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胡小菲』
經典美國夢 純愛烏托邦
在2017年2月的第89屆奧斯卡頒獎典禮上,歌舞類電影《愛樂之城》(La La Land)最終包攬了最佳女主角、最佳導演、最佳原創音樂、最佳配樂、最佳攝影、最佳藝術指導六項大獎;此前該片已在全球拿下150余個獎項,獲得228次提名,一時間名聲大噪。影片一上映以來史無前例的一邊倒好評,口碑和票房取得的巨大成功,《愛樂之城》獲得當屆奧斯卡14項提名,追平了《泰坦尼克號》的提名紀錄。甚至在奧斯卡頒獎禮宣布最佳影片時,頒獎嘉賓拿錯獲獎信封,宣布“最佳影片”是《愛樂之城》,然后卻發現拔得頭籌的“最佳影片”是《月光男孩》,這一出奧斯卡頒獎禮上“最大烏龍”并沒有撼動《愛樂之城》最為2017年電影界最大贏家的地位。
舞動奧斯卡,結緣洛杉磯。《愛樂之城》一時間成為了影迷、觀眾口中津津樂道的文化現象,因之前指導《爆裂鼓手》而享譽歐美電影界的導演達米恩·查澤雷(Damien Chazelle)執導本片;“石頭姐”艾瑪·斯通(Emma Stone)飾演女主人公米婭(Mia),瑞恩·高斯林(Ryan Gosling)飾演男主人公塞巴斯蒂安(Sebastian)。這部充滿“烏托邦”色彩的歌舞片以華麗的布景、小資趣味的情節設置,講述了一段關于相遇、相愛、分離的洛杉磯的追夢者旅途。夢如人生戲,這部歌舞片藝術氣息濃郁,致敬了包括《西區故事》《紅磨坊》《名揚四海》《錦色春城》在內的數十部好萊塢經典歌舞片,讓那個好萊塢歌舞片的“繁盛時代”盡收眼底。
電影片名取材于美國俚語“La La Land”,意為“一種沉溺在夢境般的、脫離現實的精神狀態”,港譯片名《星聲夢里人》直抵“夢幻之地”的本真,我認為比《愛樂之城》翻譯得更好。《愛樂之城》劇情考究,把一個“相識、相戀、相忘于江湖”的愛情故事詮釋得如同水晶版透明(Crystal Clear)。打開回憶之窗,往事慢慢流淌,眷戀、惋惜的是情感奔涌時刻的恣意妄為,還是一瞬間濃情蜜意消散的悵然若失。就像每一段戀情都有始有終,有的開花結果、開枝散葉,而有的“愛情”是理想主義者的“獨奏”、抑或失戀者的啜泣、悲傷。
《愛樂之城》講述了一對青年男女在“天使之城”洛杉磯,為了追求夢想“洛漂”的故事:“美國夢”一直以來都是編劇、作家、導演們的創作靈感與激情,是對美國繁盛的20世紀、21世紀初期國力擢升、全盛時期的心馳神往之夢。梅爾·吉普森主演講述英雄人物的電影《勇敢的心》、小人物驅動的編年史電影《阿甘正傳》、史泰龍成名作電影《洛奇》、費雯·麗的影史經典《亂世佳人》、個人勵志型自傳影片《當幸福來敲門》、菲茨杰拉德小說改編電影《了不起的蓋茨比》無一不是“美國夢”的熒幕經典。而《愛樂之城》則用“洛杉磯”城市名片做片名,先聲奪人、一語雙關的打開了通往洛杉磯的“好萊塢”的“美國夢”。
艾瑪·斯通飾演的女主人公米婭是一名咖啡師,一心想成為編劇、演員,卻在試鏡時屢次碰壁,自編自導自演的獨角戲寥寥幾人看,毫無人氣;瑞恩·高斯林飾演的男主人公塞巴斯蒂安是一名理想主義者,堅守爵士樂傳統,卻懷才不遇地在高檔餐廳彈奏“Jingle Bells”(耳熟能詳的圣誕曲子)賺取小費。在外人看來,洛杉磯這座“天使之城”、“夢想之城”、“榮譽之城”給米婭和小塞這一批“文藝青年”設置了太多的障礙,讓壯志未酬的他們苦苦掙扎于理想與現實之間。因歌生愛,舞動人生。兩個處于好萊塢名利場最底層的小人物,碰見彼此、惺惺相惜、幫扶慰藉,在彈唱跳舞中“墜入愛河”。他們經歷著愛之初的甜蜜,卻在平衡藝術與商業、現實與夢想中屢屢出現分歧,吵架更是家常便飯。眾所周知的是,每年去往“好萊塢”(Hollywood)朝圣的年輕人如過江之鯽,而好萊塢強大的“美國夢”磁場(位于加州洛杉磯郊外、風景迷人、擁有強大的影視制作的產業鏈、全球電影產業的中心地帶)同樣使懷揣“好萊塢夢想”的俊男美女們趨之若鶩,他們中的多數卻又鎩羽而歸。戲里戲外,宛若一出折子戲:名人的傳播效應,成功塑造了《愛樂之城》這部浪漫歌舞片,劇中人物事業平平;影片之外,名導、名演、名城,“三位一體”的鑄就了一部富有復古味兒的好萊塢華麗電影。
