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角街故事集:樹童

城角街簡介

夜深了,一只紅色的狐貍狡猾地從墓地里鉆了出來,它翹著尾巴,眼珠子在滴溜溜地轉。它來到一片茂密的樹叢中,仰起細長的嘴巴,一陣嗚嗚噎噎的怪音從喉嚨里擠了出來。循著聲音望去,不久,一只銀白色的狐貍悄么聲地從黑暗里鉆了出來。

“你怎么才來?”銀白色的狐貍搔首弄姿,卻滿是嫌惡地說。

“地主金遲遲不放我走,我這還是趁他睡熟了才偷偷溜出來的。”紅色的狐貍解釋到。

“行啦,東西帶了嗎?”

“帶了帶了!小雪,你放心,你說過的每句話我都一直放在心上。”

“說了多少次了,別叫我小雪!要叫我西戎慕雪。”銀白狐貍不滿地說,可她沒有容許他多說一句話,又命令道:“快把東西拿出來啊!”

剛一說完,紅狐貍便張大了嘴巴,使勁伸出舌頭。噗通—— 一顆明晃晃渾然天成的珠子便被吐到了地上,那是顆夜明珠;紅狐貍還沒有吐完,緊接著,又從他口中吐出了一大灘瑩白色的水,那灘水慢慢會聚在一起,恰好將夜明珠包裹起來。

紅狐貍又撣了撣身子,一塊塊的紅色被抖落了下來,直至他完全恢復原本的模樣——黑褐色的身子——才停止抖動。

銀白狐貍看得稀奇,問道:“這紅色就是向舌女要的?還有那灘水,就是天池的水?”

“沒錯。加上這顆夜明珠,一共三樣,都是屬于孟婆茶湯八十一世界的東西。”

“為什么生樹童非要湊齊這三樣?”

“樹童是樹母殘碎的魂靈,需要與世無爭的純凈之物才能把它喚醒。這三樣寶物都源自于茶湯八十一世界,只是暫時寄存在城角街。八十一個世界就像世外桃源,純粹又無暇。夜明珠是精,紅色是血,而天池水是能量,有了它們,樹童醒后才能活下來。”

說話間,黑褐色的狐貍已將地上零碎的紅色收集起來,并將它與天池水和夜明珠匯在一起。三種寶物似乎是擁有生命的,互相侵吞又互相愛憐,一簇簇短暫而皓潔的光從中迸發出來。不一會兒,它們便消停了,靜止成一塊透明的水晶。

“小白,快,快把種子拿來!”黑褐色的狐貍叫了一聲,將專注觀察水晶的銀白狐貍打斷。她沒好氣的罵到:“龜孫王八蛋,再敢叫我乳名,打斷你的腿!”

黑褐色狐貍呵呵呵的傻笑,他本身就身寬體胖,今晚的月光又格外朦朧,一笑起來竟像一只深色的柴犬。

黑褐色狐貍接過種子,趁著水晶還未硬透,強行將它塞了進去。

很快,種子便生根發芽,由樹苗長成小樹,繼而變成一棵參天大樹。樹的身上開始只有一個豆大點的小洞,漸漸地,“豆子”變成“碗口”,又變成了“皮球”,最終被撕裂成一個巨大的樹洞。樹洞里有一根肉色的蠕動長條,像是一條碩大的肉蟲,又像是一節腸子。

“快擒住它,那是樹童的臍帶。”黑褐色的狐貍大聲叫著。

銀白狐貍身手十分矯健,她起身一躍,便將臍帶輕輕叼在嘴里。那臍帶活躍異常,它的邊緣長滿了靈動的觸手,見了活物,那些觸手紛紛蔓延過去,它們牢牢地吸附在狐貍肚子上。很快,整根臍帶便與銀白狐貍連為一體。

黑褐色狐貍有些沮喪的說:“用不了多久,你就會化作樹童的靈魂,并取代它,化為人形……我也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不用擔心,樹童就是我,我的想法就是樹童的。”銀白狐貍似乎很享受這一切,也難怪,為了能變成人類,這一天她夢寐已久了!她又問:“我需要幾天才能長大?”

“一天便可下地行走,三天便可識字做工,七天便已是芳齡十六的妙齡少女。”黑褐色狐貍將身子轉了過去,暗暗地答道。他似乎不愿看到接下來的場景。

身后的銀白狐貍滿面紅光,她憧憬著七天后的光景,不由得心潮澎湃,最后淚流滿面。

“小白,你為什么一定要變成人類?難道就是為了……”

還沒等黑褐色狐貍說完,銀白狐貍兇神惡煞地罵到:“住口,你懂什么,你這只下三濫的臭狐貍,你只不過是地主家里一個打雜的!”

銀白狐貍說話的聲音越發輕佻,她雖未動,聲音卻漸行漸遠,直至飄搖到九霄云外,她便在原地一動不動,眼神空洞的注視著前方,嘴角卻保持著像是被雕刻上去的微笑。

直到與她腹部相連的臍帶慢慢褪去,她才徹底癱軟在地。定睛一看,原來她空留一張銀白狐貍的好皮囊,靈與肉都被樹童吸附了去。她終于實現了自己的夢想,化身為人。

樹洞中,倏然響起一陣嬰孩的啼哭聲,她渾身雪白,皮膚柔嫩,仔細看了眉宇間竟有幾分嬌媚。

黑褐色狐貍將地上的狐貍皮搭在背上,又來到樹洞旁。他嘆了口氣,對那樹童說:“小白,我知道你這么做只是為了討好白貓掌柜,你明白他最愛的人是西戎慕雪,所以才要變成她的樣子。即使他不可能會愛上你,你也愿意這么做——為了他,喪失你自己!不過我懂你,小白,因為我也甘愿為你這么做。”

樹童只是一個蒙昧的嬰兒,黑褐色狐貍知道,她今晚還聽不懂自己的此番告白。說完,他叼起樹童,往城角街的方向走去,那里住著很多奇怪有趣的人,白貓慢遞的白貓掌柜便是其中之一。

貓與城角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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