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你知道自己是誰嗎?” 一個稚嫩的孩童聲音從墻的另一邊傳來。
白長僧恰好趴在臥室的床上,在這個漆黑的晚上聽得清清楚楚。
這里停電有一段日子了。
爸爸媽媽出門沒有回來已經窗戶一白一黑三個輪回了。
剛開始外面只是人們暴亂,后來好像有軍隊鎮壓,于是他們被轉移到集裝箱房區,前幾天陸續聽到奇怪的聲音,接著爸爸媽媽慌張地拿著菜刀和棒球棍出門,現在白長僧的食物已經吃光了。
白長僧猜過,這算是世界末日,外面要么是動亂,要么是喪尸圍城。他沒有想到,自己才十四歲,就要死了。
“我是誰”這個問題在如今看來真是好笑,活得下去,活不下去,還是未知數。
白長僧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坐起,敲了敲聲音傳來的那面門,很快,那面門后又有孩童的聲音響起:“誰?”
太好了!白長僧心里暗喜。這個小孩的聲音鏗鏘有力,一定有充分的食物。
“你剛剛是在和我說話嗎?”白長僧問道,貼在墻上,豎起耳朵聽。
“啊!原來隔壁還有大哥哥在呀,大哥哥你能不能救救我,我不想呆在這里。”
“你先別急,我拿個武器就來你房間,你還有食物嗎?”白長僧激動地問。
他想活下去。
“有!有好多箱吃的,但我打不開罐頭,所以薯片果凍什么的被我吃完了。”小孩的聲音無比清晰。
白長僧一眼瞥到了房間角落的一把雨傘,道:“等我。”
找尋了屋子,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當武器使用,只有一把看起來非常堅實的雨傘,于是白長僧拿了雨傘,猶豫再三加了一件外衣,走出了門。
爸爸媽媽也是晚上出去的,他們悄悄說著什么晚上更安全,被假睡的白長僧聽見了。
白長僧剛踏出門,在這五層高的集裝房區聞到了一股令人作嘔的腐臭味,空中還有一股鐵銹味,抬頭看了看,集裝箱竟然堆疊到成高樓大廈的模樣,比來時高了一倍。
要去剛剛左邊的房間,需要從右手邊的樓梯下去,然后繞過這片E區,走到一公里以外的拐角進入F區,走對稱的路線,到自己身后的位置才能進入去隔壁房間的樓梯。當時說是這樣安裝集裝房可以避免難民們發生內亂。
白長僧深吸一口氣,給自己打氣,向樓下走去。
雙腳剛踏入地面,白長僧正在心里對自己說了一句:這也沒什么嘛。就有一塊東西掉到白長僧的前方一米處,聽聲音,聞氣味,借著路燈,白長僧看見了,是一個頭。
白長僧雙腿發軟,等遲鈍兩三秒,飛快地奔跑了起來,方向不是回集裝箱,而是躍過人頭,飛奔向了F區的那條路。
越是恐怖,越想活命。
一路奔著,除了暖黃色的燈光照著路,還有綠色熒光標記的地標,沒有一個人,集裝箱里的燈光沒有一絲露出來,這一片難民集裝區,像是一個個堆起來的墳墓。
白長僧用盡了力氣跑,到了拐角處,也就是E區和F區的交接點,滿了下來,沒有了力氣,而且這是居住地的外圍,謹慎點好。
然而乍看之下并沒有什么恐怖的,身后是幾十丈高的死氣沉沉的集裝區,眼前只有一面一成人高的磚墻,外面仿佛什么也沒有,比難民區更加安全。
好奇心驅使白長僧趴在磚縫中向外看。
恰好對上了一雙眼白和血腥的眼眶。
該死的路燈,要不是路燈照著,他不會這么害怕!
外面是半人高的喪尸,密密麻麻,墻外全都是!
