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破天氣,完蛋cao!”路邊晃著的癟三兒狠狠地嘬了一口煙頭,一把踩在腳底滅了。
“瞧你那德行還好意思罵天氣,你那老煙管兒早就病入膏肓了賴不著旁的。”小囡看著他氣哼哼的樣子忍不住回嘴。
此時霧氣也上來了,整個北京城溫吞如迷城,如淪陷在生化危機之中的寂靜嶺。“少廢話了,上車吧!還趕路呢咱。”打著雙閃停在高速應急車道的大吉普于是又呼嘯著上路了。
小囡看著路前方茫茫一片,高速兩側凋零的枯樹枝伴著霧霾營造出一絲詭異氣氛 。這好好的北京,怎么就成這德行了?手機里刷著微博看到最新發布的衛星高空俯拍圖,不忍矯情轉發評論了一句:像是祖國得了癌癥……
到地兒了。
“嘿!醒醒嘿…”癟三兒推了副駕駛上熟睡的小囡一把,迷迷瞪瞪的她睜開眼看見了房產交易所的大樓。
“到了呀…”一副沒睡明白的樣,跌跌撞撞下了車幾乎是被癟三兒拎進去的。
“我說,這本兒上寫了你名你爸媽能不再催你過去了吧?”癟三兒熟練地各種填表排隊,等了沒多會兒就辦到了最后一道手續,他沖小囡急切地問。
“癟三兒你真好!”小囡忍不住摟上他脖子就差一通亂親以表謝意了。
小囡忽地憶起剛認識癟三兒那會兒,他還不叫癟三兒,他還有個正正經經的大名,叫曲若白。曲若白是她大學里學生會的副主席,那會兒真是前簇后擁、人五人六的,走哪兒迷倒一片。大學里的她當時很不起眼兒,但老被宿舍樓里一個個的迷妹拉著去給曲若白組織號召的活動幫忙,一次百萬青年競走活動中,她正擰開礦泉水準備喝幾口潤潤嗓子,旁邊飛似的過去一人搶走了她的水毫不客氣地干了,還沒等她反應,就聽到旁邊各種夸張的贊美:“哇好帥啊,啊這就是wuli白白好可愛!”她心想這誰啊有病吧,一會兒說什么也得揪著他說他一頓。等競走活動結束后,她真就到處打聽著,看見了人群中激情演講的曲若白,不知道哪兒來的一股氣和膽,上去就洶洶地質問:“你誰啊你,剛搶我的水喝有病吧!”
曲若白斜瞇著眼,不懷好意地從頭到腳打量小囡,不屑地回嘴:“我可沒病,你不會有傳染病吧?至于嗎你…”旁邊的簇擁者捧場似的哄笑著小囡,小囡的臉頓時滾燙,不知所措地跑開了。
“就他還副主席呢,呸!”小囡跟她最好的閨蜜抱怨道,“以后你們誰拉我參加這些破活動只要是他組織的,我都不來,哼…”
“哈哈哈哈你一無名小卒,可抵不過一大批明戀暗戀的姑娘們。”聽了小囡的遭遇,冷杉毫不同情地給她潑了冷水。
“一群瞎了眼沒見過男人的東西……”小囡的氣兒一時消不了,當即決定晚上好好搓一頓北門燒烤。
“消消氣,跟你見多識廣似的!”冷杉吹了吹小囡腦門新剪的齊劉海兒,打趣道。
冷杉雖姓冷這個生僻姓,但性格一點兒都不冷,特別識煙火,曾有人用姹紫嫣紅評價過她,跟小囡都是地道北京長大的女孩,所以特別聊得來。
普通人的大學生活如果說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那特簡單就是不學習。晚上各大自習室圖書館繞道走,各種電影院飯館商場KTV里躥,這不小囡和她一大幫子狐朋狗友剛唱完K在北門正吃燒烤呢。
“這腰子真地道,老板兒,再來二十串兒!”胖子一氣兒吃了七八串兒,就著一瓶啤酒就干了。
“你別補了白補,瞎點,老板再來十瓶青啤。”胖子的舍友阿成沒事兒最愛損他,逗笑了這一幫人。
小囡美美地低著頭啃著烤饅頭片兒,這是她的最愛。這時一個男生向她走過來,“囡囡你就答應我吧,都抻我快一年了!”這人叫馬陸,別人就都管他叫馬六兒,死皮賴臉追了小囡好久,特不招小囡待見。
冷杉剛要替小囡開口轟人,畢竟吃貨小囡享受美食時間特不愛搭理人,小囡抬眼瞥見了不遠處攤位也在吃燒烤的人堆兒里站起來大嚷著敬酒祝詞的曲若白。真是冤家路窄啊這,小囡心里想著心生一計。
“給你一個表現機會,你去揍那邊那桌站著的那人,他叫曲若白,咱倆的事兒我才有的考慮。”
馬六兒看清了那人,知道他有名,是校學生會的,有點猶豫。
“慫了吧,你拉倒吧早就讓你死了心…”冷杉見狀趕緊讓馬六兒滾蛋,一邊回過頭勸了勸小囡:“咱剛大二,別那么張揚惹是非,你別瞎較勁了。”
“小囡那小子怎么惹著你了這是,跟我說說,我手里剛騰出來一空瓶兒。”愛出頭鳥的嚴卿接了這話茬兒,“我不是不敢去!你真讓我揍他我現在就去!”見有人幫腔,馬六兒也壯起膽兒來。
小囡剛吃完一串饅頭片,又拿起一串兒,不緊不慢地說:“算了,我改主意了。”
酒過半場,大家都有些微醺。
曲若白那邊也沒完事兒,反而來的人越來越多,見曲若白照顧這照顧那得意的應酬樣兒,小囡又氣不打一處來。
她大踏步走了過去,沒等自己人反應過來,大聲道:“我說你這人有什么了不起的,小點兒聲煩死了!”
