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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參與俠影小擂臺主題寫作之“龍魂刀”。
仲南國和西冷國的戰(zhàn)爭可謂兩敗俱傷,打了很多年,始終沒有分出勝負(fù),倒是因為一場暴風(fēng)雪定了輸贏。
西冷國的強降雪冰封了大半個國家,再無力對抗,終俯首稱臣。
然而仲南國雖然勝利了,卻并沒有得到應(yīng)有的繁榮,西冷國的雪終于在仲南國結(jié)了霜。
仲南國要發(fā)展,最大的問題是經(jīng)濟(jì)問題。
然而連年戰(zhàn)爭導(dǎo)致國庫空虛,作為一個海上小國,百姓只有兩件大事。
打漁和生孩子。
要促進(jìn)經(jīng)濟(jì),只能少生孩子多打漁。
于是一對夫婦生育一子后強行分離,男人統(tǒng)一在北城勞作,女人統(tǒng)一在南城帶孩子。
問題又來了,老人怎么辦?
年老不能勞作,只能消耗糧食。于是科考試題便是如何解決仲南國老齡化問題。
一個屢試十八年不中的男人最終奪魁,他的答卷是:凡年滿六十老者需每年繳納足額老齡稅,不繳者當(dāng)沒收財產(chǎn),無財物者當(dāng)叛國罪。
仲南國自推行此政后果真國庫充盈,表面順風(fēng)順?biāo)傩諈s怨聲四起。
于是又有有志之士上奏,提高國民素質(zhì),倡導(dǎo)禮儀文化,展現(xiàn)強國風(fēng)范,舉國上下不準(zhǔn)出現(xiàn)污言穢語,日常必需和善有禮,凡出行必露出八顆牙齒的微笑。
如此,一派祥和。
這日,走江湖的鐘阿良夜宿破廟,夜晚起了狂風(fēng),腐朽的橫梁倒塌砸了下來,沒有砸到鐘阿良卻砸歪了泥塑的菩薩,一把墨青大刀露了出來,刀柄為一龍口,栩栩如生!
鐘阿良走上前去,便要拔出這把刀。但使盡了全身力氣,此刀紋絲不動。
無法,天明之時他便胡亂撿了些干柴草草掩蓋便離去了。
日常鐘阿良在北城集市表演口技,有時也推銷自己研制的祖?zhèn)鞔罅ν瑁吹亩啵I的少,勉強糊口。
這日收攤,收入頗豐,去往八達(dá)包子鋪購買鮮肉大包子時見鋪子前前后后被人圍得水泄不通,便擠上前去查看。
原來一個胖姑娘足足吃了十八屜包子還在進(jìn)食,周圍的看客甚至嗑起了瓜子,有的搬來了板凳,甚至有人現(xiàn)場下注看看還能吃幾屜。
包子鋪的老板卻犯了愁,包子是管夠,但他還沒收到一分錢。
果然,包子鋪的老板擔(dān)憂的事情應(yīng)了驗。
胖姑娘又吃了十八屜包子后滿足地抹了抹嘴角的油光,攤開雙手仰面靠在椅背上,長長地打了個飽嗝兒。
然后說,沒錢。
八達(dá)包子鋪的老板氣得漲紅了臉,擼起袖子去扯她胳膊,要將她送官。
胖姑娘紋絲不動,四周的看客又來了精神,老板面子上過不去,表面波瀾不驚,私底下卻暗暗使勁,僵持了好大一會兒,胖姑娘依然紋絲不動。
四周的看客中漸漸有了竊竊私語。
八達(dá)包子鋪老板朝左右使了個眼色,幾個打雜小伙也走了上來,紛紛擼起袖子,敞開衣衫過去扛那胖姑娘,那看客中嗑了半袋瓜子的豁巴牙也停止了咔嚓聲。
任憑那三個大漢拽胳膊抬腿,常年揉面的胳膊青筋暴起,面色通紅嘴角肌肉顫動,那胖姑娘依然沒有被挪動的跡象,幾人額頭開始滲出豆大的汗珠。
圍觀的人群中忽然發(fā)出陣陣叫好聲,連同鐘阿良也忍不住撫掌稱贊。
眼瞅著拿她沒辦法,八達(dá)包子鋪的老板皺著眉,搓著手,犯了愁,這時候胖姑娘又開口了:“我不想白吃你的包子,你管了我一頓飽飯,小女子無以為報,只能以身相許了。”
八達(dá)包子鋪的老板盯著她的胖臉,又打量了下她那能吃三十六屜鮮肉包子的粗腰,搖了搖頭:“我已經(jīng)有了老婆了,我老婆在南城幫我?guī)Ш⒆印f腋恍枰缃襁@世道,明媒正娶的女人都是一次性用品,有一個傳宗接代就行了。只有那花樓里的姑娘才是知心解乏的枕邊人。”
胖姑娘臉色略有點不好看,她環(huán)顧四周,又開口:“那在座的好漢若有能管我這頓飽飯的,小女子便以身相許,可有愿意的?”
