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大學畢業五年后,同學聚會,我穿著借來的不太合身的西裝,拖著行李箱從火車站匆匆走了出來,衛齊陽早已經開著他的斯巴魯在火車站出口等候多時了。
我敲了敲車窗,正在玩手機的他才反應過來,趕緊打開了斯巴魯的后蓋,我把行李箱塞了進去,然后坐進了他的車后位。“你小子,這幾年在武漢混得不錯啊!”看他開動著車,我同他開玩笑道。“一般一般,世界第三!”他回頭朝我笑了笑,然后洋洋得意地開著車帶我往他住的地方駛去。
車開進了市區某高檔住宅區,他停好車,帶我來到了他的別墅小洋房。“阿越,這幾天你就在我這住下,等同學聚會完了,我帶你回學校逛逛,學校這幾年變化挺大的!”衛齊陽一邊幫我拉行李進屋,一邊示意道。我笑了笑,點了點頭。
晚上,衛齊陽開著車帶我來到了同學聚會的酒店,正是五年前畢業聚餐的地方,一個坐落于學校南側的四星級大酒店,訂的還是當年那個廳,五年過去了,酒店被裝修得更加富麗堂皇了。
我跟在衛齊陽后面推門走了進去,同學們似乎都已經來得差不多了,三五成群地在聊著什么。“這不是衛哥嗎?衛哥來了,來來來,這邊坐。”幾位穿著禮服的男同學注意到了剛進來的衛齊陽,他們一看到衛齊陽便做出一副諂媚的樣子,趕緊朝他揮手示意。“誒,這位是?”一位陌生的同學指著衛齊陽身后的我問他。“他你都不認得了?邱越啊!”“哦,邱越!對對對,邱越……想起來了,幸會幸會。”經衛齊陽的介紹,那位同學才朝我笑了笑,點了點頭,我也不得不朝他尷尬地笑了笑,其實內心早就對他極為鄙視了,反正我也想不起來他是誰了。
同學們零零稀稀來得差不多了,衛齊陽走到大廳的臺子上,對著話筒興奮地喊道:“感謝同學們能夠來參加這次聚會,這頓大家放開吃,我請客!”
“好!”臺下響起一片掌聲。
衛齊陽回到座位上,大家開始喝酒,吃菜,說著一些有的沒的。酒灌了三輪,衛齊陽終于撐不住了,我扶著他,搖搖晃晃地往衛生間走去。
“嘔……”
“今天你可喝得夠飽了!”我站在衛生間門口,取笑他。
他打開水龍頭,用水漱了漱口,回答道:“飽是飽了,不過醉不了。”
“對了,這幾年你有沒有聯系過老牛?”剛才在吃飯時候我特地看了看每桌的同學,今天牛胤沒有來,自從畢業的時候我離開了武漢,我就再也沒有聯系過他了。
“他死了。”衛齊陽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聽不出他的語氣和內心的感情變化。
我透過走廊的窗,看著那深不見底的夜空,心中卻不知是何種滋味。沒錯,物是人非了,只是些發生過的駭人的事情,仍舊時常在我的夢里閃過,讓我夜半驚醒。
二
五年前,我還是一個即將畢業的大四學生。
那時候的我,整天無所事事地混跡在學校旁邊的網吧里面,玩著英雄聯盟,抽著廉價的香煙,吃著五塊錢一盒的泡面,陪我一起墮落的,是我大學里認識的兩個好哥們——衛齊陽和牛胤。從大一就養成了翹課的“好習慣”的我們,對于一星期有六天在網吧通宵的這種行為早已習以為常。衛齊陽是個富二代,也是我們的經濟支柱,每當我們沒錢上網的時候,他都會主動請我們,這讓我們依賴著他,從而在這種墮落中不可自拔。
然而富二代也會有經濟危機的時候。
那也是一個沒有星星的晚上,深夜十一點半,宿舍已經關門了。由于網吧的電路突然出現了故障,我們不得不從網吧出來,衛齊陽去通宵營業的小商店買了啤酒和零食,我們準備找個地方坐坐,等晚點網吧修好了電路,再回去繼續“戰斗”。
“真不過癮,老子玩得正嗨,居然斷了!”衛齊陽一邊吐槽,一邊提著啤酒和一小袋零食從商店出來。
“才這么一點零食?”牛胤一邊吐槽著一邊接過衛齊陽手中的啤酒。
衛齊陽無奈地聳了聳肩,解釋道:“這幾天我也要窮了,我爸把我的卡停了!”
