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段時光,總有一個人,裝點了曾經,然后不疾不徐,落幕。
? ?——絮語
——我今天看到衛陶了。
思諾劈頭砸下這句話時,窗外秋風乍起,驚起遠處飛鳥一聲長鳴。羽沙看了看窗外斑駁夕陽和班上開始蠢蠢欲動的同學們,再看看思諾一副憋了很久的神情,怔忡了好一會兒,然后輕輕點點頭:“哦,放學了。”
“就這樣?”思諾瞪著眼睛,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
羽沙莫名,不然要怎樣。
“這可是小學和你和你傳緋聞的的衛陶。你你你,你也太薄情了吧!”羽沙無語望天,薄情?就小學二年級居然還有緋聞,那時作為一個轉校生,人生地不熟,和身為班長的衛陶走的近,也不為過吧。
“我今天和他聊天時還說起你,羽沙,衛陶可還記得你呢。”羽沙瞥了思思一眼:“那幫我問好。”便抄起收拾好的書包,瀟灑離去,留下思諾在身后哀叫:“我有他的聯系方式,你別走啊。”
記憶是個很奇妙的東西,一旦被撕開了口子,哪怕再小,過往也會紛至沓來。衛陶,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呢?那時因為父親工作的調動,羽沙從老家被接來在鎮子里上學。陌生的環境,孤孤單單,無人問津。她一向是個愛哭的人,而那段日子的惶恐更讓眼淚被無限的激發。而衛陶就那樣出現了。
那時沙語對新班級教學模式有一些陌生也因此犯錯,被不明內情的老師劈頭大罵,躲在沒人的角落里抹淚。
“你怎么了?”眼淚模糊的視線里,羽沙勉強辨認出一個穿著格子襯衫,很干凈的男孩。他看著羽沙,有些不知所措:“你干嘛哭,你別哭啊。”羽沙哇的一聲,哭的更兇了。
連安慰人都不知道的家伙,見過她最狼狽模樣的家伙,成了她在那兒的第一個朋友。教自己老師的習慣,告訴自己班級各種規矩,每次總在朋友面前叫嚷著取笑她是愛哭鬼,但她一哭,又任勞任怨的為自己跑腿。他的一身格子襯衫,成了那個惶惑秋日里的第一抹彩色。
多虧了衛陶,羽沙飛快的適應新環境,慢慢的也有了自己的女生朋友,而與衛陶的交集便沒有最初的多了。這些羽沙渾然未覺,思諾偶然和她說起你最近好像沒怎么和衛陶玩誒,羽沙也沒放在心上。直到那一次,衛陶來找羽沙時,她正和一群朋友玩皮筋玩的興起,晾了他一陣,中間歇息時,衛陶有些委屈:你是不是不和我玩了。小男孩的話有時幼稚的可以,可是偏偏羽沙難得的愣住了。后來的結果就是羽沙毅然終止了活動去安慰他。
羽沙嘆了口氣,現在想來好像緋聞就是那時傳起的,當時流行蘇有朋的《倚天屠龍記》,那些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同學把衛陶比作張無忌,而羽沙自然就成了趙敏,當時大家都還只是小學生,只是起哄而已。羽沙惱怒,卻不知如何解釋。
后來,學期結束了,分班了,緋聞就那么淡了,或者說,衛陶有了新目標。不過知道這個消息也純屬意外,而這個意外還是自己找上門來的。那天,很莫名的羽沙被衛陶的一個朋友帶到一個女孩面前。女孩很水靈,眼里好似蓄著春日里的池水一般,可愛的緊。她問:“你是季羽沙的朋友?”
羽沙回:“我就是季羽沙。”
“啊。”女孩歉然:“他們說衛陶很喜歡羽沙。”事情明朗,女孩是衛陶的新緋聞女友,只是女孩為什么會把自己認錯?
后來羽沙聽人說,衛陶說她剪了頭發沒有那么可愛了,這時羽沙恍惚想起,自己之前是留著長發的,和新任的緋聞女友很像,羽沙想,難怪那個女孩會認錯。
雖然如此,偶爾想起衛陶時還是會想起,想起在自己最無助時遇見了他,想起他為自己奔忙,那段日子,沒有衛陶,羽沙知道會更艱難。
再后來,衛陶轉學,兩人再沒有交集,一切塵埃落定。現在思諾告訴羽沙他回來了。她該歡喜嗎,或者是惆悵,可這些情緒她都沒有,唯一的感覺便只剩感慨。
即使知道衛陶回來了,羽沙也沒有在意,仍舊每天背著書包過著自己學校和家里兩點一線的小日子,因為從沒想過兩個人會再相遇,未相見,何必再念?
直到那天班級對抗的籃球賽,全班同學在班主任的威壓下去操場給幾個文弱書生助威。許是男生們這段時間下了苦功練習,讓羽沙意外的是,這場比賽出奇的膠著。竟然追平了四次比分,雖然在加時賽內對方的主將一個三分球結束了比賽,一身似火的紅色球衣成了羽沙對這場球賽最后的記憶。看著底下憤憤的男生,羽沙看著對方的隊伍出了一會子神,覺得,班上那些男生雖敗猶榮。
籃球賽是周五,晚上大家沒有自習,在QQ群里討論的熱火朝天。大多是關于今天的比賽,說的都是差一點,說要攔住對方的主將就好了。羽沙看著,突然一個人發了個窗口抖動,是思諾。
今天的比賽你看見了嗎
可是下一個消息讓羽沙知道思諾的醉翁之意。
——對方的主將,就是那個衛陶,看到了吧。
羽沙努力回想,終于想起了午時那個投了三分球的球員,紅色球衣,意氣風發的樣子。恍然覺得有幾分熟悉。
羽沙很簡短的回復了一個嗯,在屏幕另一段思諾咬牙切齒的表情下結束了對話。世界清凈了,只是窗外的蟬聲不知疲倦的叫囂,羽沙對著電腦發起了呆。其實她沒有告訴思諾,她曾經見過衛陶,確切的說,是經過他。當時她只是覺得眼熟,而思諾今天的提醒,讓記憶終于串聯。那時他正在一個小吃攤上和朋友聊的起勁兒,沒有在意身邊,他沒有認出她,而她,亦如是。
關于衛陶,他就好像是自己年少時的日記一樣,有一天被翻起,那時的青澀,讓自己止不住感慨。
羽沙想著和別人談天的衛陶,打籃球意氣風發的衛陶,現在的他,多年沒見,格子襯衫變成了意氣風發的紅球衣,成了一個很開朗的男孩。即使不再是記憶中的模樣,但當時他的出現真的給予了羽沙無可比擬的溫暖,他對自己眼淚無可奈何繳械的樣子,每每回憶,羽沙仍會忍不住莞爾。那些哭泣的日子里,幸好有他。過去停留在記憶深處,時光給彼此最好的禮物,就是成長。也許多年后再想起那時的對方,彼此都會止不住的傻笑,嘆當時年少。
羽沙關上電腦,走到陽臺,夏日晚風輕拂,遠處似有飛鳥掠過,浮光落影中驚起落葉沙沙。這個季節里,人似乎都回到了舊日,陷入了一場不可抑制的夢里。
屬于自己的漫長時光里,有些人上場,有些悄然落幕,但曾經闖入自己生命軌跡中的人,沒有他們,她也成不了今日的自己。即使現在對面只是點頭,但無論如何,那些日子,悲傷的,快樂的,都感謝曾經有那么個人出現,是他們,將屬于生命中的一段段時光填補完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