四周的看客聞言自覺后退一步,只有那嗑瓜子的豁巴牙還站在原地。
胖姑娘的臉色緩了緩,開口道:“這位哥哥雖然貌不驚人,但著實有眼光,那么就請大哥幫小女子付賬吧。”
豁巴牙將卡在牙縫里的瓜子殼摳了出來,呸地一聲重重吐到地上,隨后退回了人群中。
胖姑娘的臉由白轉(zhuǎn)紅,甚至燒到了耳尖。
人群中的鐘阿良想起了早些時候闖蕩江湖,販賣祖?zhèn)鞔罅ν瑁菚r還有一個同行的伙伴。
兩人初涉江湖,鬧市中吆喝,走過路過不要錯過,祖?zhèn)鞔罅ν瑁砸活w強身健體,再一顆力大無窮,三顆原地升仙。
吆喝半日,無人問津,于是降價,買一送一,乏人問津,不買先嘗,人人退而遠(yuǎn)之。
同行的伙伴摔了隨身藥盒,拍拍屁股說:“不賣了,丟不起這人!”
鐘阿良的臉紅到了耳根,他撿起沾了泥的大力丸,不知道是餓的還是累的,蜷成一團(tuán),頭一次感覺到了孤獨。
“無非是幾十屜包子罷了,能有幾個錢,爺請你吃了。”
由于圍觀的人都后退了一步,倒讓后排的鐘阿良站到了前排,他個頭不高,臉色頗深,眼珠子黑如點墨,是個精瘦的漢子,頗不起眼。
喊出這句話后,周身卻有了一股俠義之氣。
八達(dá)包子鋪的掌柜的很高興,收了銅板,對著胖姑娘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胖姑娘果然起身,往鐘阿良那邊走去,施了一禮道:“小女子名阿婉,青州人士,千里尋親,不幸流落此地,大哥今天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小女子無以為報,只得以……”
鐘阿良抬手制止了她后面的話:“出門在外誰都會有個難處,舉手之勞罷了,女子清白事大,可不能動不動以身相許。我看,這事兒就到這吧,咱萍水相逢,結(jié)一飯之緣,日后,江湖再見!”
“那你就是嫌我丑,或者嫌我吃得多,再不就是嫌我吃得多還丑!”
