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嚴老頭沒有臨時要求上交作業,如果我那天去的不是這一家書齋,如果那一刻我沒有去拿那本書,我們還會不會遇見呢。幸好,我們倆的遇見,時機剛剛好,看來這又將會是一段天賜良緣呢。
壹
我心急火燎地跑進墨藝書齋,問老板:“老板老板,請問一下舒婷的《致橡樹》放在哪里呀?”
老板是有些微胖的和藹的小老頭,他笑著看我,不假思索地說:“前面直走第二個路口向右拐。”
話音剛落,一陣風呼地吹過,只留下一句謝謝和老板在風中凌亂。老板還在我身后急切地嘮叨著:“走慢點,小心別摔啦,天空如此美好你卻如此急躁,不好不好。”
這老板真可愛,我一邊想著腳下也沒閑著,第二個路口向右拐,嘿,找到了,在這。
我暢通無阻地來到五號書柜前,在第二十排找到了僅剩的一本書,呼了口氣。
那公選課的嚴老頭也太坑了,居然臨時叫大家每人寫一篇關于《致橡樹》的感受,還今晚就要交,嚇得本小姐在寒風中掙扎,這不是要了我的老命麼,真不知道當初的我是不是手氣爆棚,選到了他的課。
我踮起腳拿到這本書,哼著小曲準備去買單,結果被前面突然出現的那個人嚇得我差點屁股著地。
是個男的,皮膚白白凈凈,但又不屬于那種柔弱纖細型的娘娘腔,留著個板寸頭,看起來像個三好學生。嗯,嘴巴笑起來應該挺好看的。
也許是發現我神游天外了吧,他看起來有些著急,語調中帶有些難以察覺的哭腔:“同學,你可以把這本書轉讓給我麼?我現在很急需這本書。”
我呆呆地看著他。“我為什么要給你?我,我也有急事,我還要去交作業的呢。”
要知道,公選課那嚴老頭是學院里出了名的閻王爺呀,殺人那可是不眨眼的,動不動就扣你學分,扣你平時分,超恐怖的好吧。
那男生越來越急了,不停地看著手表上的指針:“但是,這件事可能是關乎一個人的安危,我求求你,你幫幫我好不好?”
我一聽“安危”倆字,嚇得把書扔給了他,他一句謝謝都沒說就摟著書一溜煙地跑了。
我深深的松了口氣,嚇死本寶寶了,不行,得趕緊回去喝杯包子牌奶茶壓壓驚。
我捧著舍友包子給我泡的愛心奶茶,心滿意足的吸了一大口珍珠,還不忘和她吐槽:“你說說,這人咋這樣,想要書就直說嘛,還拿這種人命關天的事來嚇唬我!”
還是包子的手藝最好,奶茶甜而不膩。“包子,我們畢業之后去開家奶茶店吧!”
包子直接甩給了我一個白眼。“你這話題轉的真順溜呀,我都佩服的五體投地了。唉,真是沒心沒肺的。”
我只是嘻嘻地盯著眼前那杯奶茶傻笑:“說好了以后你要養我的,真不知道誰那么有福氣會將你娶到手。”
包子妖嬈地將一絲碎發夾到耳后,“那是,像我這種既能進廚房,又能出廳堂的美人兒可是世間罕見呀!”
“少臭美,這人的真不要臉,贊一句尾巴就飛走了!”
“對對對,就你要臉,你的臉都比我家里的砧板厚上幾倍了!”
倆瘋子在宿舍里瞎鬧,大喊大叫,得到的結果就是阿姨上來投訴了,原因是我們就住在阿姨樓上,哈哈哈哈!
貳
“親愛的,愛上你,從那天起,甜蜜的很輕易。”周董特有的聲音把正在與周公飲茶賞月的我弄醒了,迷迷糊糊地把手在衣服堆里反復摸索,摁掉了手機的“好意”,下意識的翻個身繼續睡,然后,“嗷,嗷,嗷,包子,你輕點,我頭發本來就不多,都快被你扯光啦!好啦好啦,我起來啦,手下留情大俠!”
我頂著有著朦朧美感的眼睛,本能的刷著牙,旁邊是邊偷笑邊督促著我的大包子,“還不趕緊的,今天是滅絕師太的第一節課呀,你不會想遲到然后被她滅掉吧!”
滅絕師太上的是數學課,我對這數學最是無感,真不知道一學政治的人為什么要學數學,我也是醉掉了。
我用手撐著沉重的腦袋,那些物理的專有名字在我的腦袋周圍嗡嗡亂轉,就是沒辦法進耳朵,當我撐不住的時候,一個好聽的聲音響起:“柯西不等式的二維形式是a的平方和b的平方之和與c的平方和d的平方之和的乘積大于等于a乘c加上b乘d的和平方,等號在且僅在ad-bc=0即ad=bc時成立。”
咦,這聲音好像有點熟悉,好像在哪里見過,我苦惱的拍拍昏沉的腦袋,盯著男生的白襯衫,噢,是書齋搶我書的那個人。
我小心地戳了戳包子,“快看快看,那個就是我和你吐槽的男生!”
包子一臉花癡狀,“貌似還挺溫文爾雅的耶,你可以考慮從了他。”
我紅著臉,嘟囔著:“誰喜歡他呀,這個騙子。”眼睛卻老是往某個方向瞄。
下課了,云彬剛走出教室就被人攔住了,“呃,哈嘍,你還記得我么?”
云彬看著眼前笑靨如花的女孩,也笑了:“記得,我們不是在書齋見過么?說起來,我還欠你一句謝謝呢,謝謝你啊。”
這還差不多,“不過我很好奇,你那時候這么著急著要那本書干嘛呀?”
