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一支纖細潔白的棉簽，輕輕擦去臉上的妝容。因為縱使哭泣，我也想讓眼淚優雅地流。

一、

鎖頭是我領養的一條巨型犬，是高加索與藏獒雜交的后代。它體格巨大，毛色棕褐。在它最美好的年華里，它一身濃密的毛發在陽光的照耀下甚至會呈現出神秘的紫色來。前些天又見鎖頭，它的神態已略顯龍鐘，而且它看到我或者是聽到我汽車的馬達聲時也不像以往那樣興奮得上竄下跳了。它也許已經有一只腳踏進了暮年。

領養鎖頭之初，我想像著我所能給予它的美好和它所帶給我的快樂。然而事實絕非我之愿想，種種原因，鎖頭最終沒能生活在我想像的環境里。我把它送到了鄉下。初到鄉下的鎖頭已然被我的車庫圈養成了一只不會奔跑不會跳墻的小怪物，它甚至會害怕一只在院里覓食體格比它小兩倍的幼年小雞。

后來鎖頭慢慢長大，高加索的兇猛和藏獒的暴戾在它的身上慢慢凸顯出來。漸漸的一條鐵質鎖鏈也鎖不住它滿身的危險。于是鎖頭被卸掉了鎖鏈，養到了一個兩平不到的封閉鐵籠里。上次看見它時，陽光下曾經一身紫色的毛發彼時在它的身上已經成了團團卷卷的毛球，身體上還有些地方掉了小撮的毛，露出了粉嫩的皮膚，大熱天里一群討厭的蒼蠅轟轟地向那里逡巡。

那一刻我很后悔。事實上很早以前我就后悔了，后悔我養了它卻沒能給它最好的照顧，后悔我不能照顧好它卻沒能及早放手。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貪婪，或許鎖頭會有更好的主人，它便可以有更廣闊的生活天地，這樣它就能像一只真正的高加索或藏獒一樣，馳騁在冰天雪地里或漫漫草原中，而不是像如今這樣，一生都要被我困在這方寸不過的土地上，那便是我贈予它的一輩子的牢籠。

那一天我站在它的鐵籠前，望著它說了好多聲“對不起”，我希望它能聽懂我的話。當然，如果它聽不懂或者不愿意懂，也挺好的。

————《一輩子的牢籠》

二、

前些天給凈水器換代，先生一起買了兩臺。一臺留在自家，一臺裝到了婆婆家的自來水管上。

安裝凈水器的小兩口年紀很輕。男孩很少話，看起來比較安靜。女孩子則是個地地道道的東北女孩，說話直爽，嗓門也大。就在男孩認真裝機器時，女孩也不忘了在一旁指手畫腳捎帶著還要給我和婆婆大講一番此品牌凈水器的好處。

我無心細聽，只因為自己已經做了選擇。看著安靜的男孩，想著聒噪的女孩，我卻把目光游移到了窗外的藍天上。一方藍天印在窗框里，像一塊藍色的絹布，遮著窗欞。正當我的思緒游離在天外時，大喇喇的女孩用力推了一下的的肩說：“姐，等你婆婆家這臺機器裝完了，回頭你再給你媽裝一臺。真的，我就給我媽裝了一臺，開始我媽還罵我說太貴了浪費錢，可是現在她非但不罵我了，還說這凈水器過濾出來的水可好喝了，哈哈……”

“啊？”扯回思緒，我的腦袋還是有一點沒反應過來。女孩見我木木的表情又操著她沒有音量鍵的嗓門說：“我說回頭你給你媽也裝一臺！”“啊，我媽……我媽用不了了。”我胡亂地在腦海里找了幾個字，回應了女孩的盛情。女孩一聽，也是稍稍愣了一下，然后放低了聲音連聲說著“對不起。”我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說：“沒什么。”

因為很久以前我便已經知道，有些沒什么，是要認真地說給別人聽的，而有些有什么，卻是不足為外人道的。

自我步入社會到母親離開，之間僅有兩年的光陰。兩年，730天，17520個小時，1051200分鐘。這樣一串說長也長說短也短的數字，卻是我步入社會以來最頹廢的時光，以至于母親離開時我只能用最卑微的痛哭來悼念她，而沒能夠在她生前竭我所能好好愛她。