“怎么回事?”我好奇地問他。
“還不是該死的輔導員向我爸反應我經常翹課,考試掛科之類的破事!我爸一怒之下就把我卡停了,要我好好反思……真是該死!“衛齊陽言做出一副憤怒地表情瞪了瞪路邊的一只流浪狗,嚇得那小狗趕緊跑遠了。
“慘了慘了,看了這是我們最后的晚餐了!”牛胤做出一臉苦逼的樣子,逗得我和衛齊陽都大笑起來。
“希賢嶺的燈還亮著,山上有石桌和凳子,不如我們上去坐坐吧!”衛齊陽就像發現了新大陸般指著還亮著燈的希賢嶺提議道。
“希賢嶺?”牛胤也看了看希賢嶺上的燈,臉上卻閃過一絲膽怯,他繼續說道:“聽說希賢嶺是用以前墳山的土堆成的,這個點上去,會不會有點不吉利?”
啪——
衛齊陽猛地敲了一下牛胤的后腦勺,無語地解釋道:“你好歹也是個大學生啊,居然還這么迷信,我決定了,我們就上去坐坐,沒什么好怕的!”
“哦……”牛胤只得一臉恐慌地跟著我們往山上走去。
希賢嶺是位于學校西邊的一座小山,山底被學校掏空建成了地下停車場,不過這并不影響山上郁郁蔥蔥的樹木和時常幽會的情侶,不過我想,到了現在這個點,情侶應該回到宿舍去了,或者去了學校外面的賓館。
三
沿著蜿蜒的碎石路,我們三人往希賢嶺頂上的石桌處走去,山頂那唯一亮著的路燈,就是我們的終點所在。我看了看手表,凌晨零點,校園里一片寂靜。我跟在衛齊陽和劉胤后面走著,走在半山腰的時候,我注意到了那塊佇立在樹林里的墓碑,雖然平時爬上來的時候也會經常看到那塊碑,不過我從來沒有近距離觀察過墓碑上面的字,當然,現在也不會去觀察。
“什么東西?”又走了一會兒,快到山頂的時候,走在最前面的衛齊陽在地上發現了什么東西,他撿了起來,突然興奮地說道:“好像是個錢包,里面還有錢!”
“真的?”我和牛胤都半信半疑地圍了過去,果真,一個紅色的女士皮錢包,里面整整齊齊地放著一沓紅票子。“真是天無絕人之路……拿出來數數看看有多少錢?”我興奮地提議道。牛胤一把奪過了衛齊陽手中的錢包,一臉較真的說道:“不行,怎么能夠這么做,我們應該把它交到失物招領處,或者聯系失主認領!”
“不會吧,你腦子進水了?這么多錢啊,可以通宵大半個月了!”我有些生氣,眼下正是最需要“用錢”的時候,現在白給的錢怎么能夠不要呢。
“老牛,你把錢包給我看看。”在衛齊陽的示意下,牛胤不情愿地將錢包了遞給了他。
衛齊陽打開錢包,仔細搜尋了一番,錢包里除了錢,什么證件也沒有。“啥證件都沒有,看來是找不到失主了,就當這錢是上天賜予我們的禮物唄?”衛齊陽看著牛胤,用不容拒絕的語氣問道。
“你們……”牛胤只得無奈地點了點頭。
“嘿,同學,那個……錢包是我不小心掉的……”不知何時,一個穿著牛仔裙的女生從一旁的草叢后面走了出來,她身后還跟著一個男生,男生似乎在拉褲拉鏈,這說明我之前的想法是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