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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普度眾生的佛，我來尋找前世的情
兩人慢慢悠悠地回了烏溪村。
老和尚在屋里睡著了，大和尚正坐在池塘邊誦經，孟姑娘知道，他這是在為池塘里那只水鬼超度。
“我今天和你家小師弟在茶樓里聽了一個將軍和醫女的故事，聽說你之前也聽過？”孟姑娘緩緩地走到了大和尚身后。
“嗯，聽過一半。”大和尚停止誦經，回答了孟姑娘的問題。
“為什么只聽一半？”孟姑娘不知為何，突然很想知道這個和尚的想法。
“因為貧僧正在參悟佛法。”大和尚聲音平淡。
“這和佛法又有什么關系？”孟姑娘疑惑。
“佛是心性，吾之所往；法是理性，吾之所慮。拿起是心之所往，放下是心之所慮，也許等這里的事了了，貧僧會去聽完后半段。”大和尚嘴角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
紅日西沉，暮色四合。
大和尚簡單地用了一些晚餐，便拿起上午剛剛制作好的荷花燈摸索著走了出去，小和尚拍拍有點撐的小肚子，也跟了上去。
暮色之中，白衣女子跟昨日一樣坐在小池塘邊，不過，今夜的她此時并沒有對月梳妝，而是正在看著水中的月影發呆。
“和尚，你怕鬼嗎？”女子仿佛背后生了一雙眼睛般，大和尚剛剛走近，她便突然開了口。
大和尚稍稍一愣，忽然不知該怎么回答這個問題。
倒是在他身后的小和尚聽了那問題，上前了一步，道：“師傅說，鬼怪都是人心的產物，你想得可怕才怕，反正沒人見過它的樣子，或圓或方都不知道，我就把它想成一只小貓小狗也可以，這樣就只會可愛，而不會可怕了。”
女子聽了小和尚充滿童趣的回答，咯咯地笑出聲來，慢慢地側靠在一旁的樹桿上，頭也沒回地對著小和尚招了招手，道：“小娃娃，你過來，陪我說說話。”
小和尚抬頭看了一眼自家師兄，見他點了頭，這才雙手合十，道了句“阿彌陀佛”，慢慢地走到了那女子身后。
“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女子的聲音像是晚間的微風，給人一種很溫柔的感覺。
“師傅說我以前叫舍子。”小和尚乖乖地回答道。
“舍子？”女子輕輕地念了一下這個名字，似是想到了什么，許久都沒有再說話。
小和尚回頭看了一眼自家師兄，想要知道自己可不可以走。
大和尚此時已經席地而坐，正準備點燃荷花燈，所以一時之間并沒有察覺到師弟到視線。
于是小和尚撇撇嘴，只好繼續站在了原地。
小娃娃，”荷花燈點燃的剎那，女子又開了口：“你過來些。”
小和尚依言而行，走到了女子身側，也看清了女子的樣子，微微有些驚訝：“姐姐，你怎么生了兩副面孔？”
只見那那女子張鉛華洗盡的臉上，一半面孔素雅，一半面孔嫵媚，雖然臉型幾乎一致，但兩邊的眉目卻完全不同，像是兩張面孔硬生生地拼湊在了一個人身上，看起來格外的不協調。
“很嚇人？”女子抬起手來稍微擋了一下自己的臉，眼神里似乎還帶著幾分羞怯。
小和尚呆了一下，才搖搖頭，道：“不嚇人，姐姐很好看。”
女子微掩著唇角，又笑了起來，道：“你這小娃娃，年紀不大，倒是會哄人。”
小和尚聞言有些急了，又走近了兩步，高聲道：“我沒有說謊，姐姐確實很好看。”
兩人的交談聲終于驚動了正在點燈的大和尚。
“怎么了？”大和尚站起身來，辯著聲音慢慢地向二人靠近。
小和尚像是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似的，連忙拉住了大和尚道：“師兄，這個姐姐是不是很好看？”
大和尚有些尷尬地笑了一聲，拍了拍小和尚地腦袋，道：“你忘了，師兄看不見的。”
小和尚這才想起來，師兄雙眼有疾，早就看不見東西了，立刻愧疚地低下了頭，小聲地道歉：“師兄，對不起。”
大和尚笑容變得溫和起來，并沒有太在意：“好了，又沒什么關系，你先回屋吧，天晚了，早點休息，別忘了明天的早課。”
小和尚見師兄臉色無恙，這才慢慢地走回了小屋里。
“和尚，你是來渡我的嗎？”女子回頭看了看地上的荷花燈，慢慢地飄到了大和尚面前。
大和尚只覺周身忽然一冷，便知女子正在自己身側，連忙雙手合十，道了句法號：“阿彌陀佛，貧僧只是路經此地罷了，至于渡人，貧僧是萬萬不敢妄言的。”
“你這和尚太沒意思了，還不如剛剛那個小娃娃有意思。”女子似真似假地抱怨了一句，又飄回了水池邊上，坐了下來，背對著大和尚，似乎真的與他無話可說了一樣。
大和尚又慢慢地回到了荷花燈旁邊，盤膝而坐，接著誦經。
月色朗朗。
縷縷青煙在荷花燈上空緩緩升起，隨著徐徐晚風慢慢地飄向了池邊女子的方向。
晨曦初現，孟姑娘牽著小和尚從屋里走了出來。
大和尚此時剛好杵著樹枝做成的簡易拐杖走進來，擦肩而過的瞬間，孟姑娘突然覺得大和尚今天的神色似乎格外輕松。
“看來你是真有所悟了。”老和尚笑瞇瞇地看著剛剛進屋的大和尚，側臥在茅草鋪成的小床道。
大和尚沒有否認，雙手合十，鞠躬行禮：“多謝師傅的教誨，弟子確有所悟。”
老和尚坐起身來，很有興趣的樣子：“說來聽聽？”
大和尚沒有推辭，席地而坐，道：“弟子以為自己心中的惑，并不是所謂的放不放下，而是該放下什么？就像師傅能一邊參佛，一邊食肉一樣，看似有違常理的東西，其實也是可以融合的，弟子一直放不下的是前世，但弟子要做的事卻在今生，看似是因為前世的執念，實際上也是弟子今生必修的佛法。”
老和尚滿意地點點頭：“看來你已經找到了自己要走的修行之路了，那為師就能放心地把東西交給你了。”
“東西？”大和尚因為看不見，并不知道老和尚還給自己準備了一件禮物。
老和尚起身從屋內墻角處將那尊木偶美人拖了過來，放到大和尚腳下，然后一言未發地走了出去。
大和尚蹲下身子，摸索著打開了木偶美人外面的包裝，一股木香迎面撲來，他停下手里的動作，仔細分辨了一下，猜測出是槐木的味道，而且掌下的槐木明顯被人雕琢過，似乎還是個人形。
小和尚推門走了進來，環顧了一下屋內，問道：“師兄，師傅呢？”
“師傅有事先走了，”大和尚回答了一句，然后招招手，讓小和尚靠近了一些，道：“過來幫師兄看看這是什么？”
“是昨天那位姐姐！！”小和尚有些驚訝地問道：“師兄怎么會有那位姐姐的雕像？”
“師傅臨行時送給我的。”大和尚似有些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句，此時，他的手掌已經輕輕地撫上了木偶美人地面頰，確定了就是他要找的那個人的木偶像。
小和尚走到了大和尚身邊，道了一句：“孟姐姐回去了，說等你這邊的事了了，再過來跟你一起去聽書。”
大和尚點點頭，表示明了，然后就放開了手里的木偶美人，開始就地打坐。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