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瑟的西風卷著枯黃的殘葉撕破天際,彌漫在空氣中那股莫名的寂寥與落寞卻漸漸平靜。
秋愁牽引我的思緒,回到了那個年少輕狂的青蔥歲月。
1993年秋,新的開學際,你和我分在同一班,初三(1)班。
你高出班主任一頭的身高,在我們班像黑社會老大一樣,也因此你的身邊總是屁顛屁顛的跟了好多的男同學,其實不只是因為你個高,還因為你那張春風拂面的笑臉,和一股邪中帶正的桀驁不馴的霸氣,以至于過去二十多年后,在我腦海里始終浮現出你當初那幅玩世不恭的面孔。
因為你的座位在我后面,所以你總是會用手指擢我后背,問我英語單詞怎么讀,那個公式怎么解等,說實話,我那時真的很討厭你,雖然你總是不厭其煩的擢我后背,而我出于同學之間互相幫忙的道義,又不得不表現出很友好互助的笑容,假裝好心一一的告訴你。
我常常也納悶,全校有名的“三無”學生,(無書包,無作業,無書本)的你,對學習真的這么有興趣?
你叫李歡,快1.8米的身高,二八分的頭發,總是被你打理的一絲不茍,濃眉,但不是大眼睛,一笑就彎彎的耷拉在你那方正的國字臉上。
不管那節課,那個老師,你總是一幅吊兒郎當的痞子相,作業沒有,課本沒有,還一幅挑釁老師的目光,但卻微笑著,使老師也哭笑不得。
于是,幾乎每節課你都是特殊的待遇,和老師一樣,站在黑板的前面,挺拔的身姿,和站在高你一個臺階的老師,成了同學們眼前特殊的一道風景。
說實話,你的臉皮可真夠厚的,不見你有不好意思,或認錯臉紅的表示,一直在和老師們以魚死網破的姿態,用眼神廝殺著。
那么討厭上課,學習的你,每個早讀課都異常的守紀律,聲音還宏亮,連老師們都莫明其秒的,多看你幾眼。
而最倒霉的是我,要不停的轉過身去給你說這個,講那個。一段時間,都感覺背部被你堅硬的手指擢腫,晚上都不敢挨床板。
而每節課后的十五分鐘,班里卻成你的整個王國了,近乎所有的男生,都圍在你桌前,看你把玩那些稀奇古怪的游戲機,或聽著小錄音機里那些優美的流行歌曲。
什么港臺四大天王,鄧麗君,小虎隊,鄭智化等,成為我們學習之余最飽滿的精神食糧了,所以,你在老師們的眼中,是無可救藥的社會負擔,而在同學們眼里,是不可或缺的人氣之王。
于是,每節下課,我的座位便被圍的水泄不通,大家都在聽著那個手掌大的機器里傳出的動人旋律:
年少的我
喜歡一個人在海邊
卷起褲管光著腳丫踩在沙灘上
總是幻想海洋的盡頭有另一個世界
總是以為勇敢的水手是真正的男兒
總是一副弱不禁風孬種的樣子
在受人欺負的時候總是聽見水手說
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么
擦干淚不要怕
至少我們還有夢
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么
擦干淚不要問
為什么
在悅耳的歌聲中,我們的日子也敞亮了許多,不再為周而復始的上課,下課而感到枯燥無味了。
同樣,觸動心弦的歌詞也會讓我們瞬間心口一熱,熱淚盈眶的期待著“明天”的到來。
也不知什么時候,大家都開始依賴那個小小機器里面飄出來的各種歌了,而我們像商量好似的,下課了也不四處散開,只是靜靜的坐在座位上,任憑那優揚的歌聲,載著我們的思緒,飛向那未知的天際。
我們都知道,再有幾個月就中考,意味著分道揚鑣了,帶著離別的感傷,和對美好未來的憧憬,所以我們1班的52名同學的心,己深深的凝聚在一起了。
不談風月,不談生活,眼里只有各個科的檢測分數,班級排名等,讓我們忙的無瑕顧及其他。更不知道有些孤獨又清高的我,會跑到你玩世不恭的公子哥的心里去了。
在學校,你也算是有背景的名人了,中鐵某副局長之子,家境優越,雖有紈绔子弟的目空一切的無謂,但沒有驕傲和蠻橫的作為,相反還特別平易近人。
比如我掌管著開教室門,鎖教室門的要職,所以每天早上得第一個到校,晚上最后一個離校。
在清冷北方的清晨,5:40時,還是繁星滿天,月光皎潔的景象,每當我披星帶月,踩在又冰又硬的地面時,心是熱的,因為那存在心中的“外面的世界”,在牽引著我,不畏艱難的前行著。
從家到學校的路步行十五分鐘左右,我伴著月光下自己和身后的影子,充滿希望的向前走著。
沈萬九說過:世間所有的巧合,都是另一個人用心的結果。
如你所料,在這個平常的冬天,在悄悄地發生著不期而遇的美好。
當我走到路曠人稀的路段時,一堆火紅擋住了我。沒錯,是調皮的你將別人的玉米桿點著了。
我問你怎么在這兒,你很不屑的說,來的太早了,沒事干唄,你又沒開教室門。
我一時無語,貌似是我的錯了。
于是我加快了腳步,繞過你奔去學校了。而你也跟在我后面,一起去了學校。
偶然的背后,也藏了無數次的必然。
隨后,每一個寒風凜冽的清晨,我都會在那個地方碰到你,從開始你的小火堆,到后來你在火堆里烤熟的紅薯,或土豆,被我倆當暖手的工具的同時,也被我倆當美味的早點,下肚子了。
而一心想要考縣城重點高中的我,壓根就沒有看到你背后偷偷喜歡我所做的付出。
你家在學校的最北面,步行到學校最少四十分鐘,而我家在學校的東邊,比你近不少的路。
如果每天不到六點就點好火堆,在我去學校的路上等我,最其碼不到五點你就得起床。有時候,我到時,紅薯己經烤熟了,你幾點起床,幾點到這個地方,我真的不知道了。
我的早起,可能是因為心中有一個夢想的鬧鐘,而你的早起,卻是因為心中藏了一份朦朧的愛的力量。暗戀吧!
