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室疑云

【解剖室疑云】插圖

? ? ? ? 在大學一年級,我養成一個習慣,每天晚上都會去自習室。我喜歡安靜的環境,在自習室不論做什么,認真的寫作業也好,看一些愛好的書籍也罷,或者什么也不做。這種獨處,讓我覺得格外舒服,對誰也不會造成影響,更不會被別人打擾。就這樣,幾乎每天都待到自習室關門的時間再回宿舍。

? ? ? ? 從自習室到宿舍的直線距離很短,但因一棟老樓橫在中間,路途就遠了很多。想要直線到達,對于一些特別在意時間的同學來說,從老樓的樓前或樓后穿過未免不是最快的捷徑,可如果你只是珍惜時間,而沒有足夠的膽量,那你絕對做不到。

? ? ? ? 因為這棟老樓是廢棄的醫學院實驗樓,一樓又恰恰是解剖室。特別是最近的一些傳言,讓老樓再次成為恐怖的焦點。

? ? ? ? 這棟樓自校方把醫學院遷到新校區之后,廢棄已經將近十年,但不知什么原因一直原樣保留,至今沒有另做它用。外觀上看,四層樓的灰色樓體已經非常殘破,四周樹木很多,雜草遍地,并且這里的樹明顯比學校任何一處的樹都高大茂盛。有人說,這是因為曾經用于解剖之后的尸體碎塊都被掩埋在地下室,間接的給予了樹木養分。再后來,還有人把大樓的廢置原因歸結為各種靈異的因素,眾說紛紜,越傳越盛,更有甚者宣稱曾經親眼目睹樓里的鬼影,還有人在半夜聽到哀嚎。

? ? ? ? 我對那些傳言并不在意,甚至有點嗤之以鼻,但是一想,人內心本來就存在恐懼本能,對于一些不確定的未知,總會自我制造出一些危險的信號或者模糊的圖影,給自己各種心理暗示,特別是人們對于關乎死亡的恐懼,更甚于其它。再者,學校的生活本來就平靜而乏味,在某種意義上說,那些作為調味劑也不是什么壞事。

? ? ? ? 至于校方為什么保留這棟樓,那些傳言是否真假,究竟出自什么年代及何人之口,也沒有人真正去考證,傳言這東西本就無從考證。

? ? ? ? 總之,敢于靠近老樓的人很少。老樓前面樹林的南側有一條長長的U型甬道,連接著宿舍和自習室。甬道中間有一個岔口,從岔口看過去,一條垂直于甬道的小路正對老樓的大廳門口。

? ? ? ? 聽說前幾年這棟樓里的確發生過一起命案,警方調查了很久,時至今日仍然沒有告破。當時學校的很多社團為了吸引人氣,都轉型到靈異方面,利用那起案件大肆渲染,一時間那些幾度被擱置的傳言又在校園里沸沸揚揚的傳來傳去。

? ? ? ? 我所在的文學社也是在那時成立的,社團成員也曾對老樓做過很多調查和描述,特別是其中的一位學姐,對此更是樂此不疲。聽其他成員說,學姐曾親自帶人到樓里面去過,雖然沒有遇到特別的事件,但在全校來說也算一個極大膽的經歷,一度是文學社借以炫耀的資本。

? ? ? ? 學姐現在已經是大四,因為忙于畢業前的各種事情,已經很少來社團,但我還是在一些活動中見過她幾面。她高挑白凈,披一頭烏黑長發,氣質脫俗非凡,但是神情冷漠,一看就是學問極深且異常嚴謹的人,讓人覺得難以靠近。眼神里那種光芒,讓其他社員在她面前都不自覺的低眉順目恭恭敬敬。我是個內心冷漠的人,這讓我在面對任何人和事的時候,都能處于冷靜的角度。所以,唯有我不被她的視線壓住,并有種看到同類的感覺。這也讓她在看我的時候,眼睛里多出許多難以捉摸的意味。

? ? ? ? 拋開學姐的事先不說,最近老樓之所以又成了校園的焦點,是因為幾天前,一個半夜經過老樓的男生看見樓里亮著燈光,并且經不住好奇心的驅使,去樓里一探究竟。當時執勤的保安被凄厲的叫喊聲吸引過去,看到了老樓門口已經接近崩潰的男生,他因為過度驚嚇,至今仍在隔離治療。校方派人進樓查看,并沒有什么異常的發現,最后校方斷定并宣布,是男生因為某種壓力產生的錯覺而已。但不管怎么辟謠,校園里還是因為此事人心惶惶。

? ? ? ? 老樓前面的甬道是去自習室的必經之路,因為這個事件,最近去自習室的人少了很多,特別是晚上,自習室門可羅雀。我仍然去,本來對那些傳言就不怎么在意的我,心里竟然冒出了一絲能遇到異類事件的念頭。于是,每天晚上經過老樓前那個岔口的時候,總像被什么吸引著一樣,不自覺往那邊看上一眼。

? ? ? ? 不久之前學姐主動到自習室找過我一次,貌似已經熟悉了我的習慣。看到她眼睛里的光芒,我在心里肯定她也已經把我看做同類,所以對她的貿然出現并沒有覺得詫異。兩個冷漠桀驁的人走出自習室,在甬道上溜達著,誰也不說話。走到老樓前面甬道岔口的時候,老樓的影子從樹木的間隙里露出來,灰色的樓體在一片綠色里顯得格外突兀。

