身影。黃昏的沙漠，美得讓人不敢呼吸。三毛，也許是沙漠上第一個走路結婚的新娘。有時候，人的想象和安排，永遠都抵不過現實的一切。那個曾經為愛癡迷的女子，不曾想到，自己的婚禮會在這片荒原舉行。】

六年的錯過，荷西對三毛單方面的默默關注，荷西退役后重逢三毛，前往撒哈拉，三個月的結婚文件等待。當那一天真的到來，似夢卻又理所當然。難得的蜜月期，他們選擇深入沙漠，墜入它的情網。

【這片神秘遼闊的沙漠，沒有誰可以真正看清它全部的容顏。我們只是這里微不足道的拾荒者，在寸草不生的沙丘里，一點一滴尋找曾經遺失的文明。許多遠古的秘密，沉積的故事，永遠都無法重見天日。可我們依舊要賦予它們生命，投入愛情，傾注情感。】

【這就是撒哈拉沙漠，一個連感動都是多余的地方。來到撒哈拉沙漠的人，永遠不會最早，永遠沒有最遲。】

【安之若素。任何的珍惜，不是為了地久天長，而是希望離別的那一日，可以心安理得地揮手，道聲珍重再見。】

【許多人，愛上了這么一句話：“繁華盡處，尋一無人山谷，建一木制小屋，鋪一青石小路，與你晨鐘暮鼓，安之若素。”可見每個人的心底，都有一座桃源，懼怕飄忽不定的世事，渴望寧靜如水的生活。三毛的放逐，又何嘗不是為了找尋心靈的凈土，不負一世華年。待到有一天將風景看透，便是細水長流的日子。】

【她來到沙漠，這天地洪荒之處，曾經發生過的事，犯過的錯，愛過的人，都薄如青煙，那么地縹緲，不真實。她擁有的是當下，和一個愿意陪她天涯的男子。在這里，努力優雅地活著。】

【三毛的撒哈拉故事，也就是從這里開始。她讓自己深入大漠，走進沙哈拉威人的生活，才有了對當地民俗風情的了解，有了感動萬千讀者的一篇篇真實作品。也許一個真正的作家，要有博大的胸懷，明凈的思想，還有對萬物深情的關愛，才能寫出真善美的文字。】

【“我們一生復雜，一生追求，總覺得幸福遙不可企及。不知那朵花啊，那粒小小的沙子，便在你的窗臺上。”】

【人生至簡，大愛無言。是我們，把日子過得那樣驚心，把歲月看得那般無常。流年，在指尖緩緩滑過。只愿明月長存，心靜即安。】

【五 萬水千山總是情。中國飯店。人生是一場無法更改的輪回，繁華剛剛落幕，寂寞又開始上演。多少金風玉露的相逢，都成了燈火闌珊的錯過。】

【紅塵如夢，走過撒哈拉沙漠，嘗歷了諸多的艱辛，三毛覺得，曾經的愛與恨，悲與喜，都已經不那么重要。我們一直向往的名和利，對于沙哈拉威人來說，就如同沙漠中的一粒沙，一朵花那般自然。他們從不抱怨貧窮，不關心世局，也不刻意追求什么。撒哈拉是一個安寧平和的凈土，任何人闖入亦不能將其改變。與他們相比，我們竟是那樣地淺薄。】

【她所期待的，應當是一個可以讀得懂她文字，知曉她內心情懷，以及能夠和她一起分享世俗煙火的男子。荷西給不起那些，卻給了她安穩，免了遠在中國的父母的擔憂，免了她一人孤苦。但三毛終究愿意旁若無人地活著，無論多么紛繁，都留一份純凈的愛，給自己。所以，不管她與誰有過交集，有過多少輾轉，三毛始終是自由而孤獨的。也許荷西不是三毛生命里，那個最妥帖、最合適的人。但卻是這個男人，在風塵滾滾、漫無邊際的沙漠，將她尋找。與她執手，蕭瑟斜陽下，陪她沉迷于前世舊夢中。他無需懂得，她心底那些美麗又敏感的情懷，無需詢問，她前世的鄉愁為什么在撒哈拉。他要做的，只是為她遮風擋雨，死生與共。】

