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 ?
?這是入睡前，父親發來的一張圖片，看到的那一瞬間，我覺得全身的細胞都立正了。其實，圖片沒有什么，只是，我立馬在腦海里想出了不止一百個父親為什么發這個圖片的原因。
? ? ? 是我什么沒做好？不對啊，他已經兩個月沒有和我通過電話。家里出什么事情了？也不可能啊，昨天還和鄰居聊天了，沒聽見她說什么。他心情不好？他為什么心情不好？
? ? ? 我不知道我這樣多久了，但是今晚才意識到，我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這么恐懼于來自父親的消息。
? ? ? ?那可是我兒時最喜歡，最喜歡，最喜歡的爸爸啊。
? ? ? ? 他會早早起床，給我梳頭發，只因發質不好每次媽媽給我梳我都覺得疼；會在燈下笨拙的給我縫制第二天體育課要用的沙包，只因我嫌棄媽媽做的丑而哭鬧；他會在從街上回來的時候給我買最漂亮的蝴蝶發卡；會在我初中后依舊給我洗頭發；會在我打針做皮試嫌疼的時候紅了眼眶。
? ? ? ? ?可是現在呢，你知道么？太累了。真的。他從來都不會主動給我打電話，不會問我過得好不好，也不擔心我最近胃病有沒有犯，我打電話回家也只是我說一句他回一句，真的，我過得好像一個沒有家的孩子。
? ? ? ? 上次，騎車差點被別人開車撞了，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我竟然心里是空的，你知道嗎？不是那種被嚇得空，而是那種蒼白無力的空洞。我想打電話告訴誰，我剛才差點被車撞了，幸好我跳車了，看，只是車摔壞了，人沒事，就手上破了點皮。
? ? ? 但是，說出來你都不信，我不知道我能打給誰？
? ? ? ? 從前，我從來都不覺得我不好，也許很多事情我做不到，但是，我也覺得我很棒。
? ? ? ? 可是現在，別人說句話，聲音大點，我都覺得我可能做錯了什么，每次接我爸的電話都覺得心驚膽戰，電話掛了之后，又在腦袋里一遍又一遍的回憶剛才的通話內容。然后開始反思自己最近有沒有哪里做的不好。
? ? ?你知道么？我和父親豈止隔了千里，我卻已經成了這樣。你說，是不是很可悲。
? ? ?小A給打我電話的說話已經開始不清晰，有些啰里啰嗦和斷斷續續。
? ? ?小A甚少喝酒，喝酒也從來沒有醉過。朋友聚會，她永遠是玩的最開心的那個，走的時候卻也是最清醒的那個。
? ? ? 以前開玩笑問過她是不是怕喝醉了被人占便宜。
? ? ? ?她笑著說：是啊，老娘這么美麗動人，誰不喜歡我那是有病。
? ? ? ? 是的，小A雖然不屬于漂亮，但是她卻有讓人莫名就覺得親近的能力。
《二》
?小A 的世界里，只有兩個人好男人，她的哥哥，他哥哥的爸爸。
? 小A的母親因為意外去世了，因為那時候小A還太小，甚至于對母親沒有什么印象。但是，幸運的是，哥哥知道自己是哥哥，父親知道自己是兩個孩子的父親，而小A 則也知道自己家庭缺失了一部分。
? ?小A 的哥哥是個性格內向但是有些固執的人，爸爸是個有些固執但也開明的人，而小A 卻像是中和了，并且小小年紀的時候就開始透露著一股帶著稚氣的老成。
? ? 她能夠在過年的時候打點好家里需要的一切，小到大門上貼多長的對聯，大到拜年誰家送什么，該給人家孩子包多少紅包。她也能夠在眾多親戚里說著不屬于那個年齡的寒暄，也能夠在需要的時候做好一桌拿得出手的飯菜。
? ?親戚鄰居總是說他爸爸養了個好女兒，但是也總是當著她面說他哥哥不言不語，這種性格要不得，以后找媳婦怎么辦？
? ?這時候，小A總是帶著得體的笑容，然后說道：我哥性格一直都那樣，他對人可好了，只是脾氣這事情天生的，一時半會也沒法改。我倆都是你們從小看到大的，你們肯定也都知道。
? ?小A后來和我說起的時候，臉上總是帶著無奈：你都不知道，看那些七大姑八大姨點頭說是的的時候，我也是服了，一天咸吃蘿卜淡操心，我哥怎么不言不語了，和她們有什么好說的，天天不是張家長就是李家短的，有這時間怎么不管管自己孩子。還說什么我爸一天不著家，怎么，我爸天天呆家里，她給我們錢花，幫我們還債啊。
? ? ? ?說玩，又接著吐槽：唉，你說我哥的性格也是的，不愛說話，也不知道他一天想的啥，你說他不會有自閉癥什么的吧，我爸也是，我放個假，一天就晚上見他一次，唉。話說回來，你說我哥以后找了女朋友會不會好些？可是他這個性格能找到女朋友么？你說我爸怎么也不問問，也不擔心他兒子以后打光棍。
