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蒲松齡故居的那天,空中飄灑著連綿不絕的春雨。院內黑瓦白墻,綠竹紫藤,都被雨水洗刷得清亮了許多。亭臺樓閣,曲徑通幽,移步換景,別有洞天,惹起人們的濃厚興致,紛紛把相機舉起來,捕捉美妙景致。我也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竟不覺被似有若無的雨水打濕了頭發和衣衫。
隨著講解員在各個展室流連,聽她娓娓講述,仿佛置身當年。講解員相貌端莊,神情肅穆,尤其是她的聲音,有一種穿越時空的神秘力量,她對蒲翁有著深刻的理解,想來在長年累月的一次次講述中,她與那位老先生已經有了精神上的溝通和交流,所以才會講述得如此動人。
蒲松齡一生坎坷,屢試不第,作為舊知識分子,這成了他一生的遺憾,卻也成就了他,給世人留下了一部奇書,讓淄川這個小地方名揚四方。他的《聊齋志異》集批判現實主義、超現實主義、現代主義、后現代主義、魔幻現實主義,存在主義、表現主義、荒誕派、黑色幽默于一身,不僅有非凡的藝術品質,而且有深刻的思想內涵,在中外文學史上實屬罕見,獨樹一幟。
我的思緒緊緊跟著講解員的講述,像讀一部大師的傳記。揮之不去伴隨一生的孤獨,無法排遣的苦悶,面對強大世俗的那種無助,還有他不能不發出的悲憤與抗爭,都讓我感同身受,悲從中來。在這一刻,我似乎讀懂了蒲松齡那個孤獨而又偉大的靈魂。與其說是命運的捉弄,倒不如說是命運的眷顧。他注定要忍受那個時代強加給他的苦難,也注定要在死后接受當之無愧的那份榮耀。就像另一個國度里同樣偉大且孤獨的卡夫卡一樣,生前默默無聞,死后世人矚目。
命運就是這樣公平地對待每一個人,可以讓你在現世享盡榮華富貴,然后一無所有地離開,也可以讓你一貧如洗地迎來生命的延續和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