曲若白根本忘了這眼前囂張的女生是誰,沒在意地繼續跟哥們喝著。
“有沒有禮貌,你媽媽教沒教過你別人問你話要搭碴兒啊?!”小囡有點兒喝醉了,不甘罷休。
“小妹妹你誰啊,哥哥們喝酒高興你管的著嗎,快回屋做作業去吧。”曲若白壓根兒沒搭理她,旁邊一男生倒是損了她一句。
馬六兒正為剛剛錯失良機沒表現成失意懊悔,看到小囡自己往那邊去了,趕緊就勢煽動大家伙兒。“囡囡好像被那桌臭流氓欺負了,咱快去啊!”
于是兩桌男生莫名其妙地你推我一下我拱你一下的打了起來,局勢越發不可收拾。冷杉著急小囡,把她拽到一旁角落里數落,“你說你才喝幾杯啤酒不到就醉成這樣,真沒法說你……”
“他們把曲若白揍趴下沒啊,我眼睛白花花看不見局勢。”小囡按著冷杉的手問。
“這么亂哄哄的,我哪兒找得著曲若白,你踏踏實實跟我回宿舍吧,這幫傻男生,就知道喝酒打架,沒頭沒腦的。”
第二天必修課期中考試。
小囡照例早早做好卷子,出考場發答案給一眾人。她剛出教室,就被攔下了。
“你是大二英語系的呀?你是不是暗戀我啊?昨天你們班男生跟我還有幾個哥們兒為你打起來了你知道么?”曲若白饒有興趣地看著眼前毫無特色的女生,把她逼到墻角一連串發問。
“你誰啊你,我不認識你,我還有事呢。”小囡想耍賴,她昨天聽說她們班好幾個男生打架沒打過特慘一個個的,今天都沒來考試,心里真是愧疚不已。
“喲,喝你水的我你忘了,不是挺記仇的么?怎么扭臉兒就裝不認識了?”曲若白擺明不想放她走。
“……”小囡準備用沉默表示反抗。
“你這套把戲耍的好啊,讓我記住了你,可惜我不喜歡你這類型的,做哥們兒還湊合了。”
“你少臭美啊,我壓根就不喜歡你,少自以為是,趕緊起開,我時間你耽誤不起,滾。”軟的不行小囡只好來硬的,當初真應該聽冷杉的勸,這人以后我躲著走。
“若白師兄,舞蹈團的高老師找你!”得空,小囡找準時機從曲若白轉身之時刺溜一下跑沒影了。
這瘟神,以后我真是惹得起也該躲得起了。
可是天不遂人愿,小囡成功地挑起曲若白的好奇心和征服欲,往后的日子里她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之后的事情無需贅述,總之就是曲若白真的喜歡上了這個普普通通卻又不失倔強獨特的姑娘,而且一喜歡就喜歡到了大學畢業后的第五年,直喜歡到他從大學里意氣風發的美少年淪落為四九城鬧市區中有一號的癟三兒,其實他本來是從事房地產有關的工作可是作風之坑蒙拐騙在業界是出了名兒的癟三兒做派。但畢竟憑著自己的小聰明和手腕兒也算餓不死自己養的活全家。他一直偽裝成小囡最忠實的好哥們兒,默默伺機上位,只可惜革命尚未成功。
“想什么呢,別老心事重重的不像你了,哥哥帶你去吃個特地道的館子,就在前面那路口,走著!”癟三兒攬過她肩膀,打斷了她的回憶。
熱騰騰的火鍋飄著各色食物的誘人香氣,在這同樣彌漫開來的霧霾中顯得不分上下,再怎么樣人們的臉上還是帶著盼望,絕不能因為空氣污染嚴重就忘記了民以食為天的小幸福大快意。
小囡照例毫不客氣毫不掩飾地大快朵頤一番,心里的事情暫時落停了,父母一直催她去美國團聚不惜使出一切手段逼迫,她自然舍不得走同樣不惜使出渾身解數抵賴拖延。再怎么樣,大北京再怎么糟糕,她還是狠不下心來一走了之。
與其說她舍不得北京,不如說她還惦記著好些個北京人,除了她從小到大的朋友們,還有一位讓她念念不忘的人,樸鈺。
樸鈺是對于她來說什么樣的存在呢,如果說全北京都要消失了,她只能帶一樣逃離,她會帶樸鈺走,別的什么都不要。
“吃飽了就愣神兒,真拿你沒脾氣!”癟三兒打斷了她的神情恍惚,“一會兒去我新房看看還是怎么地?”
