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592年,火星,阿西達(dá)里亞平原(acidalia planitia),密忒阿蓋鎮(zhèn)(meetagain town),中心廣場。
廣場破敗不堪,大量亂石堆疊在圈圈波紋狀的、具有某種人工雕鑿痕跡的地面上,波紋的中心矗立著一尊巨大的弗雷(Freyr,在德國傳統(tǒng)的北歐神話中是和平、戀愛和富饒之神)雕像。英俊的弗雷長發(fā)披肩,斗篷纏繞著健美的身軀,他手執(zhí)飛劍,昂首跨座于揚起前半身的血蹄寶馬之上,用維京人北極冰層般深邃、晶瑩的眼睛注視著遠(yuǎn)方的地平線,宛如這座鎮(zhèn)子萬古的守護(hù)者。
弗雷雕像下面的基座后,緩緩繞出一位金色短發(fā)的姑娘,一身塑形黑衣帶著壓倒性的煞氣。那黑色融入了無數(shù)絕命的哀號,煞氣是讓萬骨枯槁后的森羅凝集。她踱著步子轉(zhuǎn)正身來,面向?qū)γ娴牧硪晃还媚?,粲然一笑:“終于再會了。”
對面的姑娘手握花捧,一身白色的連體服,簡約的風(fēng)衣和及肩黑發(fā)在風(fēng)中擺動,飄逸得如同可有可無,加之她淡漠的表情和施施然的語氣,簡直如同不染凡塵的女性神祇蒞臨:“別來無恙?!彼缟霞苤臉屝迪裎宦?wèi)虻睦蠣斠粯与S著主人的聲音輕輕搖晃,蝦蛄狀的槍帶纏在大臂上摩挲滑動,似乎在給自己調(diào)整一個舒服的姿勢,它的獨眼滴溜慢轉(zhuǎn),雙鉗微微開合。
法拉·x和加里。
艾麗嘉和陽子。
橫渡前世和今生,穿越太陽系中漫長的軌道,跨過縱橫交錯的因果齒輪,方才到來的重逢。
這重逢輕描淡寫,清淡中卻有著浩瀚星云般的惆悵。
法拉·x遠(yuǎn)目道:“還記得嗎?當(dāng)初你答應(yīng)過要和我死在一起的,愛哭鼻子的小陽子?!?/p>
加里惘然道:“是啊,這二百年來我已經(jīng)死了那么多次,卻沒有一次能死成,即便零落成泥碾作塵……看來是因為那都不是真正的終點呢?!?/p>
“所以你選擇把你的最后留給我咯?果然是我信守承諾的好孩子。”法拉·x瞇眼笑著,“對了,你那捧花是用來慰藉姐姐百年的孤獨的嗎?傻孩子,姐姐用不著那種東西啦,你才是姐姐最想捧起的那簇笑靨之花啊?!?/p>
加里把花捧舉到胸前,把鼻子淺淺埋入,又抬起頭:“不,你誤會了,我的摯友艾麗嘉,這捧花是為你踐行的。”
這時,法拉·x殘留著笑意的表情像是一種沒頭緒的錯愕,又像是食肉動物玩弄志在必得的獵物的饒有興致。然后,她突然朗聲大笑,笑得花枝亂顫、銀鈴和鳴:“瞧你那副執(zhí)拗的樣子,怎么,不想再跟你親愛的姐姐分享寶藏了嗎陽子妹妹?”
加里歪頭低眉視線下落:“這似乎是個好提議……不如我們都show hand,你取走轉(zhuǎn)移之相,我取走俐美娜怎樣?”
法拉·x慵懶道:“呼~看來你那副蠢萌還是一如既往啊,那就讓姐姐再指教你一次,吶:轉(zhuǎn)移之相這種奠品我們倆不死掉一位的話是不可能從另一位那里祭出的,而妮儂大人的轉(zhuǎn)世者沒有我正確的引導(dǎo)也不可能了結(jié)其百年的夙愿?!彼f著展開雙臂,“如果你是過去肉身踐諾的殘響,我就是過去還恩之心的遺物啊?!?/p>
雖然嚴(yán)格來說“心”的部位只是一顆蟲洞爐,但現(xiàn)在加里仍然覺得自己那里有一顆心,而且正在抽搐著流失掉最后幾股溫暖與明艷的東西,她吐氣道:“來時我還擔(dān)憂我們會否變了太多,看來我該擔(dān)心的正好相反?!?/p>
“頗有同感呢,陽子妹妹?!狈ɡ擺出起手式。
奧義蓄勢捕毫伏。
鏡子般的,加里擺出了同樣的起手式,奧義蓄勢捕毫伏。
兩只蓄勢已滿的媚獸都微做伏身態(tài),她們正以禪定般的專致捕捉對方秋毫似的“機(jī)兆”,以待一瞬破之。
好像亙古以來從未停止吹拂的紅色風(fēng)沙突然靜默,整個火星都在屏息;仿佛已千秋鮮傳的絕唱再次奏響,古流機(jī)甲術(shù)與古流機(jī)甲術(shù)的巔峰之戰(zhàn),一觸即發(fā)。
一年前。
黑暗,無邊的黑暗。
絕火飄蕩在這黑暗中,茫然四顧,他無處借力,只能徒勞的劃動四肢:“這是……?”
“混蛋吞破!有種你動真格的??!”猛醒過來,他雙手抓著菲杰萊爾體的辮子,空有一身無雙的本事,卻恨地?zé)o環(huán)。
“聽見了嗎?!你這個行腳僧!流浪漢!叫花子!”
“你躲個屁?。?!你這算什么鳥空手道?!你特么這樣還配做師父的徒弟嗎?!”
“做什么不好偏要做什么臭和尚!世上就缺你一個臭和尚???!到底缺什么你懂不懂啊臭和尚?!……大爺我等你這么久都算白等啦!”
絕火狂吼著揮動著僅剩的一條胳膊把一團(tuán)又一團(tuán)的反物質(zhì)流打出去,這次卻沒有任何湮滅的光芒,全似石沉大海。
莎也從熟睡中醒來,夢里絕火的嘶吼還未散去,淚水早已打濕了枕頭。
這是一個冬日的清晨,她處在自己的艙室內(nèi),這里是正在外層空間中航行的火槍巨人號,即將停靠在火星的奧林普斯宇宙港。
莎也急忙擦干淚水,跑去隔壁船艙逐個叫醒孩子們,看著他們笨手笨腳的穿著衣服蹬著褲子,她說道:“你們已經(jīng)知道自己即將要換新家了吧,一會下船后一定要整齊的排好隊禮貌地跟我們的新房東問好,不許東張西望到處亂跑,知道了嗎?”
“りょうかい!”小家伙們的聲音此起彼伏,然后從艙室魚貫而出,莎也眼圈的紅色還沒有退去,她摸了摸最后一個男孩的頭:“加油志朗!”然后目送他緩慢的離開。
不知怎的,莎也總覺得這個叫志朗的男孩身上有一種陰冷的氣息,好似……并不屬于這個世界。
奧林普斯宇宙港,噴吐著緩沖氮氣的火槍巨人漸漸停泊下來。風(fēng)塵仆仆的卡雅娜·辛格維斯打開艙門,帶著星之保育團(tuán)協(xié)會的一眾走下舷梯。對面,巨車ALSWIDER填滿視野,車前有幾輛相對小型的勤務(wù)車,再前面是接機(jī)的火星王國議會派的大臣丘伊·哈恩、外交官奧托·馮·琴特尼以及隨從們。
卡雅娜四處張望,卻唯獨沒有看到俐美娜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