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娣的一生(10)

一個建筑物一旦被寫上拆字,它的壽命就成了有限的了,不定哪天就要徹底消失,引娣不得不加快腳步,但建一個廠遠比租一個廠要麻煩得多,費用高得多,即使在村里,地皮要便宜一些,但是請人設計,蓋房子,裝修,一堆的事,都需要時間,都需要錢,好在引娣和廠子的合同還有十幾年才到期,這次拆遷也得到一大筆賠款,正好夠建新廠房的錢。

引娣現在很慶幸當年破釜沉舟地租了現在這個廠房。如果當年不是廠長的刁難,引娣不可能簽下這么長時間的租約,今天也得不到這么多的賠償。剛子如果地下有知,應該也是欣慰的。有時候在當下看是一件壞事,很多年后反而變成了好事,世事難料,從來沒有一個一成不變的標準。

新廠子的建設非常的不順,引娣想把廠子建在村西頭,那里離城里近一些,交通方便點,她進貨出貨都容易一點,但村長就是不同意,村長要她把廠子建在村東頭,還說東邊是上方上水,風水寶地,更利廠子的發展,西邊村里有別的規劃。引娣問什么規劃,村長說,這個不方便透露。

但引娣不想把廠子建在村東頭,正在一籌莫展時,父親說,引娣啊,村長那不過是個說辭,你還不知道吧,村東頭的地是村長四弟家的,建廠子征地自然得給補償,村長想讓引娣的廠子征了他四弟的地,多給一些補償。引娣才恍然大悟,原來癥結在這里,這個黑心的村長,幸虧當年沒有嫁給他。

村長現在正是當年托人來引娣家說媒的二狗,引娣怎么也不會想到這一輩子還會和二狗有這樣的交集。引娣媽當年說二狗家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話,其實很快就被二狗家里知道了,二狗當時就下了決心,這輩子日子不超過引娣,誓不為人。這些年二狗承包土地,建立裝修隊,手里掙了不少錢,前幾年還競選上了村長,當然,婚早就結了,在引娣媽拒絕了二狗家的求婚后,二狗就和引娣的閨蜜改花結婚了,但不是改花出嫁,而是二狗到改花家做了上門女婿。

改花的父母不能生養,改花是父母抱養的女孩,引娣從小就羨慕改花,改花爸是村里的民辦教師,每個月有固定的工資,改花的衣服總是同齡人中最新最時髦的,兜里總有花不完的零花錢,改花還有許多的畫冊,小人書,小時候,引娣常常在改花家看書,兩個人因此成了好朋友。

改花和二狗訂婚的時候,引娣還去了。二狗和改花結婚的時候,改花爸還請了戲班子,在村里唱了三天三夜的戲,人們都說二狗真是好運氣,招贅到改花家,簡直就是掉到福窩里了,比他幾個兄弟的生活不知道要好多少,這一輩子要少受多少罪。改花爸在他們結婚前就已經給他們蓋起了五間氣派的新瓦房。

改花肚子爭氣,兩個人結婚第二年就生了個男孩,因為二狗是招贅,孩子自然跟了改花家的姓。沒過兩年,改花又生了個男孩,按說還應該跟改花一個姓,但二狗卻死活不同意,非要老二跟自己家的姓,改花父母堅決不干,因為老二到底應該姓什么,二狗和改花的父母鬧翻了天。

改花父親說,當初你是招贅,你們家沒出過一分錢彩禮,婚禮也是我們給辦的,孩子沒有跟你們家姓的道理,不管生幾個,都是我們家的孩子。二狗說,你們不能太貪了,這不是已經有一個孩子跟了你們家的姓了嘛,你們家也算有后了,這個孩子就跟我們家的姓,一家一個,也算公平。

改花父親說,如果非要說公平,那當時辦婚禮,蓋房子,就該一家一半,那才算公平呢,當時說好的就是你招贅到我們家,生的孩子自然都是我們家的,都跟我們的姓,入我們家的族譜,你現在這純屬耍賴,不講信用。

改花爸說的沒錯,按常規就是這樣的。二狗就是想耍賴,就是想悔改了,因為他們家今非昔比了,田地下放到戶,人們也開始可以做生意和外出打工后,二狗家的日子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五個兄弟,四個都已經成了家,最小的老五還考上了大學。二狗和改花結婚后,用改花爸給的錢承包了幾十畝地,全種了各種果樹,這幾年確實賺了不少錢,三狗這兩年拉起了一個施工隊,在城里承包了幾個工程,也賺了不少錢,兜里鼓起來了。看自己的家族在村里起來了,二狗說話就比以前硬氣了許多,就想按著自己的意愿來。

二狗說,原來不過是為了錢,好,你算算結婚和蓋房子到底花了多少錢,我全出都行,那這兩個孩子都得姓我們家的姓。改花爸氣得差點吐血,真是人有了幾個臭錢,就這么不講理了,當初你娶不起媳婦的時候,怎么不說這話?改花爸現在很是后悔,當初怎么把這么個沒良心的招進了家門,也很是氣自己怎么就沒個自己的兒子,到老了還要被人拿捏,要是自己有個兒子,怎么會受這個氣呢?

改花爸說,好啊,要不你風風光光地娶一次改花,錢你全出,兩個孩子都跟你姓,前提是你們必須先離婚,再結婚。二狗覺得很好,他正想堂堂正正地娶一次媳婦,而不是像當初委屈地把自己當個女人一樣嫁出去。

二狗結婚的時候,就覺得自己是被父母無奈地賣了,剛到改花家的時候,也像新媳婦剛進門一樣,處處謹小慎微,給大兒子起名字的時候,覺得自己是連兒子一起賣了,有錢人家誰會做這樣的事?當時二狗就發了狠,將來有了錢,一定要給兒子改回名字來。

機會現在擺在面前,二狗想也沒想,就同意了,立馬帶著改花去辦了離婚手續。但一拿到結婚證,改花爸就不承認還讓他們再結一次的事了,立馬把二狗趕出了家門,也不同意改花再和他有任何瓜葛。二狗也理虧,不敢上門來。

倒是改花在家里坐立不安,這些年,她一直深愛這二狗這個男人,一邊是養育了自己幾十年的父母,一邊是自己的深愛的男人,改花在家里坐立不安,夜夜輾轉反側,到底該怎么辦?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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