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一覺醒來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顯示六點四十八分。林初猛的一個起身,驚坐在自己臥室里的大床上,突然又怔住了,習慣性的看著窗外漸漸透亮的天空,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早已經(jīng)離開工廠,不用著急上早班。
從窗口透進來一股清新的空氣,林初深吸幾口,心情頓時明朗好多。吹進來的風夾雜著一絲涼意,洗漱完畢的林初靠在窗戶前,端著一杯牛奶把目光投向遠方。林初喜歡這樣,早起看景,清晨的空氣被她貪婪的享受著。
突然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林初嘴角微微上揚,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來了。
來人輕輕合上門,走到林初左手邊。也沒有說話,只是把端來的早點放在小圓桌上。來人話也不說,就只是走到林初身旁,順手把自己的外套搭在了林初的肩頭。
那一瞬,隨心又所欲。
轉(zhuǎn)眼間,枝頭的樹葉漸漸泛黃,秋天就要來了。
林初也褪去夏裝,穿上了稍厚一些的衣服。每天她依舊會拿著吉他穿梭在人群中,找一地方,唱著自己的歌,只不過這次她再也不用擔心生存的問題。
吉他聲在空氣中傳播,四周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林初把目光投向了人群背后的一個身影,眼里帶笑,滿滿的都是愛意。
歌詞里有一句話寫的真好“終于等到你,還好我沒放棄”。林初覺得自己的故事,仿佛就是這句歌詞里唱的那樣。唯一不同的是,林初和他都曾經(jīng)認真的放棄過對方。林初去廣州之前,林初父親病重。父親臨死之前,林初媽還正在盤算著如何分配那少的可憐的遺產(chǎn)。女人的精明細致在那一刻開始展露無疑,林初知道,繼母不同于親媽。
當這次第一次回到家里,手里的鑰匙開了半天鎖換來了一臉的尷尬的時候,林初就知道父親可能已經(jīng)過世了。站在自己家門口卻進不去的尷尬一直在延續(xù),直到繼母帶著同父異母的弟弟回來……
小弟看到林初一臉開心,剛要沖上來擁抱,前腿剛邁出,生生被他身邊的女人拉了回來。小手被攥的發(fā)青,小弟一臉無奈……
女人看見林初回來,演技立馬上線……
你個死丫頭,還知道回來……
你給我滾,滾出去,這個家沒有你……
你爸走的冤哪,被你活生生氣死,你個掃把星……
眼前的女人,說著這些話,聲淚俱下……小弟被她攥的生疼,不懂事的孩子也哇的一下,大哭了起來……整個樓道內(nèi)頓時炸了鍋……鄰居們推開門在觀望,在議論,更多的是在看戲。
我進去給爸上柱香就走。林初語氣斬釘截鐵。
如果不是因為父親,林初可能永遠不會再想見這個女人。女人的眼淚就像廉價的自來水嘩嘩的流,再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神情微妙。
林初第一次覺得進自己家門這么難,進入后,家里的一切都變了模樣。自己從前的生活痕跡被一一擦除,就像消失在時光里的風一樣。在看到父親的遺像的時候,林初心里莫名的情緒往上翻涌,但她還是努力壓制了下來,此刻她一點也不想哭。
“你走了,帶著你的圓滑世故這么走了”
“爸,怎么不等我回來……爸,我回來晚了,你打我吧,以前晚回家,你不都會拿著皮條抽我的,你回來啊”
“爸,你回來啊,爸,你不是最喜歡喝酒嘛,我給你買了你最喜歡的秦酒,你回來啊……”
“爸,我錯了,你回來吧。我再也不任性了,”
林初跪在地上,手里一邊點香,一邊念叨著,淚水在眼眶里翻來覆去,在這個世界上,最愛自己的男人已經(jīng)走了。林初那一刻覺著孤獨和凄涼。
“初姐,別哭了,別哭了,給你紙巾擦”
說好的不流淚,林初以為自己可以做到不哭的,卻被小弟遞過來的紙巾揭穿了。
林初摸了摸小弟的頭,奶聲奶氣的弟弟看著父親的遺像說,爸爸在睡覺,一會吵醒他會挨打的。
林初離開家門是在傍晚時分,繼母破天荒的留她吃了頓晚飯。飯桌上,誰也沒說話,很沉默。林初是覺得難受不想說話,而她是覺得自己理虧,沒話可說。雖然說,父親去世了,可是遺囑上這套房子名義上還是林初的。父親把房子給了林初,剩下的所有給了繼母。
林初不知道父親這樣做的初衷,也許是父親想給林初在這個世界上留一個避風的港灣吧。
“小初,你爸爸是半個月前走的,他很想你”繼母打破僵局。
“他的病真的沒辦法了?”林初問到
“晚期了,沒辦法了”
“我爸沒留什么東西嘛?”