? ? ? ? 學姐突然問我有沒有興趣進去看看。我看著她,雖然是同類,但她眼睛里的東西,怎么形容呢,用可怕比較恰當吧,所以我很干脆的拒絕了。

? ? ? ? 學姐沒再說什么,我的拒絕好像也在她的預料之內。她禮貌性的笑笑,告了別,轉身離去。走出幾步,從她的挎包里掉出一個黑色的東西,落在旁邊的花叢。我沒有提示她,而是等她走遠。當時心里泛出一種說不出來的獵奇的想法,想對那個人有更深的了解。在我看來,每個人的一些零星不起眼的物件,其實就是每個人的本身。比如,人在選擇隨身或者家居等等物件的時候,都是把自己的感受和想法代入其中的,這些物件上都有每個人內心的折射。只要把那些東西一點點一層層的剖開,就能看到一個人的內心深處。

? ? ? ? 等她走遠,我走過去把東西撿起來,前后一翻看,是一本工工整整手寫的日記,只是前面被撕去了幾頁。

? ? ? ? 10月11日? ? 晴

? ? ? ? 我與紫君的關系,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這讓我極度壓抑又毫無辦法。

? ? ? ? 我第一次逃課,在學校西邊的巷子里漫無邊際的走著,心里有個黑色的影子一直在對我叫囂。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個惡魔。都說每個人心里都住著一個惡魔,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他的態度很惡毒。他咒罵著我,罵我的軟弱和無能,跟紫君罵我的一樣。

? ? ? ? 路上的人也都看我,他們的目光仿佛也在嘲笑我。他們的臉龐,也都變成紫君的模樣。

? ? ? ? 一向高傲冷靜的我,面對著惡魔和無處不在的紫君,突然有種異樣的沖動,那沖動讓我莫名的憤怒。

? ? ? ? 忽然看見路邊有一家很小的酒館,“陶然居”,名字一下子吸引了我。我還從來沒有碰過酒,都說酒能解掉憂愁煩惱。

? ? ? ? 即使能忘記片刻也好。

? ? ? ? 酒館很小,但是極其干凈。現在是上午十點,還沒有客人。我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吧臺里馬上走出一位少女,來到我的桌旁。

? ? ? ? 她叫小白,確實很白,也很有禮貌。我不懂酒的種類,她向我推薦了一種,店里沒人,她端過酒來放下,就在旁邊陪我聊天。

? ? ? ? 我的心事仿佛被她看穿了,她說著勸解我的話。平時迎來送往,她的閱歷和眼光自然是我這個書呆子難以相比的。

? ? ? ? 兩個人越聊越投機,開始互相袒露心里的一些秘密。

? ? ? ? 小白21歲,兩年前父母意外去世之后,就放下學業用家里僅存的積蓄開了這家小酒館。

? ? ? ?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也一樣。

? ? ? ? 本身也沒有酒量,很快,我就感到了醉意。忘了自己是怎么醉倒的了,醒來時我躺在一個狹窄的臥房里,燈光很亮,看擺設,是一個女孩子的房間。接著,樓梯上傳來腳步聲,小白從樓梯口探出頭來,笑著看我。原來這里是她酒館的二樓,也是小白的生活居所。她告訴我喝醉之后已經睡了好幾個小時了,現在已經是晚上十二點多,酒館馬上打烊,等客人走后給我做點吃的東西,讓我先等等。我笑笑,沒有拒絕。

? ? ? ? 我環視著四周,臥室雖小,但布置的很溫馨很舒適,難得一個女孩子這么會照顧自己。小白對我的熱情,讓我想到紫君,如果紫君也能如此那該多好。想到紫君,我心里又升騰起一種難以抑制的情緒。

? ? ? ? 打烊之后,小白來到樓上,托盤里放著熱湯和飯菜。燈光下,她的笑容那么干凈,讓我更覺得自己悲哀。我突然發現,眼前的小白留著與紫君一樣的短發,俏皮可愛,看了一會兒,她竟然也跟紫君的模樣有些相像了。此時,心里那股情緒一下子竄了出來。

? ? ? ? 她掙扎了沒幾下就斷了氣,飯菜撒落的到處都是。她像睡著了一樣蜷縮在地板上,看上去變得那么小。對,她就是紫君,所有的紫君都該死。

? ? ? ? 我松開勒在她脖子上的繩索,從包里拿出另一個包,解開繩扣,層層打開,是一排各式各樣的工具,榔頭、匕首、剪刀、長釘、鋸條等等。上面紫君的血跡剛剛干透,凝結成黑色。

? ? ? ? 小白是自己一個人,這就省去了很多麻煩。而我不過是個酒客,這種巷子里的酒館很多,除了幾個熟客,其他的都是偶爾過往,很多線索警察也會無從查起。

? ? ? ? 我先是拿起榔頭,朝著她的后腦用力敲擊了幾下,以確保她徹底死亡。我小心的滿懷愛心的護著她的臉,這么漂亮的臉蛋,簡直就是藝術品,連血跡也不能沾上,藝術品是不容玷污的。擊打的時候,小白的手腳顫動了幾下,應該是神經的條件反射。

? ? ? ? 從這里把她搬回解剖室是不可能了,遇到小白本就是計劃之外的事情。可我又不舍得拋下這么美的作品,算了,滿含著愛的藝術的展示并不用計較地點。

? ? ? ? 我先把她的衣服都除去,再把整個身體扶起來擺正,用膝蓋頂住,用一根鐵釘把她的一只手固定到抻直手臂也足以讓身體直立起來的高度。我沒有連續的敲擊,怕引起鄰居的注意。這種事,還是不要給人留下任何可以回憶的印記。