“我侄子生病了,那一天他要進手術室,他最喜歡這本書了,想要在進手術室之前看一遍,醫院附近只有這一家書齋,我去到時候看見你拿了最后一本,然后,就這樣了。”
我偷偷冒起了星星眼,沒想到他還是挺有情有義的嘛,長得又不錯,還是個大學霸,包子的提議還是可以考慮考慮的,不過目前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盯著他眼睛,恬不知恥:“你有女票了沒?”
他似乎被嚇到了,不自覺地說了句:“沒有。”
我摸了摸下巴,用奸詐狡猾的眼神把他從頭到腳看了個遍,可以可以,當我男票還是綽綽有余的,完全無視旁邊的包子在扶額哀嘆:“又一位優質股要被牛糞埋沒了。”
叁
從那天起,我就像云彬的一條小尾巴,云彬走到哪,我也跟到哪,死纏爛打地讓他輔導我學習,他總是笑瞇瞇地對我,都不會嫌我煩。作為回報,我利用家近的優勢,從家里帶來許多好吃的例如壽司、炸雞、水果之類的來賄賂他,他一般都是嫌棄的看著我,然后一副無奈的表情,當著我的面一下子把東西吃了個光,我都懷疑他是不是餓鬼投胎的了。
我就奇怪了,難不成他對誰都是那么和藹可親的,呸呸呸,大神哪里老啦,人家還是小鮮肉一枚呢,不能用和藹可親這個詞。
直到有一天,我和他從圖書館走出來的時候,因為我動作太慢了,大神走在我前面,然后我看到了有一自以為美貌無敵的女子和大神告白,大神冷著臉沒說話,只是看到我跟上來了,默默把我的書接到自己手上,然后頭也不回的走了,留下那女子在風中凌亂不已。
這時,我才發現,這么久以來大神對我的態度實在是太好了,居然沒把我攆走,還整天笑瞇瞇的,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這簡直是披著羊皮的狼呀。
不過說起來,似乎他一直以來對我都很好耶,無怨無悔地帶著我一起學習,而且包子生日的時候他還送了很漂亮的禮物給她,難不成…
我內心很糾結,不敢相信,如果事情真的像我想象中的那樣發展,我該如何面對他們。
一邊是關系極好的閨中密友,一邊是自己心有所屬的男孩,如果,如果他們在一起了,那我怎么辦。
我做了個決定。這段時間,我恢復了沒遇到學霸之前的生活,每天教室,飯堂,宿舍三點一線,沒有繼續去騷擾他。
偶爾我還是會去圖書館,但是我不敢去和大神經常去的那層樓,我怕遇到他,我的心又會變得很慌亂,不知道怎么去應對。
但是是禍躲不過,我還是在剛吃完飯被大神逮住了。
“林依依--”他喚了我一聲,每個字都像是在爐火中淬煉過似的,擲地有聲,卻又是那樣的冰冷,讓我的心變得疼痛,“你最近為什么要躲著我?”
我躲開他探究的眼神,假裝冷漠地說:“沒什么,只是我發現我也許沒有以前那么地喜歡你了,所以…”
他雙手鉗住我的肩膀,眼淚正在眼眶中蓄勢待發:“我不信,我不信我們這么多天的相處得到的感受是假的,我不信你心里一點都沒有我。”
我也哭了,嗚咽著:“你之前還送了那么好看的禮物給包子,難道你不是對她有感覺嗎?她可是我的好朋友耶,你這樣子讓我怎么繼續去喜歡你呀!”
他愣了一下,等我哭了好久,他才反應過來,泣極而笑,而且笑得很燦爛:“依依,你不會是吃醋了吧?”
“我就是吃醋了,怎么著,你咬我呀!”我吃醋吃得理直氣壯。
“我那是為了賄賂包子好嗎,為了從此能夠更方便、更快捷地把你追到手,請問你滿意了沒?”
我心里像吃了甜蜜餞兒似的,但是還是有些不安:“那你,沒有對包子有非分之想?”
“當然沒有,不信的話,我對天發誓。”說著他就要裝模作樣的把手指向天空指去。
我嚇得趕緊把他的手拉下來。
“那,現在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情呀?”
“什么事,說。” 我躺在云彬的懷里,擺弄著他那修長的手指,真好看。
“能不能答應做我女朋友?”
哎喲喲,榆木疙瘩終于開竅了,我內心已經欣喜若狂地在天空中飛翔了。但是呢,作為小女生的我,還是需要矜持一點的。
“那,有沒有什么鉆石呀鮮花呀之類的,本姑娘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云彬神秘的笑了一笑,從褲兜里拿出一張紙,遞給了我,上面有一段話:
我們分擔寒潮、風雷、霹靂;
我們共享霧靄、流嵐、虹霓。
仿佛永遠分離,
卻又終身相依。
這才是偉大的愛情,
堅貞就在這里:
愛——
不僅愛你偉岸的身軀,
也愛你堅持的位置,
足下的土地。
是《致橡樹》!我呆呆地看著他,他用那足以迷暈我的笑容,輕輕地對我說:“雖然我現在還不能給你那些,但是只要我們能夠在一起,我會努力使你變成幸福的女生的。”
我摟著他胳膊在傻笑,心里在想著:慘了,依包子那臭丫頭的毒舌,回去肯定會嘲笑一張紙就把我給收買了。
不過我可管不了這么多了,我只知道我現在很幸福就足夠了,也許這會是一份天賜良緣也說不定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