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子聯系我了,我們約好了周日晚上去音樂酒吧看一個小眾樂隊的演出,我們都很喜歡那個樂隊的一首歌,其他的歌我有聽過,可實在談不上喜歡。
和晴子相識,是因為我們曾經在同一個大學宿舍住了一年,在一起上了一年的課,后來她轉去別的學院學了經濟,我們的關系卻還沒有斷,盡管不住一個房間,卻還是在同一幢宿舍樓,她還是會跑回來找我聊天。
還記的第一次見她,她是個會微微笑的白富美,微卷的長發、白皙的皮膚、精致的臉蛋,但不是一般的美女的樣子,而是冷冷的、有點文藝和憂郁的氣質,總之,那時的她有些讓我覺得不太敢靠近。
后來因為都喜歡三毛,崇拜張愛玲,互相推薦喜歡的書和電影,尤其是變成了同一個樂隊的粉絲,我們開始走的很近。那時的日常總是,“哎,那個某某樂隊唱歌那首歌好好聽,我發給你聽下啊”,以及“某某電影上映了,周末一起去看 ”吧,我知道,我們倆之所以喜歡這些東西,是因為這些東西是唯一可以讓我們逃離這破落現實的美好存在。我們不安心囿于這破落的四五線城市,不愿待在這個普通二本高校,我們總是心有不甘。
我是在和晴子交往的時候體會到的階級的差別,這里的階級,是用金錢劃開的巨大鴻溝,我知道,那跨不過去,但并不影響我和她成為朋友。我們喜歡的樂隊總會有很多演唱會,其實票價并不貴,可是再加上住宿和車費,就快趕上我大半個月的生活費,所以,晴子每次邀請我一起去看演出的時候,我總是不敢答應。唯一一次答應下來,是因為我被所謂的男友拋棄,打算體會一下不一樣的生活,而另一個原因,是因為演唱會所在的城市是我喜歡了四年的那個男孩上學的城市南京。
記不得是因為沒票還是為了省錢,我和她買的都是坐票。是的,從那個魯西偏遠的五線城市到南京,要坐11個小時的硬座。臨行前,我帶了本叫《青木川》的小說,耳機里塞的是網易云的那幾首我最喜歡的歌。那時剛用網易云沒多久,以至于播放列表里沒幾首歌,可后來我知道那11個小時是有多漫長,因為那幾首歌的平均播放次數已經達到了40多次,不是歌有多好聽,而是黑夜太漫長。去的時候,那本小說看完了一半,回去的時候,我在到站之前看完了最后一半。
下了火車,出了地鐵,我和晴子的第一站是南京大學。這樣的安排是我提前計劃好的,盡管短短兩天一頁,我還是盡我所能把行程安排的滿滿當當,我想我體會一下他嘴里的南京城。初秋的南京,空氣依舊濕潤,鼓樓站的地鐵還在修,公園里茂盛的樹枝依舊那么有生命力。盡管坐了一夜火車,可在看到可愛的南京那一刻,我還是覺得都值了,因為那是南京,那是我愛的人所在的地方。其實,我之前提過我想過來找他看看他,他只是問我來了要住哪?后來就發了那封他不愛我可是還試著和我談了100天戀愛的分手信,于是我在分手后和晴子一起來到了南京。
來之前,我一直在聽李志的那首《我離開了南京,從此沒人和你說話》,其實那不算首嚴格意義上的歌,只是一段沒有歌詞的哼唱,可它竟意外地好聽,有點哀傷的氣質讓我忘不了他,也愛上了南京。
