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之前,很多知道我們故事的人都說,如果你們最后真的修成正果了,一定要寫一本書。我倒是沒有寫書的本事,但鑒于無論婚慶還是沙畫視頻,都要求收集兩人的故事,我干脆就一點一點寫些故事。
零零碎碎,有些已年代久遠,有些記憶已不是那么清晰。不是一天能寫完的,也不是一下子能講清的。
這第一篇,只講最最開始,初中的故事。
(一)
2004年9月,我們13歲,考進同一所初中,分到同一個班,我爸爸是校長。
一開始,我并沒有注意到他,但據他所說,我第一天進教室,他就注意到我了,高、白、瘦,有點不一樣。我關注他,大概是開學三四個月后,有同學跑來告訴我,他喜歡我。于是,我就想看看這個膽敢喜歡我的男生到底是個什么模樣,關注著關注著,我也喜歡上了他。
高瘦型男生,五官輪廓分明,非常愛耍酷。一開始喜歡打乒乓球,后來更喜歡打籃球。人很聰明,據說小學時天天玩,但總能考全校第一。初中玩心更重,每周末的作業要么是周五放學前就抄好了,要么是周日下午過來抄。但他并不只是抄別人的作業,還會負責自己寫一部分給別人抄。男生們就這么分工合作,周末的時間完全不用寫作業。作為一只心高氣傲的三好學生,我是十分不屑抄作業的,但對他卻怎么也不討厭,反而越來越喜歡,甚至有點佩服他能在周五放學前搞定所有作業……
所以初中三年的基調就是暗戀,互相暗戀。
(二)
在那個感情蔽塞的年代,鄉鎮中學的男生女生對“喜歡”都十分敏感(或者只有女生敏感),大家私下會八卦誰喜歡誰,但如果自己不小心成了故事的主角,都會十分尷尬,閉口不談。
我有一本十分私密的加鎖日記本(但后來鎖壞了,里面的內容估計全被我媽看光了......)我每周都會把我的心思寫進去,寫得越多,就越喜歡。有一天,不知道為什么,鬼使神差的,我在飯桌上告訴我媽我有一個喜歡的男生,我媽聽了之后,竟然一點不生氣,一點不震驚,還主動和我分享她以前的少女心事。
我大概是被那種母女閨蜜情感動到了,傻不拉幾地把這件事寫進了交給語文老師檢查的日記本里。語文老師在沒有知會我一聲的情況下,秉著“我為學生好”的宗旨,以大無私的“伯樂精神”,把這篇“題材新穎”的文章拿去《初中生日記》發表了。然后這雜志社的小編估計是第一次見到這么膽大的女初中生,當機立斷給出版印刷了。再后來,雜志成堆運送到學校,全校師生都知道校長的女兒有一個喜歡的男生……我當時心里的味道,只言片語可能無法形容……
于是,我媽托我爸來調查這個男生是誰,同學們都在推測這個男生是誰,我不知道他們猜出來沒,反正漸漸的,時間沖淡了熱點新聞,加上我本身心比較大,會選擇性忽略很多事情,很快,一切又回歸了平靜。大家念書、做題、唯一的目標就是考到江蘇省東臺中學。
高中的時候,他告訴我,看到我那篇文章的當晚,沒睡得著覺,把全班男生挨個排了個名次,一個個篩選,最后覺得自己穩排前兩名,而那唯一一個可能的競爭對手個子并沒有我高,所以就暫時斷定那個男生應該就是他自己。這樣想明白了之后,才心滿意足地睡去了。
(三)
其實我們倆初中那會兒,不用多說什么,都知道我喜歡他/她的同時,他/她也喜歡我。
比如課間走路時,如果迎面走著,他總是會故意用他的肩碰我一下,裝作不是故意的樣子,但從來不說對不起。我明明很生氣,但從來不戳穿他。
比如排隊打飯的時候,他有時候會偷偷站在我身后,我一回頭就看到他辦個鬼臉,嚇一跳,氣得半死,心里卻小鹿噗噗亂跳。