? ? ? ? ……

? ? ? ? 后面對殺人過程的描述太過于血腥,但書寫者仿佛在平靜的敘述日常。我最在意的不是過程,而是殺人者所提到的解剖室。

? ? ? ? 我合上日記本,在心里甄別著日記內容的真實性。因為這種內容已經不能簡單的叫做日記,用故事來形容也不完全恰當。看似記敘了一件完整的殺人碎尸案件的過程,因為情感的糾葛,殺掉了自己女友和跟女友長相神似的另一個女孩兒。但我總覺得這種行為并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出來的,更可能只是通過血腥的想象虛構出來,用以發泄心中的憤恨而已。但是,里面描述的細節,又讓人覺得只有出自真實才能寫的出來。

? ? ? ? 這真的是學姐的日記嗎?日記本的確是從她的包里掉出來的,工整的筆跡也是師姐的風格,連記述者的性格也很像,但這分明是個男生。再者,如果所寫的紫君和小白是真實的人物,她們一個被殺于解剖室,一個在學校附近的酒吧,外面酒吧的小白先不說,前幾天學生在老樓被驚嚇事件后學校派人進去搜查過,如果真有這么殘忍另類的犯罪痕跡,校方一定不敢隱瞞吧。至于學校附近的酒吧,近來也從來沒有聽說過關于此類案件的消息和報道。

? ? ? ? 再個,這么重要的日記本,應該會妥善保管才對,不可能隨便讓它丟失。

? ? ? ? 我突然笑了,我忘記了一件事。師姐是我的同類,與我一樣,是在內心里與周圍格格不入的人。我們都喜歡獵奇,喜歡接近恐懼和危險的邊緣,然后親自撕開那層薄紗,看到里面的真實。不止是師姐與我,其實大多數年輕人都不像所謂涉世已深的大人們理解的那樣,大人們早已忘了他們也曾經年輕過。我們看似天真的外表下,都有自己的一個世界,只是不想被任何人知道而已,尤其是那些自以為是的大人們。因為我們個性的想法就算被他們知道了,他們也不會理解。他們本身都戴著壓抑自己迎合別人的面具,卻還是會用他們那些違背自我得來的所謂的經驗和閱歷來給我們畫圈,只要在圈外的人,就被定義為墮落和另類。他們想讓我們也做他們那樣的人,所以,我們學會了用比他們更虛偽的外表來裝飾自己。于是,不斷有更多更多格格不入的個體,為了迎合一個大家都在迎合的集體,戴上了同一個面具。但即便這樣,也不至于會親手制造這么一個局面。

? ? ? ? 師姐的觀察異常敏感敏銳,在諸多的面具之下,她看到了我與她的相同點,更看到了我的不同點。所以,這應該是她故意試探我的伎倆,那份強烈的獵奇的心理,把對方看成獵物想去捕獲的心理。這樣一想,倒是說得通了,至于源于何種目的,我暫時還不得而知。

? ? ? ? 但不管怎么樣,這本日記的內容讓我很介懷。如果一個人費勁心思來偽造這么一篇日記,那還是未免太真實了些。思來想去,既然里面提到了具體的地點,我決定去證實一下。

? ? ? ? 解剖室在前段時間剛剛校方的人勘察過,我直奔日記里提到的陶然居。

? ? ? ? 學校西邊確實有一片老民居,屬于被規劃的區域,很多墻上都寫著白色的“拆”字。在這里居住的大多是來城里的打工者和學生,各色小店很多,大多是針對這些人群而設。我穿街過巷,終于看到街角一個掛著“陶然居”門匾的酒館。

? ? ? ? 酒館的門上掛著“已打烊”的木牌。酒館十幾米遠有一家小雜貨店,我進去買了瓶礦泉水,在老板找零錢的工夫,我裝作很隨意的問到街角酒館的情況,被老板告知已經關門幾天了。

? ? ? ? 我繞到屋后的窗戶,窗很低,里面遮著窗簾。我用事先準備的毛巾包住手,把窗玻璃打破。一股讓人窒息的惡臭馬上撲鼻而來。心里頓時咯噔一下,來不及細想,看看左右沒人,我快速揭開窗簾,捂著鼻子來到室內。窗簾落下來,里面又昏暗一片。日記里描述的殺人現場在二樓,我沒有在一樓逗留,直接沿著最角落的樓梯向上。過了樓梯轉角,氣味更大了。強忍著走完樓梯,順著亮光一轉身,眼前的一幕,讓我差點癱坐在地上。

? ? ? ? 窗子有一扇沒有拉上窗簾,看樣子是兇手故意這么做的。光透過玻璃照射到墻上,形成一塊方形的光亮的區域,小白擺著一個優雅的姿勢站在那片光亮里,像一個站在舞臺追光燈下的演員。她兩只腳稍微交叉的站立著,一只手高高的舉起,另一只手在胸前彎曲,頭稍微有點上揚,眼睛看著樓梯口的方向。跟日記里描述都一樣,這些姿勢,都是用鐵釘把身體固定。墻上還有幾個漂亮的圖案,像是特意制作的背景,近前一看,才知道是把取出的內臟切碎,再用小鐵釘一塊一塊釘上去的。

? ? ? ? 胃里一陣翻涌,我強忍著出了屋子,跑到下一個街口,扶著墻把胃里的東西全吐出來了。回學校的路上,脈搏依然跳動的很厲害,剛剛的景象跟日記中描述的一模一樣。

