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歲月匆匆,不知不覺離開三道嶺已經二十多年,離開時三道嶺煤礦還被稱作“哈密礦務局”,隸屬哈密地區兩縣一礦的“礦區”。二十多年后的一個周日,幾個曾經在三道嶺留過足跡的同伴相約去“圓夢”,時隔多年再次走進三道嶺,昔日的三道嶺礦務局已經更名為“潞安新疆煤化工(集團)有限公司”,煤城的街道上多了一幅“哈密市三道嶺鎮人民政府”的牌子。
路過南泉,看著堵了門的一棟棟空樓,鮮見人煙,除了路邊茂盛的柳樹迎風飄蕩,昔日輝煌的南泉煤場荒涼的一覽無余,停產的機器寂寥的矗立著,隨著風聲發出嗚咽的哭泣,此情此情難受的讓人如鯁在喉。在煤城就職的時候,我沒有來過南泉,學生里有一位漂亮的女學生,家在南泉,由此記住了南泉這個地名。時間久了,我已經記不得她的名字,但她美麗青春的面容、心靈手巧的編織毛衣的水平留在我記憶深處。
此行最大的心愿還是非常想一睹“最后的工業蒸汽火車”的寂寞與堅守。發明蒸汽機的瓦特和發明蒸汽機火車的喬治·斯蒂芬森估計到閉眼也沒有想到,誕生于第一次工業革命時期的蒸汽機火車200多年以后,會在新疆哈密一個叫做三道嶺的小鎮孤獨堅守與寂寞謝幕。乘興而來的我們,運氣不好,沒有趕上蒸汽機火車最后的絕唱,面對空寂的煤坑,我真的想放聲大喊,告訴他我來了,也想走進煤坑,細品煤城昔日的輝煌—西北最大的煤炭生產基地。這里是我第一次或許也是最后一次光臨,總有一天這里會徹底消失在人們的記憶里,而與它一同消逝的還有一旁的鐵路與蒸汽機車。
帶著遺憾、帶著沉重,我們一行離開了煤坑,走進小鎮,還是那座小鎮,驅車游覽小城的街道,西河壩、郵政局、廣播電視臺、活動中心。
街道還是那幾條、路旁還是一座座低矮的平方,二十多年了沒有什么變化,同伴去了他們昔日生活、居住、工作的樓房,衰敗、破落的三層樓房,早已沒有昔日的繁華與熱鬧,辦公樓后面的家屬樓早已人去樓空,在他們駐足回味的時候,我一個人步行至曾經工作的單位---“潞安新疆煤化工(集團)有限公司職工教育培訓中心”。(哈密三道嶺礦務局職工中專)
走在學校外圍的小路,看著曾經居住的宿舍,辦公樓,教學的一幕幕仿佛電影一般浮上心頭,知遇之恩出口成章的老校長吳國良,一起工作的雷軍、秀梅、金鳳、孫老師、蘇州、王茂、琴妹、、、、,美術班那群可愛的學生,一個個面孔漸漸清晰起來,記憶中我的生日,年齡相差不大的學生們在我的宿舍煮的美味鴿子湯,周五與胥偉超老師一起走進管理班的學生家中包餃子、打麻將,周末在學校禮堂的舞會上,與劉老師的三步圓舞曲,舞步輕盈歡快,與學生們跳的青春圓舞曲,激情奔放,一圈人的青春圓舞曲最后成為一個人的獨舞,那個時候的我青春洋溢,活的熱情奔放,那個時候感覺年輕真好,有大把的時光可以揮霍。站在圍墻外邊,回想著院墻里的一幕幕生活,看著路邊一群老年人在下棋、打牌,感嘆著青春,感嘆著逝去的青春,感嘆著一去不復返的時光,時間好快,快的都來不及回憶日子就模糊了。
想起離別,想起學校的送別,心里感慨萬千,走過的路、讀過的書,遇到的人,漸漸都成為回憶,在心底流淌的永遠都是一首難忘的歌。想起離別,就想起金鳳、想起金鳳一針一線、一花一結用友情編織起來的手套,想起至今仍在三道嶺堅守的金鳳,心底涌起一股心酸與敬佩。
走在校園旁邊的小路,望著路邊下棋、打牌的老年人,抬頭望望路邊,鮮見幾個年輕人,心中可惜著這座小城。隨著資源的枯竭,煤炭價格的走低,越來越多的年輕人不愿困守于此,選擇到外面的世界去拼搏。一個沒有年輕人的城市,城市的發展就會舉步維艱,能夠留在這座小鎮的年輕人,估計是這座小鎮最大的無奈。
此行離開小鎮的心情與二十多年前離開小鎮時的心情截然不同,心情既沉重又復雜,眼前的礦區早已物是人非,當初年輕的一代人,如今留在礦區的所剩無幾,看著二十多年一成不變的礦區,看著二十多年前我買東西的那排平房,風吹雨淋的陳舊,走在曾經熟悉的小路,內心涌現的除了安靜就是寂寞。
想起剛來小鎮時,王鵬一家對我無微不至的關照,想起他的女兒來哈密就讀,并以優異的成績考到北京、出國留學、如今在帝都打拼,想起幫助過我的白玉和其他人,一別再也不曾謀面,不知道如今是否還好?人的一生就如一趟高速行駛的列車,不同的時段總會遇到不同的人,遇到的每一個人都會成為你生命中的過客,或多或少都會留下印記,或多或少都會給你幫助,教會你什么。想起過往的生活,無論好與不好,想起逝去的青春、逝去的感情,無論過去如何的讓你激動不寧,如何的波瀾不驚,放在歷史長河里,孰是孰非、難以評判,歷史都是后人寫的,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當初的迫不得已和選擇,隔開久遠的時間回頭去看,都是一種美好的回憶。
礦區在視線中漸行漸遠,回來的路上,我們又驅車去了礦區最早的煤礦,也是電影《無人區》的拍攝地,塌陷坍塌的土房子,坐落有致的辦公房,雖落寞卻難掩昔日的輝煌,雖荒涼卻難掩昔日的人聲鼎沸,雖早已人去屋塌,卻也難掩昔日西北五省煤業老大的自豪。
遠去的不僅是礦區,還有老一代的“拓疆者”以及“疆二代”,如今在礦上的工人大多都是“疆二代”,五十年代,他們的父輩們響應國家號召,帶著技術和內地的文化從內地來到新疆 ,扎根于此,并形成了特殊的三道嶺“口音”,成為哈密市除了鐵路口音、巴里坤口音、兵團口音、哈密土話又一個聽音辨地方的口音。眼前的礦區“疆二代”身影漸漸稀少,“疆三代”估計也不多,不知道礦區的未來在哪里?對于資源型的城市,隨著資源的枯竭,城市發展或多或少發生轉移,比如盤錦、景德鎮、玉門等,景德鎮發展成為旅游城市,玉門整體遷移到新疆哈密,新成立吐哈油田,前年旅游走進玉門老城區,除了整棟的空樓就是寂寞的街道。
作為三道嶺曾經的一名“建設者”、一名“過客”,曾經在最美好的年齡來到礦區,埋在心靈深處的那份情感還是希望他越來越好,希望有一個美好的未來,無論未來我來還是不來,都希望三道嶺能夠鳳凰涅槃,再次輝煌。
? ? ? 寫于2020年7月24日哈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