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者@錦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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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迷林生事端(1)
卻說云娘對韓小春仔細查驗了一番,面色凝重地說道:“若不是體內有股至陽至陰之氣對赤焰毒予以牽制,只怕這個姑娘早就被燒成灰燼了!所幸我這里有顆萬毒金丹,服下之后性命可保。不過有言在先,這藥雖匯集天下劇毒之物精煉而成,卻也只能解除
大半烈性。若想完全根治,必須去西山郡采到稀有的冰晶雪靈菇,直接服下便可。”
對于云娘口中提到的絕品,在場的各位可謂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瞧著個個茫然無知的神情,云娘倒顯得甚為得意,遂興致勃勃地侃侃而談起來:“那冰晶雪靈菇采至寒之氣幻化而成,晶瑩耀眼。之所以能完全化解烈毒,是因為每棵靈菇內丹就是一個冰雪之精的結晶,一旦服下,以后即使身處三昧真火,也可來去自如,不必擔心有焚身之禍!”
韓小秋急切地問道:“如此說來,這種珍品要如何采得?”
云娘頓了頓,慢條斯理地回道:“那冰晶雪靈菇只長于瘴霧迷林的結界‘綠海之眼’中,因它酷愛四處游走,且警惕性極高,故很難覓得。由于此處受陣法護佑,單是迷林便是九死一生,更不消提結界的厲害之處。傳聞‘綠海之眼’中有一處與上界相通,只是從未有誰親眼見過,如果你們與之有緣,興許可以遇到。”聽過這番細述之后,韓小秋等人準備即刻啟程,絲毫沒有逗留之意。也不知是否因為包打聽的一味吹捧讓云娘樂昏了頭,告別時竟格外饋贈了許多藥物。
北山郡主原本想將韓小秋等人留在城中好好款待一番,以盡地主之誼,怎奈他們決心已定,執意要走,只得派精兵將他們安全護送到邊界。至于其他幾位也各有安排,無牙將軍依舊留在北山郡中擔任原職,包打聽、宮氏姐妹則隨云娘而去。
卻說昏暗的密室中氛圍詭譎,四周漂浮著神秘的光澤。若不是水晶魔石的妝點,黑暗便成為此處唯一的色調,將一切無情地吞沒掉。
在那漂浮著點點幽光的地方立著一個修長的身影,他的一舉一動都令人心生怯意。但見銀白色的長發如瀑布般傾瀉而下,猜不透的表情掩蓋在猙獰的面具中。一襲黑色長袍如鬼魅般緊緊包裹著愈發空洞的軀體與漸入邪惡的靈魂。欲望地極度膨脹早已無法左右,魔界之門一旦開啟,便無法關閉,直至永遠。
“回稟主人,我已找到寶貝的下落,只是礙于勢單力薄,未能強行索要。”
“水妖,做得好!給他們留點懸念吧!游戲要有點樂趣才過癮!如今剛剛開始,死亡對他們而言還太早!”
緊接而來的是一陣近似癲狂的笑聲,“哈哈!哈哈!”,充斥在黑暗中,顯得異常突兀,令人不寒而栗。
“主人,請示下一步的安排?”
“不出所料的話,他們如今正在前往西山郡的路上。水妖,你的任務就是在瘴霧迷林中制造點阻礙,讓他們互相猜忌。”
“主人,這似乎太簡單了?不需要其他的嗎?”
“哼!我還不需要你來教我怎么做!你應該知道討價還價的后果是什么?其他的我自會安排!”
