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本文作者:完 ? 璧;攝影:馮水木、完? 璧】
? ? ?(注:為保證《錦江記憶》中篇目完整,此篇為重發(fā))
? ? ? ? 我家曾經(jīng)住在成都市鹽市口附近,對鹽市口一帶比較熟悉,有時回望過去,對那些早已消逝的往事仍然會深深感動,其中電車、電報就是那個年代特有的事物,而電話在那個年代,也有著它的“稀有情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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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20世紀(jì)90年代中期以前,在鹽市口東御街、上東大街和下西順城交匯口處,天空中蛛網(wǎng)般密布著的電車電纜,常常閃耀著電火花。像火車進站時在鐵軌上換道一樣,電車在交叉路口換道時,車頂上的兩條“辮子”的卡槽因“吃”不進電線而彈出來,打得電線直冒火花,電車沒了電就停下來。這時,電車師傅或者售票員就得下車,把“辮子”上套環(huán)連著的繩子拉直,讓“辮子”“吃”進電線,電車又可以開動了。
? ? ? ? 成都的電車是在1962年通車的,開行的是1路電車,由火車北站往返于鹽市口。第二年還成立成都市電車公司。后來,電車線路開行了5路,從火車北站至新南門車站、九眼橋至西門車站、牛市口至通惠門、火車北站至中醫(yī)附院、火車北站至九眼橋等。
? ? ? ? 在街邊等電車,似乎是最有趣的事了。過去逛成都市人民商場,一片規(guī)整劃一的大框架房屋,里面的商品一覽無余。商場逛累了,在南大門口東御街邊的梧桐樹下,等電車可直達青羊?qū)m。等電車的檔口,可以看見對面市內(nèi)火車售票處,擠滿了買火車票的人,幾路縱隊幾乎排到人行道上了。在火車售票處隔壁,是成都市地方產(chǎn)品商場,賣自行車、縫紉機等商品,當(dāng)然要憑票供應(yīng)。
? ? ? ? 要知道電車什么時候從前面交匯路口拐過來,只需抬頭看看天上的電纜在不在搖晃,有晃動了,說明電車馬上就要到了。東御街的電車線路也有好幾路,有時人民商場有電車靠站,不靠站的電車只能等在后面,因為電車的“辮子”“吃”在電線里,是不能超車的,但如果前面的車出了故障,就只好拉下“辮子”讓后車通過了。乘坐電車是很舒服的,電車不像汽車噪聲和震動都很厲害,起步十分平穩(wěn),“滴”的一聲,車內(nèi)的變壓電柜里便發(fā)出嗡嗡嗡的聲音,車便在擁擠的道路和轉(zhuǎn)彎道上悠悠地前行,一俟道路寬闊,電車加速有力,電流的嗡嗡聲響便變得更加明快了。
? ? ? ? 電車電纜還有個用處,那就是外地來的人和小朋友,可以沿街經(jīng)電車線路逛到很遠的熱鬧地方玩耍,又順著高高的電纜回到原處,不會迷路。
? ? ? ? 1995年的春節(jié),1路電車被改為55路,并確定即將改為汽車。其它幾路電車也改了線路號。一年多以后的1996年6月12日,成都電(車)改汽(車)工程全部完成。聽說,那天午后,公交公司的員工同最后一輛CD-664型62路(電車2路)鉸接無軌電車依依惜別,合影留念。之后,這輛為成都市民和這座城市服役了35年的公交電車,悄無聲息地從九眼橋站啟動駛往西門車站終點。這是成都公交史上最后的一次電車營運,其特別的告別“儀式”也異常地讓人酸楚。下午3點15分,九眼橋上空,一聲低沉的汽笛聲響起來,足足持續(xù)了三分鐘。
? ? ? ? 這天以后,電車在成都這座城市完全消失。不久,聽說成都電車被運往蘭州,繼續(xù)行駛在異域的城市道路上。從此,成都人對無軌電車有了一種揮之不去的淡淡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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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電報,在電話還是“稀缺資源”的年代,非常管用,有什么急事要事需告知,百姓有紅白喜事,都可以很快讓對方知道。那時,發(fā)電報是按字計費,所以,用字通常是很“拷究”的,用字言簡意賅才節(jié)省錢。當(dāng)然,如果是需要發(fā)“加急”電報,費用又要高一些。那時,發(fā)一份電報1個字3分錢,大概需要幾毛錢,雖然價格在當(dāng)時不算便宜,但因為簡單快捷,遠比寫信來得快(注:那時寫信平信市內(nèi)郵票4分,外地8分,掛號信2角),所以人們大都樂于采用這種通訊方式。一位老人說:"直到現(xiàn)在都還記得當(dāng)時電報員敲鍵發(fā)出長短不一、滴滴答答聲音的畫面,真是別有一番味道"。
