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川接到沐紫陽投來的眼神,上前推開大門,沐紫陽直接就跨進屋內(nèi),對跪在地上的沐子元大聲吼道:“跪什么跪!起來!”
見妹妹這怒氣沖沖的樣子,沐子元心中那些情緒倒是消散了不少,剛才他就聽到了外頭的動靜,之前猜到妹妹會生氣,只是不想她居然氣成這樣。
沐子元其實也沒跪多久,自是輕輕松松就站起身來,假裝委屈地道:“剛才是沒嚇夠簾青,現(xiàn)在接著來嚇我?哪有妹妹這么跟哥哥說話的。”
沐紫陽依舊不言語,只是瞪著他。
沐子元笑出聲,玩笑著:“行啦,看你這苦大仇深的樣子,頭頂都要冒青煙了。”
沐紫陽賞了沐子元一個大白眼,嘆口氣:“仔細說說,怎么了?”
沐子元知道不問出個所以然來,紫陽是不會放過他的,轉(zhuǎn)身一屁股坐在剛才跪的蒲團上,收了收笑,問道:“知道娘身邊的青流嗎?”
提到娘親,沐紫陽心中仍舊忍不住刺痛了一下,有意忽略之后,平靜道:“知道,我派人查過她,是姬相府的人。”
這下倒是沐子元驚訝了,就連自己也是今日無意發(fā)覺的,紫陽竟早就查過這個丫鬟。
想到剛才這青流的言行,沐子元剛壓下的火氣又竄了上來,“她果然是嗎?剛才就該一刀結(jié)果了她!要不是今日撞破她對娘大放厥詞,我還完全不知此事。”
沐紫陽也在他身邊的蒲團上坐下,解釋著:“我也是今日才確定的,本打算讓馨兒多拿些證據(jù)之后,再與你和爹爹商議的,沒想到還未來得及做反應,這么巧就出了事。你聽到那青流與娘親說什么了?”
沐子元咬了咬牙,仔細說道:“那丫頭跟娘親說,外頭似是流言更甚了,傳你和隆世子幾次幽會,怕是這樣下去,毀了清譽要影響與姬正凌的婚事,聽她的語氣,怕是不止一次誆騙娘親說外頭有流言了。還說她無意碰見過一次馨兒去給隆王府送信,總之言語之間就是在跟娘說你與那隆世子私相授受,私交甚密的意思。”
“娘居然真的一下就擔心起來了,說幸好有青流一直替她關注外頭的動靜,好讓她不至于出了大事還蒙在鼓里,還說姬正凌他們來的那日也提醒過她,說那隆世子堂而皇之的送東西來,就是有心要壞你清譽,這次說不定就是他們的陰謀。”
“我氣急了,我日日出府,怎的沒有聽到如此流言,不就是他們要蒙騙娘親嘛。沖進門去就將她拖了出來,她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說一切都是為了你好,若我不信她堅持要冤她也問心無愧。我也是第一次見這種大言不慚的丫鬟,當自己是主子嗎?輪得到她說這般話嗎?喚了府里的人要將她趕出府去,娘親卻說這青流是她的陪嫁丫頭,所做之事都是她吩咐的。我真的是氣得不行,腦袋一充血就說那相府都不是好東西,這丫頭也定是他們安插的,娘親就將我罰來這兒了。”
這荒謬至極的前因后果,倒是跟沐紫陽猜想的八九不離十。
果然還是拿她和高睿棟在做文章,沐紫陽冷冷一笑:“我是讓馨兒去隆王府送過口信,不過才一次而已,再說了,憑馨兒的武功,會被她無意碰見,簡直睜著眼說瞎話,娘親怎么會就這么信了。”
沐子元問道:“既不是她撞見的,那是從哪里知道這事的?”
沐紫陽倒是沒有什么奇怪的,答道:“既是姬相府的內(nèi)應,消息自然也從相府來了。”
“那相府又是如何……莫不是……你的意思是姬相府還派了其他人盯著咱們?”
