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海風吹走年華,讓沙灘淹沒倒影,從此你還笑靨如花。
1
有些疼痛總是猝不及防,卻又命中注定讓你心生向往。
特別是在愛情這件事上。
十年前的夏天,秦楓第一次遇見林楠。
那時他們報考了同一所高中,中考的時候被分在了同一個考場,左右鄰桌。
進考場的時候,秦楓就注意到林楠,她扎著利落的馬尾,身形有點消瘦,皮膚略顯黝黑,但面容姣好,眼睛也很明亮。
考試完秦楓主動問林楠,同學,我看你考的挺好啊。
林楠卻流露出擔心的眼神,輕輕的說,我考的不怎么樣,估計沒戲了。
那是他們第一次對話,后來秦楓對林楠說:“我們一定都能考上的,放心吧。”
這話像是在安慰林楠,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2
秦楓再見到林楠的時候,距離他們第一次見面已經快一年了。
那時候通訊不是很發達,手機也并不多見,一年前他們匆匆謀面,甚至連對方的姓名都不知道。
那天黃昏,在當年考試的那所中學操場上,秦楓一眼就認出了林楠,她還是很瘦,卻出落的亭亭玉立,眼神也充滿朝氣,看上去活潑動人,讓人不由得就心生歡喜。
“嘿、你好啊!”秦楓既驚又喜,更多的卻是緊張。
“嗯、你是?”
“你不認識我了?咱倆中考的時候,左右挨著...我就說你一定能考上的。”
“啊!我記得你,你也在這個學校嗎?”林楠也很驚訝。
“沒,我沒考上!”
3
林楠和秦楓在一起的時候,他們剛升上高三。
兩個人不在同一所學校,加上學業開始繁重,他們幾乎每個周末只能見一面。
偶爾秦楓會在中午的時候跑到林楠的學校,陪她一起吃午飯,然后倆人犧牲掉午休的時間,偷偷在街上遛一兩個小時再各自回去上課。
他們說好了要考入同一所大學,考到那座沿海的城市。
夏天的時候可以吹著海風,赤腳在沙灘上任憑海浪呼嘯,冬天的時候就可以看雪花怎樣飄進茫茫的大海里。
這時候,秦楓會對林楠說,那以后就給你在海邊買一棟房子,讓你一年四季都面朝大海,都春暖花開。
“我不喜歡春天,我喜歡夏天。”林楠認真的回答著秦楓。
4
世事總不如人愿,他們倆沒有一個人去沿海的城市,反而雙雙落腳了到了西南山城。
更讓人感嘆“天公不作美”的是,他們倆終歸沒有到一所大學。
但讓他們倆欣喜的是,終于可以有大把的時間在一起享受青春了,用林楠的話講,這真是:熬得發白時,方守一人心。
大學四年,他們一起吃遍了那座城市所有的美食,逛完了那里所有的老街,聽夠了那里的川劇。
大二夏天的時候,他們還一起去了深圳,林楠第一次看到大海,抑制不住的興奮,游泳、曬太陽、踩沙灘,瘋玩了三天。
雖然這并不是他們當初約定好的那座城,那片海。
秦楓喜歡打籃球,高高的個子,白凈臉蛋,他雖然從不沾花惹草,卻免不了會有別的女孩去招惹。
有一年夏天,一個學妹穿著短裙踮著腳尖含情脈脈的在操場給秦楓擦汗,正好被林楠看到。
秦楓無論怎樣解釋,林楠都不相信他,最后倆人冷戰了整整一個月,后來秦楓約林楠吃了一頓火鍋后,才算是把這件事給翻篇。
那一個月對林楠來說,是她最艱辛的季節。
5
林楠父親是小學的語文老師,得益于父親的遺傳基因,林楠從小喜歡讀書。
她上初中時,夸父親給自己取的名字好,林父問她好在哪里,她竟然脫口而出:“林間雀聲急,知有少女風,溪云挾雨至,萬物香楠枝。”
林楠對《戴文進溪山春雨圖》的最后一句做了改編,而這首詩她父親聽都沒聽過。