鐘阿良轉(zhuǎn)身要走,胖姑娘扯了一把他的衣袖,扯下一塊布丁。
鐘阿良斜眼看到自己本不體面的衣衫竟被撕去一片,露出一小塊并不光滑的皮膚,像是當(dāng)眾被剝光了一般惱怒,眾人的眼神齊刷刷掃向那一塊裸露的皮膚,他的身體本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然而這個叫阿婉卻并不溫婉的胖姑娘卻并沒看出他的窘迫,只是一味地逢迎討好。
鐘阿良卻并不領(lǐng)情,跺了跺腳便拂袖而去。阿婉便不遠(yuǎn)不近地跟在后面。
阿婉一路都在哭訴自己的不容易,她說她是爹娘從雪地里撿來的孩子,往年吃得多就算了,如今年成不好,就不能耗在家里了,本想著進(jìn)城找遠(yuǎn)方的表叔尋點活計,沒想到四處碰壁。
霸王餐確實也是第一次吃,雖然自己是女流之輩,但絕對不是個占便宜的人。滴水之恩涌泉相報,自己絕對不是想找個長期飯票也絕對不是貪圖男色,完全是出于責(zé)任感,想要報恩。所以啊,無論是誰,不讓她報恩,就是跟她過不去。
跟了三天,花光了鐘阿良兜里最后一枚銅板后,鐘阿良終于開口了:“我說大妹子……”
“叫我阿婉!”
“好吧,我說阿婉,你看,哥這兒也沒有余糧了,要不,你換一家試試?”鐘阿良將空空的布搭子來回甩了甩,布搭子早就抽了絲,幾根棉線在空中晃悠悠飄著。
阿婉蹙了蹙眉:“哥,你這攢不下錢也不完全是我給吃掉的,據(jù)我觀察,你走江湖就兩種,一個口技,一個販賣大力丸。口技就是學(xué)學(xué)貓狗和驢子叫喚,大力丸無非就是面粉摻了何首烏。生意好壞全憑遇到幾個冤大頭,可你看這幾年大王改革,傻子都被淘汰得差不多了,你是不是得調(diào)整下你的經(jīng)營業(yè)務(wù)?”
鐘阿良被戳了痛處,又有點不甘心:“那你說該怎么調(diào)整?”
阿婉來了興致,將那胖臉貼近鐘阿良的耳邊,被鐘阿良躲了過去,又貼,又躲,最后阿婉捉小雞一樣一把將他拽到了身邊:“你說東西好不好賣,最重要的是什么?”
“療效?”
“錯!再猜!”
“價格?”
“哎呀,你這個腦子!是包裝!”阿婉伸出食指刮了下鐘阿良的鼻子,鐘阿良不自覺渾身打了一個寒顫:“包裝?!”
阿婉所說的包裝倒并不是什么精致的盒子,作為游走于底層的百姓,最普遍的特點就是人云亦云。
求菩薩的大都是因為聽人說菩薩靈,怕鬼的則是因為聽說鬼長得難看。
這一切的來源沒人分得清真假,傳的多了,自然就變成真的了。
那鐘阿良是終南山得道高人,為普渡凡人下山賣仙藥也情有可原。
鐘阿良點點頭:“你說你自己信嗎?”
“是啊少了點什么,但邏輯肯定是沒問題的。”阿婉托著腮幫子陷入了思考。
“是法器。你有沒有什么趁手的法器?”
鐘阿良苦笑著搖搖頭,隨手扯了一根地上的草枝,叼在嘴里,望著遠(yuǎn)方天空。
隔天,集市上竟來了幾個光頭的和尚,將臉涂成了金色,淡定在場中尋了一塊空地,擺了幾個姿勢,自稱是十八羅漢降世,將開過光的少林武俠秘籍帶下山來,與有緣人結(jié)緣。
鐘阿良眼瞅著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等人群散去,那幾個金光閃閃的和尚已然盆滿缽滿。
他轉(zhuǎn)過頭,對胖阿婉說:“法器什么的確實沒有,兵器行不行呢?”