? ? ? ? 我沒有報警,那樣會給自己引來不必要的麻煩。過不了多久屋里的味道就會引起鄰居的注意,現場被警察發現是遲早的事情。

? ? ? ? 回到學校,我刻意去了老樓那里。遠遠站在甬道的岔口,樹叢和雜草掩映中的那棟破敗的灰色建筑讓我一陣陣膽寒。

? ? ? ? 看來那篇日記真的是兇手在記錄自己殺人的過程,在他的描述中,這棟樓里面的解剖室也是現場之一。日記里提到的紫君,應該就是在這棟樓內的解剖室里被殺,并且也跟小白一樣,尸體被擺成了某種被認為是藝術的造型。

? ? ? ? 可這么看來,前幾天解剖室深夜的燈光倒是更讓人介意。

? ? ? ? 按照日記里的信息,紫君應該是最早被殺的一個。如果兇手也做了記錄的話,一定就是日記本前面被撕去的部分,時間肯定在第二篇的10月11號,也就是10天之前的更往前的時間。而老樓燈光事件是在幾天前,絕對在10月11號之后。那被目睹的樓里面亮起燈光的時候,會不會就是兇手在里面呢?矛盾的是,在上一次燈光驚嚇事件中,校方曾經進去搜查過,最終一無所獲。如果一開始殺害紫君就是在那里進行的話,怎么會沒有一點痕跡呢?還是他們錯過了什么?

? ? ? ? 事情好像越來越復雜啦。

? ? ? ? 看到了吧?傍晚往自習室走的時候,我收到了師姐的短信。

? ? ? ? 看到了。

? ? ? ? 自習室等我,馬上到。

? ? ? ? 不愧是師姐,仿佛能時刻看見我一樣,連我的日常也這么清楚。

? ? ? ? 師姐很快到了自習室,卻立即帶我去了另一個地方。路上我把日記拿給她,問她撕去的部分,她告訴我撿到的時候,前面的部分就沒有了。看她的神情,并沒有騙我。

? ? ? ? 轉了幾道彎,來到學校的人工湖。岸邊堆砌著很多大大小小的石頭,一部分凌亂的堆砌,一部分像是擺了一個什么造型。一堆人圍著造型指指點點,好像還有圖紙什么的,幾個人抻著在那比劃。師姐朝那邊揚了揚下巴,表示日記本就是在那里撿到的。

? ? ? ? 因為日記內容的特殊性,撿到的人有很大可能會交給警察,所以失主一定會非常著急。從殺人手法上看得出,兇手是個心思縝密遇事冷靜處事又極其冷血的人,他一定會根據自己的行蹤分析每一個可能丟失的地點,然后逐一找尋,甚至為了那本日記做出殺人滅口的事情來也有很大可能。

? ? ? ? 師姐在這里盯了好幾天,來這里散步和尋找重要的失物,行為一定會有很大的區別。最后她鎖定了一個人。

? ? ? ? 這些天,藝術社團的學生們在制作湖邊的景致,那些石頭就是他們用來做造型的。在這群人當中,有一個頭發蓬亂、戴著眼鏡的男生,雖然他與別人一樣忙碌的穿梭其中,但是憑我的直覺,他絕對是這群人中的另類。

? ? ? ? 他從始至終根本沒有參與一個字的意見,只在別人的指點中,把石頭搬來搬去。他的眼神里,滿是對這些大家都認同的早已做好圖紙的造型的異常反感。他一定有他獨特的對藝術的審美,卻不得不壓抑著,只為保持與大家一致的步調而已。

? ? ? ? 我看了師姐一眼,師姐點點頭,看來我注意的那個人,跟她鎖定的是同一個人。這個女人真的很可怕,我每次看著她的眼睛的時候,心底總是會冒出一絲膽怯。

? ? ? ? 男生叫余成一,是三年級電子專業的學生。

? ? ? ? 余成一來自一個南方的小城市,父母都是工人,不是那種很富裕的家庭。他從小就表現出對藝術的熱愛,但是家庭經濟的限制,父母并不想讓他在這方面有所發展。

? ? ? ? 被打壓興趣是件對孩子極其殘忍的事,很多父母并不以為然。余成一因此越來越孤僻,越來越不合群,他用自己的固執為自己的熱愛蓋著一座城堡,那座城堡隨著他年齡的增長越來越堅固,直到密不透風。

? ? ? ? 他在藝術方面小有成就,老師和同學們都夸他,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一切都將是幻影和徒勞。這讓他既自信又自卑。

? ? ? ? 果然,在高考填報志愿的時候,父母執拗的讓他選擇了方便就業的電子專業。他的理想在這一天終于被徹底扔到了垃圾箱里,他希翼的美好和遠方,也真正的成了泡影。他沒有勇氣反抗,但他又想徹底的反抗。

? ? ? ? 他不快樂,但總算讓他欣慰的是,他加入了藝術社團,并且認識了紫君。

? ? ? ? 紫君很漂亮,家境又好,可能因為從小嬌生慣養,有點任性嬌縱。但余成一很知足,他很愛紫君,用本來就不多的生活費用滿足著她的各種奢侈。余成一甚至覺得,為了紫君他可以什么都不要。所以,他把她捧在手心里,視為他最重要的寶貝。