“是!仆人不敢!”說完水妖便懦懦地退了出去。
空蕩的四壁,孤獨的魅影,他的陰郁,他的瘋狂,僅僅源自無盡的悲痛。當最為珍貴的摯愛無法挽回,此時唯有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直至天地萬物盡歸己有。
第二十七章 迷林生事端(2)
卻說韓小秋七位離了北山郡,向西而去。而韓小春的傷情也如云娘所言暫無大礙,為寬慰于她,一路上走走停停,時不時游觀風景,倒也逍遙。
這一日,眼前忽見一片茂密的叢林,氤氳彌漫,輕紗薄霧中雖透著斑斕,卻有著說不出的敬畏。或紅或綠,或藍或紫的光芒敘說著潛藏的危機,許久以來那些與死亡有關的傳聞并非危言聳聽,神圣的土地拒絕一切外來的探訪,隨意侵犯的后果必死無疑。
密如華蓋的枝葉遮天蔽日,棵棵參天古樹亦如忠誠的守護者延伸至盡頭深處。那盡頭仿佛沒有邊際,越朝前走,與世隔絕的神秘感便越強烈。各色藤蔓順著粗壯的樹干努力地向上攀爬,妄想打破厚重的綠色屏障。不同的姿態隨處可見,或上下盤纏或穿梭懸掛,或奇形怪狀或環繞成圈,無拘無束地超脫令高高在上的林木望塵莫及。
腳下是滿地柔軟的落葉,翠綠的苔蘚點綴其間,光滑松動的觸感提醒著須要時刻懷揣戒備,以防不慎跌倒。樹下的芳香嬌艷欲滴,美到窒息的色彩亦如一個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焉的毒美人,即使令人心生畏懼的死亡在她的手中也能變得撩動心魄。
相似的景致竟反復出現,讓人錯覺總是在原地踏步,從未向前一般。濃郁的繁雜早已遮擋住了來時的路,這仿佛是條單程的旅途,注定了開始卻看不透結局。韓小秋他們只得相互緊跟,生怕迷失在這個偌大的密林中。
此時的密林顯得格外地幽靜,像個肅穆深沉的老人一言不發。越朝里走,林間的空氣越發潮濕,帶著苦澀的味道迎面襲來。腳下的腐泥也變得松軟起來,不似先前那般平順,一腳踩下去仿佛會深陷其中不能自已,需要費很大氣力才能拔出。
忽然,一聲聲悲凄的嚎叫打破了原有的寂靜,林間那些交錯纏繞的藤枝葉蔓將聲音分割得極為細碎,以至于盤旋回蕩多時,久久不愿散去。那聲音悲悲戚戚,仿佛在敘述一段足以使聞者流淚、聽者斷腸的傷心往事。
“小心!”鬼奴善意的提醒令其他幾位心生戒備,于此同時,空氣中也彌漫起憂傷,伴著由樹冠漸下的白霧飄散開來。起先只是薄薄的一層,隨后便越發得濃密,厚重的壓迫感讓人無力推脫,只能任憑擺布。
由于韓小秋他們在入林前早已服下祛除瘴毒的藥物,無論霧中的毒性有多強勁,對他們而言皆是一笑置之。可是,容易健忘的云娘卻遺漏了重要的一點,瘴氣是禁錮法力最為有效的屏障,雖然時辰很短,卻是殺傷力極強。
“前面大概會有甚么變故,各位還是跟緊些,以防萬一!”鬼奴不忘提醒著,而此時迷霧已將樹林完全覆蓋,突如其來的未知背后充滿了波瀾云詭,如今只能是盡人事聽天命。
偶然可見的光亮悉數被滿眼墨綠無情地揉碎在其中,而枝枝椏椏組成了絕佳的保護屏障。整個迷林彌漫著死一般的寂靜,伴著飄忽不定的白霧縈繞四周。莫測的未來無論是否關注始終不離不棄,下一個節點是生是死,沒有預知,只有懸念。
第二十七章 迷林生事端(3)
行進的道路被迷霧擠得只剩一條狹窄的通道,需要格外地小心才能順利通過。當他們費力突破重重包圍后,一根腐朽的獨木橋隨即出現在眼前。
那橋橫跨在溝壑間,搖搖欲墜的姿態不堪風雨。橋下的污水甚是渾濁,粘稠的墨綠色液體亦如巫師精心熬制的湯藥,翻滾的氣泡在破裂與彌合中反復輪回,散發出的氣味尤為難聞,簡直令人作嘔。至于這令人充滿絕望的沼澤之下是否存在殘暴的毒蟲異獸不得而知,內心突起的恐懼正在一點點地蠶食著為數不多的膽識與勇氣。
且說在西山郡有個不成文的規定,貿易往來只允許在指定地點進行,對于私闖者一律格殺勿論。這片位于西山郡腹地的迷林充斥著黑暗與神秘,所長的奇花異草既是與生俱來的毒物,也是極為稀缺的珍貴藥材。死亡是一切的總結,也是最強而有力的休止符。
