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多年前的一個炎熱夏季里,當我被推出手術室的那一刻,可能是麻醉的藥效還沒散盡,人昏昏沉沉地,只覺得全身無力,眼睛也疲倦地睜不開了,只聽到四周鬧哄哄的,好像是產房外人們在期待孩子降生的議論聲, “快看看我們家孩子出來了嗎?””你們是幾床的,是男孩還是女孩”?…….
回到病房,我望著白色的天花板,疼痛感開始一陣陣襲來,環顧四周沒有看見一個人,頓時一種奇怪的感覺油然而生, 仿佛是走失方向后迷失在荒野又好像是掉入了無底深淵后的無助, 甚至我都懷疑我是否還在人間, 瞬時間我好想哭, 想叫,可是喉嚨好像也被卡住一般, 我想動, 可手腳視乎也被繩索捆住一般無法動彈。
恐懼夾雜著疼痛, 我已陷入崩潰的邊緣, 突然我聽到了仿佛從天邊傳來了一聲溫暖地呼喚:“孩子,你還好嗎?”
睜開眼,模糊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緩緩地握住我的手, 我的手立刻感受到了一絲絲暖意, 那一刻我好像找到了家, 淚水奪眶而出。母親嚇到了,趕緊摸著我的臉安慰我說:“不舒服嗎?別怕,有我在這里, 剛剛護士讓你公公他們去看孩子了, 我怕你回來看不到人, 我一直在這里守著呢! ‘’
人們常說,兒女們只有在自已也成為父母時才能體會到父母的好!?
那一年我二十八歲, 也就在我成為一位母親的時刻才真正地體會到了母親的意義!
我們家是屬于比較傳統的家庭,母親學歷不高,但受傳統教育也根深蒂固,重男輕女的思想一直有, 家里人對我哥的期待值遠遠大于我, 也正因為如此,我的童年過得比我哥幸福多了!
那時候, 母親沒有我們這代人的優越感,都沒有老人們在身邊帶孩子,凡事都必須親力親為, 看過以前的老照片, 母親身材小巧,模樣秀麗, 大大的眼睛,扎著兩個大辮子,十分有靈氣的女生。
她老喜歡說想當年她也是校花一枚, 我和哥哥就經常取笑她,說看你現在這樣子, 一定是吹牛!她聽到后就會很生氣, 說都是你們這兩家伙害的,她還特別補充到, “有一個孩子就好了,誰知道又生了一個, 真是害人精!”
我當時雖然小,但似乎潛意識里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委屈,難道因為我是女孩,所以母親不喜歡我嗎? 但這種想法也只是一瞬間的, 沒有太在意,畢竟小時候我沒有挨過父母的一次打罵,到是我那哥哥因為學習的事沒少挨打,我覺得做女孩真是挺好的。
母親的性格屬于外向型的,說話大大咧咧,做事也風風火火!如果擱現在應該可以稱得上是半個女漢子,而我比較像我父親,不大愛說話,母親老說我和老爸一樣,是個悶木頭,傻得很!因此,讀書時代的我從心里來講,我對父親更有好感,老覺得母親太咄咄逼人,過于強勢,不通人情。
在學習上我都會以父親為榜樣,會比較好面子,也很自持清高,總有些看不起那些讀不好書的人,甚至有時我也會取笑下母親,說你要過時了,電腦都不會操作,什么都不懂遲早要被社會淘汰掉,她也不甘示弱地說,我這個年紀也不怕了,到是你這么大還不會做家務,看以后誰敢娶你!
每次發生爭議,我肯定都是爭不過她的,哎,只怪我口才沒她好!母親還是個爭強好勝的人,也是個熱心快腸的人,碰到一些她看不過眼的事,她一定要逞威風,有一次和她一起去超市買菜,收銀臺前排著長隊,卻不斷有人插隊,她看不慣就一陣大罵,硬是把插隊的人罵走為止。
當四周的人都圍過來看熱鬧時,我就想找個地洞鉆進去,感覺渾身不自在,我拉著她走,說:“沒多大個事,人都走了,你就回去吧!別在這里丟人啦!”結果她可好,反過來把我也吼上一句,“你這個沒用的丫頭,你怕什么啊,你又沒做錯!”
自從那次以后,我真是不愿意和她一同上街,唯恐她再惹出點事端,萬一哪個同學看見了,說你媽好厲害,那我可在學校聞名了!
我成年后,母親的脾氣依舊不改,依然是我行我素的風格,而且老有一種扶弱濟貧的風范。凡是家里親戚或朋友有困難的,她必定慷慨解囊,而她對自已確是格外的吝嗇,從來不去商場買件好衣服,她老說這個年紀穿什么好衣服,穿著浪費;到了夏天,她的房間空調是一定要定時的......
上班后第一個月我發了工資,特開心地跑去買了件裙子,回家后立馬被母親狠批一頓,說我不會過日子,氣得我差點離家出走!書上常描述的母親大多是慈祥、溫柔的女子,可我在我的母親身上真心感受不到似的,直到有了孩子的那一天!
那天,母親一直緊握我的雙手,不停地問著我的感受,她一如既往地霸道地要求我的婆婆她們不要留在病房,說我晚上必須由她親自照顧才行,但她對我的感覺,確是如此溫暖,如此貼心,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我說病房里不要大聲說話,怕打擾到其他人家還有孩子,她立刻變得小心翼翼的,一晚上都是輕言細語的陪伴著我,幫我度過那難熬的手術陣痛。
在母親幫我拉被單的時候,一不留神我看見了母親那早已不知不覺花白的頭發,我的眼前不禁浮現出一幕幕情景。
每次小時候夜晚咳嗽時,好像總有人用雙手抱住我,輕拍我直到入睡;每一次加班回家,桌上總會放著可口的飯菜;出嫁后最常接到的電話就是母親數落我的聲音,“你家里床單洗了嗎?你做衛生了嗎,你這個懶丫頭,你嫁人了可要勤快些,別讓人家瞧不起啊!”
想到這些,我終于明白母親對我的好,她的愛都在日常的點點滴滴,只不過我自已體會不到而已,每次在我最需要母親的時候,她一定都會在!
世界上最偉大的愛,不愧為母愛,母親是平凡的,但對我而言她就是最偉大的人。
這就是我的母親,一個勤勞、質樸又愛嘮叨的母親,一個為兒女傾盡青春卻無怨無悔的母親。
愿天下的母親們都能永遠幸福快樂,這也是所有兒女們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