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農演義》
文/江北客@伏羲夢蝶（伏易）@千江尋一客
切一 六藝班中潛龍降
話說去病一人一騎，一路風塵，不數日已至長安城中。卻見那神武門前，人頭攢動，去病心下好奇，掩至近前，只聽前排眾人正自議論紛紛，“明年武帝欲改元元狩，銳意進取，宮中新創六藝班，廣納天下才子俊杰。唉，自元光二年護國將軍韓安國馬邑之伏以來，我大漢與北方匈奴交戰已逾十年，此次招新，若果真能實至名歸，元狩之年必會有一番針對匈奴的大動作了。”
這時另一人言道：“非也非也，此番招榜之起因，卻非是北方的悍族匈奴，而是緣于不久前的四國蹴局比賽。”去病聞言奇道：“甚么四國蹴局比賽？”那人轉過頭來，續言道：“除我大漢之外，其余的三國乃是西域的烏孫，大月以及東島的大國高麗，我大漢蹴局隊由御熊展熊飛率領宮衛出戰，居然大失國體，連負三場，小組墊底，顏面盡喪。”又一人接著嘆道：“我大漢率土之濱，人才廣茂，誰想首場對陣烏孫，御前第一護衛展熊飛便被烏孫國第一高手昆莫踢破子母連環，重傷下場，最終以兩球負于烏孫，之后便潰不成軍，次場四球負于高麗，末場三球負于大月，三場下來，連丟九球，卻未進一球，皇上因此龍顏大怒，著令龍城大將軍衛青親招六藝班，并在六藝之中新增蹴局一項，意欲在下屆一雪前恥。”
去病陡的聽到衛青兩字，心頭顫動，忙問道：“敢問這位衛將軍乃是何人？”那人掃了去病一眼，“小伙子，你定是從鄉下上京來的吧，那大將軍衛青乃是衛皇后之弟，當今皇上的小舅子，二十歲那年便官拜車騎將軍，龍城一戰，一人力斬數百胡虜，皇上親自贈爵關內侯，十年之中，衛將軍屢出上谷，雁門，云中，高厥，隴西，親筑河南朔方郡，斬虜何止萬人？元朔五年，衛將軍同其手下第一名將公孫敖及姐夫太仆公孫賀合圍匈奴右賢王于右北平，自此匈奴全族聞之喪膽，皇上冊封為大將軍。今日六藝班的四位主考官，正是大將軍衛青，中將軍公孫敖，御前第一護衛展熊飛及當朝宰相文學博士公孫弘，文武皆有考題，故此需得文武全才，方可最終入選二十人名單之列，因此難度極大，今日已是最后一日，卻才累計只招得寥寥一十七人……”去病聞聽此言，一時熱淚盈眶，心潮澎湃，這便毫不猶豫地擠上前去，報了個名……
上午文試之時，宰相公孫弘就蹴局一事，出了個對子的題目，上聯是：“一球未進，三場盡墨，連丟九球。”去病不假思索，當即寫下一聯：“二話沒說，四肢不靈，大卸八塊。”公孫弘一覽之下，頻頻點頭，這文試一項，便算是輕而易舉的通過了……其實文試也主要只是走個形式，屬于一個初賽的性質，要進大漢六藝班，總歸不能是目不識丁，關鍵的一項還是在于下午的武試。
這日未時，武試準時開始。三人步入演武場，正是大將軍衛青，中將軍公孫弘，御熊展熊飛。入圍的舉子首先都要過展熊飛這一關，這御熊乃是宮中上屆蹴局隊的總教頭，現下雖被皇上免了職，但仍然是陪審團的重要成員，因圣上有言勉勵，臥薪嘗膽，苦心不負，三千越甲可吞吳，失敗乃成功之母。
去病入場的時候，展熊飛照例用他白玉連環的內勁，腳下踢出兩記子母筑球，只要能接著這兩記球，便算符合要求，可以通過武試這一關。
子母連環飛旋而來之時，去病不由想起了當年神農架瀑前展熊飛攻擊淚人猿的場景，此時重陷舊境，恍若隔世……衛青看到這一幕，望了一眼身旁的公孫敖，摹的卻是想起另一樁往事來……
去病走的那年冬天，宮中傳來天大喜訊，姐姐子夫胎孕龍種，皇上冊之為衛貴妃。喜氣之下，衛青卻迎來了生平第一場生死大劫。那時衛青年方十八，剛拜了侯府中的新來的騎奴公孫敖為師傅，學了些粗淺的拳腳功夫。冬至那天，宮中陳皇后暗中派人在平陽大街上圍襲衛青，捕他到宗人府，欲于當晚殺他泄憤……
四面楚歌之時，是公孫敖連夜潛入宗人府，一路背負衛青出宮，此時的衛青，已是被拷打得奄奄一息……
這二人翻過宮墻之際，墻頭卻有一人背負雙手，阻住去路，嘆道：“抬云龍公孫敖如此明目張膽從宗人府中起出死囚，可教我御熊如何交差？”
公孫敖心頭一驚，心想自己與御前第一護衛今日一戰，果真難以幸免？若是無羈無絆，自己憑借師尊東木公郭解親授的三式降龍手，從御熊手下保命脫身應無困難，但如今負著衛青，真可謂難如登天……
心下再不遲疑，三式降龍手連珠而出，意圖迫開展熊飛，越墻遠遁……那展熊飛白玉連環已自悄然出手，摹的見到對方那一起手式“降龍毋庸”，身形暴退，長笑一聲道：“原來是東木公高足，異日有緣，請代御熊問候東木公他老人家好，郭伯伯當年再造之恩，御熊永生不忘。”言語中那白玉連環竟回旋而歸，母扣卻自射入右手臂膀，血染肩袍，仰天道：“展熊飛技不如人，攔截不利，為東木公高足走脫，陳皇后責怪下來，展某人自可交差了事……”
