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整理推薦書目的時候是去年的7月十幾號,一晃大半年都過去。此時窗外風雨琳瑯,我把我愛的書講給你聽。
《活著》 余華
這本書拍成的電影——《福貴》是中國電影的三大高峰之一。但這本書本身的價值絕不在電影之下,你就看著它用那么簡單的語言,三句兩句,輕描淡寫,就能讓人潸然淚下。這是文字真正的力量。而余華在其中對活著的解釋,也不能說不鞭辟入里。
“活著,在我們中國的語言里充滿了力量,它的力量不是來自于叫喊,也不是來自于進攻,而是忍受,去忍受生命賦予我們的責任,去忍受現實給予我們的幸福和痛苦,苦難和平庸”
莫名覺得,這句話與加繆的“除非甘愿生根于痛苦的境地,否則便無立足之地”遙相呼應。
《許三觀賣血記》余華
打動我的是許三觀粗糙質樸的樂觀主義精神還有一塌糊涂的善良,是一家五口肚子空空聽許三觀用嘴炒菜,是許三觀一遍罵著一樂不是他兒子,一遍帶他吃面的柔軟。
“你這個小崽子,小王八蛋,小混蛋,我總有一天要被你活活氣死。你他媽的想走就走,還見了人就說,全城的人都以為我欺負你了,都以為我這個后爹天天揍你,天天罵你。我養了你十一年,到頭來我才是個后爹,那個王八蛋何小勇一分錢都沒出,反倒是你的親爹。誰倒霉也不如我倒霉,下輩子我死也不做你的爹了,下輩子你做我的后爹吧。你等著吧,到了下輩子,我要把你折騰得死去活來……”
一樂看到了勝利飯店明亮的燈光,他小心翼翼地問許三觀:
“爹,你是不是要帶我去吃面條?”
許三觀不再罵一樂了,他突然溫和地說道:
“是的。”
《西游記》吳承恩
說來慚愧,一直沒怎么看過《西游記》的原著,全靠電視劇吊著我對這部名著的理解。這次認認真真從頭到尾捋了一遍《西游記》,發現這本書真是寫得挺不錯。就拿老先生起名兒來說,那就是一絕:刁鉆古怪、古怪刁鉆,奔波兒灞、灞波兒奔,精細鬼、伶俐蟲,云里霧,霧里云,急如火,快如風,興烘掀,掀烘興。哪一個不是瑯瑯上口,又充滿反諷色彩。比起一干小說,不知道強到哪里去了。
《駱駝祥子》老舍
這本書是二刷,之所以二刷也不是因為這本書文筆一級棒或者思想超級好,主要是他是少有對應到了青年的墮落“佛系”“不思進取”深刻的社會根源。仔細砸么砸么,不知能品出多少自己的影子。公眾號前面寫了一篇書評,此處不多贅述。
《鼠疫》 阿爾貝·加繆
這本書很適合疫情期間看,應照著隔離的孤立無援的人類的生存狀態。甚至再往遠了說,既往以來的人的孤寂、隔膜,人面對絕境的不屈不撓,個人英雄式的奮斗都被寫盡了。貼出來幾段我很喜歡的話:
“他們陷身于峰頂與深淵的中間,上不上,下不下。不是在那里過日子,而是在不住地浮沉,被遺棄在沒有定向的日子里和毫無結果的回憶之中,就像一群漂泊不定的幽靈,除非甘愿生根于痛苦的境地,否則便無立足之地。”
除非甘愿生根于痛苦的境地,否則便無立足之地。我不知道這句話有沒有戳中別人,反正是狠狠地戳中了我。
“在這種極端孤單的情況下,終于沒有人再指望鄰居來幫助自己,各人都是心事重重地獨處一隅。假如我們中間有一個人偶爾試圖在人前談上幾句心里話,流露出一些情緒,那么不管對方回答些什么,其結果十之八九都反而會刺傷他的心。他會發覺他和談話對象之間沒有共同的語言。一個講的確實是他整整幾天來思念和痛苦所凝成的語言,他想表達的是長期受到等待和激情煎熬的形象,而另一個卻認為他發的只是些老生常談的牢騷,談的是那種比比皆是的苦悶,人人都有的傷感。不管回答是善意還是惡意,總和講話者的意愿相違,因此還是悶聲不響為妙。有些人耐不住沉默寡言的苦悶,但又不能和別人推心置腹,于是只得人云亦云,講些老生常談的話,聊聊一般的人情來往,社會動態,無非是每天的新聞而已。把最真實的痛苦通過庸俗的套語來表達,這已習以為常了。鼠疫的俘虜們只能以這種代價來換取他們的看門人的同情或引起聽他們講話的人的興趣。”
