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在這條路的兩旁,綿延排列著我那是最重要的玩伴之一楓樹。他們相互枝葉交錯,春綠秋黃,夏茂冬枯。陪我度過了小學中最重要的四年,這些樹一直延伸到校門口,和油柏路做伴。從2010到2013,這四年的路與這油柏路重疊,塔上它,我去尋訪12歲的自己。
這些春天里的草,夏天紅的花,秋天枯的葉,冬天落的雪,都一一遺落在哪幾年。
后來,草不綠了,花不紅了,而葉仍枯,雪常落。夏天敵不過和他作對的秋冬,路上僅有的一些美好,被它們無情的摧毀。我能保留下來的,只有回憶,連一張舊照片都沒有。
六年級以前還不住校,所以每天早上都要早起,才不用跑著去學校。那時候每天早上,媽媽都會給我兩塊錢。在路邊攤上買一袋豆漿和一個包子(那時候東西都還比較便宜)邊走邊吃,由于幾乎沒有同學和我順路,所以從家門口到街中心十字路口的地方,常常只有我一個人。
這是一段五分鐘的路程,往來的車輛很多,包括當地農民拉牲口的拉拖機,和一些冒著濃黑尾氣的大卡車。當然還有每天早上7點鐘準時出現的垃圾車響著《世上只有媽媽好》的音樂,緩緩靠公路邊駛過。
一群一群的小孩子,背著他們的書包,吼著老師剛教過歌,追逐著,從我面前十分招搖地跑過去。路兩邊是緊密的房子,不算高,只有四五層樓。一座挨著一座,偶爾兩座房子之間會有一段幾十米逼仄的巷道,通向房子后面的草地和樹林。
穿過樹林,有一片緩坡,上面種著玉米,一片一片的連著,仿佛山丘翠綠的衣帶,坡腳邊是一條河,和公路大致平行。水不深,如果不是綠蔭潭就頂多淹過膝蓋。
清澈的水,十分透亮,潛水底處的鵝卵石紋理清晰可見,還有那些青苔,是潛在的使壞者,河的左岸種植核桃,是當地農民的經濟收入方式之一。這條河有一條支流,與去學校的相交,路從它頭上跨過去,過了支流,我來到了小鎮的中心地帶。
這是一座沿河分布呈帶狀的西南小鎮,人口以少數民族彝族為主,所以很多建筑都體現出民族特色。
學校在路口右邊,離小鎮還比較遠,從十字路口右拐開始,就開始顯現出這段路的恬靜之處了。兩旁的建筑延伸出幾十米,便沒了蹤影,與此同時消失的,還有比楓樹高得多的一種樹。
那時候我分不清是梧桐還是香樟。原本它順路口開始栽種,后來不知什么原因,隨著路邊建筑物的到了盡頭,這些伴生樹也到了盡頭,取而代之的是楓樹,這種準時春綠秋枯的加拿大樹種。
這段路有近半個小時的路程,雖然長,但可以遇到同班同學。于是,我經常和兩三個要好的玩伴同行,其間有人來了興致,便領著我們往公路旁的小路跑,早晨,小鎮濕氣重,霧氣仿佛和云連在一起,從山頂一直漫到鎮上。
路邊的野草和小瓣小葉的花,夾雜在一起。有我們膝蓋那么高,于是,等重新回到公路上時,膝蓋以下的地方,都濕得差不多了。不過一般中午都會出太陽,到那時候一下課, 就跑出教室蹲在外面曬干,要是運氣不好,下雨的話或者天氣是陰沉沉的,那么這一天,就難過了。
暮秋的時候,楓樹的葉子掉得厲害,沒兩天,就光禿禿的了,偏南風總是把楓葉往路上吹。一年又一年。高年級的學姐,喜歡撿起一片葉子, 瞅-一瞅脈絡,然后夾在筆記本里。我不明白這樣做的意義,我覺得這樣做很無趣,而且愚蠢。樹葉到處都是,有必要嗎?
楓樹幾乎要鋪滿路面的時候,又一個學期結束當楓樹開始長出嫩綠的葉,有一個學期要開始。
那些原本微不足道的自然規律,成了我最重要的物候特征。后來很長一段時間,到現在,都是早春無樹綠,暮春無花開。哪怕仍有落葉在秋,卻不及楓的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