大難不死，果然必有后福。隨后武帝聞知此事，龍顏震怒，將陳皇后打入冷宮，立子夫為衛皇后，同時宣詔衛青入宮，賜爵為建章監、侍中。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此后衛青在生死之交公孫敖的引薦之下，終于得遇高人，拜首名師，那人便是名滿江湖三十年之久的探花榜第三高手東木公郭解。在衛青學會第一十八式降龍手的那一日，東木公撒貼江湖，金盆洗手，江湖上從此便多了一個降龍手衛仲卿，東木公晚年最疼愛的關門弟子。
東木公洗手宴上，長安大俠樊中子，探花榜上排名第十，公然踩場攪局，意欲挑戰東木公，殺進三甲，于是衛仲卿出手，一戰成名，于第一十八式破去樊中子的一劍蕩中州，躋身探花榜，降龍手衛仲卿之名，從此享譽江湖……
摹的衛青從思緒中飄回，場上的去病已自從容破去了御熊的子母連環……
當日進入武試的舉子共有九人，止有三人過了展熊飛的子母連環，于是去病牢牢記住了另兩人的名字，他們是，路博德，趙破奴。
隨后公孫敖下場同三人握手，趙破奴勉強接住了抬云龍的一式“降龍毋庸”，而去病臨場則以農神掌的一式“神農在田”輕松接過，衛青見狀大奇，忍不住以降龍手一式“降龍在天”加以試探，氣勢只追當日的任天穹，去病卻又重施故技，農神掌一式“神農躬耕”巧妙卸去了那股貫頂之力，令大將軍衛青贊許不已……
切二 水木清華意飛揚
第二日，正值春分，武帝和衛皇后宣詔在自強殿中召見大將軍衛青，中將軍公孫敖及新進入招的二十名六藝班舉子。
那漢武帝神威凜凜，君臨天下，固是不言。去病自入殿以后，眼神卻便從未離開過那位母儀天下的衛皇后，他是多么想當即撲到她的懷里，叫她一聲小姑，然后痛快動情地哭泣一場呀……
尤其是當衛皇后問詢他年紀的時候，去病答道：“今夏該年滿一十八歲了。”此時衛皇后嘆了口氣道：“我那小侄兒弘景，跟你同姓，若不夭折，也該是你這個年紀了……”去病百感交集，正想脫口而出，認親歸宗，只聽那衛皇后又自言道：“唉，我那可憐的姐姐喲，弘景走了，仲孺第二年也去了，只留下她一人孤苦伶仃，卻還不肯相信弘景的死訊……”這時武帝皺眉道：“今番大喜的日子，你卻又來提這些傷心的家事作什么？少兒昨日不是已經答應朕的賜婚了么？”那衛皇后嘆了口氣：“姐姐和陳詹事的婚事，這一拖就是一十六年，當日展護衛和那個甚么醫隱回來，說弘景已在神農架中喪生，姐姐卻始終不肯相信，一直要等到弘景滿了一十六歲，還不回來，這才肯死心，如今一年的守喪之期已滿，那陳詹事癡心一片，足足守候了這許多年，如今終于可以成就眷屬，圣上說的對，我該為他們高興才是……”
去病聞聽此言，電光石火間頓時絕了認親的念頭，母親若是知道自己回來，定會了斷這樁親事，那陳掌叔叔小時經常伴著去病玩耍，乃是宮中龍儀班的首席教授，同母親是青梅竹馬的師兄妹，自母親嫁給父親仲孺后，一直獨身未娶，對小時的弘景更是如親生兒子一般，疼愛有加……
去病正自沉思，忽的殿外一聲嬌呼傳來：“皇上好偏心，招收六藝班竟不通知雅兒參加，莫非不許花木蘭從軍么？”武帝聞言微微一笑，知道自己的寶貝麻煩小郡主來了……
進來的這位亭亭玉立的小郡主，姓烏，名梨雅，乃是武帝淑妃烏孫國公主烏麗雅的胞妹。當年漢朝同烏孫聯姻之時，烏麗雅年方十八，那時梨雅還不到十歲，便一起陪嫁了過來，及至后來長大成人，冰雪聰明，衛皇后寵愛萬分，便認她作了義女，武帝冊之為梨花郡主，疼愛有加，后來又下旨令前朝第一才女卓文君收她為晚年弟子，教授她中原文化，與當朝第一才女一代鴻儒董仲舒之女董倩盼并稱為漢宮雙飛燕。
衛皇后也是會心一笑，“皇上，今日有此佳事良辰，實乃我大漢之喜，不若就令雅兒和眾舉子同我們一道去新建的萬花園中一游春光如何？”
武帝點頭道：“如此甚好，我也想順便考一考他們的文采？為將之道，正需得文武全才，剛柔并濟，方才可以成就大事。”
一柱香后，去病等人跟隨圣駕，移步至萬花園內，自那櫻花大道拾級而上，步入一處水榭，上題四字“水木清華”，旁有一聯，“軒外山光經春夏秋冬千變萬化皆非凡境，閣上云影任東西南北歸去來兮不啻桃源”，榭緣柱起，柱上有賦，名曰上林，出自前朝第一才子司馬相如之筆。此時武帝一頷首，道：“眾位舉子卿家，今日難得如此春游雅興，不若大家即席各作一首七巧駢文如何？”那七巧駢文乃是司馬相如所創，大漢宮中新近流行的一種詩句，每句七言，或四或八，不必刻意講究韻角，卻已是大大突破了秦末傳統駢賦的限制。
于是眾人均埋首苦思，去病微一沉吟，眼見今日之大將軍衛青，追憶當年之醫隱寧履奇，一時恍若隔世，心潮澎湃，七步之內已然口占一絕，“一身汗青鐵骨打，丹心為國胡虜殺。水木清華履凌志，只掛云帆霧里崖。”
烏梨雅聞言，立時暈生雙頰，垂下頭去，芳心暗許，子夫見狀，旋即對武帝使了個眼色，武帝亦是心領神會，于是垂詢道：“去病此詩，渾然天成，寓意雋永，莫非曾經當面聆聽過司馬先生教誨？”去病心想，“我外公季子，一生才學不在司馬相如之下，又何需聆聽他人教誨？”口中卻自唯唯諾諾，垂首道：“圣上明鑒，此種四言七絕韻詩，去病名之為農神體賦詩。”武帝聞聽，龍顏大悅，當即宣下一詔：“今日題詩，以六藝班霍去病勝出，朕心大悅，冊封票姚校尉，賜婚梨花郡主，責令后日完婚。”