? ? ? ? 記得我家要發(fā)電報,常常是在家里就擬出草稿,由我拿到鹽市口郵電局(20世紀(jì)90年代,老郵電局被現(xiàn)在的雙樓代替了)去發(fā)。記得發(fā)得最多的電報內(nèi)容,是告訴對方某人某天某車次某車箱某站臺到達某城市……
? ? ? ? 至于電報在成都,有兩件事不能不提。
? ? ? ? 據(jù)2006年7月7日的《成都晚報》所載《成都老人珍藏日本投降電報60年》介紹,有一位叫曾子光的老人曾經(jīng)因為與電報的緣分,成為了全四川第一個得知日本投降消息的人,在他的手中,還珍藏了一份60年前有關(guān)日本投降消息的西安來電。那是在1940年,年僅20歲的曾子光從當(dāng)時的交通部交通技術(shù)人員訓(xùn)練所畢業(yè)后,來到位于成都下沙河鋪林場的電信局工作。曾子光當(dāng)時是收發(fā)報員。曾子光回憶說:“由于在戰(zhàn)爭條件下,當(dāng)時成都與外界的通信電路,只有通西安的線路24小時開通,而其他地方的通信電路每天只能定時段開機。”1945年8月1日早上,曾子光正在單位值班。突然,西安與成都的24小時聯(lián)絡(luò)機響了起來。對方發(fā)來信息:這次通訊是高級別的業(yè)務(wù)公電,需班長陳子侯親自上機接收。在陳子侯接收的時候,曾子光按照規(guī)定在一旁抄寫電文。電報由英文書寫,通曉英文的曾子光站在機旁將電報念了出來:“今天早晨,發(fā)布新聞?wù)f:蘇聯(lián)宣布對日作戰(zhàn),大獲全勝……”曾子光愣了一下,“日本害怕被消滅,無可奈何,主動無條件投降。”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真的?他還在懷疑消息的真實性時,電報接著響了起來,“這是真實的消息,請予珍惜重視。” 當(dāng)電報最后一句“LET 10M FOR CELEBRATION!(讓我們慶祝10分鐘!)”出現(xiàn)時,曾子光頓時像注射了興奮劑一樣,情不自禁地跳了起來。“我們勝利了,我們終于打勝了!”歡呼聲響徹機房。“中國勝利了!日本投降了!”無線報房的全體同事都震驚了,歡呼聲喚醒了整個林場。剛下夜班睡覺的同事也從床上爬了起來,大家圍在一起將電報相互傳看,圍在一起拍手歡呼。據(jù)曾子光講,“那個時候,我似乎覺得空氣特別清新,連小山丘也高了一截!”大家懷著喜悅的心情,向親戚朋友、熟悉的以及不熟悉的人傳遞抗戰(zhàn)勝利的消息。他們像孩子一樣找來銅鑼,找不到鑼錘的就用郵戳敲鑼,跑了一條街又是一條街,很快就將日本投降的消息傳遍了全城。那天晚上,整個成都市鞭炮聲此起彼伏。曾子光說:“我活了好幾十年,可從來沒有看見人們像歡呼抗戰(zhàn)勝利時那樣,家家戶戶連放數(shù)天的鞭炮。”
? ? ? ? 另一件事是成都市區(qū)發(fā)出的最后一封電報。據(jù)2002年8月2日《天府早報》所載《成都最后一封電報飛往TAIWANG 濃濃思念飛向大 陸彼 岸》介紹,家住成都市黃忠社區(qū)的王小蘭女士,2002年7月31日晚發(fā)出了成都市區(qū)最后一封發(fā)往TAIWANG地區(qū)的電報。21時,王小蘭女士帶著3歲的兒子芊熙趕到了鹽市口轄區(qū)人民東路電信營業(yè)廳,母子倆要給住在TAIWANG地區(qū)XX縣清水鎮(zhèn)301巷45號的芊熙的爺爺奶奶發(fā)最后一封電報。王女士說,雖然現(xiàn)在電話、電子郵件等通訊方式都十分方便,但多年來他們家一直對電報情有獨鐘,因為電報“就跟信一樣,白紙黑字,捧在手里,看在眼里,覺得踏實。”