小囡剛要回話,手機忽然響了,接起來對方氣若游絲:“囡囡快給我過來……我要死了!”最后一句要死倒是中氣十足,說完就掛斷了。
“誰呀?”癟三兒問。
小囡扽著他從小店往外跑,一邊跑一邊嚷:“快給我捎到冷杉家,她病了!”
一路飛奔,不知道闖了多少紅燈,但愿借著厚重的霧霾擋住車牌。
“謝啦,回頭再聯系哈!”小囡頭也不回地下了車,奔著剛停穩正對著的單元樓就消失不見了,留曲若白一個人原地發愣。
“杉杉,你快開門,你死了啊?!”咚咚咚一陣狂敲。
“再不來就死了,我床上躺會兒去,你給我做晚飯啊!”冷杉開了門果然一臉虛脫蒼白相兒。
“怎么了這是到底,昨天見還好好的呢?”小囡默契地扶她回臥室,關切地問。
“別提了,夜里上吐下瀉犯惡心,不知道是不是就叫霧霾鬧的。”
“喲,咱不會是懷上了吧?我得通知一下一眾嫌疑爸爸哈哈哈哈…”
“滾,給我帶上門,老娘醒了要喝到熱乎乎的疙瘩湯!退下吧。”冷杉一貫的驕橫跋扈,小囡伺候她躺下屁顛兒屁顛兒來到了廚房。
嘖嘖嘖,真是難以高估一個加班狗的冰箱存貨,小囡準備下樓超市買點兒菜,冷杉她家真是什么都不剩了。
沃爾瑪超市。
她越想越氣,在超市排大隊等著結賬的時候撥通了嚴卿的電話,他怎么當男朋友的生病了都不知道過來伺候。
“小囡你不知道,我倆上星期剛分了,我現在在東京出差呢,你替我好好照顧她我回國后好好謝你。”嚴卿沒有說謊,背景音里全是嘰里呱啦的小日本在說話。
怎么又分了,兩個人真是間歇性分手綜合癥,大學開始就沒消停過。
小囡拎著大包小包從超市采購的東西上了樓,儼然像一個家庭主婦一樣在廚房開始忙活。
“香味兒都飄出來啦,囡囡你怎么這么好呀,我以身相許好不好?”冷杉活過來一樣,走到廚房捏了小囡胸一把打趣道。
“快先去洗洗臉,一會兒就得了。你這胃不是我罵你真得好好調養了,別在無良公司一加班就亂了作息,一日三餐哪樣能省!”小囡嫌棄地把冷杉爪子挪開,碎嘴婆子嘮叨著她。
“Yes,madam!”冷杉假模假式立正敬禮,逗樂了小囡。
小閨蜜倆共度美好的一晚。
“你房子這事兒癟三幫你搞定啦?他對你可真是真愛啊,別不珍惜了!我要是你早就一把鼻涕一把淚投懷送抱了對他,多少年了這都…”沙發上看著美劇還不閉嘴的冷杉掰著手指頭道。
“你別管我,你自己呢,怎么又和嚴卿鬧上了?有完沒完,你倆不煩我都煩了!”小囡抱著一大包樂事薯片,吃個不停,借機扳回一城,“別動,你病沒好利落可不能吃薯片!”
“去你的吧,我要不吃你這包原味的你肯定讓我搶,吃貨!”冷杉故意轉移話題,搶薯片未果被吃貨小囡打手。
夜里兩人擠在一張單人床上,一齊望著天花板發呆。
“誒你說,我覺得嚴卿挺可憐的,他沒趕上我好時候。”冷杉忽然打破沉默,道。
“你好時候是啥時候啊?”小囡不屑地問。
“就是現在,我變了,混社會這么多年我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我了,現在的我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女人!”冷杉撅嘴故作嚴肅地夸起自己來,樣子能多不要臉就多不要臉。
“噗,你說這話啊小心又開始上吐下瀉遭報應咯,我睡了,明天得去我工作室看一圈兒,別再跟我聊天了啊!”小囡被子往上一提,說完就要睡去。
“你以為這回你這爛招兒,能躲過你爸媽多長時間啊?你聽我的,要來就來個一勞永逸的~”冷杉不管她要睡,杵把她繼續聊道。
“有屁快放!我困了…”
“找一個鄉下的農民結婚生子,每天下地干活的,實在脫不開身去不了美國哈哈哈哈哈哈…”
“冷杉!等你病好了看我再收拾你…”小囡心里煩,忽然睡不著了,心里開始想事兒,盤算著明天找個靠譜的快遞公司把寫自己名的這燙手的房產證寄到美國爸媽家去,她這次編的理由出奇的離譜,買了房必須要還房貸一時半會兒走不開。
第二天清晨。
小囡一夜沒睡,頂著黑眼圈坐在冷杉梳妝臺前化妝,只為了蓋住難看的氣色和眼袋。冷杉還在香甜的夢里,小囡不忍叫醒她,寫了個字條自己先出門了。
北京的霧霾散去全靠風,她抬頭看著久違的藍天心里很是惆悵,系緊了圍巾往地鐵站走去。
低頭快走也沒看旁的,地鐵站停了那輛熟悉的大吉普,朝她一直按喇叭才引起她的注意。
“去哪兒啊,捎你一段。”癟三兒搖下車窗,吹著口哨問小囡。
“你怎么在這兒啊?”一邊上車系上安全帶一邊詫異地問,“我去趟工作室,你今天沒事兒么?”