這句話把人與人之間的隔膜寫絕了。
《局外人》阿爾貝·加繆
看這本小說是因為有一個師兄說,他特別自閉抑郁的時候,看了這本書從黑暗中走出來了。我得知后也去翻翻這本書,畢竟是存在主義作品的代表作,翻開更是嘖嘖稱奇。這本書從頭到尾講了一個對自己的人生漠不關心的人,任由別人指控他不肖乃至殺人,卻不多加辯駁,反而以一種他者的眼觀漠不關心地審視整個過程。我嘖嘖稱奇是因為,這樣的一本書看了一般會致郁而不是治愈吧。但卻有人能從中獲得救贖。后來發現我還是道行太淺,恐怕加繆的真意是在于揭露生活的荒誕,但看破荒誕之后,我們只能用存在去對抗這種荒誕。日后多讀即便吧,大神就是大神,不是我這種凡夫俗子能隨意勘破的。
《浮生六記》 沈復
印象最深的是看“余憶童稚時,能張目對日,明察秋毫”那篇文章,總是想起自己小時候真的會嘗試用眼睛對著太陽看,并對著一盆花幻想自己是個小螞蟻在里面,那么一盆蝴蝶蘭,恐怕就是我的熱帶雨林了。不由得為沈復的有趣嘆服。
這次打開印象最深的,還是沈復和蕓娘的感情,夫妻二人“讀書消得潑茶香”的樂趣。蕓娘是個頂頂聰明靈透的女子,比如她跟沈復評李杜“杜詩錘煉精純,李詩瀟灑落拓。格律嚴謹,詞旨老當,誠杜詩所擅。但李詩宛如姑射仙子,有一種落花流水之意,令人可愛。”有這么有趣有才情老婆,是我也愛死了好嗎?
《萬歷十五年》黃仁宇
這本書讓我對皇帝和官僚系統之間的關系重新定義了。基于這些理解我才重新開始看國產電視劇的巔峰之作——《大明王朝1566》。我只能說,萬歷的手腕兒跟他爺爺那差的不是一點兒兩點兒啊。
《麥田里的守望者》塞林格
這本書被譽為美國一代青少年不可不讀之書,但你打開后絕對會被滿篇臟話和流水賬一樣的記錄驚呆的。但我們仍能從霍爾頓的身上看到處于孩子和成人分界線上的人,對保持童真的渴望,對虛偽的成人世界的厭棄。但我反而對霍爾頓的老師說的話深有同感。
“好吧。再聽我說一分鐘的話……我的措辭也許不夠理想,可我會在一兩天內就這個問題寫信給你的。那進修你就可以徹底理解了。可現在先聽我說吧。”他又開始用心思索起來。接著他說:“我想象你這樣騎馬瞎跑。將來要是摔下來,可不是玩兒的——那是很特殊、很可怕的一跤。摔下來的人,都感覺不到也聽不見自己著地。只是一個勁兒往下摔。這整個安排是為哪種人作出的呢?只是為某一類人,他們在一生中這一時期或那一時期,想要尋找某種他們自己的環境無法提供的東西。或者尋找只是他們認為自己的環境無法提供的東西。于是他們停止尋找。他們甚至在還未真正開始尋找之前就已停止尋找。你在聽我說嗎?”
“在聽,先生。”
“他說的是:‘一個不成熟男子的標志是他愿意為某種事業英勇地死去,一個成熟男子的標志是他愿意為某種事業卑賤地活著。’”他探過身來,把紙遞給了我。
還看了一些教育教學方面的書,但估計我的關注者中沒多少同行,這次就不多說了。大家有好看的書也可以在菜單欄直接打出來分享給我,我能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