因為我所有的語言和行動,都明確的表示出,在我心里只有學習,最關心的永遠都是班級和年級的排名。或者我進步還是退步了。
所以,你只能用你的方式默默的守護著在心里的那份深情。從沒有向我直接表白過。
冬季的白天總是很短,所以感覺整個冬季都是披星斬月的,薄薄的霧,朦朦朧朧月,眼中的美好似也帶著凄涼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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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下,不知是因為火的緣故,還是我看你緣故,第一次看到你臉也會紅,你不敢正眼看我,借故低頭侍弄著火,偶爾府身吹著,煙熏的你眼晴流淚,而你擦時,手上的火灰會給你的眼睛畫上別致的“煙熏妝”。惹的我笑,你看我笑也跟著笑,露出整齊的牙齒。
那個冬天,在你的陪伴下,我一點沒感覺到冷,相反我時常會迎著刺骨的寒風,清醒我稍微零亂的思想,我怕自己迷路,看不清未來的方向。
世事輪回,萬物復蘇。終于,到了春天。
春節一過,離中考更近了,一刻也不敢松懈的努力著,因為我知道,除了拼自己,我沒什么可拿出手的背景,或顏值。我始終牢記著汪洙的“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干古流傳的真理。
倔強的人總是會更堅強。雖然中途有些許原因,迫使我差點退學,但上天還是很照顧努力的人。
在己經開學二十多天后,幸運的我又重返校園了,但被分到另一個班了。
課間,我再也聽不到鄭智化,小虎隊那給我溫暖和力量的歌了,確切的說,我開始懷念某個人了。
日子在緊張的復習備考中,悄然流逝著。
總會在某節課堂上,感到背后一雙火辣辣的光在注視著我,第六直覺是李歡。
當我們四目相對的那一刻,怦怦直跳的心,第一次出軌了。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后,午飯后去學校的路上,我又一次遇見了李歡,這次不是他一個人,還有我班的一個同學。
簡單的寒喧之后,我被告知要和他們拍一張合影。李歡只說他新買了相機,想試下效果怎么樣。
我好像也找不到不和同學合影的理甴,遂了他們的說辭。
橋下邊河里厚厚冰己融化,岸邊到處都是含苞待放的迎春花,只有河對面裊娜娉婷的柳樹,算是最美的背景了。在這里我也留下了人生最美好的回憶。只可惜,到現在我也沒見到當初我們三人的合影。
也不知當初頭發扎成兩個喇叭花似的我,照出來是什么樣的,有沒有臉紅,畢竟是我第一次和男同學合影,忐忑少不了,而美好也同樣存在。
真正的離別是從來都不說再見的。
一周后,聽同學說李歡轉學了。在失落一陣后,很快的被各種題海戰術,折磨的忘了他的不辭而別。
走在他曾經給過我溫暖的路上,路過曾經與他合影的小河,苦澀甜蜜一起涌上了心頭。
我們本就是兩條不在一個平面的直線,隨著時間的車輪,滾滾向前。他永遠不懂我為什么要那么辛苦努力的學習,而我永遠也沒有他不用努力就可以接班,端上一份國家的錢飯碗的優越。正如,有些人畢生所追求的是另些人一生下來就有的。
所以,我們永遠也不會相交的。沒有愛過,所以也不會痛的。
大約一個月后,我收到了一封遠方的來信,即是平生第一次收到轉學同學的信,也是平生收到的第一封情書。
我很納悶一個不學無術的差生,竟然會寫那么情真意切的情書,會讓我從心里感動的樂開了花,畢竟像我那么呆板又倔強的女生,能得到別人的仰羨與垂情,心里還是美滋滋的。
鴻雁傳書,兩地生情,心里那份對他無所謂的堅決,也慢慢在他細膩的情感中,淪陷了。
于是,默許了他給我好多人生中難忘的第一次:
第一次以同學的身份去我家,但自薦要娶我
第一次讓我在遙遠的他鄉,過生日時在電臺聽到到他為我點播周冰倩的歌曲《真的好想你》
第一次我做小生意時他為我籌錢,雖然,那時他還在鐵路子弟技術學院上學,但為了支持我,竟給他爸寫了欠條。
第一次讓我明白了,愛是真心的守護,默默地付出,不計回報的堅持。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因為各種原因,我們最終沒有走到一起。
時隔多年,我常常會想起那個總是見了我微微含笑的那張臉,陰差陽錯,我終究還是辜負了那一片深情。
很久很久以后,在這個一切都己經塵埃落定,寂靜的幾乎能夠聽到落葉聲音的秋天里,我無法將心中你的愛與思念拋棄,獨自在朦朧的月色里沉吟低語,孑然與薄霧清風回憶,遂記下溫暖我整個年少的你。
人生,沒有原地等待而不變的人,多年的念念不忘或許早己不是某人了,只是那份曾經的似水年華而己。
二十年了,人有多大的能力去保護好這二十年前的那顆心呢?多少感情和心意是在蹉跎中漸漸的麻木,剩下的是遮不住的貪念,貪,得不到的,念,回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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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墨丹青一世情
臻言 - 水墨丹青一世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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