去病目瞪口呆，尚自遲疑，只聽得衛青在一旁提醒道：“如花美眷，欽賜良緣，還不趕快跪下領旨謝恩。”去病心想，父親去了，婚姻之事理該是由外公季子作主，不過見舅如見父，父親雖已不在，但有舅父在一旁作主，也算是稟明過了父母……于是只好硬著頭皮領旨謝恩……
誰想第二日，去病便接到了綠雅的綠穹傳書，“匈奴小休屠王小地藏王包文曲已傳下天地鐵弗戰書，率地藏門傾巢而動，將于驚蟄之日圍攻天穹峰，火速回援，共策大計。任天穹急令。”
是夜，去病輾轉反側，夢寐思服，待得子丑時分，終于決定留書出走，大局為重，為報大哥血仇，實不宜有家室之累，名分羈絆……
于是他走了，錯過了一樁未了的姻緣，同時也留下了名垂青史的八個字：“匈奴未滅，何以家為？”
切三 地氣欲彌九天上
去病離了京師，紫雪折眉，直奔天穹峰而去。甫入括蒼山，去病下了馬兒，牽它去溪邊飲水，這一路奔馳，逶迤千里，縱是百年神駒，也還心疼它力有不逮。
那條溪澗乃是自天穹峰頂傾瀉而下，盤山潑墨，綿延百里，甘泉清冽，沁人心脾，名曰龍瓊溪。去病將近溪邊，遠遠的看見一老者正自垂釣龍瓊，不由叫了一聲，“老丈好雅興，去病打攪了。”
正待俯身掬水，那老者忽的手腕一抖，一枚神芒自左袖內電掣而出，口中傳音入密道：“年輕人，你且先等等，莫驚走了老夫苦候的水龍鰍……”
去病聞言噤聲，農神掌自然而然一式“神農撒網”接住那枚神芒，這時那老者一揚手中長桿，喜不自勝道：“好家伙，我等了你三天三夜，終于把你給逮到了……”去病放眼看去，只見魚鉤上一只魚鰍，通體透明，活靈活現……那老者長笑一聲，將那水龍鰍放入一水晶瓶中，喃喃道：“再釣上一只，正好湊成一對給廚神葉老頭的寶貝孫女作見面禮……”忽的回過神來，對去病言道：“你小子什么來頭，居然可以輕輕松松接我一記樂山神芒？”
去病一聽“樂山神芒”四字，忽的想起一人，忙頓首道：“晚輩霍去病，隸屬天穹教紫穹堂，因接到任教主急令，正自馳援天穹。敢問可是戰神唐老前輩？您剛才所說的廚神，是否南平府的葉惜食葉老前輩？”
那老者點點頭，道：“不錯，老朽正是唐門唐戰，地藏門欲圍剿天穹教，怕還不是那么容易！我和葉老頭兒，同你們的任教主黎副教主均有過命的交情，今番都是趕來助陣的，我先到幾日，閑著無事便在這龍瓊溪中釣兩條水龍鰍，到時好給葉老頭的孫女靈雅作見面禮，怎么你也識得葉老頭么？”去病笑道：“晚輩入天穹教之前，曾在葉老前輩的南平食府學藝打雜，受過食神他老人家大恩，還有花神丁婆婆的資助……”
那老者聽聞花神之名，摹的不再作聲，呆呆的望著溪內，又自垂釣去了……
去病讓紫雪馬兒飲完了水，掩到那老者跟前，悄聲道：“唐老前輩，不如就由去病領路，一同上天穹十八盤如何？”那唐戰一擺手，不耐煩道：“你先去吧，給任教主先打聲招呼就行了，葉老頭約莫半日后才到，你不要在這里妨礙我釣水龍鰍，還差一條才夠給雅兒作禮物呢……”
于是去病復又上馬，策騎徑往一線天方向而去，卻遠遠望見一線天的那方靈臺之上，端坐著三個喇嘛。紫雪馬風馳電掣，掠過之際，那三人竟同時出手……
當先一人口中大喝道：“欲援天穹峰，且先得問過我藏彌三佛的須菩提掌？”言罷左手一式“菩提種樹”，右手一式“菩提開枝”，迎面襲來，去病百忙之中，農神掌左手一式“神農撒網”，右手一式“神農垂釣”，堪堪接過……
第二人見狀，迅即左手一式“菩提散葉”，右手一式“菩提正果”，接踵而至，去病興手拈花，農神掌左手一式“神農澆花”，右手一式“神農嘗草”，遙相呼應……
第三人同時出招，左手一式“菩提歸根”，右手一式“菩提無樹”，貫頂而來，去病心生感應，當日在天穹峰上用過那兩式“神農在田”“神農躬耕”應運而出，卸千斤于無形，那人摹的仰天一嘆：“中原武林果然臥虎藏龍，居然有后生小輩可以遁破須菩提，施主好走，恕三佛不遠送了……”
去病心叫僥幸，立刻策馬揚長而去，上了天穹十八盤，一路憑紫穹令開關過障，待到了總壇天穹堂，天穹十八駿已當先迎出，果然是大敵當前，備戒森嚴……
去病見了任天穹和黎梓眉，遂將唐戰、葉惜食來援一事，如實稟報。那任天穹哈哈一笑，道：“這個去病你有所不知，那食神葉老頭的真實身份，乃是香禪門的葉沉香，揚名江湖已逾三十年，探花榜上排名第四位，尚在你黎叔叔之前……”
黎梓眉也是一嘆，“江湖探花榜，自東木公西金卿北辰王南龜相退隱之后，我天穹教只余三席，地藏門卻是占據了四席，再加上藏彌三佛，正面相撼，實力已顯有落差，此番戰神和香禪老仗義來援，可說是天助我方。據東木公方面的消息，近日也將會有高足來援，此人二十歲便躋身探花榜上，江湖人稱降龍手衛仲卿，另一人亦是成名多年的高手，實力不可小覷，抬云龍公孫傲。”
去病聽得兩人名諱，欲言又止，此時堂外天穹十八駿來報，東木公高足降龍手衛仲卿，抬云龍公孫傲駕到……
那二人步入堂內，氣宇軒昂，去病果然沒有猜錯，這衛仲卿見了去病，也是一愕，忙打了個眼色，去病心領神會，于是默不作聲……