大學時林楠報考了漢語言文學專業,畢業后,在一家廣告公司做文案,而秦楓因為高考胡亂報考的營銷類專業,畢業后,做起了銷售。
大學畢業的第一年里,林楠與秦楓在那座西南山城同居了。
他們倆找了兩家距離不遠的公司,每天一起上班,一起下班,在擁擠的地鐵里,秦楓總是用他高大的身體把瘦小的林楠緊緊抱在懷里。
秦楓還會經常給林楠做飯,她愛吃魚,他便紅燒、清蒸、煎炸、燒烤變著花樣的給她做。
林楠有時候加班,秦楓也總會到公司陪她一起。
那時候,林楠所有的同事,都對她高大帥氣而且暖人貼心的小男友羨慕不已。
6
秦楓的父親是一名工人,性格暴躁有點偏執,多少有點大男子主義,在家“稱霸一方”。
秦楓小時候總是害怕父親,也因此從小性格外冷內熱,同樣有點偏執也有點懦弱,這么多年在與林楠的感情里,他總是扮演著“哭大仇深”的角色,因此使得秦父對林楠的印象并不好。
林楠在他們畢業的第一年,曾提過與秦楓結婚的事,可出人意料的是,竟然被秦楓以事業為重“婉拒”,一年后林楠又問,秦楓還是讓等等,那時候林楠并沒有在意。
而秦楓對林楠的轉變,也正是在他們畢業后的第二年。
秦楓的工作越來越不如意,銷售的業績提不上去,與同事的關系也處理的不好,收入低微的他,在林楠每個月的高工資面前,內心開始自卑了起來。
而關于結婚的事,秦楓又總是沒有勇氣同父親攤牌或者商定,因此免不了會被林楠數落。
他們吵架的次數開始頻繁,經常因為一些可有可無的事情吵鬧的不可開交,起初林楠委屈落淚的時候,秦楓總是哄她,到后來一看到林楠落淚,秦楓便暴跳如雷。
7
煎熬到第二年夏天,正好是他們在一起的第七年。
一天周末,秦楓拜訪客戶回來,心情煩躁的坐在電腦前玩游戲,這時候林楠剛好從外面回來,臉色蒼白,雙腿看上去有氣無力。
林楠對秦楓說:“楓,我餓了,給我做點什么吧。”
秦楓沒說話。
林楠又喊了他一下。
“我是不是得一直給你做飯,這樣伺候你啊?”
秦楓撇了她一眼,冰冷的說道。
林楠沒有再說話,進屋躺在床上,兩行熱淚從臉頰流了下來。
林楠與秦楓分手了。
這個消息迅速在我們幾個朋友中炸開了鍋,關于分手的原因誰也不知道,大家遺憾的時候,總會說:到底抵不過七年之癢啊。
而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那年國慶節,秦楓竟然結婚了!
8
林楠終于來到了那年夏天他和秦楓約定好的那座城,也終于見到了那片海。
海風里夾雜著咸咸的滋味,沙灘上鋪滿了滾燙的沙粒。
那咸咸的滋味像是她的青春年華,而那滾燙的沙粒卻盡是他的倒影。
她想起,那年夏天第一次遇到秦楓,他的一句“我們一定都能考上的”讓她心生歡喜;她想起那年夏天第二次遇到秦楓,她緊張而美好的心情。
她想起,她為什么那么喜歡夏天。
她也想起了操場上那個女孩看她的眼神;她這些年來對他的依賴;她哭泣時對他溫暖懷抱的渴望。
她想起了,他們在一起最后的那個夏天,她為他做的人流。
她還是愛他的。
可她終于踩碎了倒影,也踩碎了整整十年的夢。
9
有些疼痛總是猝不及防,卻又命中注定讓你心生向往。
有些人愛一次,就成了一輩子。
比如林楠。
她把三年前悄悄買的戒指,丟在沙灘上任其閃爍,轉身消失在大海。
海風寧,濤聲靜,徒留一灘孤影。
...
讓海風吹走年華,讓沙灘淹沒倒影,從此你還笑靨如花。
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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