【她讓自己深入沙漠，親歷人情世故，用情感與血淚交換而來的文字，成就了生命中唯一的絕美。她在漫漫黃沙中行走，找尋前世記憶，今生夢想。那么多的滄桑過往，歲月飄零，只消一盞茶的光陰，就可以簡約地翻完。】

【孤獨行走，只是為了在凡塵中，找到可以安身的居所，相信，這寬闊的天地，慈悲的山河，會給我們一個，寧靜的歸宿。】

【沙漠故事。三毛就是那個桀驁的女子，她打煙水之國而來，穿越渺渺人群，來到這險要的荒漠。在艱難步履中，找尋一點點樂趣，一絲絲慰籍。】

【有些夢想，不是現實的東西，不敢輕易在別人面前說出口，怕被當作瘋子。而三毛，卻比常人多出幾分勇氣。其實每一次執迷不悟的行走，只需自我救贖，便可抵達任何一個想要停留的地方。可惜明白的人太少，隨波逐流的人太多。】

【風云變幻。過客與風景，像是一對不離不棄的戀人。就這樣，從晨曉到夜幕，由春秋到冬夏，走盡一生。】

土著沙哈拉威人要求民族自決，反西班牙殖民。一九七五年十月三十日，三毛乘著飛機匆匆離開撒哈拉，三年零八個月的時光。

【當三毛從沙哈拉威小孩的口中聽到“游擊隊來，先殺荷西，再殺三毛”時，她驚呆了，像失了魂魄。這份委屈，竟無從傾訴，看著灰茫茫的沙漠，更覺凄涼。她知道，她與撒哈拉的這份情，不能長久了。此后山遙水遠，不知道誰還會在此處，等候這位故人歸來。】

【雖是逃生，但終究難舍。當年為尋大漠風光，不惜關山萬里，受盡磨礪，而今卻要被迫遠走，對于這亂世沙漠的眷愛，如今只剩悲哀。曾經對離別，有過千百次設想，卻沒有一次，會是這般寥落情景。】

【三毛飛離沙漠，去了大加納利群島。大加納與撒哈拉，只有一水之隔。這邊是浩渺大海，驚濤拍岸，那邊則是蒼茫大漠，烽火硝煙。荷西為了和阿雍的磷礦公司一起撤離，繼續留在了沙漠。亂世之中的漫長等待，讓三毛心力交瘁，度日如年。】

十多天的等待，荷西平安歸來，還帶回了他們第一個家里面的所有勞什子——那些兩人共同努力創造的三毛珍愛的東西。

【三毛寫信告訴父母，荷西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青年。那時阿雍已是一片混亂，大家都想盡辦法逃離沙漠，哪里還顧得了那些身外之物。荷西卻又這般能耐，借助一艘船只，滿載而回。患難時期，三毛愈發覺得，嫁給荷西，當是今生無悔。倘若曾經有過惆悵，有過嘆息，此時皆隨著逝水流光，散作塵灰。】

【亂世飄零。誰說習慣了流浪的人，不懼人間無常聚散，不在乎年華倉促老去。雖是浮塵野草，對世間的一切，總有種不能割舍的依賴。】

【很快，三毛與荷西在加納利島租好了一套面朝大海的美麗洋房。但當他們花光了積蓄，荷西又沒在島上找到工作，現實生活讓他們無心賞閱窗外湛藍純凈的海上風情。這就是生活，總是在你付諸熱情之時，慘淡收場。無奈之際，荷西只好風塵仆仆地奔回撒哈拉沙漠工作。人的力量多么渺小，為了簡單的衣食住行西，要接受這般生死離別。】

日夜煎熬神情恍惚的三毛，出了車禍，傷了脊椎，患了下身出血的宿疾。

【山窮水盡，莫過于此。貧窮可以消磨一個人所有的棱角，粉碎一切堅強。在撒哈拉，盡管他們也忍受過貧苦，但荷西每月有固定的薪水。于加納利島，三毛算是刻骨地體會到貧賤夫妻百事哀的辛酸滋味。】

三毛為求病愈，飛回臺灣，他們的錢只夠一張機票，于是荷西在加納利等待愛人歸來。而回到臺灣的三毛，卻是名聲大噪，掌聲如潮。然而，即便放不下老去的雙親，婦疾治愈的三毛，要繼續遠行。