? ? ? ? 看到紫君跟另一個富家公子在一起的時候,余成一崩潰了。他想不到自己那么多的努力,也會跟他的夢想一樣,那么快就破滅了。

? ? ? ? 我要殺了她。余成一在日記里寫到。

? ? ? ? 站在遠處的余成一突然看向我跟師姐這邊,他萎靡卻包含著異常多東西的眼睛遠遠的盯著我,讓我心里升起一股寒意。

? ? ? ? 字跡很容易比對,我找了個借口去到導員室,翻看了余成一的作業,字跡是一致的。

? ? ? ? 現在可以肯定,紫君的尸體就在老樓內。我不想通知警方,那樣就少了太多獵奇涉險的樂趣。我決定進去看一看。

? ? ? ? 我把這個想法跟師姐說了,她早有此意,雖然對她的行為推理上有點偏差,但從一開始她也正是奔著這個目的而來。

? ? ? ? 晚上11點在自習室外面等我。師姐發來信息。

? ? ? ? 到了晚上,我在自習室一邊等師姐,一邊梳理著雜亂的頭緒,不知不覺忘了時間。恰好管理自習室的學長沒來,本來屈指可數的人也都早早離開了,等我發現只剩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已經過了11點。

? ? ? ? 看看手機,并沒有師姐的任何信息,打電話過去卻顯示關機了。不會遇到什么意外了吧?我趕緊收拾好東西走出自習室。轉上甬道,我又撥了幾次師姐的號碼,都顯示關機。

? ? ? ? 天很黑,附近也沒有幾盞路燈,整條道路上昏暗一片。因為著急,所以比往常更快到了那個岔口,還是習慣性的一瞥,這一瞥讓匆匆趕路的我一下子站住了。因為每次都會往那邊看一眼,習以為常之后,如果多了某樣東西,會格外扎眼。

? ? ? ? 前面說過,從岔口進去,有一條長滿雜草的小路直通老樓的大廳門口。剛剛那一暼,我看到一個白影伏在小路的雜草堆里。

? ? ? ? 因為走得匆忙,確定看到白影的那一剎那,我已經走過了岔口。我沒有直接退回去,迅速伏下身來,借著路邊花叢的掩護,悄悄的往回挪。到了花叢邊上,再出去就是岔口了。我用極慢的速度一點一點的讓眼睛露出去,小心掃視,草叢里的白影不見了。

? ? ? ? 突然,那個白影在遠處老樓的大廳門口閃了一下,一眨眼的功夫又沒了。

? ? ? ? 正在猶豫,透過低垂的樹葉和雜草,有星星點點的光亮起來,就在老樓大廳門口右側一樓的位置。岔口距離老樓門口有二三十米遠,老樓前面有一大片高大茂密的樹,因為樹的遮擋,白天的光線就不明朗,晚上更是黯淡。在我這個位置,如果不刻意看,根本不會注意到。

? ? ? ? 果然如此。

? ? ? ? 老樓里的燈光讓我的脈搏迅速加快。師姐也不知道去哪了,應該不會拋下我自己去了樓內,在危險面前,她應該會很謹慎。

? ? ? ? 再次撥打,還是關機,不管了,機會太難得。說不定還可以當場看到正在作案的兇手。

? ? ? ? 我把手機調成震動,穿過草叢,借著樹干的掩護,來到離老樓最近的一棵樹后。光從一樓靠近門廳的房間發出來,一共四個窗口,恰好是一間教室。光線極其昏暗,如果不是刻意往這邊看,根本注意不到。我所在的這個位置距離窗口還有六七米遠,看不到里面,只好又悄悄靠近窗邊。窗很矮,是那種上面帶扇形的長條窗,這個高度,就算是長得低矮的人稍微一踮腳,也能看到室內。我扶著窗臺從東到西挨個窗子看了一遍,亮燈的窗口一共有四個,但每一個都被遮擋的嚴嚴實實,玻璃也都完好。

? ? ? ? 看看表,已經快十一點半了,手機上還是沒有師姐的任何信息。我不敢分心,把手機揣起來,悄悄挪到門口,門口是老式鐵柵欄式的防盜門,開著一道不寬不窄的縫隙。我抓著柵欄兩邊,輕輕試了試,縫隙剛好能容身進去。這時,恐懼伴隨著強烈的興奮感麻痹了我的神經,危險之類的已經全然不顧了。

? ? ? ? 進來大廳,頓覺全身冷颼颼的,我只身站在各種傳言中描繪的最神秘恐怖的樓內。所謂的幽靈、鬼魂、嚎聲、魅影都沒有,只有徹頭徹尾的黑暗。這突然的黑暗讓我失去了方向感和方位感,隨之身體重心不穩,暈眩感帶動著胃里開始翻滾,想嘔吐。好在馬上分辨出左側走廊透過的微弱的光,映出部分墻角和扶梯的影子,讓眼睛很快找到了參照物。那些不好的感覺慢慢消失,只剩下冰冷的氣息。

? ? ? ? 亮光的地方就在大廳緊鄰的右側,正是外面看到燈光的地方。悄悄摸索著過去,不讓腳步發出任何聲音,短短的一段距離,感覺走了很久。面對著走廊,卻看不到走廊的遠處,眼前就是無盡的黑暗。終于到了門邊,一抬頭,門上掛著一個牌子,稍微辨認,上面寫著“解剖一室”,光從門上端的小氣窗透出來,就是這兒了。

? ? ? ? 我不敢貿然開門,耳朵貼在門上,想先聽聽里面有什么動靜。耳朵剛貼到門上,周圍一下子全黑了,確切的說,是里面的燈滅了,本來透出的那點微弱的光沒了,整個走廊一下子陷入黑暗。

