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九境成丹萬骨枯 《目錄》
上一章:九境成丹萬骨枯(第八十章:雪夜)
顧修嚴聽到這聲音渾身微震,抬頭一看,床上的女子正蕩著淺淺的笑意望著自己。
“云……云七……酒?你醒了?”
“我……。”
“你醒了?你終于醒了!你怎么才醒?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驚喜來的太突然,他反而有些語無倫次,站起來又坐下,坐下又站起,來來回回了幾趟,終于忍不住俯身趴到云七酒的唇上狠狠的“嘬”了一口。
一觸即分的吻。
沒有什么技巧,也沒有溫柔與憐愛。
只是喜不自勝的表達,云七酒一恍神間,他便移開了。
“七酒醒了?”
紅月與司玉滄聽到動靜,此時也都從隔壁過來了,見她的的確確的醒了,紅月終于忍不住哭出了聲,司玉滄拍了拍她的頭安慰道:“好了好了,酒姑娘醒了就好,你該笑的,怎么哭了?”
“我就是想哭,你管我!”
“好好好,那你慢慢哭。”
她鮮少發脾氣,司玉滄擺擺手表示無奈。
不到半日,孟赫,林夭華,再加曲姐他們,所有人幾乎都來了,唯有李伴情和藥德太傅沒見人影。
雪越下越大,寒氣愈來愈重,轉眼便到了除夕夜。
云七酒雖然醒了,可卻也只能在床上躺著,外面紫珠和陸言似乎在打雪仗還是堆雪人,鬧哄哄的叫嚷個不停,林夭華似乎也想去玩玩,可惜她身上的傷沒好透徹,剛出門就被孟赫扛了回來。
“云七酒,我要被氣死了,他怎么什么都管我,我明明紅月姐說我沒事了。”
林夭華一屁股坐到床邊上,一臉的氣怒之色,云七酒被她身上帶來的冷氣一撲,不自覺的向被子中縮了縮肩膀,道:“有些傷只是皮肉痊愈了,氣血卻還是虧的,況且紅月說過,你中的毒烈性如猛虎,即使好了,也不能大意。”
林夭華一聽她也沒這么說,口中冷哼了聲,不再說話了,顧修嚴見她不走,轉身從柜子里又拿了床被子搭在了云七酒的肩上,對林夭華道:“你要是閑,就出去幫曲姐包餃子,別坐這兒煩她。”
“關你什么事啊?我就要坐這兒。”
林夭華仰頭擺了幅囂張不已的模樣,她就不信,顧修嚴敢在云七酒面前對自己做什么?
果然,顧修嚴的確沒對她說什么。
他唇上一笑,轉身出了房間,片刻之后,孟赫從外面進來了,上去二話沒說,打橫一把將林夭華抱起出去了。
云七酒和被抱出去的林夭華一樣,一臉茫然。
“你對孟赫說了什么?”
她問。
顧修嚴倒了杯熱水遞到她手里,揚眉道:“我沒和孟赫說,我和紅月姑娘交流了幾句你的病情,順便把林姑娘半夜時懼寒肩痛最好臥床靜養的事也與她討論了一番,孟赫恰巧路過,不小心聽了去。”
套路!都是套路!
云七酒握著手中的茶杯,搖了搖頭,林夭華太小看顧修嚴了。
“她最愛熱鬧,讓她臥床靜養怕是要了她半條命!”
顧修嚴笑笑,將干果盤送到她面前,道:“嘗嘗,豐姨曬的柿子餅最好,又甜又糯。”
云七酒低頭拿了塊咬下,果然很好吃。
待她連吃了兩個要去拿第三塊時,顧修嚴卻按住了她的手。
“曲姐在包餃子,你少吃些,不然一會兒可就吃不下這年夜飯了,這餡可是我調的,絕對比你這二十多年吃的餃子都好吃!”
看著他滿眼自豪而驕傲的模樣,云七酒婉然一笑,突然想起了斛律謙烈!
也不知道他現在怎么樣了?
“不讓你動嘴,你就要瞎想。”
顧修嚴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坐到床邊抓住了她的手,云七酒回神,動了動手沒抽出來,便作罷了。
“你醒的前幾天,他來看過你。”
云七酒聽得一動,抬頭看向他。
顧修嚴接著道:“后來他坐了一會兒,我就打發他走了。”
“他沒說什么嗎?”
顧修嚴搖了搖頭,道:“沒有,不過,他似乎在后悔什么。”
“后悔?”
“嗯。”
后悔什么呢?斛律謙烈。
“你沒事的消息我也找人帶給他了,他應該還會再來看你,不過,我是不怎么想看見他。”
毫無遮掩的表達了自己的敵意,云七酒低頭悶聲道:“他不會來的。”
“心里放不下他嗎?”
顧修嚴往前坐了坐,云七酒抬頭見他都快坐到自己腿上了,想推他離自己遠點:“你坐遠點。”
“不,我巴不得還能再坐近些,最好能把他從你心里擠出去。”
云七酒嘆了口氣,道:“他早就不在我心里了,只是想起來覺得有些難過而已。”
顧修嚴聽她這么說,唇角微挑,伸手將她的臉捧起來便要去親她的額頭,云七酒眸中微異,伸手直接按在了他的臉上,道:“你別得寸進尺。”
屋外。
“別擠,你們往后站點。”
“紅月姑娘,你先回去帶兒子吧。”
“陸言,你說什么?”
