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了,沒有一家用人單位愿意要我,他們誰沒有一點污點?啊!”陳尚丟下方便面碗,面湯濺得到處都是,當他聽到旁邊床傳來的怒罵聲,強壓下心中的不快,艱難的扯出笑容,跟人家點頭哈腰的道歉。
這時候陳尚聽著對方依依不饒的嘟囔,感到自己臉色通紅,像是被人用靴子重重踩在他臉上,又碾了幾腳。他的恨不得直接一刀把對方那個刁蠻夫人捅死算逑。
他握著黑色的手電筒的左手松了又緊,快步走到過道上,點上朋友送的用陳舊的電子煙,試圖沉浸在一陣吞云吐霧中。
一個深藍色的背包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個五個人的小團體。有兩個人睡在最上面的床鋪上,看起來說了幾句以后就去休息了,只剩下中間和下鋪的三個人正在談笑風生。
下鋪右邊的男孩離他陳尚的床位隔了三個包間,男孩說話溫聲細語的,毫不遮擋的大包靠在出門的過道的床尾。
陳尚吞了口口水,喉結上下滾動著,仿佛看到了包里鮮紅的錢票子,隨便什么只要能拿來換錢的值錢玩意,反正能讓他活的滋潤些。他決定等到那包間里人都睡著再行動,反正下一站他就下車了,從此隱入進人海,誰還找得到他?
凌晨三點,他警惕的東張西望,車廂里一片寂靜。到處傳來此起彼伏的打鼾聲。最晚睡是在中間床鋪的少年,聽他們談話像是一個高中學生。陳尚想起了被前妻帶走他的兒子,大概也長到這么大了吧?
他輕手輕腳的靠近右下角的床鋪,眼睛死死的盯著睡著的幾個人。他拉拉鏈的手一頓一頓的,用盡平生最大的耐心和溫柔。這時左下角睡著的男人,揉了揉眼睛,像是要醒來。
他不假思索的掏出手電筒,靠在男人的胳膊上,撥動按鈕,隨著刺啦刺啦的電流聲,伴隨男人無意識的抽搐麻痹再度沉睡。“呼~”,陳尚松了一口氣,把男孩和這個電暈男人的手機放進口袋里,伸手摸進男孩的登山包。
一個圓柱形長條的物件令他興奮起來,至少是上千塊的攝影機!還有一些嶄新的票子?他估摸著得有上千塊了。這一趟收獲頗豐,他咧開嘴無聲的笑了起來。
方施平日里都是十一點早早上床,這趟旅行活生生拖到凌晨才睡,她要睡著的條件必須是沒有太大的聲響,得很安靜才行。
好一陣摸摸索索的聲響,令她心生不快。雖然把感覺那人已經很克制了,她也裝作睡得很熟的樣子,但人心中的不爽就是很突然,不講道理。她暗自翻了個身,虛虛的瞇著眼睛,眼前的一幕令她大吃一驚。
一個中等身材,衣服一看就穿了好幾年的男的正在鬼鬼祟祟的扒她同伴的包!方施望向林行,這個人暴躁的性子和不遜的武力也許是個好幫手?然而一陣斷斷續續的粗重鼾聲打破了她的期望。
她該怎么辦,報警嗎?大喊把所有人叫起來?她正在躊躇,不知該怎么最為妥當,就看見那男的偷完東西,正準備跑路。
方施不再遲疑,用盡力氣大喊:“來人呀,有人偷東西,快抓小偷!”,蕭羽還在迷迷糊糊中從床上爬起,喻晉川就像個訓練有素的獵犬一般,噌的一聲跳下床,撲向小偷。
陳尚大吃一驚中向后轉身,抱著相機想要逃走,正好被一百三十幾斤的喻晉川壓倒下去,摔了個滿眼金星。
陳尚按下電擊手電筒的按鈕,拼命轉身想要脫離開束縛,卻被一根棒子啪的一聲打中手背,他一時吃痛,手電筒哐的一聲,滾進過道里。喻晉川知道他哥一時醒不過來,八成是馮東來了。
馮東壓住小偷的手臂,和喻晉川拼命止住小偷的動作。方施的喊叫聲很快引來一個穿格子襯衫一臉嚴肅的中年男子,他熟練的把陳尚背過手去,拿出亮晃晃的銀色手銬拷住這個小偷,示意旁邊兩個孩子站起來。
他掏出啞黑色,上面刻有金閃閃警徽的證件給圍觀群眾瀏覽一圈:“我是警察,你們看看有誰東西不見了”,人群紛紛返回自己的床鋪,去看看自己的物品還在不在。
