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和她的大黑狗

媽媽喜歡飼養動物,雞鴨鵝豬牛羊,媽媽都曾養過。也許媽媽的這種愛,須冠以功利的標簽。比方說養豬是為了賣錢,養牛是為了耕地,養雞是為了吃蛋。那么養狗呢?難道是為了看家?也許是,如果你硬要問為啥養狗,我想媽媽肯定這樣回答。

但我寧愿相信不是。浪費糧食費時費力去養狗,為自己的喜歡買單,在媽媽那里是絕不允許的,養狗看家便是欺騙自己最好的理由。

? 媽媽一生養過很多狗,黃狗花狗白狗黑狗公狗母狗,都曾在媽媽的生命里出現過。狗從未離開過媽媽,但凡媽媽身影出沒之地,總會有一條緊隨后的狗之身影。但在媽媽的記憶里,印象最深刻的卻是一條黑狗。

? 這條黑狗不僅高大威猛,而且聰明機警。媽媽對它不僅心存喜愛,而且感恩戴德。因為在媽媽的心里,她的命是便是這狗救下的。

? 當然這是往事。

? 媽媽那時還很年輕,正是懷著我三姐的時候。有天午夜時分,媽媽猛地被一陣花浪鼓的聲音驚醒,由遠而近,慢慢響到窗前。大黑狗的吠聲已然響起。

? 媽媽害怕起來,搖醒爸爸。爸爸已然醒來,只是不敢開門察看。大黑狗的聲音越叫起大,凄厲成一聲又一聲的狂吠。爸爸壯起膽子,拿起砍柴刀擊打床凳,拍得山響。

花浪鼓聲離開,朝一里開外的鄰村而去。大黑狗的狂吠一路跟隨,叫聲漸遠漸小,直至不聞。

? 次日有死訊自鄰村傳來:一個孕婦忽然流產,大出血不止搶救無效而死。

? 本來該我死的!媽媽說,要不是大黑狗忠心,拼命護主......這故事當天立馬在村里炸開,合村人聽得毛骨悚然,天擦里就忙著關門吃飯,吹燈上床。

我聽的笑了起來:“這世間哪有鬼!不過巧合罷了!”? 倒是那大黑狗三番兩次的往家里叼野物,令我無限神往,對它產生了無比的興趣。

? 后來村里一漢子進山打獵,沒尋到野物,倒碰到了在山上狩獵的大黑狗,當下起了歹心,給了它一銃。可憐對人類毫無戒心的大黑狗,沖銃之后,強忍著巨大的痛楚跑回,嗎咽著死在媽媽的跟前。

? 媽媽一見,一把抱著大黑狗的頭,嚎啕大哭,如喪考妣。起初不知緣由,聽爸爸分析是中銃而死后,便改嚎啕為切齒,痛罵作惡者喪失天良,大得好死。

? 罵不絕口之際,那作惡的漢子徇跡找了過來,聞得罵聲倒也并不介意。嘻皮笑臉地說,原來是你家的狗呀,我當時正沖一只兔子開銃,哪料突然搶出一只狗,免未打著,倒把狗打死了,我正要尋這只狗的晦氣呢。

? 媽媽站起來罵道:原來是你這剁頭死的打死的呀,你說,咋辦?!

? 那漢子賠著笑,賭咒發誓不是有意的,誰叫它跟我爭那只野免來著,不然也不會撞到銃口上。

? 媽媽冷笑一聲:有意還是無心,瞎子吃燙圓,心中有數。說完就進了屋,拿出一把大鋤頭來,示意爸爸抗上。

這是要去埋狗么?給我吃了吧。那漢子一見,哀聲求道:這段日子刀口剛愈合,醫生囑我加強營養,你看吃都吃不飽,哪來的營養!與其埋了,不如發個善心,救我一救!

? 爸爸有些猶豫,抵不媽媽態度決絕:不找你算帳己是留情面了,還想吃我的狗!做你的春秋大夢!要吃吃你娘的腦髓去!

? 那漢子終于灰溜溜的離去。埋好大黑狗后,媽媽又哭了一場。

? 多少年過去,每每提及那條狗,媽媽總要惋嘆幾句,捎帶罵那漢子幾句,雖然那漢子早已作古,雖然媽媽對他不再憎恨。

? 我也覺挺惋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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