回到破廟,用來掩蓋的秸稈散落在四周,墨青色的刀很突兀地插在地上。
胖阿婉單手撐著下巴:“看起來很值錢的樣子,竟然就這么放著,也不怕被人偷走。”
鐘阿良點點頭:“很難。”
胖阿婉投去一個疑惑的目光,鐘阿良活動了下四肢,一腳前一腳后,弓腰昂首,雙手握住刀柄,開始用力拔刀,刀紋絲不動。
鐘阿良站直身子,朝著胖阿婉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胖阿婉嘴里念叨:“你這活學(xué)活用啊,這就演上了,不錯不錯。”
她走上前去,只單手握住了刀柄。
鐘阿良憋住笑,一陣石塊碎裂的聲音,胖阿婉舉起手中墨青色的刀,在空中揮舞了幾下:“不過你演得太假了,這法器不錯,我再給你包裝下,肯定能掙不少。”回頭看鐘阿良,他張大嘴巴,良久,朝著胖阿婉豎起了大拇指。
“盤古開天辟地,刀一揮,清氣上升為天,濁氣下沉為地,混沌乃開,那很多人就要說了,到底什么樣的刀才能劈開天地……”
磕巴牙從桌上抓了一把瓜子,“呸”的一聲吐掉瓜子殼,亮開嗓子喊了句:“我咋聽說盤古大神劈開天地的是一把斧子呢?”
臺上的鐘阿良咽了口唾沫,“啪”的驚堂木一拍:“閑話不多說,此乃盤古開天辟地的上古神器材質(zhì)一樣的萬年玄鐵所鑄,有心存疑慮的,大可上臺一試,不過先說好啊,一人十個銅板,拔出刀的雙倍奉還。”鐘阿良指著身旁斜插在地上的那把墨青色的刀。
不知從哪里冒出來幾個大漢,擼起袖子便走上前,果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沒有拔出來。這倒惹得眾人紛紛上前一試身手,結(jié)果紛紛敗退。
人群中有人叫囂:“莫不是騙人,地上肯定有暗鎖,已將那刀鎖死。”
胖阿婉走上前去,伸手一拔,舉刀四顧,眾人皆愕然無聲。
這一次賺得盆滿缽滿,二人滿載而歸,再次回到棲身破廟時,已有人等候多時了。
不大不小的破廟竟然蹲了大半的老人,有的頭發(fā)花白,有的滿面風(fēng)霜,還有一小部分皮干肉皺滿面愁容,領(lǐng)頭的倒是看起來較為精神,站出來先是拱手一禮:“少俠今日收獲頗豐啊!”
鐘阿良一愣,本能地護(hù)住了錢袋子,往后退去。胖阿婉首當(dāng)其沖,擋在前面:“你們別仗著人多就想搶劫啊,你們這樣的我一個能打十個。不,一百個!”
誰知那老者捻須一笑:“二位少俠誤會了,我們不是劫匪,我們是反霸權(quán)協(xié)會的。過來找二位,也不是打劫,而是想要二位加入我們的。如今,天下看似一片安寧,其實處處是霸權(quán),男女分地而居,家不成家,人人虛情假意,報喜不報憂,奸人當(dāng)?shù)溃萌穗y混。好不容易熬到年老享兒孫福的時候了,又要收取高額老人稅,弄得我們這些窮困的老人只得落草為寇,清白一輩子,年滿六十就造反……”
“可你也不像六十歲的窮困老人啊?”胖阿婉插嘴。
“慚愧,不才已年至不惑。我吧,主要沾了窮困二字!再者說,這些可憐老人的將來就是你我的將來啊,是可忍孰不可忍,匹夫之怒,亦可直達(dá)云霄!”
鐘阿良點了點頭,終于開口:“各位前輩,可否,容我們考慮幾天?”
為首的老者又一拱手:“那是自然,只是,要跟我們回山寨,畢竟,你我已坦誠相待,你既知道了我們身份,我們自然也不能讓你身處險境……”
皎潔的月光從破廟的殘垣中照到鐘阿良慘白的臉上,那一夜,鐘阿良攥著錢袋子,胖阿婉背著那把墨黑的刀,跟著一眾花白頭發(fā)的老者,走向了遠(yuǎn)方。
不久后,仲南國暴亂,造反的是一眾年邁體衰的老人,竟一直打到了仲南國大王的跟前,民間傳聞,期間有一猛士,乃是盤古后人,使一把上古神刀,無往不利,且一路反一路開倉分錢,百姓紛紛當(dāng)家做主人,積極性一下子就上去了,一路上擁護(hù)者甚多,漸成氣候。
這把刀也有一個響亮的名稱:龍魂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