“我順路經過了看見你,今天晚上有個交易不急倒是,你房產證寄出去了么?”癟三兒哪會承認他在地鐵口等半天她了,多少深情埋伏在稀松平常的友誼中。
“冷杉她沒大礙吧?”癟三兒關上了車載音響,問。
“在我的精心照料下還能有大礙?她已經不拉稀了哈哈哈。”不知道為什么,小囡覺得在曲若白面前異常地放松,說話也都無拘無束的。
囡囡工作室。
“謝了癟三兒,改天請你吃大餐!”小囡下車后開心地跟曲若白客套著。
“得嘞,最好能再給哥哥我帶倆妞兒過來。”
“切,倆你應付得過來么,不貧了先,回見!”小囡揮揮手,又漸漸消失在癟三兒的視線里。
是啊光你一人我都應付不來…癟三兒苦笑一聲,發動車子,也揚長而去。
“囡囡姐,這圖紙我改了一宿都沒達到您提出的那些要求,好郁悶啊!”小囡剛一進工作室,新招進來的海歸設計師海倫就湊過來訴苦。
“你放我這兒吧,我今天得空給你看看。”小囡干練地拿起辦公室的通勤服,往衛生間走著,這是她畢業后傾注了全部心血創業的地方,囡囡工作室,專門搞家裝設計的。很多人納悶,一個學英語出身干嘛入了設計這行,小囡也時常叩問自己,自己到底適不適合做設計,她太喜歡設計了,從小到大在父母的熏陶下,擁有各種神奇的腦洞,天馬行空,多姿多彩,她真的太想把這些有趣的想法付諸于現實了。好在有英語底子,國外的很多設計理念她都全部吸納過來,工作室雖小,也算干得風生水起,甚至憑著圈兒內口碑和名氣拿到了一些國外客戶的訂單。
不知不覺忙活到中午,她的手機來了一條微信。
“我到京了,有時間吃個飯,樸鈺。”簡潔明了,看不出任何語氣和情感。
小囡激動地跳了起來,她的樸鈺,她按下激動的心情,逼迫自己冷靜下來,回了一句,秒回,“好的,明天你有空么?”
正在猶豫自己要不要加個可愛的表情賣賣萌,對方也回過來了:“嗯,那明晚見。”
一切時針和分針還有秒針的走動滴答滴答失去了意義,對于小囡來說,只有熬到了明晚與樸鈺相見的那一刻才有意義,那在愛情里過于卑微的她會不會注定無法擁有喜人的結局?
“你混蛋!樸鈺你是個大混蛋!”小囡從未想過那一天自己會真的像矯情的偶像劇女主一樣歇斯底里著,她的眼淚真真是奪眶而出的,那日撕心裂肺的痛感仍銘記于心。
可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小囡是個健忘的人。
冷杉評價樸鈺是個沒有愛的人,有些男人生下來注定要為女人活著,但樸鈺不是這類人,絕對不是。
小囡笑靨如花盛裝出席了晚上和樸鈺約好的日料餐廳。
“這里。”樸鈺驚喜地比她提前到了,起身向她揮手示意。
“你怎么樣?”樸鈺紳士地給她滿上茶,等她坐定后詢問,還是那樣的溫柔儒雅。
“我挺好的,嘿嘿,你呢?”小囡眼里藏不住的笑模樣,眼睛里直發光。
小囡不算美女,但是自成一家,散發出獨特的干凈的氣質,五官無敗筆經得住一番推敲,比起現如今流行的網紅臉,可以說是最不千篇一律的女人臉了。
“我點了你愛吃的北極貝,一會兒吃完歇一會兒再吃熱的東西啊。”樸鈺支起胳膊肘,一絲寵溺從神情里飛速閃過。
可惜小囡沒有抓住,剛把送上來的小菜消滅了一盤,“這家裙帶菜真好吃!服務員,麻煩再來一盤好嗎?”
“你真是一點沒變。”樸鈺看她嘴里含混不清的要著小菜,禁不住一笑,又停住。“其實我也沒變。”本是一句看似玩笑話的話,卻讓氣氛嚴肅起來。
“一走就是大半年,你還好意思說你沒變,我以為你要跟我失聯了。”小囡逃避著他猝不及防的認真,她不知道怎么接那句話,難道他可以不置其否地用沒變來糊弄之前發生的一切嗎。
話鋒一轉,“你爸媽還催你移民美國嗎?”
哪壺不開提哪壺,小囡有點生氣,樸鈺今天的情商真是出奇的低。
美美飽餐一頓,小囡覺得自己吃的比樸鈺還多有點不好意思:“既然你回來這頓我請,算給你接風!”
“咦,剛來的時候你可不是這么打算的吧?”樸鈺被她逗得滿眼都是笑意,好看的魚尾紋都冒了出來,樸鈺一點都不帥,但是特別有男人味道,可又因為性子冷淡不易親近并不惹什么風流債,曾經小囡真切地懷疑過他是不是gay。
臨別時,樸鈺執意要送小囡回家,她沒拒絕,兩人走到小區樓下,小囡剛要說拜拜樸鈺攔住她:“囡囡,我忘不了那一晚,你沒忘吧?”