? ? ? ? 燈滅了有兩種可能。一是里面的人要走,第二是發現了我。我第一次來這里,里面那個人一定來過很多次,按照地利來說,處于同樣黑暗的情況下,我在暗處,他在明處。

? ? ? ? 正在猶豫怎么辦,黑暗中響起一聲清脆的“咔嗒”聲,緊接著響起“吱呀呀呀呀……”開門聲,整個樓里都是空曠的回聲。以前在恐怖片里聽到的老舊的門扇打開的聲音,今天算是真實的聽到了。那不只是聽到,而是每一個毛孔都能感受到。那種不順暢的摩擦和不規律頓挫的腔調,就好像有人拿了把被銹跡重度腐蝕的刀,慢慢剌開你的肌肉,又深深的往里扎。帶給你疼痛的不止是刀本身,還有那種剌剌茬茬撕扯著皮肉的銹刺,身上瞬間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 ? ? ? 黑暗又讓我身體的各種感官開始失靈,負面的感覺又涌上來。心里著實的慌了,幸好手還扶在墻上,我想憑著記憶退回到大門口,但是每挪動一步都有如走在深淵邊緣的墜落感,讓我走得極其緩慢。我不知道那個人出來沒有,慌亂中我沒有聽到除門之外其它的聲音。

? ? ? ? 突然,肩膀撞到了什么,“嘩啦啦”的金屬聲響起,又在黑暗中造成巨大的回音。這是大廳的柵欄門,好了,不管怎么樣,到門口了,這讓我看到了希望,迅速轉身,兩手在門上摸索,鐵門嘁哩喀喳的響個不停。摸來摸去,門縫怎么也摸不到,最后我才確定了一個事實,門被鎖上了。

? ? ? ? 一股涼意從頭頂直貫到腳底。緊接著,頭上重重的挨了一下。

? ? ? ? 這一下并沒有讓我徹底暈過去,我倒在地上,意識里竟然格外清醒,感覺不到疼,脖子后面熱乎乎的,帶著濃重的腥味。周圍極其安靜,什么也看不見,只有微微的喘息聲從黑暗里滲出來。那聲音離我原來越近,最后快要湊到我的臉上。我看向呼吸聲傳來的方位,還是什么也看不到,想做什么更是什么也做不了,身體根本不聽使喚。接著,我的一只腳被拎起來,整個身體跟著半空中的腳向前滑行。

? ? ? ? 我開始后悔今晚的決定,我應該與師姐一起行動的。

? ? ? ? 又是一陣吱吱呀呀的開門聲,猛的一片光,眼睛被刺的很疼,身體繼續滑行一段距離,終于,停下了,我的腳被扔在地上,旁邊過來一個通體白色的身影。白影又湊過來,看了我一會兒,起身去了一旁,然后響起一陣金屬叮當碰撞的聲音。我轉動眼珠,看到了光的來源,一根細長的燈管。光影里,隱約有凌亂的金屬架,一些大小的瓶罐和散亂的別的什么。這情景有點熟悉,都是平日里自己腦中對于解剖室想象的樣子,可是沒有尸體、殘肢、各種臟器、鮮血,那些可能要由我來補充完整了。

? ? ? ? 叮當聲停下了,白影端過來一個方形的金屬盤,一抬手,捏起一支針管。我的心徹底沉下去,胃里翻騰著上涌,從嘴角流出來,眼淚也跟著跑出來。我想閉上眼睛,又不甘閉上眼睛,我極其害怕,又不想錯過自己的最后時刻。我看著他,他戴著白色的帽子和白色的口罩,帽子和口罩中間的眼睛溢著笑看著我。

? ? ? ? 我看著他的眼睛,頓時驚駭極了,這個人不是余成一。

? ? ? ? 白影把針管扎下來,我感覺全身的神經也開始顫抖。那個白影開始擴大,越來越大。

? ? ? ? 醒來的時候,頭疼的厲害,順手一摸,黏糊糊的,全是半凝固的血塊。掙扎著起來,看到地上也有一大攤血跡,接著發現,并不只是地上這一攤血那么簡單。

? ? ? ? 我坐在那里,再也沒有力氣。

? ? ? ? 稍遠處的墻邊,站著一個擺著優美姿勢的女生。優雅的姿勢與極其凌亂的室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 ? ? ? 與其說站著,不如說像標本一樣,擺好了姿勢,用各種釘子釘在了墻上。全身鋪滿血的顏色,各處被解剖的傷口,像綻開的花朵。旁邊還有陪襯的圖案,不用過去看我也知道了,跟小白那里的情景一樣,是用切碎的內臟小塊拼成的。如果我猜的沒錯,這就是紫君。

? ? ? ? 但這么明顯的現場,為什么沒有被進來查看的校方人員發現呢?