故事情節按照冬、春、夏、秋、冬的季節輪回,每一個季節表征男女主人公事業、情感的變化:“冬”的邂逅、“春”的情愛萌動、“夏”之熱戀、“秋”的離別感傷,轉眼5年后又是“冬”的重逢:從光芒萬丈到平淡遺忘,“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我的朋友在看過《愛樂之城》都說最難忘、最神奇的是影片最后十分鐘左右(最后一段蒙太奇),堪稱整部影片畫龍點睛之筆。影片結尾是一種對愛情的回溯倒帶、對夢想的“拉康”式的解讀:用齊澤克的話就是“米婭是這部電影的主觀中心,這就是為什么在電影的結尾,她是大明星,而塞巴斯蒂安一點也不出名,他只是一個稍微有點成功的爵士俱樂部老板。”(齊澤克論《愛樂之城》:這遠不是事業與愛情的抉擇)。在影片最后的“平行蒙太奇”里,米婭與塞巴斯蒂安“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結婚生子、幸福一生,愛情與理想達到了共存。影片采用了“陌生化效果”,達到了亦夢亦幻“大團圓”結局,舞臺可以不要真實邏輯、熒幕內外可以反串“夢境”、瑰麗的一幀幀畫面,可以滿懷激情不落俗套。可以說最后的一抹懷舊之情(Nostalgia)成為了影片最大亮點:純愛烏托邦中的經典“美國夢”。
《愛樂之城》致敬好萊塢黃金時代
千禧(2000年)之后,除了好萊塢電影《芝加哥》(Chicago 2002)和《藝術家》(The Artist 2011)在主流獎項上先聲奪人、名利雙收之外,陷入沉寂的好萊塢歌舞片似乎“存在感”是十分低迷的。邁克爾·哈扎納維希烏斯(Michel Hazanavicius)導演的《藝術家》是向好萊塢經典致敬的黑白默片,這部電影包攬了當屆奧斯卡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男主角、最佳原創配樂、最佳服裝設計5項大獎。而《愛樂之城》后來者居上,“影迷情節”更是滲透在這部電影中的靈魂因子。
影片中歌舞場景的一大亮點,是開篇一個“一鏡到底”的長鏡頭。洛杉磯堵車嚴重,當人們紛紛下車載歌載舞,這樣“靈感”其實自有出處,它來自于雅克·德米導演的歌舞片《柳媚花嬌》(Les Demoiselles de Rochefort 1967),又名《洛城故事》《羅塞福的姑娘》。這種經典好萊塢春花秋月式歌舞電影,將場景置于實景中,而洛杉磯是著名的多元文化之都,“文化馬賽克”下的多種族、多族裔之間各放異彩,在《愛樂之城》的開篇可以看見街舞、體操、踢踏舞紛至沓來,這又是借鑒了艾倫·伯克的電影《名揚四海》(Fame 1980),講述來自不同階層和背景的年輕人追夢的故事。“飄一代”的年輕人是灑落在社會不同角落的蒲公英,他/她們的夢想鑄就了萬花筒般的奇跡與奇遇,是每個大城市的縮影,洛杉磯流動的美譽度是他/她們譜寫的,嘉年華式的狂歡落不下每個“夢想家”,無論功成名就還是寂寂無名,“飄一代”都在用青春和熱血向這座城市寫下自己的故事,雕刻在時光長廊。
塞巴斯蒂安和米婭身上的懷舊情懷(Nostalgia)顯得不合時宜。