又過了一陣，唐戰和葉老頭也來了，當然還有靈雅。眾人一番寒暄，去病卻只顧著和雅兒說話去了，噓寒問暖，聊那水龍鰍的事兒……忽的瞥見綠雅往這邊望來，眼神中一絲幽怨，去病心頭顫振，連忙收斂，正好借個機找衛仲卿私下講幾句……
原來衛青行走江湖，為方便行事，皆用小時的名字仲卿，此事止有武帝，子夫，少口及衛家的親人知曉，江湖中人均不知情，那降龍手衛仲卿的真實身份，乃是當朝大將軍皇上的小舅子衛青。那公孫敖也是如此，江湖人稱抬云龍公孫傲，其實乃是漢朝中將軍。
這二人此次出宮，乃是因為接到了師尊東木公的東木令，奉師命馳援天穹，恰好趕上宮中衛皇后之姐少兒的婚事，二人過了酒宴，星夜出京，一路風塵而來……去病聞聽母親婚事有了著落，不由一陣欣慰開心，想起早逝的父親，卻又難免一陣黯然傷感……
切四 天穹地藏探花榜
第二日，任天穹在天穹堂內主持八穹議會，邀請戰神，香禪公，衛仲卿，公孫傲列席，分析當前局勢，將天穹地藏雙方實力詳作一番對比。
天穹教內成仲昆主管謀略，首先發言道：“根據目前掌握的情報，地藏門一方，由小地藏王包文曲也就是匈奴小休屠王祭天金玉率領，同行的理當還有他的叔叔地藏門副門主包御虎，也就是休屠王之弟祭天銀人，掌燈左使鄧奇賢，掌燈右使寇希諫，六尊者不驚斷恐如意破喜定怒忘憂，據霍堂主所言，地藏門一方還約來藏彌三佛助拳，而且地藏王包乘龍亦即休屠王祭天金人尚自隱在暗處。敵方在探花榜上，占有四席，包乘龍，包御虎，鄧奇賢，寇希諫，藏彌三佛任何一人的實力，也足可以抵得上一名探花榜上的高手，小地藏王武功乃其叔親傳，實力亦應距探花榜不遠，再加上六尊者的天地人風花雪劍陣，一旦發生群戰，我方實力確是有所吃虧。”
那任天穹一擺手，慨然道：“群戰倒不必過慮，我天穹教的天穹八陣，一旦聯合起來足可以抵得上八名探花榜級數的高手，我擔心的反倒是單打獨斗，包乘龍隱逸多年，他的龍藏功同其弟包御虎異曲同工，風云龍虎，相輔相成，這兩人聯手，連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梓眉，到時還得煩你助我一臂……”言罷又道：“去病，你一會兒到我的心穹齋來一趟，我親自將你墨大哥的那部分八穹陣心法傳授于你，你記熟之后，這段日子便多和綠雅一起拆練，你倆的紫穹綠穹正好是相互照應的……”
這時黎梓眉道：“去病若是練好了八穹陣，任他地藏門來多少高手，我天穹教亦自不懼，何況還有戰神，香禪公和東木公的兩位高足在場。
一時間天穹堂內，豪氣干云，俠義沖天。
議會之后，心穹齋內。任天穹將去病喚至近前，悄聲道：“我今日除傳你八穹陣紫穹心法之外，實還有一件要事相托……”言談間從床下的暗格取出一個小玉盒，打開之后，里內有一顆小石，通體玄黃，狀若舍利，輕聲道：“去病，這顆叫玄黃石，是五色石中最珍貴的一顆，相傳為上古女媧補天所余之靈物，當日人緣齋主容清玄將這五顆石塊分別給了東西南北中的五個人，以求中原武林內五行相生相克，濟濟于中央脾土，我得了玄黃石，東木公郭解得了青色石，西金卿劇孟得了白色石，北辰王魯翁孺得了紅色石，南龜相仇景得了黑色石。我觀你眉宇清奇，實乃大福之像，日后定當叱咤宇內，今番地藏門傾巢來襲，此戰關系我大漢和匈奴之間的百年氣數，成敗孰料？一旦我有何閃失，你須隱忍而去，尋訪容齋主，聚齊五色石，重振我中原武林氣脈。”言罷竟自喃喃道：“清玄，呀，清玄，這次你竟會回來見我最后一面么？”
驚蟄之日，天穹教總壇。天穹教主任天穹，七穹堂主黎梓眉，成仲昆，黃克邪，肖綠雅，左傾書，柯采嵐，霍去病，唐門戰神唐天瀾，香禪公葉沉香及孫女丁靈雅，降龍手衛仲卿，抬云龍公孫傲，壇外天穹十八駿，堂內探花榜上五大高手，任天穹，黎梓眉，葉沉香，唐天瀾，衛仲卿，嚴陣以待。
摹的風聲水起，一眾人等已悄無聲息掩入堂內，壇外天穹十八駿竟不及示警，儼然無聲，顯然是被探花榜一級的高手于舉手投足間輕松破去……
一人當先踏入天穹堂，口氣輕狂：“小地藏王包文曲率地藏一門如約而至，接收天穹教。”唐天瀾當即看不過眼，三枚樂山神芒電射而出，包文曲眼角一掃，于瞬間頃刻作出小地藏王自出道以來最為高明的一次實戰策略，此戰足以令他躋身探花榜中，一舉成名而天下皆知。
雙袖席卷，龍藏功暗勁反拂三枚樂山神芒，一枚襲向唐天瀾，隱含一分氣勁，另一枚襲向葉沉香，潛藏兩分氣勁，第三枚卻蘊有八分龍藏功真氣，呼嘯生風，出人意料的襲向丁靈雅……葉沉香拂去那枚樂山神芒，再施援手，卻已然是慢上一線……
唐天瀾雙眼噴火，大喝一聲道：“雅兒小心……”一邊卷走襲向自己的那枚神芒，身形如電掩至，伸手去抓射向丁靈雅的那枚樂山神芒……
包文曲狂笑一聲道：“戰神中計了。”雙手龍藏功后發先至，御虎乘龍，結結實實的印在唐天瀾背上……葉沉香趕至，一手接過唐天瀾的身體，另一手用香禪功同包文曲硬撼一記，小地藏王功成名就，見好就收，迅即退歸本方……
那唐天瀾為救靈雅，寧愿生受小地藏王一記龍藏功，口中噴出一蓬鮮血，兀自喃喃道：“還好沒傷到我的雅兒……”