【飄零于她來說，像是歸宿。更何況在面朝大海的遠方，有一個男子，為她癡癡等候。他為她，擔盡責任，飲盡滄桑。她不忍有絲毫的辜負，不忍。】

【宿命之島。多想做一對平凡的夫妻，一生一世封存在這座島上，打漁為生，看夕陽晚照，聽潮起潮落。就這樣活到白發蒼蒼，再一起慢慢老去，慢慢老去。】

【很快，荷西在美麗的丹娜麗芙島上，找到了一份營造海邊景觀工程的工作。穩定的收入，讓他們徹底告別了貧窮。從此三毛過上一卷書，一盞茶的詩意生活。都說兩個人，相處久了會心生厭倦。三毛對荷西的感情，仿佛隨著光陰與日俱增。這個曾經只是淺淺住過她心里的男子，而今成了她生命里主角，成為文字里不可缺少的章節。“但愿人長久”，他們十指相扣，好像要將彼此的生命握進永恒。】

荷西的新工作要去拉芭瑪島，三毛相隨，卻心生恐懼和悲傷。

【在拉芭瑪島，應當是三毛與荷西，最相愛，最依戀的歲月。他們時常靜靜地相擁在一起，醒到天明。這種情不自禁的偎依，究竟是為何，連三毛亦無法詮釋。】

三毛的心口時常莫名絞痛，她害怕，害怕自己會荷西一步，離開塵世。

【結婚紀念那日，荷西用外快給三毛買了一只羅馬字的老式女用手表。雙手環在她身后，說了一句叫人心驚不詳的話：“以后的一分一秒你都不能忘掉我，讓它來替你數。”那一晚，荷西枕著海潮睡去，三毛卻一夜不眠。她回想那個在大樹下癡情等候她的少年，十三載春秋，他已成為與她共枕呼吸的親人。三毛內心無比柔軟，她喚醒睡夢的荷西，對他說：“荷西，我愛你！”這幾個字，荷西等了十多年，總算如愿以償。六年的夫妻，荷西竟為三毛這句話，淚流滿面。三毛看著孩子似的荷西，痛到無所適從。】

【“那一年，我們沒有過完秋天。”那個叫荷西的男子，三毛的愛人，永遠留在了這里。他丟下了諾言，拋下了責任，獨自安睡，獨自長眠。】

【天上人間。經歷過了，就知道，流光只是生命的旁觀者。它看似與眾生同游紅塵，卻分明遺世獨立。那么多的生死離別，離合悲歡，它都坦然相待。】

【一九七九年。那日，荷西像往常一樣潛入海底，便再也沒有付浮出水面。這個一生癡戀大海的人，用生命交付他的情深。留下遺憾，給他愛了十三年的女人。從此，三毛的神情，有一份永遠也抹不去的哀愁。】

我曾在文藝風象里看到三毛肆意自然地坐在臺北街頭的照片，長發長裙，眼神悲傷，沒有笑容，就像是一本讀不懂的書。

【“我說上帝，我用我所有的懺悔，向你換回荷西，哪怕手斷了、臉丑了，都無所謂，一定要把我的荷西還給我，陪我的西班牙老太太告訴我，她看著我的頭發一夜間，一點點的都白了。”【

【“我要獨自把墳挖好，一鏟一鏟的泥土和著我的淚水，心里想，荷西死在他另一個情人的懷抱里——大海，應也無憾了。”三毛獨自為荷西挖墳，這是她唯一能為他做的事，以此報答這么多年丈夫對她的寵愛。】

【走之前，三毛趴在荷西對我墳上痛哭。她拼命挖土，讓十指挖出鮮血希望可以把他挖出來，再緊緊擁抱一次，直到一起爛成白骨。悲痛欲絕的父母上前將她帶走，他們無力承受女兒這般折磨自己。】

三毛，這個命途多舛的女子，再次離開，前往臺灣。直到那么一天，她有足夠的勇氣面對這場死別，再回來陪她的愛人，好好地說一夜情話，唱一首情歌。

【六 滾滾紅塵聚與散。萬水千山。曾經換過心的人，約定好了一生一世廝守的人，也不過只是匆匆過客。】

【無論這個世界，有沒有神仙鬼怪，只要能夠給活著的人帶來一絲慰籍，真假又何妨。如果死去的人，真的有靈魂之說，那么荷西一定可以將人間的一切，看得清楚明白。而他亦希望愛妻能夠勇敢地活下去，完成他未了的夙愿，了斷未盡的塵緣。】

