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章鏈接〔浮生辭〕（壹）――琴歌瀟瀟
次日晨起時，鳳九捶了捶睡酸了的肩膀，扭著咯咯作響的脖頸幽怨不已。
昨夜她原本在發呆，怎的就趴在案上睡了一宿呢……
一只小小的百靈棲在了她身邊，歡快的撲騰翅膀鳴叫。她瞧著它，微微彎了眼角，“吶，你是在唱歌嗎？”
百靈歪頭看她，而后又換了個方向飛出洞外。
狐貍洞口掛著的人魚燭燈籠，隨著日光，撲閃了一下。
提著書袋的鳳九踏上了去學堂的小路，
晨時的青丘霧氣蒙蒙，一貫同凡界并無兩樣的這里，此刻倒是有了仙界該有的神采。
鳳九趿拉著鞋，懶懶散散的踢著石子，一副沒睡好的模樣。
“噗通。”
那粒石子竟是被她不小心踢到一旁的塘子里去了。
她愣愣的看著那個因石子而打旋的水波，忽然間，一個想法鉆進了她的狐貍腦袋。她掩嘴偷笑了下，繞了條道，直奔灰狼弟弟的家。
須臾，鳳九同她的灰狼弟弟排并排的到達學堂，她一只手繞過灰狼弟弟的肩膀并攬住他的脖頸，“可都記好了？一會見機行事。”
在去灰狼弟弟家的路上，她可是縝密的把這個逃課策略計劃好了的。
灰狼弟弟嫌棄般的拂去她的手，“我的鳳九殿下啊，你就放心好了，包在我身上。”說罷他又賊兮兮的靠近了些，舉著手比劃，“你說我是橫著劈好些？還是豎著劈好些呢？”
鳳九抿嘴忍住了笑，一個大巴掌拍到他頭上，疼得他呲牙咧嘴的。
“倘若你我以后不想門門功課零分，我覺著你應該劈輕些好。”
“哈哈。”
夫子夾著自己的書本簿子，緩緩的踱進學堂，卻不自覺的眉頭緊皺。
學堂里嘻嘻哈哈的笑成一團，沒有半分嚴肅的樣子，夫子進來時便是這樣。一向沉穩肅穆看似慈祥的夫子，此刻氣的胡子都要翹起。
鳳九指著夫子驚呼，“夫子你的胡子。”
只見那夫子涼颼颼的看了鳳九一眼，讓鳳九心里暗暗覺著不妙，“鳳九殿下，前些日子白奕上神還曾詢問過老夫，殿下的近況如何。”
鳳九干巴巴的笑笑，“啊？哈哈，是嘛……”偷偷調整了坐姿，討好般面朝夫子微笑。
夫子滿意的點頭，開口道，“今日我們講……”
“哎呦。”
鳳九突然捂住肚子伏在桌案上，腦門上的冷汗撲撲簌簌直流，好不可憐。
夫子被嚇了一跳，丟下書快速朝她走來，“殿下這是怎么了？”
“夫子……肚子疼……”
灰狼弟弟此刻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抖一抖的，他告訴自己不能笑，強忍笑意的他死摳住桌角，連帶著書案一起抖動。
眼見夫子走到了鳳九桌前，他迅速起身一個手刃劈在了夫子的頸窩里。
“咣當。”初次對夫子下黑手的灰狼弟弟還是慫了，他指著倒在地上的夫子顫顫巍巍，“夫……夫……夫子，應該……沒事吧？”
鳳九拍拍手站起身來，捻出一個小帕子擦去了額上的粘膩的汗水，“沒事沒事，夫子年老力壯的，一個手刃而已，不能怎樣的。”
說罷，她又對灰狼弟弟眨眼，“怎么樣，我演的不錯吧。”
整個學堂的學生們都驚呆了，恨不得把拳頭塞進嘴里。早知這鳳九殿下虎氣的緊，本以為不過是上樹摸魚，逗個蛐蛐兒什么的性格……如今看來，相傳這小殿下當面痛罵西天梵境的佛陀一事，倒真有可能是她干的出來的……
鳳九大喇喇的看向一眾學生，疑惑道，“看我做什么啊？快過來幾個人把夫子他老人家扶到座位上好生休息著，吶，難道你們不想出去玩嗎？”
學生甲率先出頭，“哎，來了來了。”而后，又有了學生乙，學生丙、丁等等的前赴后繼。
待把夫子整頓好了，鳳九翹著二郎腿坐在主位上，悠哉的問他們，“我們去哪玩好呢？”