? ? ? ? 我舒緩了一下情緒,把胳膊后撤,準備撐著身體站起來,可是手掌觸到軟綿綿的什么上面。回頭一看,一個人面朝下趴在我后面的位置。再往后不遠處,師姐也在昏迷之中。

? ? ? ? 我翻過旁邊的人,竟然是余成一,但已經死了。他身中數刀,致命傷應該是頸部,刀還插在一側動脈處。我又走到師姐旁邊,發現她身上也有幾個刀口,頭上也有被擊打過的痕跡,但好在還有呼吸。我看著師姐的臉,鮮血點綴在那些曾經讓我感到的寒意上,顯得那么蒼白。

? ? ? ? 我馬上掏出手機,打了急救電話之后又馬上報了警。

? ? ? ? 警察很快到了現場,我一并把“陶然居”的情況說了,警方又派了部分人員去了那邊。

? ? ? ? 看著解剖室里凌亂血腥的一切,感覺像做夢一般。墻上和地上的尸體,進進出出的警察和醫護人員,照相機的閃光燈,對講機里嘈雜的忙音,此起彼伏的警笛,此時全部成了沒有聲音的閃著白光的影相。我走出老樓大廳,外面的陽光很耀眼,也很溫暖。我真希望,這一切只是昨晚的一個夢而已。

? ? ? ? 護士給我的頭部做了包扎,接著有個警官走過來,示意我去一個房間做筆錄,同時手機和證據都被拿去做備案。被詢問了若干問題,我都不能清晰的表述,我的腦子也凌亂了。過了一個多小時,或者更久,又有幾個警官表情凝重的走進來,他們與錄口供的幾個警官交談了一下,然后過來告訴我事情很麻煩,他們需要帶我回去,說完拿出了手銬。

? ? ? ? 腦子里閃過一道有力的白光,讓頭劇烈的疼了一下。

? ? ? ? 我成了人人唾罵的變態殺人狂。

? ? ? ? 又過去了七天,從警局出來的時候,陽光依然如同走出老樓那天那么好。聽說師姐還在住院,雖然已經蘇醒,但還在驚嚇之中。盡管這樣,我還是決定先去看望她。幾名警察隨我走到病房門口,示意我自己進去。

? ? ? ? 進門的時候,師姐正半躺在床上吃著水果,看到我,先是滿臉驚訝,接著又一臉驚恐,把整個上半身使勁往后躲。

? ? ? ? 你是兇手!師姐邊躲閃邊喊道。

? ? ? ? 我笑笑,搬過床邊的凳子坐下來。我有那么可怕嗎?師姐。

? ? ? ? 你是兇手!你是兇手!你殺了人!

? ? ? ? 沈英出生在一個書香門第家庭,本身就長得漂亮,又自幼受文學藝術的熏陶,長年的積淀和耳濡目染讓她氣質非凡,靈動可人。家里人一直把她視作掌上明珠,給她良好的熏陶的同時,家教也極其嚴格。

? ? ? ? 從小,她就被教育區別于別人家的孩子。別人家的孩子土,沒有品味,少跟他們一起玩。父母也好,爺爺奶奶也好,一直這么說。

? ? ? ? 特別是跟男孩子來往方面,更是極其嚴格。一直到她十七八歲,她還只能跟女孩子玩,不得靠近男生,更不用說與他們交談、做朋友。男孩子的各種不好,被她母親數落了不知道多少遍。

? ? ? ? 上初三的時候,一個男孩子大著膽子跑到她家門口給她送了一張賀卡,她猶猶豫豫的收下了。她的母親回家正好看見這一幕,把她鎖在房間三天作為懲罰。從此以后,她再也不敢跟任何男生有任何接觸了。

? ? ? ? 我不想做個女生了。她開始在心里這么想。

? ? ? ? 上大學以后,她覺得自己出了牢籠。雖然還有父母頻繁的電話叮嚀,但總算不用天天提心吊膽了。可是慢慢的,她發現自己真的對男生失去了興趣,并且對那些追求者越來越厭惡。相反的,對女生卻產生了越來越濃厚的渴望。

? ? ? ? 沈英在別人眼中很高傲,家庭也顯赫,但她自己知道,自己的自卑和不堪言說的心聲,讓她在極度壓抑中筑成了她與別人之間的那道高墻。

? ? ? ? 于是,她開始做出格的事,最出格的莫過于去被各種恐怖傳說籠罩的老樓里去。她真的去了,但是她很失望,心里不知道為什么,很希望在里面發現點什么,哪怕是極度恐懼和危險的什么,也會讓她感到一絲的滿足,可是沒有。

? ? ? ? 此后她倒是常自己去老樓,本身各種傳言就讓人不敢接近那里,她反而喜歡這種獨處。沒有有任何打擾,加上那份空洞的黑暗和死寂,能讓她得到暫時的平靜。

? ? ? ? 雖然這樣,但她從小的氣質使然,還是決定了她喜歡所有有格調的事物。“陶然居”成了她最喜歡去的地方。

? ? ? ? 小白的身世讓她同情,嬌小的模樣也讓她愛戀。終于,她得到了她想要的“愛情”。

? ? ? ? 矛盾隨之而來,特別是她們的不被社會認同,讓兩個人異常痛苦。從一開始就注定是得不到祝福的感情,讓沈英開始變得歇斯底里。她深知自己瘋狂的愛著小白,卻對一切現狀無能為力。這種失落感和無力感,讓她一點點的對自己失去了希望。

? ? ? ? 一天中午,她們又大吵起來,直到酒館來了客人才終止。小白下去招呼客人,隨后她也下樓找了個角落喝悶酒。期間來過幾個男生,眼睛都往她身上撇,這讓她更加煩躁和厭惡。

? ? ? ? 在她不遠處的吧臺旁邊,也坐著一個男生,是最近的常客。那個男生的頭發蓬亂,聽他與小白往常的對話,好像是同校藝術社團的。

? ? ? ? 這個男生跟文學系的一個男生類似,都是那種格格不入的人。她從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在心里這么想,她一直看人很準。但是他們又不同,這個男生的格格不入,是因為內心常年的壓抑,而文學系那個男生,是因為骨子里的冷傲,倒是與自己很像。