或許冥冥之中自有定數,韓小秋他們在不知不覺地牽引中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之地,而眼前的情形正應了當初臨行時云娘給的那句忠告“進來易,生還難”,?序幕正被緩緩拉開,先前所經歷的種種僅僅只是個短暫的片頭曲而已。
此時,鬼瞳并未將那橋放在心上,鄙視地瞧過后,便打算用法力過去,卻被鬼奴果斷地阻止,只聽他說道:“或許是云娘忘了相告,老奴曾聽故友提及山海經中有一處絕不能冒然施法,便是西山郡的瘴霧迷林。林中的毒氣非同尋常,是由此山生靈的死亡之氣匯集而成,想這世間萬物皆有靈性,或一草一木,或一禽一獸,即使區區百年的道行,也須歷劫無數。而中途因各種緣由盡毀,自然是死不瞑目,遂以氣之形繼續游蕩,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威力自然不可小窺。這氣一旦相侵入體,定要將對方五臟六腑化為虛無才肯罷休。”
照鬼奴如此一說,其他幾位自然是斷了相同的念頭,僅存的一絲幻想也被徹底擊碎。不過危難時刻盡顯男兒本色,韓小秋仔細打量了一番,對其他幾位說道:“也不知道這橋是否牢固?還是讓我們先去試試再說!”說完便與柳翠微一前一后上了橋,緩緩地挪到了對岸。行進的過程中雖然那橋不時有些顫顫悠悠,但總算不負使命。
韓、柳二位的勉強通過倒讓余下各位心存僥幸,而此時臻榮也自告奮勇愿意一試,一身肥肉倒也有了用武之地。當他小心翼翼踏上橋的那一刻,竟能清楚聽到來自腐木深處的呻吟,即便如此,那寬大的胖臉上依舊故作堅強,露出絲絲淡定的微笑只為平復自己與隊友內心的不安。
經過漫長的等待,漸挪的腳步離成功彼岸越來越近,仿佛觸手可及,令他滿懷欣喜。隨之而來的興奮加快了前進的速度,警惕也被拋到九霄云外不知所蹤。
過早到來的喜悅往往不易持久,正所謂物盛而衰,樂極則悲。忽然,臻榮的身后傳來一陣陣脆弱的斷裂聲,那聲音由小漸大,讓他頓覺有些恐慌。回頭看時,竟發現片片木屑正被不規則地剝落,漸漸露出一個病入膏肓的軀體,腐朽不堪。那些紛紛墜下的屑片濺在沼澤中,頓時激起了無數個渾濁的浪花。
如此險象環生的情形,令臻榮顧不得許多,三步并作兩步地朝彼岸快速奔去,而此時他身后竟仿佛有個無形的力量正在推波助瀾,一個猛推令其措不及防,在橋上踉踉蹌蹌險些跌倒,遂見他順勢往前一傾,半個身子便搭在了溝沿上。
第二十七章 迷林生事端(4)
韓、柳二位見狀不妙,唯恐臨時生變,等不及臻榮自己爬起,便合力將他拖到安全地帶,才算才算松了口氣。
而這時,獨木橋已是不堪重負,瞬間垮塌的身軀也預示著無論之前經歷過了多少寒暑,今日只能壽終正寢。乳白色的迷霧頃刻驟起,無法驅散的濃密徹底將兩隊分隔開來,亦如兩兩相望的戀人,縱然是近在咫尺,也好像隔著千山萬水一般。
正當韓小秋三人不知所措時,隱約覺得霧中有個展翅飛翔的幼小身影帶著點點幽光而來,那姿態似鳥,卻又有些單薄,“撲撲啦啦”的拍翅聲若有若無,讓人聽得不夠真切。
待身影飛出濃霧的那一刻,韓小秋三人順著飛來的方向仔細一瞧,竟然是只紙鳥。那鳥渾身雪白,鮮活的模樣栩栩如生,優雅的身姿或許只為說明某一刻也曾被賦予生命,哪怕極其短暫,短到曇花一現,匆匆而過。
顯然那鳥是鬼奴派來得,與傀儡人如出一轍,無須耗費法力便可操作。但見那鳥展翅而舞,在空中急切地劃出一連串讓人費解的圖案,似花非花,似樹非樹,猜不懂也看不透。
那鳥一通比劃,反復了三次才肯作罷,交代完之后,便一頭栽倒在地,再也不起。仿佛使命交付的那一刻便是它生命的句點,它所做得僅僅只是代為傳話,誰又會要求一個紙做的身軀能有何作為?
到底是柳翠微人小心善,也不知是否與她常招鳥類符獸有關,此時竟對一只紙鳥心生憐憫起來。于是,她俯下身去,拾起那漸漸被露水浸濕的柔弱身軀,輕柔地用衣袖慢慢溫干,稍后裝進布包,繼續上路。
前途未卜,無限憂慮使得內心極其茫然。如今,既無路可退,更無路可選,唯有結伴向前,或能尋到光明所在。那紙鳥的述說究竟是甚么,韓小秋三人一時半會兒也想不通透,姑且只能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吧!
