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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地來,我輕輕的招手,作別西天的云彩。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陽中的新娘;波光里的艷影,在我的心頭蕩漾。軟泥上的青荇,油油的在水底招搖。在康河的柔波里,我甘心做一條水草。那榆陰下的一潭,不是清泉,是天上虹;揉碎在浮藻間,沉淀著彩虹似的夢。尋夢?撐一支長篙,向青草更青處漫溯;滿載一船星輝,在星輝斑斕里放歌。但我不能放歌,悄悄是別離的笙簫;夏蟲也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橋!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來,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
? ? 倘若不是那么計較一日之內四個季節往來穿越任性切換的奇葩天氣給你帶來無所適從的困擾,八、九月份委實算是一個游歷英國的不錯時段。薄涼中,絲絲沁人心脾的風兒顯得溫文爾雅,一如當地人般紳士。目光所及之處,極盡蒼翠,哪怕是斑駁的石壁上,也滿綴著艷色的薔薇在和風中搖頭,養眼得很。
? ? 因為是自由行,顯然可以從容不迫,在利茲市悠閑逛了兩天之后才跟隨歐美嘉的一個團隊奔赴自選的各個景點。劍橋,是我們的第二站,當天早上在饒有興味地參加了峰區公園里一個叫“BakeweIl”小鎮的集市后,一路顛簸了三個小時才在午后到達心目中神圣的殿堂一一劍橋大學。雨后剛放晴,哥特式為主的建筑顯得恢宏華麗,米白色的墻體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漫步其中油然而生的除了神秘感更多的還有敬畏感。路上看到的多是步行者和悠閑自在的騎自行車人,鮮有汽車的轟鳴聲。做學問,須遠離喧囂而保持內心的寧靜。
? 劍橋大學是一所聯邦制大學,由31所自治獨立的學院組成(另有一說是35所),每個學院擁有獨立的資產和資金來源。其中最出名的要數圣三一學院和國王學院。圣三一學院是劍橋大學最有名,財力最雄厚,風景最美的學院。據說學院的庭院里至今仍栽種著砸過牛頓腦袋的蘋果樹。這里培養過許多名人巨匠,科學家牛頓、哲學家培根、詩人拜倫、查爾斯王子及多位皇室貴族、首相和諾貝爾獎獲得者皆先后畢業于此。
? ? 國王學院修建于1441年,當時在位的亨利六世只有19歲。在此之前他已創建了一所伊頓公學,這是一所百分之百招收男生的貴族學校,是整個英國精英的搖籃,不管是政界還是商界的麒麟英才都出自于此。為了方便伊頓公學畢業生的進一步深造,國王又相中了劍河邊上的這塊風水寶地修建了國王學院。中間曾受英國國內蘭開斯特家族和約克家族為爭奪王位而引發的歷時30年之久的紅白玫瑰戰爭影響過,直到亨利七世繼位才又繼續修繕學院的大教堂,亨利八世時期完全竣工,前前后后耗費了100年。這所學院融合了三代國王的理念,它以敢于創新和激進而聞名,那高聳端莊的哥特式建筑風格的禮拜堂成了劍橋大學的標志及榮耀。到了20世紀初,它已經是一所兼容并包、集大氣與學識于一身的著名學院。也是在這個時期,它迎來了一位即將在二三十年代中國文壇上涂上濃抹重彩一筆的杰出詩人一一徐志摩。由此,我對劍橋的稱呼自動切換成康橋模式(Combridge,劍橋取其義,而康橋則取音。而我心目中的劍橋是徐志摩眼里的康橋)
? ? 徐志摩成為詩人之前其實是位滿腹政治抱負的熱血青年,當初去英國求學本是奔羅素而去,未曾想造化弄人,羅素應邀到中國講學,他們擦肩而過。然而有些錯過或許是命運的另一種垂青。康橋優美的自然環境、自由的學術氛圍、悠閑的生活方式、開放的政治思想在他面前鋪開了一幅全新的畫卷;國王學院特別生的身份使他免于應付繁重的課業得以閑庭信步于康橋河畔;彼時浪漫主義詩歌和西洋文學蔚然成風,星光下的水聲,近村的晚鐘聲,河畔的牛芻草聲,都在康橋的靈性中賦予了生命力,凡此種種喚醒了他內心沉睡的文藝種子,他開始嘗試新詩的創作;更重要的是,在康橋的那一端,款款走來了他生命中的最愛,使他體味到“愛是人生第一件偉大的事業,生命中沒有愛的‘自由,也就不會有其他的自由了”。自此,他在浪漫主義詩人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康橋”,成了他靈魂的開啟地和棲息地,或許,這是他短暫而輝煌的一生中最愉快的時光。有文為證:“我在康橋的日子可真是享福,深怕這輩子再也得不到那樣蜜甜的機會了。我不敢說康橋給了我多少學問或是教會了我什么。我不敢說受了康橋的洗禮,一個人就會變氣息,脫凡胎。我敢說的只是——就我個人說,我的眼是康橋教我睜的,我的求知欲是康橋給我撥動的,我的自我的意識是康橋給我胚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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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投之以桃報之以李。這一點,康橋做到了。當年,徐志摩不吝筆墨,極盡抒發他對康橋的熱愛。或許他并未料到,在時隔八十年之久,康橋竟然給了他華麗麗的回眸一笑。在離北京奧運會開幕前一個月的2008年7月8日,一塊潔白的大理石做成的詩碑赫赫然出現在國王學院的后院里,這塊石頭被刻意切成兩個參差錯落的平面,上面分別寫著《再別康橋》的前兩句和后兩句詩句。斷層,隔開的不僅僅是兩句話,也是一段未曾被塵封的故事。國王學院出過眾多的杰出校友,其中不乏彪炳千古的大詩人,大學者甚至國王和總統。但他們當中都沒有人象這位校友那樣,能讓國王學院在后院騰出一片土地,專門安放一塊能代表他的石碑。這是何等的殊榮!康橋以它特有的方式,回報了這位東方青年對它的萬千愛寵。而今,在翠綠的叢林里,他不再需要揮揮衣袖作別,寧靜地與康橋相互偎依,悠閑自在地觀賞被他詩文吸引紛至沓來的康河泛舟者。
? ? ? 康河放舟,已然不見當年令徐公艷羨的身著素縞衣裳頭戴寬邊薄沙帽裙裾在和風中微微飄動的縵妙女船家,然而身著土黃色布褲,深綠色套頭毛衣,身材頎長的帥小伙依然可以很拉風地手捻一根似乎毫無分量的長篙,漫不經心地向河中一點,小船就像翠魚似的向青草更青處翩翩而去。仰靠船頭,頜上雙眼,任思緒無限放飛。此時,你可以是康河里的一條水草,隨波逐流;此時,你也可以是天上的一片云,無需有既定的方向,愿在哪里駐足就在哪里駐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