? ? ? ? ?我回答她：你哥的性格確實不好找女朋友，他……
? ? ? ? ?滾蛋，我哥那么好，怎么可能找不到女朋友？在我話還沒說完的時候，她打斷到。
? ? ? ? ? ?那時，我明白了一個道理，小A是一個有雙重標準的人：她的哥哥，她的爸爸，她能說得，我說不得。
《三》
? ? ? ? ? ?每次月底和天氣變換的時候，小A 總是心情很好。
? ? ? ? ? ?月底的時候，小A 的哥哥都會給她打電話，說的話永遠就那么幾句：還有錢沒？你那天氣怎么樣？注意身體，自己照顧好自己，沒錢了給我打電話。
? ? ? ? ? ? ?小A的哥哥，這個時候已經開始上班，每月工資才一千二百塊錢，但是給小A打錢的時候從來都不含糊，從來都是要一百給兩百，早上要沒有晚上才打的。
? ? ? ? ?小A后來有次說：哎呀，你不知道，真是笑死我了，我今天逗我哥，說你每次給我打電話都是這來來去去的幾句，就不能換句新鮮的么？你不知道，我哥憋了半天來了句，你體質不好，注意別感冒了，有事了給我打電話。唉呀媽呀，笑死我了。
? ? ? ? ?看她笑的都蹲在地上縮成一團，我就單純的覺得這姑娘，也太不注意形象了，這大馬路上的，別人以為她瘋了呢！
? ? ? ? 小A 哥哥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小A有個死穴，千萬不能感冒，因為感冒兩三天不見好，就會開始成了哮喘。
? ? ? ? 這是之前小A外婆病重的那段時間，一開始是感冒，一直咳嗽，小A爸爸挺忙，也沒覺得感冒是件大事，買了藥，告訴小A要準時喝。
? ? ? ?小A外婆過世時候，小A已經開始快步走路就喘氣，外婆葬禮結束的那天，幾天的連綿小雨也停了，小A的爸爸這才感覺小A已經咳嗽就開始憋氣，甚至于他走路小A已經不能跟上了。
? ? ?去醫院拍片，醫生說有肺部有積水，需要住院。
? ? ? 最后，當然也沒有住院。
? ? ? ?后來小A說起的時候，總是一副得意的神情：你都不知道，那次做皮試，我就因為嫌疼，跺了哚腳，和我爸抱怨了句好疼，我爸眼淚都下來了。
? ? ? 從哪后，小A的爸爸就特別擔心她 感冒，每次感覺天氣有變化，總是打電話給A讓她注意增添衣服。
? ? ? 每次爸爸打電話來，小A總是迫不及待的接起，電話掛斷后，卻又抱怨說爸爸太嘮叨。
? ? ? ? 而且，小A當時掛在嘴邊的話總是：我爸說（我哥說）。
? ? ? ? 現在想想，那時候小A臉上透露的是表情叫做驕傲吧。所以她總是能在一個電話之后決定一些大事，比如要不要參加演講比賽，比如要不要出個節目參加學校晚會，比如要不要做班長……
《四》
?小A和父親的第一次大吵大鬧是因為父親和當時的親戚鬧矛盾，親戚把家里東西砸了，后來聽鄰居說，要不是父親機智，差點都受傷了。
?而小A知道這一切的時候，已經在事情發生后的一周，還是從鄰居哪知道的。而當時，小A就在離家一個小時車程的地方上班。
? ?小A回到家，家里還是一團糟。因為事情沒有協調好，家里就一直沒有收拾。
? ?看到小A回家，父親緊張又無奈。
? ? 小A當時什么話都沒說，直接在下班路上攔住親戚，兩人大吵一架。回到家，父親安慰說沒事，讓小A別氣，這事情有警察解決。
? ?小A說，當時聽父親說，她眼淚唰的就下來了，而且越哭越兇，眼淚像是水閥開了一樣。怎么擦也擦不干。
? ?小A說，你知道么？我不是氣家被砸了，我也不是氣這么多年親戚不講情理，我只是氣我爸，我哥離得遠都不說了，我呢，離得這么近，我都不知道這事情，要不是鄰居給我打電話，我都不知道。你說，當時那事情幸好他沒事，他要有事，我可怎么辦？難道我在他眼里就這么沒用么？這么靠不住么？
? ? ?小A說她當時真的是氣急了，就問他爸：家里出了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肯給我打個電話，你差點被打，家里被砸的事情我還要從別人那知道，這次是你沒事，那萬一這次你不走運，被他們打傷了，你是不是還要瞞著我？你要是覺得兒子，女兒都沒用，都讓你靠不住，你又何必這么辛苦的養大我們。
? ? ?小A說，也許是注定的，也是因為年輕氣盛，不懂得收斂自己的情緒，也不懂得自己的話到底怎么戳中了父親的痛處。小A更沒想到的是，這件事情帶來的壞處遠遠不止這些。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