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班回到家,感覺就一個字:累。倒床上不知不覺就睡著了。醒來時房間里黑膝膝的,不知什么時候了。跳下來拉開窗簾一看,一輪圓月正高懸于天空中。沒帶眼鏡的眼看到的月亮似乎比平常增大了很多,顯得蒙朧迷離。月光之下,萬家燈火,在黑暗的影襯下撲閃著,像天空倒了個個,滿天的星光鋪滿一地。又像是波光鱗鱗的水面在陽光的照耀下,散射出來的點點鱗光。夜煥發出神秘的色彩,每一個亮點之內都在演繹著怎樣的動人心弦的故事?孤寂感頓時漫上來,迅速掏空了我,心變得空落落的。倚窗遠眺思故人,淚濕衣襟空落懷。重新拉上窗簾,留下半尺的縫隙,月光正好透進來,像舞臺上的那一束聚光燈正好聚焦在我的身上。此刻,上演的是一場獨角戲,演員就我一個。我重新注視著那月亮,她就那樣沉靜地慢慢移挪,月亮中似有觀眾,他們正瞪大眼珠,觀看著我的一舉一動。在那眾多的生靈中,是否有媽媽的目光?腦海中瞬時現出了媽媽的音容笑貌,離我那么遠,那么飄渺!在我們之間,隔著陰陽,就是兩個世界。告誡自己不能再順這樣的思緒往下滑,空寂的內心應該找替代品填滿,把思念的愁緒擠壓風干。順手拿起了手機,漫無目地地點擊,瀏覽。仿佛唯有這樣,才能迅速規避掉落寞的心境。就像看著一出悲情劇,不想讓情緒進入角色,調換頻道,渴望找到一幕喜劇,沖淡之前的傷情。一輪月亮之下,除我之外的人,他們又是怎樣度過這樣的夜晚的呢?
想起白天一個加我微信的朋友來,此刻,他在干什么呢?與他的相識,還有一段插曲。數年前,在公交車上,我們坐的位置正好相鄰。我不慎手發抖,將東西散落于地。他及時地給我揀起,感激于他的熱情,沒話找話地相互攀談了幾句。基于他是外地口音,又生出同是異鄉人在他鄉的親近感,仍記得他告訴我,離開家鄉到揚州打工,也游歷過很多地方,也到過我的家鄉“山水甲天下”的桂林。彼時我和女兒剛從桂林回來,找到了共同的話題,打發坐車時的百無聊賴時光。臨下車時,他跟我要了電話號碼。這個舉動,我頗感意外。一次乘車邂逅,想來今后再也不會有任何交集,留下電話何用?可我也不好佛人意,況且自己也不是名人,更不是款爺,一介村野閑婦,電話也不需要保密,也沒當一回事,給了他。想就算電話需要保密,那些個商業廣告怎么可以無孔不入,照舊可以打進廣告電話。初時好像在QQ中交談過,也打過一兩個問候電話。之后,就各自忙各自的事情,一件平常稀松的生活小事,很快被新的生活,新的事件所淹沒,沉入記憶的旮旯。
數年一晃而過,QQ軟件雖未過時,但早已被微信所取代。微信中的好友,都是自己認識并有一定了解的朋友。陌生之人,我是輕易不加的。再不會像年青時那樣,希望結交一些虛無飄渺的朋友,把在現實中不能傾吐的苦衷和盤托出,排空煩憂。隨著年齡的增長,想通的同時也看明白了很多的東西,不再急于尋找評判者和裁判人,對與錯的分界也不會再執念于一時一地,學會了換位和換角度去思考。人總是會站在有利于自己的位置或偏坦于與自己較為親近的那方,說出來的話摻雜了太多個人情感和個人認知。或許這就是人走向成熟后,確立了自己的價值觀和世界觀后,活得獨立而孤寂的原因所在。沒有第二個人可以替代你獨特的思想和情緒,所謂冷暖自知。至于共鳴,只能是冰山一角。也不再想過多地去辯解或爭強好勝,爭與不爭,勝或敗,生活還是會毫不停歇地繼續下去。你不可能事事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學會了剖析,也就能從容地度日。心事從此埋心底,笑看世事如戲曲。一個陌生人加了我的微信,并注明名姓。這個姓名是我似曾相識的朋友,一時又想不起來是哪一位朋友。加吧,不知何許人也。不加吧,果是朋友又當如何?我想了個拆中的方法,那也是我慣常使用的方法。先加,問清楚后,不是我認識的,就果斷拉入黑名單,判他個無期徒刑。一向直腸子的我單刀直入,發問:“我們認識?”對方回應“我是某某。”“某某?一時想不起來了,能否提示一下?”我一臉茫然,努力在記憶的長河中翻擇,卻怎么也想不起來與這個名字相關的點滴記憶。正不知道該如何繼續探問,從哪里旁敲側擊,才能獲得提示又不失禮儀時。對方傳過來一張照片。