白長僧飛奔起來,這一路上出奇的安全,直到上了樓梯,也沒有什么令人驚悚的怪物出現。
五樓,右手,敲門。
集裝箱的小門發出獨特的聲音,仿佛把這死寂的夜晚撕開了一個口子。
是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約莫六七歲的樣子,一雙眼睛圓溜溜的,盯著白長僧:“快進來快進來!”
“外面下雨了嗎?”小男孩問道。
“沒有。”白長僧把傘放在角落看屋里,剛回答完,便說不出來話了。
屋里什么都沒有,除了一個空中的白色大洞,就像電視里看到的那樣,時空之門一樣的東西,發著光芒。
小男孩坐在洞的旁邊,正經地不像個小孩,聲音裝模作樣地說:“來,坐下。”
白長僧身體不受控制,僵硬地走過去坐了下來。
“這是人類清除計劃,只收十五歲以下符合要求的孩子去異世界重建家園。你有什么想問的嗎?”男孩問道。
白長僧的嗓子有一股腥味,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問道:“你、是、誰?”
“我都知曉,”小男孩突然自說自話起來,“蒼蠅掉進牛奶,黑白一目了然。”
“你在說什么?”白長僧的嗓子舒服了些,但他的鬢角在突突直跳。
“我也知曉,我都知曉。”小男孩答非所問。
“我爸爸媽媽呢?”白長僧問。
? “憑借裝束便知身份,這點我也知曉。”小男孩的兩眼空洞無神。
“你到底在干什么?!”白長僧吼了出來。
小男孩好像很生氣,突然站起來,兩手叉腰,大聲念書一樣地說著:
“天氣好壞,我也知曉,我都知曉。
看到蘋果樹就能識別蘋果,這點我知曉。
勤者與懶者一看便知,任何事情都了然于胸,除了自身以外。
總而言之,我都知曉。
健康的臉色和蒼白的臉色大有不同,我也知曉。
死亡會給萬物帶來終結,任何事情都了然于心,除了自身以外。”
白長僧啞口無言,白色的大洞突然傳來一股吸力,這個小男孩像個NPC一樣,失望地看著他,道:“已經三百五十一次了,還是不合格。”
接著,白長僧被大洞吸了進去,他又驚又慌,意識仿佛停滯,最后的一瞬他好像看見那個小孩又去墻邊,故意大聲喊著:“喂喂,你知道自己是誰嗎?”
? ? ? ?
“長僧,你又在看什么書呢?”媽媽從廚房端著菜出來,問坐在沙發上看書的白長僧。
“你別管我。”白長僧很生氣地回答。
這不知道多少次了,爸媽居然想讓他輟學去少學佛學,說取這個名字就是為了讓他以后出家,只因為少年出家是父親的愿望,沒能實現。但是白長僧喜歡看書,喜歡言情故事,喜歡這世上所有的繽紛色彩。
“行了,行了,來吃飯,你爸那,實在不行了你就順著他,他在這條路上有關系你以后好走……”白長僧的媽媽嘮叨著。
“媽今天幾號?”白長僧咽下第一口白米飯突然問道。
“7月24啊,怎么啦?”媽媽一直覺得白長僧這孩子一驚一乍的。
“沒怎么,感覺好久沒有吃過米飯了。”白長僧低聲說。
“你這記性,昨天才吃過。”媽媽給白長僧夾了一塊肉。
7月24,停電前一天。
白長僧看的書掉到了地上,露出了剛剛他看過的一頁,上面寫著:
我都知曉,蒼蠅掉進牛奶,黑白一目了然。
我也知曉,我都知曉。
憑借裝束便知身份,這點我也知曉。
天氣好壞,我也知曉,我都知曉;。
看到蘋果樹就能識別蘋果,這點我知曉。
勤者與懶者一看便知,任何事情都了然于胸,除了自身以外。
總而言之,我都知曉。
健康的臉色和蒼白的臉色大有不同,我也知曉。
死亡會給萬物帶來終結,任何事情都了然于心,除了自身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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