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人間很美,只是下輩子不想再來了(二)

橘子九歲那年,她爸爸回家重新建了房子。橘子生病了發高燒,爸爸帶她去看了醫生,醫給她輸了液,結束已經到晚上八九點了,隔壁得鄰居看到了就說是不是因為在學校不聽話被老師留下來了。橘子本來想要解釋一下的,但是爸爸說,就是這樣的,學習不好沒辦法。橘子低下了頭,不敢去看那個鄰居。

橘子十歲那年,在她的家鄉,十歲算得上是一個值得慶祝的生日,其他小朋友都會得到很多漂亮的衣服和糖果。可是橘子沒有,她生日那天她在學校奶奶沒有給她準備好吃的,她帶的依然是咸菜放學回家后她發現家里多了很多兩件衣服,一件紅色一件粉紅色,奶奶說那是舅舅和大姨給她的,她開心極了,試穿的時候去發現小了,她沒有抱怨,畢竟有新衣服穿了。就是這兩件衣服讓她度過了小學時代的整個冬天。只是從此以后,她變得很討厭紅色和粉紅色。

橘子十一歲那年,她有了一個弟弟,弟弟是超生的,還給了罰款。她對于弟弟的到來沒有多高興,爸媽也沒提前告訴她,直到弟弟出生后,小姑打來了一個電話,說橘子有弟弟了。回首過去,原來在爸爸回家建房子時,他們就已經準備再要一個孩子了,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橘子不知道。

橘子十二歲那年,她小學畢業了,她想繼續讀初中,可是沒人帶她去初中的學校報名。快到報名截止日期時,爸媽打電話給她,說讓大姨帶她去報名。她等了很久,大姨還是沒去,最后她自己找奶奶要了三百塊錢,走路到鎮上報了名。面對奶奶的罵罵咧咧,那個夏天,橘子每天早上都去山坡上找野果,拿回來給奶奶吃,以減少奶奶的咒罵。初中開學那會兒,大姨終于露臉了,她對橘子說,家里太忙,她忘記了要帶她去報名。

橘子十三歲那年,爸媽帶著弟弟回家過年了,他有很多好看的衣服,他有很多好玩的玩具,爸媽的手機里都是弟弟的照片,奶奶還買了小蛋糕給弟弟。那年冬天,下了很大一場雪,媽媽背著弟弟走在雪地里,她寧肯摔了自己也不讓弟弟摔到,橘子跟在身后,她很羨慕。

橘子十四歲那年,因為初中班上有玩的很好的同學,偶爾周末的時候,有男同學會打電話到家里來聊聊天。奶奶接了幾次后就去告訴了大姨,大姨又告訴了橘子爸媽。爸爸沒了解任何原因,劈頭蓋臉就一頓罵,那一天橘子哭了,因為委屈,也因為爸媽的誤解。

橘子十五歲那年,媽媽帶著弟弟回家了,弟弟會走路,會說話了,他很招人喜歡,橘子也沒有那么討厭他了。只是爸媽的不公平待遇,讓橘子一次又一次傷心,弟弟摔到了,媽媽會覺得是橘子沒有照顧好他,家里的好吃的,親戚買的好玩的,永遠都是弟弟的。橘子還是很羨慕弟弟。但她更想逃離這個家,能有自己的一個家,只屬于她自己的。

橘子十六歲那年,爸媽沒有讓她上高中了,即使她考上了高中,爸媽也沒讓她上,說家里沒錢,得讓她去賺錢。十六歲的橘子去到了家里親戚開的一家小飯店,在那里干很多事除了收銀,但是每個月她拿不到工資,因為親戚每個月都是把工資直接給她爸媽,工作一年,橘子依舊身無分文。

橘子十七歲那年,弟弟開始上學了,媽媽用橘子的工資買了一輛電動車每天接弟弟上學放學,放學后還看著弟弟寫作業。橘子依舊在飯店打雜,手上的凍瘡長得都爛掉了,爸爸看到后,卻是說了一句,是因為橘子不講衛生才長凍瘡的,只是后面弟弟也長了凍瘡,爸媽給他買了很多藥,還找了很多偏方。

橘子十八歲那年,橘子拿著好不容易省下的三百塊錢離開了親戚的飯店,跟村里的人一起去到了外省的一家工廠,兩班倒那種,很辛苦,每班要上十二個小時,但是工資比之前高了,橘子覺得生活開始有盼頭,有希望了。

橘子十九歲那年,橘子爸媽打來了電話,說家里人想她,讓她過年回一趟家。橘子滿心歡喜,在回家前一天,她去市場給家里所有人都買了禮物。橘子回家后,鄰居們看著她大包小包的東西,都在夸她有出息。橘子爸媽當著鄰居的面說,我們只女兒真好,我們給她生個弟弟就是為了讓她以后少一些負擔。但是當她踏入家門,爸媽就把她所有的東西都拿走了,還罵她有錢了也不給他們,只知道在外面自己享受,還動手打了她。那個春節,橘子回家了,但是她的所有積蓄都被爸媽拿走了,還挨了打。

橘子二十歲那年,橘子依舊干著很辛苦的工作,只是她不想在回家了,她意識到自己好像沒有家了。那一年橘子給自己買了手機,一個屬于自己的手機,只是沒想到的時候,橘子休息的時候去發傳單,手機被人偷走了,橘子在宿舍哭得很傷心。

橘子二十一歲那年,爸媽終究是還是找來了她工作的地方,找他要錢,說弟弟需要學費,需要補課。橘子不想給他們,爸媽就在公司打鬧,橘子沒辦法,只能給了一部分。幸好她之前還留了些在朋友那里否則她又會一無所有了。

橘子二十二歲那年,她離開了這家公司,和朋友一起去到了另外一個城市。在那個城市她和朋友一起租了套小房子,房子不大,但是兩個人住剛好,有廚房,有廁所,還有一個小陽臺。

橘子二十三歲那年,她一天干三份工作,她希望能在這座能看到海的城市里買一套小房子,她努力工作,積極攢錢,憧憬著未來。

橘子二十四歲那年,她認識了一個男孩,那個男孩對她很好,事事都讓著她,事事都寵著她,那年她和普通的小情侶一樣談了一場甜甜的戀愛。

橘子二十五歲那年,她想和那個男孩結婚了,她帶著那個男孩回家了,只是剛到家門口,爸媽就開始甩臉色了,嫌這個男孩是外省的,嫌他家沒錢,沒有買房,還說找個這么窮的,以后誰來扶持弟弟。那年,橘子的愛情被家里所有人反對,橘子放手了,如爸媽所愿,分手了。

橘子二十六那年,家里人開始給她介紹對象,只是一個比一個差勁,還有好幾個離異帶兩娃的。橘子不想去見,親戚們就說橘子要求高,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條件,湊合湊合就行了。家里所有人除了弟弟所有人都在罵她,她還是很傷心。

橘子二十七歲那年,弟弟來到了她上班的城市補習功課,爸媽給了弟弟很多錢。橘子很羨慕弟弟,爸媽對他真的很大方。

橘子二十八歲那年,她走了,一個人走了,在自己三十平的小屋里面。她渴望得到爸媽的愛,可是爸媽不愛他,在那個有溫度的家里,沒有溫度給她。她曾給媽媽說電動車是她買的,媽媽卻說她不要臉;她曾給爸爸解釋說是因為媽媽偏心,她才和媽媽吵架的,但是爸爸的棍子還是落在了她的身上。

橘子說,人間很美,只是我下輩子不想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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