當(dāng)王女士問芊熙要對爺爺奶奶說點兒什么時,小家伙歪著頭,撲閃了幾下眼睛說:“祝爺爺奶奶身體健康,盼早日回家。”王女士摸著兒子的頭說,芊熙的爺爺奶奶上次回來還是2000年,那時芊熙才滿月。返回時,老人抱著白胖的孫子親了又親,淚流滿面。一晃兩年多過去了,小家伙居然已經(jīng)會“祝爺爺奶奶身體健康”了,居然知道“盼早日回家”了……寫下兒子的祝福話后,王女士將電報稿交給營業(yè)員,但隨即又要了回來,她低下頭想了想后,補上了一句“窗臺下那盆蘭花長得還好嗎?” 這時,王女士眼角已悄然有了淚花。原來,芊熙的爺爺奶奶前年探親后返回時,曾將王小蘭女士家養(yǎng)的一株蘭草連同泥土一起帶走了,現(xiàn)在就種在老兩口起居的窗臺下。王女士仔細端詳了一眼電報草稿,這封經(jīng)營業(yè)員確認(rèn)為成都市最后一封發(fā)往TAIWANG地區(qū)的電報,即將隨著電波,飛過波濤洶涌的海峽,像一只信鴿,載著親人殷切的思念和盼望,降落到兩位TAIWANG老人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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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2008年5月12日下午14時27分,四川汶川縣發(fā)生8級地震,隨后通訊全部中斷,尤其是手機一直打不通,座機也成問題,而等到公用電話可以用時,成都市民在公用電話亭前排起了長長的隊伍,焦急地向家人報平安。這讓我想起了20世紀(jì)70年代,我們要打電話,也是要到郵電局里排隊才行。
? ? ? ? 據(jù)資料顯示,1978年,我國全國全年長途電話共計1.9億次,平均每100人才擁有固定電話0.38部,不及世界水平的1/10,占世界1/5人口的中國擁有的話機總數(shù)還不到世界話機總數(shù)的1%,比美國落后75年。而當(dāng)時全國市話約有1/3靠人工轉(zhuǎn)接,大部分縣城和農(nóng)村還停留在"搖把子"電話狀態(tài)。即便是"搖把子"電話也屬于奢侈品,也是一般百姓不敢奢望的稀罕物。
? ? ? ? 那時我們打電話,總是到鹽市口郵電局去打,長途1分鐘為1.80元,市內(nèi)電話1分鐘也要0.4~0.5元。
? ? ? ? 打長途電話和市內(nèi)電話似乎有著不一樣的“待遇”。一般市內(nèi)電話,是在郵電局的大廳里,大概有1~2部電話靠墻邊上,打電話的人需要排很長的隊伍,等上半天,才能通上電話,無怪有人說"如果住得近沒人會去打電話,跑去當(dāng)面說也比等電話快"。一般打電話的人都是有事說事,說完走人;但也有人興頭上忘了時間,也忘了還有人排隊等候,這時,排隊的人就要提意見,甚至吼鬧起來,打電話的人不耐煩地?fù)]揮手,繼續(xù)對著話筒說著,實在不行也只好作罷,悻悻然地走開。營業(yè)廳里里外外,為打電話吵架甚至打架的事時常發(fā)生。打電話時,不僅通話質(zhì)量差,而且大廳里吵吵嚷嚷也聽不清,所以,打電話的人總是提高嗓子吼,百姓戲稱"通信基本靠吼"。
? ? ? ? 打長途電話似乎有些“優(yōu)待”,但也麻煩。到郵電局去當(dāng)然是必須的,按規(guī)矩填申請單,內(nèi)容有自己和對方的姓名、單位,當(dāng)然,打長話不用排隊了,就像現(xiàn)在到銀行抽號等待存取現(xiàn)金一樣,得在柜臺拿了號,然后等著叫號才能打電話。打長話是在一個電話亭里打,郵電大廳里通常一溜有好幾個電話亭隔開擺在那兒。被叫到號的人把自己“關(guān)”在電話亭里,讓自己置于一個獨立的空間,這種“私密性”給打長話的人以安全感。然而,讓人常常惱火的是,線路非常繁忙,經(jīng)常堵塞,話筒里傳來的說話聲因“沙沙”的電流聲而聽不真切,通話質(zhì)量很差。因而不得不說話像吵架,喊破了喉嚨,連房間外面的人都被吵得受不了,而外面大廳的吵鬧又加重了噪聲的分貝。這一切讓排隊等待顯得遙遙無期,致使到郵電大廳里打長話的人都帶著午飯排隊去打。
? ? ? (下篇:《水碾河因水碾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