“沒,沒什么,你能不能讓看一眼?”
“不行,七酒的墻角只有我能聽,林姑娘,你不是回去臥床靜養了嗎?”
“啊呸,孟赫以為他能看得住我,聽墻角這種事兒怎么能少得了我!話說,小石頭,你不是整天跟著你師父念什么仁義道德嗎?怎么能聽人墻角呢?帶你妹妹出去。”
“可……。”
“出去!”
林夭華,紅月,陸言同時出聲,石頭不得不帶著滿臉的委屈拉著紫珠出去了。
這番動靜下來,云七酒就是聾子也聽得見了,她撫了撫額,將顧修嚴從身前推開,道:“你們想看就進來看。”
外面的三人見被發現了,個個堆著笑臉走了進來。
紅月:“七酒,我是來給你送藥的。”
林夭華:“我是來看看我剛才有沒有什么東西落下了。”
陸言撓了撓頭,看著這屋中四人審視的目光,“嘿嘿”的笑了兩聲,道:“我……我就是來聽墻角的。”
話落,眾人頓時笑了起來。
就連云七酒,也忍不住彎了唇角。
年夜飯就設在竹屋的廳中,這竹屋不大,廳也不大,但好在大家都不計較人擠人,也就相互窩著坐下了,顧修嚴早在幾天前就把竹屋的地上都鋪了獸皮與毯子,紅月產子,林夭華大傷,云七酒初愈,她們三人都受不得太涼。
顧修嚴將云七酒裹上大裘抱到廳中,剛好趕上熱氣騰騰的餃子出爐,廳中頓是一片香氣撲鼻,眾人皆贊味道繚人,顧修嚴重卻搖頭道:“還沒吃就這么香,曲姐和豐姨鐵定把餃子皮煮破了。”
林夭華抱著紅月的兒子直嚷要生一個女兒結娃娃親,陸言吃著餃子還不忘揶揄她會生個禍害,孟赫坐在中間反駁了一句,頓時又被司玉滄搶了話頭,豐姨和園叔正互相給對方夾餃子,謙誠兩兄弟恐怕沒和這么多人一起吃過飯,相互捧著碗埋頭狠吃卻不敢說話,紫珠覺得他們好玩,兩手托腮盯著他們看個不停,石頭見妹妹如此,嘆了口氣夾了些餃子到她碗里也不再多說什么,曲姐先給藥德太傅拜了年,然后就開始喂他吃餃子,藥德太傅此時也不再繃著臉,一口氣說了許多吉利話,逗得曲姐笑的餃子也夾不住了。
咦?李伴情呢?
“顧修嚴,你看到李伴情了嗎?”
“你那個小師侄。他沒過來。”
“為什么沒過來?今天不是過年嗎?”
顧修嚴見她面色肅謹,眸光微下,將送到她嘴邊的餃子重新放回了碗里:“他來雞凰山的路上就想跑,被司玉滄抓了回來,我說不清楚他是怎么回事?年夜飯我讓司玉滄去通知他,發現他已經不見了。”
“不見了?”
云七酒眼眸微瞇,轉頭盯著顧修嚴滿是疑問。
“我本想在找到他之后再告訴你的,可這幾天謙誠兩兄弟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沒有看到他。”
“他會不會出山了?”
“不可能,我為了安全,把出山的繩子收了起來,除了斛律謙烈來時重新搭過一次繩子。他一個人,不可能那箭繩射到對面去,他一定還在山里。”
還在山里。
云七酒抬頭看向門外而去,屋外大雪紛飛,滿山銀妝素裹,這除夕本是闔家團圓之跡,他跑哪里去了?
“別想了,待明日雪停,我讓謙誠兩兄弟接著去找。”
“算了,他要是想回,自己會回來的。”
“你不擔心?”
云七酒搖了搖頭,看向顧修嚴,道:“他武功突飛猛進,人卻越來越陰郁邪辣,殺人動手間總有股子非要將對方置于死地的味道,他不承認自己練了什么亂七八糟的邪功,我卻總覺得他在撒謊,還有那次他趁我換衣時進門,意欲何為我大概也清楚,他心性敏感,覺得無法面對我,所以才會在半路要逃。以他現在的武功,在這山里不會有什么危險。”
顧修嚴聽她這么說來,點了點頭,道:“你明知他對你心有色念,為什么還要帶他在身邊?”
云七酒聽他這么問,笑笑道:“我不相信他對我做什么,哪怕他心存不軌之念。”
“這么自信?”
“要不要打個賭?”
顧修嚴聽她要拿這個打賭,臉上微暗,上前她手中的杯子奪了過來:“你拿自己的清白和我打賭?”
云七酒見他居然怒了,還有些沒反應過來:“我……我就是這么一說,你不賭就算……算了。”
該死!
顧修嚴見她沒明白自己的話,這根本不是他賭不賭的問題,而是她居然拿自己的清白做賭注,這簡直不可原諒!
他“啪”的一聲將杯子扔到桌子上,臉上的冷意猶如屋外的大雪,寒氣逼人,眾人還在拜年敬酒你來我往,被他這么一嚇,全都扭頭向他們看了過去。
顧修嚴見云七酒還是一臉茫然,氣得甩袖而去。
門外大雪呼嘯,他柔黃色的身影在眾人眼中一閃便沒影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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