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失意の棲居
《海上鋼琴師》我是分兩個晚上看完的。朋友問我：這《海上鋼琴師》我看過，但記不太清了，感覺也就是一般，但《肖申克的救贖》我就記得清楚，很好的一部電影。這是為什么呢？
問這話時，我想了下，頗為正式地、頓了頓說：一個故事藏著一個世界。便沒再多說。
《海》講了1900一生的故事，藏著1900的精神世界。只看到他的故事，而看不到他的精神世界，就如同什么也沒有看到，自然就沒有深刻的印象，也說不出這部電影哪里好。我一直以為，一部影片，一篇小說，甚至是一個書簽，一片樹葉，都藏著一個故事，關乎時間、空間、經歷、情感和思想。你看到多少，懂了多少，欣賞多少，全在于，你透過它——看到了自己——多少。
大眾的評價是：“1900的一生是傳奇的。”他的出生，并不算傳奇——不過是并不少見的棄嬰事件而已。他的傳奇，開始于，在他的“父親”意外身故后，無師自通地奏出美妙絕倫的音樂。自此展現出非凡的音樂天賦，Virginian號上的所有人都驚嘆這一傳奇，觀眾也都驚嘆這一傳奇，這亦成為許多人喜歡這部影片的一大亮點。
如果音樂天賦和音樂造詣就是“傳奇”的全部詮釋，我不敢茍同——事實上我覺得這部影片很不錯，品出了意味，與“傳奇”無關。有許多觀眾深深記住了1900彈奏鋼琴的專注、灑脫和縱情恣意，記住了他驕傲、憂郁而堅定的眼神。沒錯，這才是1900不平凡之處。
1900是孤獨的。他“父親”的死，是否成就了他天才鋼琴師的名聲，成全了他的孤獨，我不得而知。但事實是，他是孤獨的。
他天賦異稟，能彈奏美妙動人的音樂，他的眼睛，能看、能觸摸、能想，能發現一個個奇妙的世界，并借助他非凡的音樂才能，通過鋼琴演奏和表達出來。正是因為他那躍動的琴鍵敲擊出的是靈動的故事，才那樣美妙動人。Virginian號上的人只是驚嘆于他的音樂的amazing，卻鮮有人知道為什么他的音樂那么吸引人，只有少數熟悉的船工經常調侃，說不知道他（1900）發呆在看什么，包括小號手邁克爾。1900處在一個音樂世界，他站在巔峰，但他是孤獨的。或許他最親密的朋友，邁克爾能通過音樂有些交集，但也很少。所以觀眾經常看到1900的眼神是驕傲的、憂郁的——因為音樂的世界里，他是孤獨的。或許他也在想，為什么我看到、聽到不同的東西，彈奏非同一般的曲子。但事實是，1900的世界，是不一樣的！
1900的一生，是不存在的！
他是個棄嬰，仿佛他的親生父母不想要他存在在這個世界上；
抱養他的“父親”，Virginian號上的煤礦工，也在他幼年時意外身故，讓他在繼被親生父母拋棄后又再次無依無靠，似乎上帝在傳達一個信號：1900，你不應該存在；
當Virginian號抵達美國，船長等人想把1900托付給孤兒院時，1900意外消失，人們在船上怎么也找不到1900。雖然影片沒有說明，但我想大概是1900拒絕去孤兒院，刻意躲避吧。就讓我呆在船上，徹底做個不存在的人吧。
除了掌聲和喝彩聲，除了邁克爾，1900又何曾真正得到重視和理解？或許這才是1900最后在廢棄的Virginian號與邁克爾告別時說“I am nowhere”的真正意義吧。世人只知道1900鋼琴造詣舉世無雙，然而有誰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要的是什么？（1900要的不是鮮花和掌聲，沒看到即便他贏了爵士樂的鼻祖也仍然云淡風輕嗎？）好像沒有。或許邁克爾知道1900在尋找某種東西，但卻不知道他到底尋找的是什么。1900的精神世界，沒有人能夠觸及。所以，他是孤獨的。
有人說1900是懦弱的，在面對自己心動的女孩的時候，退縮了；在穿著邁克爾送的皮大衣走下船的時候，轉身了。這不是他的錯。他本就活在一個旁人無法觸及的世界。任狂風暴雨拍打著大船，任所有人在抵達美國、看到自由女神像時手舞足蹈，任貴族上流觥籌交錯、隨著音樂起舞，他都徜徉在鋼琴音樂的世界中，安之若素，甘之如飴。他就那樣，驕傲地、孤獨地活在自己的世界。周圍的熱鬧，并不屬于他。子非魚，焉知魚之樂？既然都不了解他的世界，有怎能苛責他示愛時的躊躇呢？他只是在試圖與一個另外的世界以某種方式交流時，顯得笨拙了些而已。
1900想在岸上看海，看與在船上不一樣的海，所以他決定上岸。然而在走下舷梯時，他看到了“無數的琴鍵”，他說那是上帝才能掌握的，他只能掌握88個琴鍵，所以他轉身了。“There is no end.”他痛苦地說。即便他的世界不為人知，他還是驕傲地、固執地想保持自己的世界，不被周遭的世界所吞噬。如果在船上，他只需要一次應付2000人，一旦下了船，他將失去掌控，被周遭的世界所吞噬，他不確定那樣還能保持自我。所以，出于保護自己的緣故，他轉身了。即便經過戰亂、經過顛沛流離，他也不曾離開Virginian號。直至Virginian號退役，即將被炸毀，他也不愿離開，情愿在火光和蘑菇云中消失。他是在用肉體的灰飛煙滅換取靈魂的完整。這是他把自己的世界看的太重太重，精神第一，生死次之。這與懦弱何干？！
1900的傳奇，與1900無關，與傳奇無關，與孤獨有關。殺戮、貪婪、孤獨，這些直指人性本質的東西，才是真正震撼人心、發人深思的。
PS：1900的世界是怎樣的，我無法揣度，甚至我覺得1900自己也無法描述那是一個怎樣的世界，更無法傳達給別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