灰狼弟弟舉手附議，“去凡間好了，聽聞凡間很是熱鬧，我阿爹阿娘經常去凡間游玩呢。”
于是，一眾人就這么拍案敲定了玩耍的地點。
人間的熱鬧是神仙遙不可及的，或許是因為神仙們都老神在在的瀟灑逸然，又或許是看淡了世俗便也厭了這俗世俗非。不少神仙歷劫是在凡間，當年的白淺如此，當年對情愛懵懂的鳳九亦是如此。
可到底他們年齡小，對世間一切充滿好奇，未曾嘗試過的東西，也想著去試上一試。
紅塵是非，最是讓人沉醉，也最是讓人無法抽身。
動身出發前，為了方便，鳳九扮成了男子模樣。女孩子本就身材嬌小，乍一看，倒像是個被包養的小白臉，鳳九對著鏡子腹誹了一番。
“凡間的都城好熱鬧啊。”
自學堂里出來，同學們便三三兩兩的結伴散開了去，而鳳九呢，則是拉著灰狼弟弟徑自走在一條古巷里。
其實，鳳九是嗅到了這條巷子里的濃郁酒香，隨著這股香氣走到這里的。
鳳九自幼跟著姑姑白淺，姑姑慣愛去折顏上神的十里桃林喝他的桃花醉，也時常帶著她一同前往。等她長大了些，也是如同姑姑那般喜愛去桃林討上兩壺美酒，醉上一醉，偷個悠閑自在。
鳳九的酒品沒有她姑姑那般豪爽，不然那次白淺婚宴之時也不會因著誤喝了幾杯果酒，從而在帝君面前丟了個大人。但她確實甚愛品酒，酒香縈繞舌尖的感覺，讓她歡喜的緊。
灰狼弟弟被鳳九扯著衣袖走的踉蹌，不由得問她，“鳳九，我們這是要去哪里？”
又走了一段路，兩人堪堪停了下來。
鳳九閉著眼睛深嗅一口，睜開眼來，笑意盈盈，“就這了。”
“浮生忘塵三兩辭~”
“酒醉瀟湘~”
咿咿呀呀的戲曲從一扇不起眼的沉香木門中傳出，鳳九胳膊肘撞了一下身旁的灰狼弟弟，“去開門。”
灰狼弟弟一動不動，“你確定？我看這巷子沒什么人來往，萬一我們遇到了賊人，不就……”
鳳九翻了個白眼給他，“我覺得，你這個神仙做的有點窩囊。”
灰狼弟弟撓了撓頭，心想，我不過就是個化出人形的小狼，可沒你這個神女神氣……
最終還是鳳九自己推開的門，入門處掛著一塊巨大的牌匾，龍飛鳳舞的寫著三個字，忘塵軒。
剛走上兩步，便來了一位老媽媽，諂媚著奉諛二人，“二位公子是要吃酒呢，還是聽曲兒呢？”
灰狼弟弟看見了不遠處長廊下的幾位姑娘，個個打扮的嬌艷欲滴。尤其是那位穿著瑩白衣裙的姑娘，肆意挽起的發髻以及略施粉黛的面龐，使她同其他姑娘的精致妝發區別開來。
鳳九瞧見灰狼弟弟這副見著美女就沒甚出息的樣子有點……鄙視。她悄悄的擰了灰狼弟弟腰間的軟肉，疼得他眼里飆出了兩朵水花，看向鳳九，“你！”
鳳九低頭調侃他，“看上人家姑娘了啊？”
老媽媽端詳下他們二人的容貌身姿，一個瘦小但模樣俊朗，一個高壯但眉眼間讓人覺得有點……像個地痞流氓……
那廝還一直盯著她的頭牌嬌嬌松蘿，啊呸，恬不知恥。
她果斷的扭著肥胖的身軀朝鳳九走去，她覺得，眼下這位俏公子方才配的上她家松蘿。
“公子啊，要不要媽媽我給你喚個姑娘過來陪公子喝酒唱曲兒啊？”
鳳九突然被人挽住胳膊有點不適應，尷尬的瞥了眼灰狼弟弟，好得很，那家伙只顧著他的漂亮姑娘，卻不理她這同伴的死活了。
鳳九磨了下后槽牙，“等著。”
鳳九拍了拍老媽媽的手，咧出了標準笑容，“那就有勞媽媽了。”
老媽媽開心極了，“好嘞，公子，這邊請。”
交代了小廝接待鳳九，老媽媽就去了長廊，帶走了被灰狼弟弟盯了許久的松蘿。
灰狼弟弟眼看自己“心愛”的姑娘隨著老媽媽去了鳳九那間廂房，才回過神來
“哎，鳳九你怎么不等我？”
鳳九轉身沖他比小指，挑釁了灰狼弟弟，“那姑娘，我的了。”
“……”灰狼弟弟追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