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樓,應是邁出門洞,緩臺上的雪光大咧咧地刺入眼睛的一刻——這個招呼始料未及,我想起了他,我的朋友。
他的稱謂,總覺有埋汰的嫌疑。無論在哪個國度,一根筋兒的信仰,相異的膚色,說什么樣的語言,這都是難入雅堂的詞。就看是否升華聯(lián)想,因為,那與襠下物是同氣連枝的。人如其名,后來的后來,我切身的感悟。我不想聊這個話題,可我的前世與余生又怎能繞避的過去。
就算越過太平洋抵達星光璀璨的洛杉磯,再來到摩天萬仞的紐約,心情不錯,就順路去渥太華或多倫多地廣人稀的郊外賞楓;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何況千萬里,墨西哥城吃客冰淇淋,都得抹上復古猩唇般的紅辣椒,讓我情何以堪;太匪夷所思,加西亞?馬爾克思的孤獨,在哥倫比亞要清空口袋花費一百年;潘帕斯高原上的飛鷹要存照留念的,化育著綠茵場上馬拉多納、梅西舍我其誰的蓋世雄風;時間倉促,亞馬遜的泛舟之旅臨時被取消,唉,嘆口氣了,無緣結識樹懶,那個一小時磨蹭二百五十米到五百米的懶蛋,會讓我偷偷的壞笑;去南極洲的航線冰凍千尺,帝企鵝與北極熊動如參商,白首相望;渡過大西洋來到玫瑰飄香的巴黎,圣母院的焦煙散去了,只是思古的情懷白了幾根哀怨發(fā)絲,在左岸歇歇,瞅著塞納河的柔波,一杯挑動味蕾的卡其布諾,讀幾頁厚重到沒朋友的《追憶逝水年華》,鄰座那個舉止優(yōu)雅、身材正點戴著墨鏡的女子,保不齊是我萌動過尋歡作愛的蘇菲?瑪索哩;如若,不想把觸須探入內陸,當然不會領略到阿爾卑斯山下日內瓦的天然純凈,世俗中嘖嘖贊嘆的蓮;更別提高加索山脈北地數九寒天里圣彼得堡的瑟瑟發(fā)抖,拿破侖式的野心家們都已折戟沉埋在這片廣袤的疆域;近來,倫敦的唐寧街為脫歐焦頭爛額,一如當年溫斯頓?丘吉爾直面大敵當前的窘境,咱識禮數,不登門拜訪了;可捎來原汁原味曠野氣息的蘇格蘭風笛,耳機里聽聽,也將就;沒做準備,就投入藍精靈般地中海的懷抱,斗牛的人潮在巴塞羅納一眼難盡的長街上奔涌;羅馬斗獸場殘垣斷壁的罅隙里,依稀有勇士的嘶喊、野獸的咆哮聲;希臘神廟的上空不單單籠罩著波塞冬與雅典娜的傳說,還有蘇格拉底、亞里士多德、柏拉圖的魂靈蕩游;《圣經》記述,摩西引領族眾斬海亡命,耶路撒冷哭墻的悲慟飲泣縷縷至今難絕;繼續(xù)揚帆啟程,不畏遠途,金字塔,古文明的寫照,超巨的三角形,可以求證出勾股定理,驚掉下巴;峰頂積雪的乞力馬扎羅周圍也不沾邊了,厭惡非洲二哥混不吝式的冷血兇殘,又學不來海明威愛玩獵槍,自帶肝膽,自命自絕;就消消停停地彎過好望角,漫延的弧形,大似當地土著人手一把彈性飽滿的弩弓,風光旖旎的海岸線,是心曠神怡的;迎迓而來的印度洋,總有海風裹挾來的香料氣味,也許目的投送回收力夠好,會看到大象之國引以為豪的孟買,不遠處的棚迪榭里是少年派奇幻飄流的起點;只著一塊遮羞布四仰八叉在馬爾代夫島礁高腳屋棧橋的長條椅上,尾尾可數的錦鱗,親昵自在著就像游弋在自家的魚缸里;稍稍欠下身子,奉勸的話要說的:不要靠近霍爾木茲海峽,石油,黑金的紛爭,已使那里成了隨時要引爆的火藥桶,陰謀、欺詐、恐嚇、強權,窮兵黷武,化為了魚肉集團搏弈的焦土;爛命,僅有一條,非好漢,也隸屬上蒼的賜予,凝著父精母血的魚水恩情,無以相報了,要惜身為妙;沒有留戀,心存希望,把世界比喻成人,咽喉這個器官是省略不來的,不廢嗑了,像只求偶未果的大叫驢,它是馬六甲,新加坡的披頭士石獅哥長年累月不斷流的噴水,我擔心它的胃潰瘍藥圭無效;更要回眸瞭望一眼澳洲的悉尼,疊檐乳白色的歌劇院真似展翅長空的信天翁;芭提雅是紙醉金迷的,走馬使錢的魔都,人生至樂的天堂;菲律賓帕奎奧的老拳在江湖上是揚名立萬,談虎色變的;這就入了親切的南海,再遠,西沙群島也是我們豁出命也要捍衛(wèi)的家園;海南島,地球兜了一圈,天涯海角還有可看的必要;好吧,痛快點,再走幾步,在遼東半島上岸了,海蠣子味的口音讓我焦渴難耐,買張票,搭上高鐵,故事,應該從這列車的笛鳴聲里侃侃而談了。你看,人,常常在不知不覺中回到了拔錨遠行的原點。這個現(xiàn)象,在自然走向的邏輯思維里,稱為葉落歸根。這是耶和華的指引,還是錫克族教古魯的啟示,亦或赤誠的阿訇垂諭,博聞的拉比答疑解惑,我沒受過洗,沒滴過神油,沒齋戒過一天,沒正正經經讀過一段應許之地上的故事。我的嘴角上揚四十五度,在心里自問自答:一切的一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獵獲拾回了靈魂里原本存蓄的財富。一個與笨不瓜葛的人,爬山過河,終結,無非是自己內心那點丘壑林泉,花樣世界。
真的,我的設想,是把這事沉淀下來,如酒,發(fā)酵到一定度數,再開封,哦,酒氣沖著鼻子,到想噴個震的九州山響的啊欠。嗨,自找或強加的命運,是躲就能躲掉、推就能推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