那場演出在晚上,其實并不是單純的偶像的演唱會,而是一場音樂節,一場年輕人和年輕音樂人的盛會。為了看到喜歡的樂隊的演出,我們下午三點就開始在舞臺前等待,下午的演出往往沒什么看點,有國外不知名的樂隊的狂嗨,能夠看出來是明顯的假唱。當然也有驚喜,會發現之前在耳機里的居民在現場的演奏會那么好聽。是的,即便臺上并不是你喜歡的樂隊,可當音樂想起,年輕的人在吶喊,你自己也會忍不住一起歡欣鼓舞,我曾有過一瞬間的熱淚盈眶,我想不是因為他們唱的有多好,可能因為我還年輕,沒有機會流淌熱血,卻能流下熱淚。
我和晴子喜歡的樂隊叫好妹妹樂隊,我們這些粉絲尊稱他倆為國民碧池,一個是長的很好看的秦老師,一個是唱歌好聽的工科男張小厚。喜歡上他們的第一首歌也是晴子在豆瓣上推薦給我的《送你一朵山茶花》,她那時信誓旦旦地說我一定喜歡,其實那時我自己還沒弄清楚我真正喜歡什么,可能就是因為她那時的堅定和對我的了解,我才和她成了很好的朋友。
好妹妹樂隊演出之前,是宋冬野的演出,沒錯,就是那個唱了《董小姐》的宋冬野,他唱了一些新寫的歌,可能是顏值不夠,那些比不上《董小姐》好聽的新歌年輕人并不買賬,他們還是呼喚董小姐,臺上的宋冬野一臉無奈但他還是唱了,直至今日,宋冬野還是沒寫出比董小姐更好的歌。
終于,等待了四個小時的好妹妹樂隊演出開始了,秦老師還是花容月貌歌聲動人,小厚則像是守護在這朵鮮花旁邊的太陽永遠溫暖照人,那時他們唱的很多歌我還沒聽過,可是當大家都跟著合唱時,一起為喜歡的人吶喊時,我便意識到,即便我們都是陌生人,也因為有著同樣喜歡的樂隊而有了某種說不清的關系,有了一絲微妙的牽絆,后來我明白,那種絲絲暖意是在溫暖著我讓我不再孤獨。
那天有點奇怪,甚至在去看演出的地鐵上,都是晴子在嘰嘰喳喳說她有多么多么開心,我卻因為知道了這條地鐵線的終點是他的學校而有了復雜的心思。我終于踏上了駛向你的路,卻不能為你停留。而到了演出開始,我們倆反像是換了過來,我開始忘掉所有的不快隨著音樂搖擺,晴子只是靜靜地觀看不時拍照錄視頻,后來她告訴我,和我去南京是她最愉快的經歷,甚至因此也對南京這座城產生了好感。
音樂節的演出舞臺有好幾個,這個舞臺的演出結束可以選擇去別的舞臺看喜歡的樂隊和歌手,我們換舞臺的過程中去買了大杯的啤酒,因為帶去的礦泉水已經喝完而音樂節現場只有啤酒能買來解渴。我已經不記得自己怎樣喝下去那慢慢一大杯冰冰涼的東西,只是當時覺得解渴又好喝,帶著它去看了郝云,那個唱著“慌慌張張,匆匆忙忙,也許生活總是這樣”的北京青年,我記得自己穿了裙子,隨著巨大的聲響扭來扭曲,身旁是安靜的晴子,即便她不言不語,我也知道,她的心也是和我一樣雀躍的。
我在想,長久以來,晴子之于我是一種怎樣的存在,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并不多,可每次的時光都讓人難忘。她向我訴說心里的苦悶彷徨和不可告人的傷,我像小鹿一般守在她身邊聆聽安慰,我知道,音樂節那晚雀躍的我和安靜的她也是在進行療傷,那晚我跳的有多開心,我的心里就有多少無聲的心碎。
現在,晴子已經成了我生活中的一種獨特的象征,她像是無聲的鬧鐘,會永遠提醒我讓我去追逐想要的生活,去熱愛自己喜歡的事情,去遇見自己思念的人。她又像我生命中的一股清風,能為我掃去俗世的塵埃,和晴子在一起的時光永遠讓人難忘。晴子,周日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