小地藏王仰天笑道：“果然不出本王所料，這丫頭怕是你的親孫女吧……”原來那唐天瀾、葉沉香、丁朝花三人年輕之時，曾有一樁孽緣糾纏，那時戰神尚未成名，肩挑唐氏一門榮枯，為報血海深仇，亡命天涯……花神丁朝花是在懷上唐天瀾骨肉之后，才下嫁于葉沉香的……因此靈雅的父親丁巽雷，正是唐天瀾的親生孩兒……
那包文曲工于心計，平素最愛詳研對手，早已查明個中一切，況且小地藏王本人，乃是匈奴族百年間不世出的武學奇才，天資稟賦尤在其父包乘龍之上，他的龍藏功，乃是包御虎從小親手調教，不僅習了他父親龍乘的心訣，更有其叔虎御的心訣，故此御虎乘龍，渾然一體……天時地利之下，一擊成功，竟于一招之間廢去了探花榜上排名第九的唐戰，拔得頭籌，這一進一出，地藏門的聲勢立時攀上了巔峰……
包文曲身后，一眾梟雄，正是包御虎，鄧奇賢，寇希諫，六尊者，藏彌三佛，另有一人，眾皆不識，身負魔刀，殺氣逼人，地藏王本人卻未現身……
任天穹見狀拱手道：“長江后浪推前浪，小地藏王果然人中龍鳳，只不知地藏王大駕何處？可否賜見任某一面？”那包文曲越發輕狂道：“對付天穹教，何勞爹爹出手，我身后這些人還不夠么？”
任天穹見折了唐戰，實力氣勢已大是懸殊，不由仰天一嘆，先發制人道：“若小地藏王能破我天穹八陣，天穹教便拱手相讓于你地藏門如何？”
那包文曲竟也不猶豫，斬釘截鐵道：“好，地藏天穹，以八對八，一決生死。”
切五 人緣了卻恩怨場
天穹八陣擺開，任天穹居乾位，成仲昆居坤位，黎梓眉居坎位，黃克邪居離位，左傾書居巽位，柯采嵐居震位，霍去病居艮位，肖綠雅居兌位，正是天地水火風雷山澤的先天八穹陣。
地藏門一方也是八人，包文曲，包御虎，鄧奇賢，寇希諫，藏彌三佛，神秘刀客。
摹的龍戰于野，其血玄黃……地氣彌天，包御虎攻任天穹，包文曲攻成仲昆，鄧奇賢攻黎梓眉，寇希諫攻黃克邪，左傾書柯采嵐二人風雷相應，天卷神兵開卷有益，藍采八法各顯神通，勉強抵敵住那神秘刀客，去病綠雅山澤相應，垂淚劍氣鋪天蓋地，籠罩住紫穹綠穹艮兌之位，一時間竟和藏彌三佛堪堪打了個平手……
八穹陣果然名不虛傳，八卦連環，萬象頓生，每運轉一周，威力便會自然而然地增大一分，眼看照此下去，必然是否極泰來之數。
包御虎見狀，貫注全身真力，龍藏功御虎而出，狂風卷地……任天穹大叫一聲，“來的好。”天穹真氣綿延而出，因他有足夠的信心正面擊潰包御虎的龍藏真氣，探花榜第一高手之名，豈是虛言……
忽的奇變陡生，天地為之色變，天穹身后，分明有一股波濤洶涌的滔天大浪蓋地卷席而來，正是先天龍藏功乘龍而至，御虎乘龍，風云際會于天穹之上……
砰的一聲，八穹頓破，眾皆停手，任天穹蓬出一口鮮血，狂喝道：“地藏王包乘龍，原來竟是你，仲昆……”
那成仲昆粲然笑道：“不錯，地藏王包乘龍，匈奴休屠王祭天金人，正是我成仲昆……哈哈哈”
摹的天穹劍氣漫天，襲向包乘龍，饒是地藏王龍藏功蓋世，亦自不敢硬接任天穹駕鶴而歸的最后絕筆……乘龍遁去，誰知天穹教主臨終最后一擊的目標，竟然不是包乘龍，而是他的孿生兄弟包御虎，天穹劃過，一劍透胸，虎兕相逢，大夢歸去，當場氣絕……
包乘龍狀若瘋狂，狂呼道：“兄弟，兄弟……”他兄弟二人自小情深，同生共死，此時驟然斷臂，竟自涕淚橫流……
任天穹躺在黎梓眉懷中，已是氣若游絲，眼見就要歸天而去……
地藏王忽的仰天狂笑：“好一個任天穹，我臥薪嘗膽二十年，方才敢與你正面交鋒，想不到今日卻還是低估了你……任天穹一去，中原武林還不是我地藏王囊中之物，文曲，今日你我父子便血洗天穹，為你叔叔報仇……”
此時遠遠一聲傳來，“地藏門欲顛覆中原武林，怕是還需得問過我人緣齋！”
任天穹聞聽此言，終于瞑目道：“清玄，你究竟還是來了……”言罷會心一笑，撒手人寰……
一清修女尼，飄然而至，仙風道骨，震懾全場……
那神秘刀客口中嘰里咕嚕一聲，顯然不是中原口音，魔刀出鞘，殺氣披面而來……一人喝斥道：“高麗蠻人，竟敢對人緣齋主無理……”一陣先天檀香撲面而來，籠罩住那神秘刀客……
那刀客在香禪功氣場之下，殺氣逐步減弱，這一刀卻竟劈不下去……
半炷香之后，竟然單膝跪地，號啕大哭起來……
此時人緣齋主輕嘆一聲，“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先生醒來罷。”
那刀客摹的醒轉，抬起頭來，竟不理眼前眾人，失魂落魄般徑下天穹而去……
包文曲遠遠叫了一聲：“樸先生，你就這樣就走了么？”
十八盤上一聲傳來，“香禪公容齋主在世一天，樸正煥終生不敢踏足中原半步……”
黎梓眉心頭一驚，原來此人便是高麗第一刀客樸正煥，甫入中原便一舉斬殺關中四大高手槐里趙王孫，長陵高公子，西河郭翁中，東道趙佗羽，此番在人緣齋主點化之下，竟然迷途知返……
此時包文曲向藏彌三佛打了個顏色，念貪，意嗔，心癡三人同時步入場中，圍成犄角，齊聲道：“藏彌三佛討教容齋主。”