小塞和米婭的第二次見面時穿了件紅色的夾克,詹姆斯·迪恩(James Dean)在電影《無因的叛逆》(Rebel Without a Cause 1955)穿過同樣的紅色夾克。無獨有偶的是,那場在洛杉磯的格里菲斯天文臺的璀璨“星空之舞”選的場地,也是電影《無因的叛逆》一場重要的打斗的拍攝地;影片的開頭,You are the stars的壁畫里面也有個穿紅色夾克的詹姆斯·迪恩肖像,這種代表電影的符號反復出現,也是對洛杉磯“好萊塢”發源地的一種致敬吧。米婭愛老電影,英格麗·褒曼(Ingrid Bergman)的海報貼在她的房間里,值得玩味的是影片的結尾,米婭和小塞在眼神交匯處度過了自己“浪漫的一生”,讓人聯想起褒曼在諜戰片《卡薩布蘭卡》(Casablanca 1942,又名《北非諜影》):影片的最后里克與伊莉莎在Rick’Café重逢的場景。“世界上有那么多城市,城市里有那么多酒館,你卻偏偏走進了我這一家。”兩人歷經波折收獲了夢想,卻折戟了愛情:夢醒時分,米婭嫁作他人,小塞孤身一人。
《愛樂之城》的歌舞片段最為出彩的是“街頭之舞”、“山間之舞”、“星空之舞”、 “幻想之舞”。
米婭有一群“志同道合”的姐妹,在一次試鏡失敗之后,姐妹們的鼓勵給米婭“再試一次”的信心。她們分別身著藍、紅、綠、黃的明艷的裙裝,在街頭上演了一段性感的“街頭之舞”:靈感來源于百老匯導演鮑勃·福斯的《錯失甜蜜》(Sweet Charity 1969,又名《生命的旋律》)。米婭和小塞在派對上第二次相遇,兩人在山頂跳了一段“Lovely Night Dance”,他繞著燈柱轉了一圈的橋段致敬了經典歌舞片《雨中曲》(Singin’in the Rain 1952),在這一幕中,長鏡頭和移動鏡頭使表演不露痕跡,連貫性的剪輯也使得敘事節奏豐盈不拖沓。在傍晚黃昏的“山間之舞”中,觀眾領略到了洛杉磯美麗寧靜的夕陽,女主角米婭干脆脫掉了高跟鞋,靈感來源于(《隨我婆娑》Shall We Dance?1937)。機警俏皮的對話、浪漫甜蜜的小動作、如膠似漆的曖昧,“山間之舞”濃縮了《愛樂之城》最喜劇、最甜蜜的鏡頭。怪不得“電影海報”取材于此,心動的感覺大有出處!在格里菲斯天文臺的那段浪漫華爾茲的“星空之舞”,有影評人說像在致敬迪士尼電影《睡美人》,《睡美人》有好多個版本,應該是1959年的動畫片版本。不過私以為《美女與野獸》(Beauty and the Beast?1991)中經典的舞蹈舞曲恐怕在“星空之舞”也表現一二。這段加了特技的舞蹈色彩統一,主色調湛藍清澈,充滿幻想氣息的星空爛漫,仿佛在天際遨游一般,把愛情的高度加以藝術化手法呈現,表現愛情降臨時的愉悅和幻想,與影片主旨高度統一。最后是色彩斑斕的“幻想之舞”。有人說這一幕致敬了太多的好萊塢經典橋段。優雅、浪漫、斑斕、輕松,就像肥皂劇泡泡的色澤,更像是商業之都紐約、巴黎的時尚廣告大片。有人統計過:《愛樂之城》的歌舞片段有10處,單人舞1次、雙人舞3次、群舞6次,歌舞片段27分。可以說在向傳統好萊塢歌舞片致敬的同時,影片的獨創之處也讓人交口稱贊。那首爵士曲《City of stars》作為一個“母題”旋律一再重復,更是她和他夢想與才華的象征。
看完《愛樂之城》就像做了一個瑰麗的夢,醒來方知“事如春夢了無痕”。無可指責,有人抨擊這部電影是“白人懷舊”(white nostalgia),是特朗普“讓美國重新偉大起來”的“精神勝利法”。然而,藝術無國界,通過滿滿的127分鐘“嘉年華”式的看電影,我卻覺得這是“追夢者寫給洛杉磯的情書”,它色澤飽滿卻又樸實無華,《愛樂之城》是繁花盛景之時,可以細看“落英繽紛”的一城、一景。永遠獻給閃耀過的追夢者,我們共同的《愛樂之城》!
——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