小囡愣了愣,傻傻地回了一句:“哪一晚?啊!我有點事先走了…”轉身飛快跑上樓,心跳加快難以自持。
“他什么意思啊他又給你灌迷魂湯,真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煲電話得知了一切敵情的冷杉說什么也不愿意了,她最怕樸鈺,樸鈺老是沒事兒就來招惹她家小囡,可是每次都不負責到底,太缺德了!
“杉杉你可別去瞎問他,我自己心里有數。”小囡電話里都有些著急,一時后悔交代了這么多。
“你有個屁數……”嘟嘟嘟,那一頭氣得掛斷了電話,小囡這頭還在聽著手機里的盲音,心緒難平。
此時窗外起風了,轟隆隆敲擊著玻璃門,小囡起身去關窗,看到了冬夜難得的星空,一閃一閃,明亮的不可思議。
起風了,還好明天不會霧霾了。
小囡以為自己會輾轉反側的失眠,誰曾想一夜無夢難得的好眠。她有些悵然若失,精神恍惚出了門,昨天把越洋快遞寄出去了,這次自己又能在北京耗多久呢?
“杉杉,你怎么來了?今天沒上班嗎?”到達工作室后看到冷杉坐在她辦公室的沙發上等她,吃驚道。
“我特地為了您老人家請了事假!”冷杉不耐煩地起身,拍了拍小囡凍得紅通通的臉頰,“你瞅你這樣,我還能放心上班?”
“我好著呢,哎呀,你快回去上班吧,你請假還扣錢呢!”小囡有些著急,情緒有點兒失控。
冷杉剛想多數落她幾句,小囡的眼淚大豆一樣不聽使喚啪嗒啪嗒掉落下來。
她只好轉為安慰她,“好了好了,當我在躲嚴卿好不好,今兒早看他堵在我單位門口我嫌丟人!”
小囡聽到立刻停止了哭泣,“怎么回事你倆又?”
“別提了,分手了,嫌他窮。你快別林黛玉了我可真不習慣!”冷杉壞笑著開始咯吱她,小囡最怕癢。
“杉杉你說我是不是賤,樸鈺說走就走說回來找我就回來找我,我就像他永遠的避風港卻總是留不住他……”剛笑起來的小囡提起樸鈺眼神又黯淡了。
“你給我別瞎矯情,聽我的你冷著點兒他,男人都欠!”冷杉頓時覺得爛泥扶不上墻,咬著牙對小囡說道,聲音狠狠的。
中午。
小囡快速忙完手頭的急茬兒,交代了下屬幾件事就帶著冷杉逃班了,還好她的工作室工作節奏自由可自我掌控,好多她招來的員工都選擇在家辦公按時交稿就行。
兩人決定好好犒勞自己一下,奔著藝海就去了,飽餐一頓開始做SPA,邊捏邊閑聊著。
“快年底了你這么請假不好吧?”
“沒事兒…哎喲!麻煩您輕點兒輕點兒按…反正我跟我那主管也不對付,他愛扣錢扣去吧!”冷杉滿臉不在乎。
“小姐您這里反應這么大一定是內分泌紊亂,我推薦您試試我們這里的刮痧項目特別見效。”按摩的服務員極力推銷道。
“誰是小姐,叫美女!甭給我來那套,閉嘴好好揉錢少不了你的。”冷杉很生氣無關的人插嘴閨蜜倆的聊天,不客氣地說道。
三環另一頭。
樸鈺幾次劃開手機屏幕,想要撥通小囡的電話卻又放下。
他心里想著她工作也不專注,好在下午出去辦事能換換腦子,外面冬日陽光燦爛,北京,我終是舍不得離開,北京我徹底回來了。
對于小囡,他發誓自己是想用力去愛的,可是對于愛人自己好像天生弱智,想對她好卻無能為力使不上勁的感覺。有時候也勸自己放過她吧,也算給自己一條生路,免得兩人像被什么魔咒禁錮住,受盡折磨。
可他不能,看見小囡身體深處有什么東西被喚醒了一樣,難以自拔想要去追尋。
“你來做什么!”冷杉和小囡做完按摩后走出藝海正有說有笑著,看到了路邊的嚴卿正一動不動地盯著她。
“準是你又通風報信…”冷杉低聲耳語,掐了小囡腰一把。
“你開車了就先跟我把小囡送回家!”命令的口氣,冷杉毫不客氣地拉開車門上了車。
小囡和嚴卿做了個討喜的鬼臉兒也上車了。
“嚴卿我可幫你到這兒了,接下來看你造化咯~”小囡趁冷杉對她破口大罵之前躥上了小區單元樓。
“咱倆沒什么好說的,我不愛你了。”冷杉冰冷的口氣干脆,不拖泥帶水,沒有偽裝。她突然拉開車門下了車,嚴卿照例下車追。
“杉杉別鬧了好么?”嚴卿嘗試拉她手被她打了回去。
“那天我還跟小囡說呢,嚴卿,你太背了,你沒趕上我好時候,咱倆好聚好散吧。”冷杉自始至終沒拿正眼兒瞧他。
嚴卿追在冷杉屁股后面一整天,忽覺得也累了。“好,你可別后悔!”