“沒有,只是把房子給了你,看病剩的那點錢給了林善(小弟名),家里的情況你也知道。”
“房子就留給小弟吧,我不要,他還小,你聽清楚,是給小弟的,不是你”林初一字一句認真地說出口。
小城的夕陽其實和大城市的一樣,悲傷起來都一個姿勢。
林初自己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把父親留給自己最后的東西也一并給了別人。或許是因為自己實在是不想再有什么牽掛吧,也許是別的什么原因。天橋上人來人往,林初彈起吉他淚流不止。一首《父親的散文詩》唱出了所有的悲傷,來來往往的行人看著這個二十多歲的姑娘,眼神透出小城里特有的同情。
那一刻,林初覺得父親也聽到了。林初的聲音越來越顫抖,抽噎著。淚水這一刻肆無忌憚地向外宣泄,夾雜著悲傷,裹攜著委屈。
突然人群里,沖出來一個身影緊緊地抱住林初,對著光,面龐清晰。林初看了一眼,不安且悲傷的心仿佛有了著落。
還好不晚,哭吧。身影喃喃低語道。
原來這個世界還是有光和希望存在的。這句話是站在窗前的林初對著遠方講的。
換了秋裝的林初這次唱的歌叫做《秋意濃》,淡淡的憂傷夾雜著秋天的味道。遠處的他看的如癡如醉。那個男人叫余歡,人和名字一樣,給人絕望里最后一絲溫暖和希望。
關(guān)于人生中所有的起起落落,艱難困苦,林初覺著就像自己手里的吉他一樣,不同旋律的組合就是不同的曲調(diào)人生。慶幸的是自己當初喜歡上一個同樣深深不愿放棄自己的人,關(guān)于曾經(jīng)稚嫩的分手林初覺著搞笑。如今父親不再反對,繼母也沒了資格說教,關(guān)于人生,林初想跟著自己的心選擇。
還好,大家都還在喜歡,還好,大家都沒放棄。
這是今天最后的一首歌了,希望大家喜歡。刀郎的《謝謝你》,送給大家,也送給他。
空氣中吉他聲在傳播,林初好聽的聲音在流淌著,那一刻林初后來說她觸碰到了幸福。
其實,林初不知道的是,她所經(jīng)受的苦難的時候,余歡當時也在。也許林初永遠也不會知道這個秘密,也許這就是關(guān)于愛情里,那最神秘的一頁注腳,世事不如書,不必猜,不需要刻意,靜靜的等待和陪伴就好。
關(guān)于人生,林初覺著苦難的盡頭是希望,余歡認為等待和努力的結(jié)果是美好。
也許大家都是上天賜予的禮物,有人舍不得拆,有人巴不得立馬就拆。唯一相同的是,拆開到最后,都將會是塵埃落地后的一份美好。
“未來孩子的名字我想好了”
“叫什么?”
“男孩子就叫余初,女孩子就叫林歡”
林初靠在余歡的肩頭看著夕陽無限,心里愛意濃濃說道。
余歡不語,一把摟緊了身邊的人,把所有苦難的故事都吻落在了夕陽的余暉里。
——《林初》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