比如有段時間,班主任把他調到了我的后桌斜方向,每次向左轉半邊臉就能看到他,午休的時候也趁機偷偷看他睡覺的樣子。那會兒我們倆有說不完的話,估計我們左鄰右舍沒有人看不出來這倆人有“奸情”。前幾天我們回憶初中的事情,他說他初中完全沒好好上過課,課上的大部分都用來看我的背影了(還有部分時間估計是用來看《誅仙》了)。
比如月考之前,老師讓我們在桌子左上角貼一個字條,寫上自己要追趕的學習目標,別人都很認真地想自己下一次月考要趕超誰,他就恬不知恥地在空格里填上了我的名字:“我要追趕的對象:XXX”,而我那時候基本每次都考第一。然后其他男生使壞把“追趕”改成了“追求”,他就壞壞地笑著,也不爭辯。那時我表面罵他不要臉,心里其實美滋滋的,因為又一個證據表明,我喜歡的男生,也喜歡著我。
(四)
但是也有一些尷尬和不開心的事情。
十幾歲的男生,情竇初開,完全不懂表達感情,行為極其幼稚。除了走路故意撞女生這種很low的伎倆,他們還喜歡故意和女生作對,故意惹你生氣,好像那樣子,自己的存在感就足足的,哪怕最后對方十分討厭你,他們也覺得,OK,反正目的達到了。
他初中的時候情商可能是負指數,只有坐我后桌那段時間是個正常人的狀態。
我們中午都在班級午休,班委會管紀律,有誰說話,都要把名字記到黑板,然后班主任就會罰寫幾千字的思想匯報。有一次,大家都在竊竊私語,他的動靜大到引起了班委的注意,班委把他的名字狠狠寫到了黑板上。他居然為自己打抱不平了,態度極其惡劣地站起來說,為什么別人講話不管,只管他。班委讓他把講話人的名字寫上黑板,他老人家大搖大擺過去,把我的名字寫上去了,還貌似很嫌棄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全班竊竊私語更重了,因為我是班長,還因為前段時間我們明明關系很好的樣子,不至于這么“反目成仇”。
我那天對他簡直討厭到骨子里了,在我的日記本里十分憤懣地給他記上了一筆,發誓再也不要理他了。后來大概高中還是大學的時候,我把這事拿出來問他,他先是推脫說不記得了,后來承認那是自己想引起我注意。我差點沒有一口鹽汽水噴死他。
(五)
現在回想初中三年,過得特別特別快。雖然很多事情都記在了各種日記本里,但是翻看那些事情的時候,恍惚間總覺得宛若隔世。但一看這個在我初中生活里扮演了最重要角色的男生,一直在我身邊,和我一起成長,又深感慶幸。
中考結束后,大家相互寫同學錄,我記得他還是那么一幅裝逼耍酷、吊兒郎當的德行,有一處問,你的興趣,他寫道:美女。
最后一次返校,我記得他在自行車庫取自行車準備回家,我走過去問他:高中在哪里上?他說:東中。后來再說了些什么,我也不記得了。
暑假很長,無所事事,注冊了QQ賬號,有事沒事更新下QQ空間。小說里都說,很多還沒萌芽的暗戀,總會在高中時候消失,因為高中你會遇到新的人,經歷新的事情。我大概也沒想過高中還會有什么,畢竟畢業了,那些可笑的暗戀也畢業了。
直到暑假快結束的時候,有一天QQ新增了一個好友,居然是他。
驚訝,驚喜,手足無措。
再有一天,QQ滴滴滴響起來,他對我說:其實,初中的時候,我很喜歡你。
驚訝,驚喜,手足無措。
我媽在一旁掃地,看到了這行字,停了下來。
我還是那么心大,把我媽當空氣。猶豫了很久,敲了半天字:其實,我也是......(我記得我媽一直在旁邊說,你別和他說,你矜持一點。)
后來的故事,就到高中篇再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