冷杉看著嚴卿賭氣似的開車從她側身飛馳而過,沒有任何反應。她看了看表,朝小區門口走想打個車直接回家。
“樸鈺你來這兒干嘛?”她剛走到門口要招手攔車,看見樸鈺低頭往里走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啊,冷杉,你好!我…我來找囡囡。”樸鈺抬頭一驚,倉促應答。
“你找她經過我同意了么!”冷杉撇嘴道,雙手叉腰一副攔路虎的模樣。
“這…”樸鈺撓撓頭不知所措。
“借一步說,我正要好好找你談談你和小囡的事。”冷杉改了主意,決定用苦口婆心的規勸把樸鈺“嚇退”。
星巴克咖啡館。
冬天這樣的咖啡館最受歡迎,人滿為患,樸鈺和冷杉折騰老半天才在角落里找個位置坐下。
“謝謝你請我,但我不領情。”冷杉先開口打破沉悶。
“你這樣做很自私你知道么,小囡憑什么被你這么玩弄?”冷杉橫眉立目,就差拍桌子了。
“你消消氣冷杉,我是真心想對她好…”
“你放屁!要我說,你不過是身上缺少的地方剛好能在囡囡那里找補回來罷了!”冷杉火了,一針見血,說得樸鈺啞口無言。
是啊,他不會愛別人,但小囡似乎天生就擅長愛別人,想起她心就會暖,她為每一個她愛的人燃燒自己,照亮了他們。
想到這兒樸鈺起身,“你給我一個機會,我想證明自己!”鄭重的樣子一時讓冷杉有些心軟,鐵的軍心動搖。
這時冷杉的手機響了,是嚴卿。
“你在哪兒我去接你,最起碼讓我送你回家!”電話一接就聽見嚴卿語速很快的叫喚著,讓冷杉不由遠離了聽筒。
“總之你自己掂量著辦,我還有事恕不奉陪!”冷杉借空先走了,會不會他倆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其實自己多管了小囡的閑事兒?
小囡家。
空蕩蕩的,小囡回到家癱在沙發上,FaceTime爸媽的視頻通話邀請打斷了她的發呆。
“閨女!看預報北京下周一周都是嚴重霧霾,爆表了!你沒必要把這房產證寄給我倆,爸媽能不知道你這是故意拖延時間啊……”
媽媽這么說表示她已經收到了她的快遞,果然父母不打算買她的賬。
“媽!我不想去美國,至少現在不想…”重復了無數次的對話又要開始了,小囡覺得頭疼。
“沒良心的,我們操心大半輩子為你鋪路現在老了老了使喚不動你了,都是為你好啊為你好啊,真是寒了心喔!”媽媽那邊說著說著又開始捶胸頓足的,弄得小囡趕緊服軟。
“媽你別生氣,我過年時飛去看您和爸總行了吧?”
叮咚。
“媽不說了來客人了,回聊您和爸注意身體啊!有事兒說話,隨時待命我……”
一開門,癟三兒,喝得醉醺醺的跌跌撞撞進門。
“癟三兒,你怎么了?”小囡趕快扶著他進屋,倒了杯熱茶遞到癟三兒嘴邊。
“今兒喝出個大單子!爺爺我要發了,高興,敞亮!”曲若白迷醉之時,看見了心愛姑娘的臉,即刻心滿意足、滿心歡喜地撲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 已是正午。
癟三兒從沙發上滾了下來才驚醒,一身酒氣還沒徹底消散。他突然意識到自己身處別人的家,還不是什么別人,正是小囡的家。猛地起身頭痛劇烈,癟三兒捂著腦門痛苦地低喃,這時小囡剛好從家門外進屋,看著他難受的倒霉樣子,不禁打趣道:“我的爺爺,你可算醒了!”
“我咋跑到你家來了,昨兒我喝斷片了……”癟三兒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剛沒正經幾秒又咧嘴道:“嘿嘿嘿嘿我要是干了什么趁醉酒,我會對你負責的!”言語調戲完還不忘沖小囡眨眨眼。
“滾,廚房溫著醒酒湯,喝完立馬給我滾蛋!要不是看在大周六的今天,昨晚我才不好心收留你,直接扔大街上凍死拉倒~”小囡故作兇巴巴,實際上一點脾氣也沒有,誰讓癟三兒老幫她,這次幫她那么大一忙,自己辛苦剛掙的房本寫她名兒了暫時。
昨晚的冷杉和嚴卿才是真沒閑著,糾纏拉扯老半天,睡到了一張床上,折騰了一宿。
“唔…告訴你,嚴卿,這是告別儀式啊,讓你別留戀。”一臉饜足的女人剛睡醒,就對一旁雙目愛戀瞧著她的男人強調一番,冷酷無情狀。
“真是用完我就吹啊你?”嚴卿托著下巴,不以為意地反問道,絲毫不顧冷杉的口是心非,他太了解她了,永遠心口不一,別扭的很。
冷杉不愛搭理他的樣兒,起身穿好衣服,回身捏住嚴卿的臉蛋掐了一把:“誰讓你好用呢!”說罷離去,砰地關上了他家的防盜門。
杉杉,你逃不掉的,咱倆走著瞧!嚴卿心里想著,手捏緊,骨頭都作響。
送走了癟三兒,小囡一個人在家閑著無聊做起了大掃除,她想起癟三兒昨晚醉酒念著的名字不是別人,正是自己,難道癟三兒喜歡她?她搖搖頭,怎么可能兩個人這么熟了,早就性別不分了才對。癟三兒卻壓根不那么想,他走出小囡家門手舞足蹈、歡天喜地的,恨不得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小囡一定是在乎我的,我努努力還有戲!