馮東檢查了自己的包,對那個警察說:“叔叔,我的相機和一千二塊錢不見了。”,中年男子把搜到的東西遞給馮東,語重心長的囑咐道:“現在是科技時代,火車上都有攝像頭,但你們還是要注意保管自己的的財物,平常多留點心。這要是等明天上午睡醒了才發現,小偷早就下車了,抓的話就沒這么簡單了”。
中年男人頓了頓后去檢查馮東對面床鋪的情況,這么大動靜都沒醒。不太正常。他一過去就看到那個二十多歲的小伙子手臂上深紫色的瘀傷,經驗豐富的他立即明白是被電暈了。
他查看了下手電筒的瓦數發現不大,對人體沒有傷害,便吩咐兩個小伙子等對方醒了,要有什么不適一定要去醫院檢查一下,列車還沒到站的話也可以通知乘務人員。
火車上的乘警聽到消息也跑了過來,向他同行致謝,在詢問了馮東的基本消息和聯系方式后,帶走了陳尚。
在中年警察臨走時,馮東叫住了對方,向對方鞠了一躬:“實在是太感謝了,您叫什么?”,男人刮了刮遍布滄桑的胡子臉上的高挺鼻子:“楊昭,希望這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隨后轉身離開。
林行呼了口氣,放下手機,繼續睡覺。剛剛又被他弟從睡夢里扯醒,這年頭連睡個覺都睡不安穩。
馮東一把抱住喻晉川,充滿感激的說道:“謝謝你,晉川。謝謝你和方施,不是你們倆我今天至少要損失幾千塊錢。”
“沒關系吶,記得下車請我喝酒,黑啤!”:喻晉川滿不在乎的打趣,方施則直言對方太客氣了,這是自己應該做的。
林行半睡半醒間,一邊垂死掙扎:“喻晉川你不準喝酒……”,話還沒說完就滿懷不甘的被拖入夢鄉,還被弟弟奉上一個鬼臉,并和馮東約好,找機會一定要痛痛快快的喝一頓。
這下好了,覺徹底睡不成了,方施認命般頂著黑眼圈與其他人一起開啟了第四輪的飛行棋大戰,直至清晨這才沉沉睡去。以至于當林行伸著懶腰望向四周時沒一個已經睡醒的。
林行抬手看表,已經十點二十了,這群人估計是玩了個通宵。他拿起缸子和毛巾去衛生間簡單的洗漱了下,回想昨天晚上發生的事,零碎而片段。他只瞧見一個男人被拷在地上,還有個中年警察。由于精力不濟太過困倦的原因,沒能讓他注意到太多的細節。
當然直到現在,他還是有點困。也許應該吃完早飯再去睡個回籠覺?他這么想著。又過了一個多小時,方施合著衣服悠悠起身,車窗外由廣闊的平原變成了連綿起伏的高山地勢,晚上十點才到站;馮東已經買好了西寧火車站旁邊的便捷酒店,到了就能入住洗澡休息。
方施十分佩服林行這種雷打不動的良好睡眠,便向對方請教是如何做到的,林行自然是不會把方法告訴她,撓著頭想了半天只好說帶著耳塞、抱著背包睡比較有安全感。
方施想著也是個辦法,不試試怎么知道管用與否呢,便決定今晚一定要嘗試一番。“對了,你覺得羽姐能幾點鐘醒?”:方施問,林行想了一會斷言兩點以后,此想法立即得到了方施的贊同。
當然,蕭羽最后是三點多醒的。她瞧見馮東正自嘆不如的遞給方施和林行一人五十軟妹幣的情形,直接一個枕頭砸向方施;林行正笑嘻嘻的接過錢,就被方施突如其來那么猛地一拉,一個軟綿綿的東西就直直砸在他臉上。
林行欲哭無淚中,方施為了不殃及池魚(當然是自己,難道還是別的什么人嗎?)趕忙轉移話題,親切的詢問蕭羽餓了沒,想吃什么自己可以替她拿,來表示自個的貼心和服務周到。
蕭羽冷笑了聲,沒說什么,端起方施泡好再拌上醬料的面條,哼唧哼唧吃了起來。
你問喻晉川?這個可憐娃子正趴在桌子上趕著他的數學作業,學海無涯望早日回頭是岸。
“有玩斗地主嗎?”方施招呼著,在家她可是個常勝將軍贏了不少,蕭羽和馮東也參合進來,林行則表示自己不會玩,太復雜了也學不會,一屁股坐在馮東的床上邊看著窗外的美景,一邊沒收了喻晉川的手機,監督對方寫作業。
旅行吧,就是這樣。花費太多的時間,只為了看到一場絕美的景色。旅程期間得以從自己的圍城中脫離開來,享受難得的清閑、暫時無憂無慮的時光、以及久違的自由與全身心的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