? ? ? ? 男生走了,地上掉了一本筆記,沈英悄悄過去撿起來。

? ? ? ? 打開一看,扉頁上寫著:電子系,余成一。

? ? ? ? 整本筆記只在前幾頁記錄了一篇日記,后面是空白。日記里寫了他以往的努力和失戀后的痛苦,以及被女友紫君拋棄之后多么絕望的想法。

? ? ? ? 日記的前半部分無非是在訴苦和發泄,后半部分卻讓沈英迅速產生了一個想法。

? ? ? ? 后半部分寫道:如果要殺死她,我會把她擺成一具優美的雕塑。后面詳細的寫了殺死一個人異常殘忍的過程。

? ? ? ? 跟小白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了,兩個人互相埋怨,互相計較,本來就在世界的夾縫里茍且,卻又被彼此這么折磨。她心里的決心越來越堅定。

? ? ? ? 這事情不能盲目為之,一定要設法轉移開自己身上的所有嫌疑。而余成一的出現,讓她看到了機會。她開始在校園里暗暗觀察余成一,還有他日記里寫的紫君。心里的想法越來越成熟。

? ? ? ? 余成一的筆跡很好模仿,沒有特點,只是橫平豎直的工整。沈英馬上用他的語調,寫了第二篇日記,寫完后,把第一篇撕掉了。

? ? ? ? 如果這樣讓那個經常去自習室的同類看到,那個人一定對此極其有興趣吧。那么冷傲的人,一定不會在意任何人的眼光。反正活著也那么孤獨,所以,我不用可憐什么,只要讓所有懷疑都集中到那個異類身上就好了。沈英打定了主意。

? ? ? ? 她完全依照日記里寫的布置好小白的死亡現場。然后,每晚亮起老樓的燈光。只要有人看到,計劃就成功了。果然,那一天,那個倒霉的男生被嚇到了,校方去查驗,結果什么也沒有。這讓我在看到日記后,產生巨大的疑惑,更會產生強烈的好奇。

? ? ? ? 然后,我就在你一步一步的計劃中,走進你最終布置好的局。

? ? ? ? 那晚,你帶紫君進了老樓,殺了她之后,又把余成一騙進去,一切布置好之后,就只等我上鉤了。因為我們最近有直接的聯系,所以,你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唯有你在現場,并且成為受害者,才能完全洗清嫌疑。

? ? ? ? 是這樣吧?我看著故作驚恐的沈英。然后我就成了你計劃的一部分。

? ? ? ? 我不明白你說的什么。她臉上的驚恐表情瞬間消失了,嘴角挑起兩彎深深的笑意。我才是你的受害者。

? ? ? ? 那晚,我看到你的眼睛,就知道是你了。但是,凡事都需要證據,而每個現場都只留下了我的痕跡。如果警察沒有找到你在外面租住的房子,發現了曾經囚禁過紫君的痕跡,那我真是多少張嘴巴也說不清了。在那晚之前,她一直被你囚禁在那個房子里。日記里寫的早被殺掉,只是個時間上的障眼法。

? ? ? ? 她笑起來。我也看著她笑。

? ? ? ? 每個人都心里都有一只或者幾只魔鬼,需要我們時刻用正確的東西去壓制著它們,但一旦那些正確的東西被消磨掉,魔鬼就會出來。消磨我們的東西太多了,所以,魔鬼都出來了。我們都一樣,換成你,你也會這么做,你也會殺了他們,你跟我是一樣的人。她說道。

? ? ? ? 應該不會,因為我不去奢求太多,同時也會時刻對自己和所有都抱著希望。其實你也一樣,你的心里也還有希望,要不然,你不會在最后對我手下留情。

? ? ? ? 她安靜下來,頭垂的很低,頭發披散下來,縫隙里露著一只空洞的眼睛。

? ? ? ? 她接下來的聲音讓我感覺她已經死掉了。

? ? ? ? 你錯了,沒有殺死你,只是我的疏忽而已。并且,我也想一起死去,我沒死,也是個意外。

? ? ? ? 我又從她的眼睛里看到了那股寒意。

? ? ? ? 到最后的時刻,才知道死是最難的。我把刀放在自己的皮肉上,想象著一會兒鮮血涌出來的樣子,心里想著,那一定很疼吧,但是會比現在活著的心情還疼嗎?還有小白,她疼嗎?紫君疼嗎?余成一呢?都說我們是這個世界的一部分,可我們都活成了這個樣子,世界卻總看不到,我們死了,這個世界會疼嗎? 刀子割下去,血涌出來,可是很奇怪,并不疼,可能被心里的疼掩蓋了吧。說完,她沉默了。

? ? ? ? 我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小本,打開。

? ? ? ? 是警方找到的小白的日記。如果師姐能早些看到這本日記的話,估計就不會有后面這么多的悲劇了吧。小白最后一篇日記的日期是10月10日,只寫了一句話,這句話成了她的絕筆。

? ? ? ? 我遞給她。師姐,我想,這句話應該是小白特意寫給你的。

? ? ? ? 她接過去看了一眼,馬上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 ? ? ? 我默默的出門,跟門口外面的警官打了個招呼,頭也不回的走了。

? ? ? ? 走出很遠,還能聽到沈英撕心裂肺的哭聲,那哭聲,又好像是從那幢灰色的老樓中傳出。

? ? ? ? 小白寫道:

? ? ? ? 一想到你那么愛我,你再多的缺點和不好,我也選擇了原諒。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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