小囡下樓倒垃圾的功夫,又迎來一個客人,樸鈺。
“你怎么在這兒?”小囡眼睛瞪老大,驚奇地問道。
“我就不能來你家看看你?帶了你愛吃的山竹,還不請我上去坐坐?”樸鈺看到小囡,頓時心情明亮了許多,像是這霧霾天忽地摔開了一道金光,撥云見日。
“今天霧霾沒法出去也,我就說歸置歸置屋子平時也沒空,你要不嫌棄就上樓坐坐吧。”小囡見到了樸鈺,心里很開心的,想必嘴上臉上肯定也早都顯現出來。
“哪兒的話,跟我瞎客氣,我幫你一起收拾!”樸鈺拿過小囡手里的垃圾桶,一同進了單元門。
“回北京趕上霧霾是不是心情特不好,這北京的空氣真是……”小囡遞給他一杯柚子茶,開始了最后門廳的收尾工作。
“再霧霾也是家啊,我幫你擦吊燈吧。”樸鈺拿起茶幾上的抹布,墊腳擦起天花板的吊燈來,他個子高,不如小囡自己弄費事。
“謝啦,那我一會兒做好吃的犒勞你,嘻嘻……”小囡犯花癡地看著樸鈺忙活,“對了!我剛網上淘了幾個防霾專用口罩,你回頭拿上啊。”從抽屜里拿出來一打口罩,小囡對樸鈺囑咐道。
“我不帶那玩意兒,我比較關心晚上吃什么,嘿嘿。”樸鈺擦完燈去投了抹布,真是不見外。
“你想吃什么,家里有的話就做唄。”小囡忽然有一種錯覺,樸鈺是她的老伴兒,兩個人正在過著平淡熟悉的家常,千篇一律卻細水長流。如果可以,她愿意永遠停留在這錯覺中癡心妄想……
不知道算不算的上鐵律,女生在感情里最擅長的無非兩樣:口是心非與自作多情。
樸鈺,你當初為什么執意要走?小囡看著樸鈺獅子大口著她做的簡單湯飯和他素日最喜的松花皮蛋,她心里遲遲不能問出這個羞于啟齒的,卻是她最想問他的話。
“小囡為了你這好手藝我這次回北京說什么也不再走了!真是太好吃了,快趕上我媽媽做菜的味道了,唔…”樸鈺喝干了最后一口,抹抹嘴大聲贊喝,打斷了小囡的沉思。
“我刷吧!該我來的…”樸鈺起身趕忙攔住小囡收拾碗筷的動作,碰到了小囡的手,小囡觸電一樣縮回去。
愛是想要觸碰卻收回手。
不知不覺天色已晚,兩人坐在沙發上誰也沒開口,一個不想走另一個也想對方能多留會兒。
墻上的掛鐘走到十點整,此時樸鈺開口道:“那我要不…先走了?別耽誤你休息…”
“也行,那我送送你吧。”
兩人下了樓,外面還是霧霾籠罩。
小囡想起了什么,從大衣口袋里掏出口罩踮腳給樸鈺要戴上。
樸鈺沒有忍住,雙手捧起小囡的臉,吻住。
口罩當然沒戴成功,滑落一邊掉到地上。
樸鈺的嘴唇特別軟,軟糯像果凍一般,小囡驚訝過后全部是陶醉。
他就是這樣,說不出哪里迷人,也許是好聞的男人香,也許是高高的個子,也許…也許……小囡早就中他的毒深到骨髓里了。可是又怎么樣,她心甘情愿,甘之如飴。
“感情說穿了,一人去丟一人去撿。”莫文蔚的忽然之間,小囡最愛聽也最愛唱的歌,小囡的手機鈴聲就這么不合時宜卻又恰如其分地響了起來。
小囡低頭去按手機的掛電快捷鍵,繼續旁若無人地和樸鈺深吻著,如此綿長糾纏的吻,在這吻中,小囡和樸鈺吻出彼此各自復雜深厚的感情,一觸即發……
第二天。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冷杉偵查出事態走向大罵道。
昨晚那通電話就是她給小囡打的,結果撥出了22個未接來電,沒一個打通的。
小囡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怯怯的,冷杉擔心她一大早過來猛敲她門,看到滿臉通紅的小囡,還有那個她最看不慣的男人樸鈺赫赫一齊出現在小囡家。
太過分了這樸鈺,把她的警告全當耳旁風了是不是!樸鈺也不是不懂眼色,看小囡的閨蜜如此討厭他只好借機先溜了。
“囡囡,這男的曾害你那么痛苦,你怎么不懂我的苦心啊你太讓我失望了你,我以后再也懶得管你!大霧霾的你說我沒去挑空氣凈化器打亂計劃,擔心你,結果你給我來這么一出,真行真行你可氣死我了!”冷杉本來要轟走樸鈺,虧他識相落荒而逃,但轉身看到咬著手指、一字不坑的小囡更是氣不打一出來。
“杉杉對不起,我真的很愛樸鈺,我自食其果好不好?我這就陪你去挑空氣凈化器,聽說新風系統更管用!嘻嘻嘻…”小囡機靈地想轉移話題,推著冷杉往門外走。