莊周說死亡不必悲傷。那是只有他能到達的境界，凡塵俗子，太多牽掛和情感。荷西想要去愛琴海，真希望三毛能振作起來為他去一次。

【“來，讓我再抱你一次，就算你已成白骨，仍是春閨夢里相思又相思的親人啊！這段時光只是我們的，誰也不能在一旁，荷西，不要急，今天，明天，后天，便是在你的身畔坐到天黑，坐到我也一同睡去。”是的，為了陪伴死去的丈夫，為了荷西的靈魂不寂寞，三毛選擇在加納利島隱居，靜靜地度過了一年光陰。】

如果說之前三毛對荷西只是感動，此刻的三毛把荷西當作了自己的生命。

【十四年的流浪生涯，她真的累了。一九八一年，三十八歲的三毛，回到臺灣定居。失去荷西，她心如死灰。但父母的牽掛和寵愛，讓她再也不敢辜負。】

【洗盡鉛華。世事原本就是虛實相生，又何必過于清醒，更無需耽溺于悲傷。就算執手相依的人，離你遠去，一個人也要笑看風云。】

【三毛常說，生命不在于長短，而在于是否痛快地活過。盡管她這一生經歷太多風雨，但是她真實地愛過，擁有過，所以無論命運將會給她安排怎樣的結局，她都無悔。】

【滾滾紅塵。她拂袖而去，這紅塵，到底不是想象的模樣。不曾想，走過一生風霜，百轉千回后，依舊只是獨自轉身。落寞，悲傷。】

在病床上寫下滾滾紅塵劇本，電影大賣，獲金馬獎諸多殊榮，她卻與最佳編劇擦肩。

【遙遠地方。人生這本書，讀懂了，平添煩惱和惆悵；讀不懂，又徒留遺憾與感傷。】新疆探訪王洛賓老先生，只因她對他敬佩感動愛慕同情。【在她心里，覺得真正的情感，可以模糊年齡，淡漠貧富，不分地域，不計時間。】只可惜，這位遲暮老人，并不能真正理解，三毛內心深處需要的那份簡單與純粹。又或許他知道，他給不起，抑或是他不想給。【人生最大的悲哀，莫過于清醒。王洛賓弄丟了她的拐杖，澆滅了她的熱情。有些愛，只能一輩子藏于心底，有些人，注定不能擁有。】

我反倒覺得王洛賓老先生的選擇是正確的，他是在為三毛著想。他于她，只能是前輩。但看著她的離去，他竟期待她日后能歸來有所交集。可惜，世事無常，錯過便是一生。

【夢的原鄉。有期待，有遺憾；有欣喜，有落寞。過往種種，都將隨著她的離去，從此了無影蹤。】

一九九一年一月四日凌晨二時，三毛去世。她用一條長絲襪，自縊于浴室吊點滴的掛鉤上，終年四十八歲。死時，身穿白底紅花睡衣。這個一生傳奇的女子，她的死，竟成了一個永遠解不開的謎。

【這場行到水窮，坐看云起的修行，總算有了盡頭。以后的歲月，該是煙云懼靜，日夜長寧。】

或許三毛是真的累了，她的選擇，并不讓人意外，于她也是種解脫。

【做回過客。相信她，她去的那個地方，是幸福的歸宿。且當做，這是她留給我們，最后的歸宿。】

三毛的骨灰，放置在陽明山第一公墓的靈塔上。三毛曾說過，這世上再也沒有比跟死人做伴更安全的事了。

【白先勇說：“可能這才是真正的三毛，一個拒絕成長的生命流浪者，為了抵抗時間的凌遲，自行了斷，向時間老人提出了最后的抗議。”】

不要問我從哪里來，我的故鄉在遠方。為什么流浪，流浪遠方，流浪…為了我夢中的橄欖樹，流浪遠方，流浪…

【如果有來生 我要做一棵樹 站成永恒 沒有悲觀的姿勢 一半在土里安詳 一半在風里飛揚 一半灑落陰涼 一半沐浴陽光 非常沉默非常驕傲 從不依靠 從不尋找 】

2014.5.14 陌上桑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