記得母親在世時曾對我說：三妹，將來你結了婚生了孩子，恐怕你是指望不上我幫你帶小孩了……這僅是我與母親的一次閑談，未曾想竟一語成讖。當然我并不在乎我的小孩誰來帶（因為我的小孩我來帶，天經地義），只是我未能據母親所講而去珍惜與她在一起的那兩年時光，甚至沒能做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母親的小棉襖，然后聽聽她這些年來的辛酸苦楚或幸福滿足。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我討厭這句話！

————《我心里的有什么》

三、

那天的陽光很好，天也藍的透徹，可是我卻聽到了兩個壞消息。一，我所居住的小區里有一個大約十四歲的男孩從十三樓跳了下去。二，28歲的明星喬在上海的別墅內自殺身亡。

事實上偶爾我也會站在窗前打開窗，在感受撲面清風的同時想像著有一天我從那里飛身躍出飛翔向地的感覺……

心突然就很痛。

我相信這個世界上絕對不存在感同身受這件事，所以我理解他們的決絕，卻不愿意接受事實的慘烈。

烏蘭大街的體育場是老年人的集散地，可是那里卻成了我隔三岔五出沒的地方。昨天走在體育場外的林蔭小路上時，遠遠地便聽到了一個成年男人的哭嚎聲，那聲音含糊不清卻讓人感覺滿含委屈。走近看時，竟是一個三十出頭一米八左右的大個男人在向天哭泣。他衣衫襤褸，頭發蓬亂，一雙臟手無助地向藍天伸展著。聽路人說他每隔幾天就要來這里哭喊一次，至于他在向藍天哭訴什么從來沒有人聽清楚過。這讓人著實慌恐，我便快步離開了。

金無足赤，事無十全。盡管這世間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可我仍愿每一個人都能夠快樂地活著。從前我不自知，一不小心便成了別人眼中的圣母瑪利亞。可是事實是我從未經歷你的苦，又何來資格指摘你的幸福呢？！于是便在一瞬間，我理解了太多從前的不理解，明白了太多從前的不明白。

于是在今天，我想對你說：我知道太陽光芒萬丈，也有陽光鋪灑不到的陰暗角落，可是路就在腳下，我們為什么不走向陽光呢！

————《今天你抑郁了嗎》

四、

許久未寫字了，只因在混亂的情緒里與自己對抗著。想起多前年留了一個工作Q之外，把另外一個Q私密到了無法再私密的地步，以至于現在數這個Q空間的可訪問者數量時，一個腳的趾頭都用不完，盡管那里我更新不斷，可是我知道我只是寫給自己看的，而不是像有些人說的那樣是為了博得別人的同情。

我又像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一樣，意氣用事地停用了微信的朋友圈，并對從前發布的內容刪刪減減，只留下了部分想留的東西。事實上很多時候我也弄不清楚這樣的壞情緒源頭何在，又或許瑣事太多，爛線無頭。

中秋節的時候，除去妹妹的一份祝福，竟意外收到了遠在兩千里之外步綰姐姐的大紅花，還有遠在新疆的另外一位文友的美好祝愿。收到步綰姐姐的祝福時，其時心情正壞壞的，只因為我是一個特別討厭節日的人，包括中國年中國節還有中國生日！可是步綰姐姐的一句祝福卻讓我的心暖暖的，因為那是一份可送可不送的祝愿，既然發來了，定是發自肺腑的。

我與姐姐相識于故事，如今我們卻都已是脫離故事的人。一切皆因我們同為長在淤泥里的花草，混跡于淤泥卻不愿拋卻自己小小的清高。事實上我們也只是在取舍間做了我們更樂意做的選擇，你看這樣多好。

姐姐的記掛雖然于千里之外，可是那溫暖也是有蝴蝶效應的，我收得到。在此愿姐姐一切安好！

人心若不靜，你看寫的字都是長草的：）那么我回家鋤草，你榻下飲茶吧！

————《我回家鋤草，你榻下飲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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