沐子元一直以為這青流不過是妖言惑眾,幫著姬相府挑撥娘親與他們兄妹的關系,不想相府竟然還暗中派人與她里應外合著算計他將軍府。
沐紫陽點頭,接著道:“自然了,馨兒詩兒這幾次出府都發(fā)覺有人在暗處跟著,其他下人都不會功夫,怕是就算被盯上了也難發(fā)覺。姬相府手段一向下作,之前的計謀都沒成,為了這次賜婚能一擊即中,自然要做萬全準備。反正連內(nèi)應都設下了,跟蹤盯梢又算得了什么。這次要設計我嫁過去,娘親全心支持,他們自然不會放過這機會。”
沐子元還想說些什么,就聽門從外面“砰”的一聲被撞開,兄妹倆皆是一驚。
“你們就是這樣說自己外祖家的嘛!”姬氏適才聽說紫陽來看子元,想著自己今日是不是太沖動,兒子受傷才好沒幾日,居然罰他跪,越想越后悔,便也跟了過來,不想走到門口聽到女兒說的那句“姬相府手段一向下作”震驚至極,聽到后面甚至感到一陣暈眩,還好身邊的青流伸手扶住。
兩人心中暗道不妙,急急站起身來喚了一聲,“娘。”
沐紫陽一陣懊惱,自從身邊得了馨兒之后,只要一有人靠近就會收到提醒,以至于她都習慣了,今日她一時放松了警惕,居然讓娘親以最壞的方式發(fā)覺了此事,也不知道娘親聽到了多少。想湊上前去挽住姬氏,口中說道,“娘親你聽我們說……”
“不必說了!”姬氏后退一步,不敢置信地瞪著眼前的兒女,平日自己看到的乖巧懂事都是假的嗎?究竟發(fā)生了何事,從何時開始,他們居然不僅對親人妄加揣測,言語還如此狠毒,提著聲質(zhì)問道,“那是你們的外祖家,娘親的母家,你們怎么能……”
沐紫陽有些無措,姬氏身體一直不太好,眼下激動得手都在顫,看得她心驚膽戰(zhàn)的,小心哄道:“娘親,女兒知道你一時不敢置信,女兒也不想讓你以這種方式,您先冷靜一下,姬相府并不是……”
見女兒仍不知悔改,一味對自己的娘家潑臟水,姬氏怒不可遏:“姬相府?你們究竟是聽了什么人挑撥?是那隆世子還是太子?你外祖父與舅舅在朝中身居高位,難免有小人惡意中傷,可你們居然信外人都不信自己的外祖父嘛,外祖父外祖母,還有你們舅舅舅母,哪個不是從你們小就疼你們疼得緊,如今你們一口一個姬相府的叫著,那么多道理都學到狗肚子里去了嗎?”
沐子元眼見妹妹不但受了委屈被娘親冤枉責罵,還仍然將娘親的感受放在第一位,又急又氣:“夠了!妹妹已經(jīng)夠委曲求全了娘親您看不見嗎?什么狗屁外祖?他們憑什么覺得自己配得上這兩個字!”
姬氏也是痛心疾首,氣到眼淚就這樣流了出來:“好好好……有出息了!都有出息了!憑什么?哈!憑什么?憑生了你娘親夠不夠?憑養(yǎng)大你娘親夠不夠?若這不夠,你們以后成了親有了孩子,難道也要對我惡言相向不成?”說到最后已語無倫次了起來。
沐慈兒一進門就是姬氏泣不成聲的樣子,沐子元黑著一張臉,沐紫陽的臉色也沒有好看到哪里去,問道:“這是怎么了?”
她近來日日跟著仁懷冰學醫(yī),每日念書配藥制毒到深夜,今早又與詩兒一起在院子里晨練,沐浴過后,累極便在軟塌上看著書睡著了。
丫鬟們得到消息的時候,她還在睡,醒來后知道了此事,立馬就趕了過來。
扶住搖搖欲墜的娘親,沐慈兒取了錦帕替她擦淚:“娘親快別哭了,怎么哭成這樣。”
姬氏見親生的兩個孩子站在一旁毫無悔意,反倒是這個小女兒一臉心疼地安慰著自己,更是傷心欲絕。
沐慈兒見沒有人回答她,更著急了,不住地撫著姬氏的背,還想說些什么,誰知姬氏卻突然昏倒了過去。
“娘親!”一屋子人見狀頓時驚慌失措,全都圍了上來。
沐紫陽瞥見青流乘亂悄悄地在往外挪,高聲道:“詩兒,將她捆了,送去我院子里看好,別讓人發(fā)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