記憶的潮水在影像的刺激之下,迅速將遮于其上的水霧泥沙掀擦,所有的記憶和影像如地下接頭暗號般一一對應起來,像一把鑰匙開一把鎖,“咔喳”打開了。初遇時的情景如讀出的VCD光盤,回放出當日的情形。時間過去了那么久,他居然還記得我的電話號碼,巧的是,微信我也綁定的是手機號,緣份這種東西,你不得不相信。
他一個人從四川老家外出闖蕩,經歷了很多事,人變得成熟老成了。在他身上,一定有著很多的故事和隱痛,他說有機會慢慢講給我聽,對我的信任和念念不忘,跟外表無關,跟閱歷無關,那人與人之間的緣份是以什么來維系的產生的呢?一個朋友說是一種強大的氣場,會發散出相同頻率的電磁波,讓相互投緣的人在茫茫的人海中,可以越過時間空間的阻礙,彼此相識,彼此相知。這種說法沒有經過印證,也沒有任何規律可循。許多朋友走著走著就散了,許多朋友雖歷經歲月,卻依舊在。人的一生都是在演繹偶然和必然。誰也無法預知前路的走向,每一步都像是摸著石頭過活。思緒也是處于動態游移狀態,所有的人和事,都不可能是一成不變的舊像,動,是主旋律。時間一刻不息,物體也只是相對靜止。人一生活動的軌跡,如果每一分每一秒都能用機器記錄下來,那這條人生的曲線一定是最為繁雜最難于破解的迷碼。人心,就像海底之針,難于琢磨,難于找尋,難于把控。怎樣走,朝哪走?無論怎樣選擇,都是通途,都會走向那未知的深淵,只不過是彎度和軌跡不同罷了。走哪條路,風景都會有所不同。他走過了怎樣的人生之路?
我百無聊賴地點擊了視頻聊天窗口,辛勞了一天的他正和朋友就著月色,把酒盡歡,把一天的勞苦都溶化在了杯中的酒里。囑他少喝些,早點休息。我關閉了聊天窗口。按他的性格,開朗熱情,自然朋友眾多;曾涉獵餐飲業的他又做得一手好菜,生活雖辛苦倒也自由灑脫。杯中之物好就好在可以讓人處在想要處在的情緒之中,像古代的詩人們,很多人都是借杯中物,調動起自己的靈感,一蹴而就,留下多少為后人代代傳誦的華章美文。對著月色,美酒相伴。“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孤寂和落寞在一瞬之間,似乎因杯中物和天上景,以及自己的影子,顯得熱鬧了起來。異鄉的月與家鄉的月會是同一輪嗎?“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在遙遠的時空的某一處,是否有如我這般孤單之人,對著月色思緒紛至。這月色之下,歡欣之人和落拓之人又會生出怎樣不同的情思和相異的思緒?又有幾人注意到了今夜的月色?想要排遣的憂思又重新攀爬上來,像那蝸牛順著葡萄藤蔓,嘗試著伸出觸須,一步步向前游移。月色的冷清沉靜,不為物喜,不為已悲,能做得到淡定如許,又有幾人?人生的追求與意義又價值幾何?蕓蕓眾生,和我一樣思考的又有幾何?
思緒繁雜,都沒有找得到唯一準確篤定的答案。我還是擺脫不掉愁緒!瞥見床頭的那本書,《追憶逝水年華》,作者回憶小的時候,對母親的眷戀之情,又勾起了我的共鳴。母親不在身邊時的心神不定,所有的情思念想都放在了對母親活動的猜測之中。作者的筆觸仿佛是從我內心出發,描畫出逼真的心理反應,無疑這樣的寫作是成功的。我什么時候才可能達到這樣的高度呢?腦海里充斥著數不清的素材,我該如何理清并有條理地將他們構建起來,豎立起自己文字的高度?我能將他們如真像般一一還原出本色,讓讀者能夠有耐心,有欲望尋著我的文字去探求最后的結局嗎?我的文字之旅會以怎樣的結局落幕?我又能走多遠,抵達怎樣的高度?心中有太多的疑問找不到答案,不也正像我苦于表達得不夠精準而苦惱嗎?迷宮一樣的生活,迷宮一樣的文字,迷宮一樣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