卻說韓小秋三人在紙鳥的提示下朝迷林深處緩緩行進,此時危險正漸漸逼近,只待一觸即發的那刻,而他們卻無所得知,依舊茫然如初。而他們更不知道,那危險從進入迷林之初就一直窺探,在厚重的掩蓋下來去自如。
那霧里分明流淌著輕蔑的嘲笑,淺淡地了無痕跡,隱在深處難以找尋。濃密的蒼白裹挾著詭譎步步逼近,死亡并非每次都會出現,所謂的輸贏只是看誰更能撐場面,唯有笑到最后的那個才有資格說贏。
那笑如影隨形,所散發出的洞悉力敏銳到極致,哪怕心中不經意泛起的微波,都無法幸免。即使是零星的只言片語,也會被巧妙化成離間的伎倆。
看來,這是一場工于心計的謀劃,沒有傷筋動骨,只有陰險狡詐。
霧里潛藏的會是誰?韓小秋他們無從知曉,唯能清楚感覺到動蕩的霧靄愈發得濃滯,前方所見完全只是白茫茫的一片。看不透的飄渺比黑暗更令人意亂心慌,而這種心境正是那笑想要看到的。
第二十七章 迷林生事端(5)
謎團就在悄無聲息中逐漸壯大,披著寬大的白袍,以最為獨特的方式向他們三人慢慢靠攏。那迷并非事出無因,正是被差遣來施予阻礙的水妖。此刻她背負著使命前來,絕不可能無功而返。
寄情山水里,縱橫天地間,一泓清流便可尋她的所在。寒霧為華服,清風作裙裾,似紅顏撩動著嫵媚,如涓流細述著纏綿,任誰也忘不掉怦然心動的剎那。而今,她的眼里不再有柔情,所剩的也只是由憤恨支撐起的極度不滿。
韓小秋三人越是茫然無措,她就更加氣定神閑。無需勞神費力,便能使其自亂陣腳,這不是一種境界,只是似真非真的幻像。若信,所見之影鮮活靈動;若不信,到頭來浮生若夢,為歡能有幾何?
光潔如鏡的表面映照出得只是依附上了鬼魅色彩的柔情,帶著窒息迷幻的微笑與過往對視,雖能望見曾經芳草萋萋、春光無限,泛起的層層漣漪卻不再似從前,悄無聲息中已是雁過無痕、葉落無聲。
道不破的是天機,解不開的是謎團,今時今日注定只能深陷其中。謎底終有一天會被道破,即便驚覺也是為時已晚,鑄成的錯要想挽回何其困難,覆水尚且難收,更何況徹底傷透的心?
忽然,一幅美妙畫卷躍然眼前,但見煙雨濛濛,彩蝶翩翩,青山綠水中祥云繚繞,懸崖絕壁上銀緞閃耀。山澗清澈的甘泉順流而下,不時發出環佩叮咚的悅耳聲,輕柔靈動的美態令人著迷,隨后落到澗底匯成一潭碧波蕩漾,惹得一群妖嬈的花精戀戀不舍,追逐、嬉戲,笑語喧嘩。真可謂“煙紅露綠曉風香,燕舞鶯啼春日長。”
漫步在仙境般的林間,頓覺神清氣爽。綠葉婆娑,花香四溢,曲徑通幽處琴韻悠揚,翠竹掩映間紫氣升騰。珍禽異獸更是隨處可見,或青鸞啼鳴,或麒麟吐玉。身處瑤臺閬苑的美景,雖難以置信,卻又陶醉其中。
不知不覺間韓小秋他們已走到了潭邊,萬點柔光的碧水吹得春心蕩漾,引得三人情不自禁地朝碧波深處望去。說來也奇,那本該清凈透徹的潭底卻青絲紛飛,若隱若現間透著一張俏麗的容顏,空靈且神秘。
就在三人倍感詫異之時,碧波也平靜不在,頓時冒出無數串晶瑩的氣泡,隨后竟噴涌而出,一發不可收拾。那泡沫由小漸大,爭先恐后地在水面跳躍,如瀉萬斛珠玉,光芒四射。在那綠意蕩漾的水中儼然立著一個膚若凝脂的白衣女子,微風拂來,衣帶飄飄處可見飛花濺玉,縹緲的霓裳在水霧映襯下顯得秀美絕倫,出水芙蓉般的美態羞得百花無顏色。
“你是誰?”三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我是掌管這里的凌波仙子!你等雖仙氣繚繞,卻是凡根未褪,自然記不得我是誰!”
“兩者有何區別?記得如何?不記得又如何?”柳翠微不解地問道。
“怎無區別?記得可脫離困厄,不記得卻要永沉苦海!小仙憐三位道友被貶之情,今日在此重遇,特贈明心泉一續前緣!正所謂仙品須遇有緣人,還望笑納!”說完,便憑空取出三個晶瑩剔透的杯盞來,光潔的質地亦如皓月當空,玉液瓊漿透過薄如蟬翼的杯壁熠熠生輝,頃刻間一抹五彩繽紛的奇異之光在杯中回旋升騰,著實顧盼不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