佛門三毒劫陣旋即展開，貪心訣，天嗔怨，癡心印，伴隨須菩提真氣漫天卷地襲向人緣齋主……
容清玄雙手合什，千璇指真氣激蕩而出，分御三人，口中卻自念著一段經文：“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凈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羅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無上咒是無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虛故說般若波羅蜜多咒即說咒曰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
等這一大段經文念完，藏彌三佛忽的停手，合十道：“多謝容齋主般若波羅蜜心經點化，原來經之精髓，盡在無句，佛援之恩，永生不忘。”言罷三人亦飄身而去……
地藏王包乘龍見狀，嘆道：“既然容齋主駕到，我包乘龍今日就網開一面，他日定當親赴人緣齋討教，文曲，自今日起，你我父子聯手，看看究竟能將中原武林天穹教余孽連根拔起幾成？我們走……”一聲令下，地藏門頃刻間退得一干二凈……
待包乘龍去的遠了，容清玄摹的噴出一口鮮血，身形搖搖欲墜，原來她適才力抗三毒劫陣，已然是受了不輕的內傷……綠雅靈雅同時搶上前去扶住人緣齋主，齊聲道：“師太，您怎么樣了？”
容清玄睜開雙眼，緩緩道：“今日天穹地藏一戰，我中原武林已是元氣大傷，若貧尼所料不差，地藏門的下一個計劃，必定是搶奪關系中原武林氣運的上古五色石，襲擊對象將是東木西金北辰南龜……”去病正欲答話，容清玄望了他一眼，似是知他已身懷玄黃石，示意他不可聲張……繼續道：“降龍手抬云龍二位，我看地藏王的下一個目標，極有可能是二位的師尊東木公，煩請二位盡速啟程，回援東木崖……天穹教如今之局，卻是只宜休養生息，不可輕易妄動……葉老兒，把你的孫女兒交由我帶回人緣齋，你便負責跑一趟北辰宮如何？我今日心脈已斷，也該找個徒兒來接續人緣齋的香火……”最后又頓了一頓，道“天穹教紫穹堂主，一向負責情報傳訊，這位霍小兄弟，不如就勞煩你快馬跑一趟南極島報信如何？”
次日，衛霍二人臨別之際，去病終于向仲卿吐露了自己的真實身份。衛青牽著去病之手，一時間難以置信：“你當真的是我那小弘景外甥么？”去病一笑道：“小舅舅，莫忘了你小時候還教過我騎馬哩，如今果然應驗，當真要同小舅舅并肩打殺胡虜了……”
衛青亦是一嘆，“好孩子，等你報完了信，便到京師來找舅舅，我自當稟明皇上，著你早日認祖歸宗……”
一番惜別之后，仲卿向東，去病往南，分頭而去……
切六 霍霍青衫萬里闖
東海蓬萊島，東木崖上。郭解懷抱著他最心愛的錦瑟，面臨東海，盤膝而坐。自退隱江湖以來，東木公每日都會攜著他的八斷錦，來此彈奏一曲。
不知為何，今番卻是心緒不寧，“仲卿和小敖已經去了半月，莫非天穹峰上竟出了什么意外？以自己和任天穹的交情，此次本該是親往救援的，只是那日退隱之時，曾經親口答應了劇大哥，從此蕭瑟和鳴，精研九歌國殤曲譜，專心琴道，不再理會江湖之事。還好有仲卿，自己飄搖半生，膝下無子，晚年收了這個徒兒，可說是足慰平生，這孩子天賦過人，生具貴人之像，不到一年便學會了自己的一十八式降龍手，退榜洗手那日，虧得仲卿出手，破了一劍蕩中州，才令自己可以安心退隱，頤享天年。不錯，應該對仲卿有信心，這孩子日后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忽的殺氣傳來，東木公隱隱心生警兆，十年了，東木崖上還是第一次出現這種凌厲無匹的殺氣。莫非是他？
這時一聲轟雷傳來，“地藏王包乘龍攜子包文曲掌燈二使拜見東木公郭老前輩。”四人飄身上崖，正是包乘龍，包文曲，鄧奇賢，寇希諫。
東木公身經百戰，亦是臨危不亂，微笑道：“地藏門如此興師動眾，莫非是到我蓬萊島上尋寶來了？”
包乘龍一聲長笑：“東木公果然爽快，今日若交出青色石，我便留你一條老命如何？”
這時遠遠一聲傳來：“地藏門要奪青色石，怕是還需得問過我手中這管洞簫，地藏王若是真有本事，盡管把我手中這塊白色石也搶了去如何？”
東木公心頭顫動，道：“劇兄，是你來了么？”這時又有兩聲傳來：“師傅您老人家安好？仲卿小敖回來了。”三人齊至，正是西金卿劇孟，降龍手衛仲卿，抬云龍公孫傲。
包乘龍拍手道：“來的好，東木西金，青白二石，教我地藏門俱得于此，正好省卻一番長途跋涉。”
龍藏功出手，間不容發，鬼魅而至，郭解劇孟不敢怠慢，東木西金同時出手，蕭瑟和鳴，聲徹蓬萊。
掌燈二使亦是同時出手，鄧奇賢攻向公孫敖，寇希諫纏上衛仲卿，小地藏王包文曲卻自落得清閑。
終于，包乘龍龍藏功增至極限，雙手龍乘，一燃東木，一化西金。
包文曲見此天賜良機，豈肯錯過，左手乘龍，右手御虎，奔襲郭解劇孟后背。