“哼!愛咋地咋地,你給我聽好了,以后別找我哭,有你后悔的時候!”誰想冷杉仍揪著原話題不放,雙手抱肩作冷漠狀。
小囡何嘗不知道自己是在自不量力地賭,她是那種受傷后還會繼續愛下去的人吧,在愛里不自私未必稱得上是優點。有時她很羨慕冷杉,敢愛敢恨,愛的有棱角有底線,有保護色,懂得及時止損,適可而止,見好就收對自己的益處。
可這些,她總是學不會。總是學不會,在愛里聰明一點。
冷杉看見小囡蔫兒得有些不對勁,慌神了,連忙說:“哎呀,快賠罪給我挑個空氣凈化器去,今天蘇寧電器打折最后一天!”她攬著小囡,心疼地晃了晃她肩膀。
“好!必須的!”小囡終于笑了起來,眼里有了光彩。
冷杉和小囡是經歷過事兒的好閨蜜,一個哭另一個能大夜里不睡唱民謠哄對方的交情,一個出差航班延誤另一個能二話不說推開一切私事開車過去機場候著的關系,也許靠不住的大多是愛情,但友情無價。
“這款不錯,聽我同事家都用這個!”冷杉激動地扽著小囡衣角,手指一款空氣凈化器爆款。
“別不專心陪我挑啊!老低頭看手機…哼”冷杉見小囡心不在焉的樣子很是忿忿。
“我想起來這都12月底了我一直沒顧上查搖號嘛這不是,我錯啦~現在專心陪你挑啊!”小囡把手機趕緊鎖屏立表決心,“買這個吧,之前我看過微信推送專家講這款百種空氣凈化器測評結果最佳!”
“誒…怎么樣你中了么?我反正是不抱希望了徹底!”冷杉拿起這款凈化器的宣傳頁邊讀邊問道。
“我這不還沒來得及看…”小囡不經意劃開屏幕,看見APP里赫然寫的兩個大字中簽!
“天呢!杉杉天呢天呢我中簽了竟然!!!”小囡不可置信地跳起來嚷著,冷杉聽到也吃驚地張大嘴,隨即一齊跳了起來。
在北京搖號買車要是中了,真的比中彩票還要幸運,雙月搖一次有人搖了六年都沒中毫不夸張。
舉個例子:假設一個從2011年就開始搖號的30歲青年,到了80歲即將面臨自己人生的終點時,搖不上號的概率還有20%。在這位青年彌留之際,不知道是不是會想到這輩子最后悔的事情,竟然是沒有在2010年限號之前買輛車。所以,在北京的搖號者,直到去世搖不上號的可能性在50%以上。
“你這空氣凈化器的錢我給你掏了!真棒這下我又有一個不去美國的好借口啦開心哦哦哦……”
小姐倆高興地買完空氣凈化器直奔著三里屯的酒吧準備大肆慶祝一番。
本來小囡心里想叫樸鈺也來結果被冷杉罵了好一通,“誰也不許叫男人!咱倆今天喝個痛快…”冷杉豪爽的神情讓小囡有些錯覺,仿佛又回到了詩酒趁年華的大學時光,那樣的日子啊,真是一去不復返。
好在當初陪伴在身邊的人還在。
一醉方休的第二天,小囡就快刀斬亂麻地跑去4S店,揀了大眾價格最實惠的一款轎車交了全款。
2017年猝不及防地來了,跨年夜那天樸鈺打電話約她,小囡拒絕了。
她選擇一個人靜靜地在家中度過,在家看了一部之前欠下一直想看的電影《情書》,早早地睡去。情書是個日本的老電影,但是依舊經典,小囡借著這部電影酣暢淋漓地大哭一場,宣泄著自己壓抑太久的情緒。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北京霧霾爆表好幾周了。
小囡手機里下載了專業的檢測設備,是英文格式的,生生從習以為常的unhealthy(有害健康)狀態變成了hazardous(危險)。小囡在想,從總是藍天白云的四九城變成一座危及生命的毒城之間到底經歷了什么,從安逸祥和的胡同、紅墻綠瓦、遛鳥的老北京,淪為了燈紅酒綠、擁堵不堪、欲壑難填的浮躁大都市究竟是誰的錯。
年底工作室很忙,小囡顧不上旁的總是加班趕進度。這不,春節也近了,今年春節早,除夕是元月27日。
她開著新買的車駛過中關村大街,雖然不是高峰時段但路上還是車流密集、行駛緩慢,借著堵著爬的車速,她抬頭看了看過街天橋上布置的紅燈籠,節日氣氛愈來愈濃,一個一個紅燈籠剛好和過往的行人重疊在一起,變成了紅彤彤好看的喜慶的鮮活的燈籠人,每一個燈籠人步履匆匆,讓她不禁猜想他們是不是快回老家了心里也紅通通喜氣洋洋的。
小囡意識到,自己也真該飛美國看看爸媽了,一家人多少個春節沒團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