砰的三聲傳盡，碧海潮生，郭劇二人正面硬接地藏王龍藏真氣，而包文曲雙掌卻終是結結實實的印在東木公西金卿二人背上。
木燼金熔，衛仲卿公孫敖見狀，同時迫開掌燈二使，降龍手扶住郭解，抬云龍接住劇孟，這二人均是蓬出一大口鮮血，顯是經脈已斷。
那包乘龍亦是蓬出一小口鮮血，粲然道：“東木西金果然名不虛傳，當日天穹峰上，連任天穹都未能令我負此重傷。文曲，東木西金一除，留下的天穹教余孽便可交由你全權負責，此番回去我便奏請單于，禪休屠王之位于你，給你一年的時間，為父看你的表現，可莫要叫我失望。二使，我們走。”
小地藏王嘴角亦是溢出一絲鮮血，攜著二使，扶住父親，頃刻間退得無影無蹤。
東木公郭解摹的噴出一口血雨，錦瑟之上，血跡斑駁，只聽他撫瑟吟道：“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遙遠；帶長劍兮挾秦弓，首身離兮心不懲；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靈，子魂魄兮為鬼雄。”
西金卿劇孟見狀，亦自抬簫相和，口中血柱，沿管垂下，傾灑墜地。
蕭瑟和鳴，一曲罷了，二人攜手，含笑而終。
霍去病踏入杭州城的時候，恰是夕陽西斜時分，于是牽了那匹紫雪馬兒，投店入宿而去。他剛在東南客棧中坐定，點了些酒菜，這時店門口有一老丐前來鬧酒，只聽那店小二啐道：“你個老乞龜，三天兩頭跑到我這里來賒酒，上回的四兩酒錢還欠著吶，居然還敢來，看我不打斷你的狗腿。”
去病放眼過去，見那人須發皆白，精神內斂，不由嘆道：“龍游淺灘遭蝦戲，鳳入牢籠被鳥欺。小二哥，這位老丈欠你多少錢，都記在我賬上罷。”
那老丐聞言，竟不客氣，一屁股坐到去病對面，居然開始點起菜來，“東海龍蝦，西湖鯉魚，塞北斑鳩，海南鱉龜，十斤西江月，十斤洞庭春。”
去病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隨手摸了摸懷中的物事，定了定神：“還好，臨走前柯大哥給自己開的是十錠金子。”
這二人觥籌交錯，喝至半酣，去病忽的問道：“老丈在江湖上打滾多年，可知道南極島方向該怎么走啊？”那老丐奇道：“不知小兄弟為何要到這勞什子的龜島？”去病酒后語快，也顧不得那多，徑直說道：“我受人緣齋主之托，要去給南極島的仇先生報個信，當心地藏門來搶黑色石。”這老丐一時不答。
也不知喝了多久，去病酒量本來就差，到了后來就逐漸不醒人事了。
等第二日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喚店小二前來結帳，那小二卻言道，昨日的酒錢店錢，那老丐已經結過了，去病聞言一驚，慌的往懷中一摸，果然羊毛出在羊身上，東西已被人掉包了。
去病倒也豁達，這一日照樣去游西湖美景，口中輕吟“清明時節紛沓青，風光旖旎少年心，似水流年遂心過，如花美眷畫中尋。”
他看罷了前六景蘇堤春曉，三潭印月，雙峰插云，柳浪聞鶯，花港觀魚，曲苑風荷，正要往那斷橋方向而去。故老相傳，白娘娘和許仙夫妻二人曾在此處相會。去病思及此節，一時神往，只不知自己待會兒登橋之時，卻是該當念何佳人？怎的剛才經過三潭印月的時候，自己為何心頭竟同時想起了三位女子，不分軒郅？
忽的斷橋上遠遠的殺聲傳來，六人走馬燈式的圍住一人廝殺，那劍陣殺氣去病銘心刻骨，再是熟悉不過，正是天地人風花雪，地藏門六尊者。
去病身形如電，急速掩去，伏淚劍法隔空一式“淚眼蒙蒙”奔襲六人，垂淚劍氣在西湖內激起漫天漪漣，待得接住那人，已然氣若游絲，正是昨日的那個老丐。去病無心戀戰，抱著老者，飛身揚長而去。六尊者知他劍氣厲害，亦是見好就收。
杭州城外一處紫竹林之中，那老丐臨終言道：“小伙子，你報的信仇某是收到了，可惜生死有命，終是躲不過這一劫數。昨日我掉包在你懷中的物事，便是地藏門要奪的黑色石，嘿嘿，地藏王算無遺策，卻還是玩不過我老乞丐的鬼迷藏。”言罷溘然而逝。
切七 軒轅叔侄保國疆
衛青懷著青白二石，九歌曲譜，身背一副絕世龍雕弓，三根龍雕翎，手持一柄玄鐵衍月刀，同抬云龍公孫敖一道策馬回京。這二石是東木公郭解和西金卿劇孟臨終前留下的遺物，二石的秘密，便是開啟東木崖上的一道密門，取出藏在其中的上古龍雕弓及衍月刀。
那龍雕弓相傳為上古軒轅黃帝所用之弓，曾以此弓配合龍雕翎射殺魔帝蚩尤，上陣殺敵，專取主帥首級，威力無匹。那衍月刀乃是東海玄鐵所鑄，凈重八十六斤，曾飲祝融之血，刀性通靈，端的是上古神兵。
去病踏著紫雪馬，一路揚塵，徑往都城長安而去。兩日后，舅甥重逢，各述衷腸，一夜秉燭，相對無言……
第二日，衛青攜著霍去病上殿面圣，皇上聽聞去病身世，喜出望外，武帝為叔，去病是侄，當即宣詔冊封去病為侍中，這一年去病恰好年滿一十八歲。至于賜婚梨花郡主一事，因去病當日逃婚出走，梨花郡主一氣之下，返還烏孫，至今未歸，一時間卻也不必追究……
接下來去病與外公季子，母親少兒，爺孫重逢，母子重逢，衛氏一門，喜極而泣，自不多言……
去病在宮中待了不到半月，便又接到了綠雅傳書，原來地藏門將于秋分之日圍攻北辰，搶奪紅色石，人緣齋主著令天穹教前往支援……與此同時，匈奴左右賢王陳兵塞上，欲圖進犯，大將軍衛青中將軍公孫敖領兵出征，不得分身，于是霍去病星夜出城，飛奔北辰宮而去……
秋分之日，北辰宮中。北辰雀王魯翁孺，香禪公葉沉香，黎梓眉，黃克邪，霍去病，肖綠雅列陣以待地藏一門。只余柯采嵐，左傾書二人留守天穹總部。
此時正午已過，小地藏王姍姍來遲，身后眾人，依次是鄧奇賢，寇希諫，六尊者，包文曲身后卻還緊隨著一人，黑紗蒙面，詭秘莫測。
魯翁孺大笑一聲：“小地藏王如此看得起老朽，今日北辰宮內真是蓬壁生輝。”
包文曲狂妄已極，“廢話少說，交出紅色石，饒你一條老命。”言談間一揮手，地藏一方率先發難，展開事先部署周詳的對局。
主帥相逢，包文曲對陣魯翁孺，神秘客匹敵香禪公，掌燈二使分纏黎梓眉黃克邪，六尊者則困住了霍去病肖綠雅兩人，一時間難解難分。
一炷香之后，小地藏王包文曲再次證明了他的實力，沉舟側畔，后浪推前，實是亙古不變的真理。御虎乘龍，撲殺朱雀……
蓬的一聲巨響，魯翁孺蓬出一口鮮血，慘然道：“小地藏王果然不凡，難怪連戰神也無法幸免……”
去病見狀，憶及子句當日慘景，立時心生垂淚，伏淚劍法一式“淚灑天涯”，劍氣漫天，遂心如意，只見空中漫起一道血跡，一道劍氣徑直貫穿那如意的咽喉，終于替大哥報了血仇……
小地藏王正自得意，卻見六月飛雪，六尊者劍陣已自破去，再纏戰下去實無半分把握，于是強壓傷勢，鳴金收兵，一揮手，地藏門頃刻間退的干干凈凈……
事后，魯翁孺臨終之際，強壓傷勢，引領著去病，同樣是以紅黑二石打開北辰宮內的一道密門，取出了里內藏著的上古神兵，丈六魚槍。此槍凈重六十八斤，千年寒玉鍛造，相傳為上古軒轅神農所用。去病握住神兵，一時間愛不釋手，似是與它前緣早定……
轉眼間過了一年，大汗邊關告急，匈奴休屠王率兵二十萬壓境，同一時間烏孫王昆莫引軍十萬在雁門關外策應，顯是要為梨花郡主的婚事討個說法……
武帝升殿，冊封霍去病為票騎將軍，隨大將軍衛青，合騎侯公孫敖一道出征御敵，隨行的還有六藝班中的路博德和趙破奴，正是甥舅叔侄，六藝精英，齊衛大漢圣疆。
大軍抵達雁門關上，休屠王大軍已兵臨北地，雄踞皋蘭，烏孫軍則屯兵隴西，虎視定襄。
大將軍衛青見西北兩面受敵，遂與中將軍公孫敖及票騎將軍霍去病商議分兵御敵之事，那匈奴素畏大將軍威名，一直虛與委蛇，按兵不動，烏孫軍更是虛張聲勢，待勢而沽。故此半月以來，三軍倒也相安無事。去病見敵方勢大，于是迅速以紫穹傳書，通知黎梓眉引天穹教全體來援。
這一夜正是八月十五，中秋月圓，霍衛二人聚首，秉燭而談，二人將那五色石放在桌上，端詳良久，卻也看不出任何端倪。忽的去病念及一事，從行囊中取出一幅卷軸，遞于衛青，道：“舅父，這一卷是上古神農氏所傳的《炎神戰策》，曾助黃帝大戰魔帝蚩尤，后為漢代第一謀臣張良所得，作子房眉批。這卷軸我已看了無數遍了，早已爛熟于心。今日便贈與舅父，這行軍打仗去病向來是一竅不通，日后還有勞舅父指點。”
衛青接過卷軸，開始仔細端詳起來，這時去病又插言道：“那戰策末頁曾記載了一些上古丁甲之器，舅父看看是否會對我軍有所助益？”衛青循眼望去，只見戰策上記載道：“甲一，定風盤，大漠行軍定風向之用，器二，沙塵罩，大漠行軍護馬眼之用，丁三，天檀蹄，大漠行軍罩馬蹄之用。”原來那黃帝大戰蚩尤之時，乃是千里行軍于大漠之中，故有此三種上古丁甲傳世。衛青不禁拍手叫好，開懷道：“好一本炎神戰策，明日我便命中將軍派人開始打造。”言罷頓了一頓，忽的也想起一事，從懷中掏出那本九歌曲譜，沉聲道：“去病，這九歌曲譜是師尊和劇師伯留下的遺物，舅父我對音律是一竅不通，今日便把他轉贈與你，少口和你陳伯伯小時不是教過你些樂理的么？你須得善自珍藏，看看有朝一日能否將它彈奏出來，流芳后世？”
去病接過那本九歌曲譜，矚目觀看，卻見那曲譜中的樂理竟是大異常規，音調竟不是按傳統宮商角徵羽排序，卻依次是九一，六二，九三，六四，九五，上六，用九這七階，這前五階和那傳統五調異曲同工，那上六用九二階卻是聞所未聞，摹的垂淚心法生出感應，太陰真氣自地門涌泉而入，太陽真氣罩天門百會而聚，一時上六用九，泰否同奏……
忽的奇跡發生，伴隨九歌音階，那五色石竟自開始發生異動，青白二石，紅黑二石，齊向中央黃色石匯集而去，旋轉聚合之中，終至五氣元明，青白二氣，霓裳似籠罩衛青，紅黃黑三氣，彩虹般映向去病……
衛霍二人見此天賜福緣，均自心領神會，盤膝而坐，垂享恩澤。
衛青默運師門東木心法，躍虎騰龍，龍翔萬里始登巔峰……
去病展開神農垂淚心法，驅雀引龜，鳳舞九天而臨絕頂……
良久，雄雞報曉，東方發白，大漢朝的歷史由此翻開新的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