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故事的開頭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以至于女孩早已記不清彼此相遇時的年齡,只記得兩小無猜的孩子就這樣毫無懸念地成為了朋友,攜手走過了最純真的年華……
“妹妹,快叫叫哥哥……”小女孩看見新鄰居后羞澀地拉著媽媽的手,聽話地叫了聲哥哥,雖然聲音很小,但還是壓制不住內心的激動與欣喜,因為從此,她就多一個一同嬉戲的伙伴了。
孩子間的友情總是那么簡單,沒過多久,他和她就變得親密無間……房子的空地前,造房子的沙堆里,總有他們的身影……女孩喜歡把自己的小伙伴介紹給他,一來二往,整條街都熟絡了……
“今天來我家玩昨天的游戲好不好?”男孩很期待女孩的回答?!翱晌覄偛糯饝摤撊ニ伊恕迸⒂行殡y,雖然其實她更想去哥哥那里,但是她也不能說話不算數(shù)啊?!澳悄銈円黄饋戆伞!蹦泻⑽⑿χ?,他總是很容易讀懂女孩的心思。女孩也笑了,她真的很開心,因為哥哥平時看里來很冷漠,其實是一個熱情的人,玩起來比誰都瘋……
晚飯后,黃昏時,總是最美的時分。孩子們在家門前嬉戲打鬧,相互追趕,父母們歡聚一堂,齊齊來話家常,展現(xiàn)著小鎮(zhèn)獨有的人文風光。男孩騎了一輛拆了輔助輪的自行車,自行車搖搖擺擺前行,雖然有點滑稽,但也算有模有樣……
女孩看哥哥騎的不亦樂乎,有點不服氣,就去搶,即使她不會騎……
男孩哭笑不得,只好把車子讓出來給她騎,自己吃力地在后面推……
“我怕摔跤……”女孩回頭,擔憂地望著他。
“不怕,”男孩一如既往的堅定,“你望著前面,只管往前騎。我在后面推著車尾。我會抓住這里的……”
“好!”女孩一下子安心了許多,她一直都很相信他的哥哥……
慢慢的,她也感受到了騎自行車的快樂,就興奮地嚷嚷道:“哥哥,哥哥!我們快一點!快一點吧!”
不知什么時候,她發(fā)現(xiàn)自行車輕了很多,不經(jīng)意的回頭,發(fā)現(xiàn)他在遠處興高采烈地朝她招手……
終究他還是放手了,因為只有如此,她才能真正學會駕馭自己的方向……哥哥第一次騙了她,但正因為如此,她學會了自行車。
無論多少年,她都不會忘記,他們一起干的那些“壞事”……
那時家家戶戶都安裝有門鈴,他經(jīng)常帶著她去按別人家的門鈴,按完之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離開,主人急匆匆開門后看見門口空無一人,就知道是孩子的人惡作劇。突然無心責怪,但嘴上還是會念念叨叨,咒罵著調皮的孩子……而這時的他們總會躲在摸個角落捧腹大笑……
父母曾叮囑過小孩子別亂跑,可是她們那里肯聽……女孩又一次跟著男孩及幾個大一點的孩子穿越到大街小巷,結果聽見了了有人在吆喝:“賣煤(妹)了!賣煤(妹)了嘿……”女孩以為是要把她賣了,頓時驚慌失措,男孩情況不妙,就拉上她快跑……待那聲音漸行漸遠后才舒了一口氣……那時的他們,竟有種逃過一劫的釋然……長大后女孩想起來,還啼笑不已,但又倍感溫暖……
他們上了同一家幼兒園,放學后同一班校車回來。女孩的奶奶已經(jīng)習慣在接自己的孫女的時候,把隔壁鄰居的孩子也接回來。
每個周末,女孩的媽媽會過去隔壁鄰居家打麻將,而女孩也會跟著媽媽過去……漸漸的,女孩習慣去男孩家玩,男孩家也歡迎她們來串門。兩家人有空就會聚在一起包云吞,做湯圓,蒸包子,其樂融融……
上小學后,學習繁忙了起來……男孩和女孩一起做作業(yè),養(yǎng)成了先玩耍再完成學習任務的好習慣。但偶爾也有偷懶的時候,比如有一次,男孩做完了自己的作業(yè),于是靜靜的等著旁邊的女孩,女孩被奧數(shù)題難倒,百思不得其解……男孩想快點去玩,干脆幫她把作業(yè)做完……
大約是三年級的時候,旱冰鞋流行了起來……于是,在男孩的鼓勵下,從穿上溜冰鞋踏步開始,女孩一步步地學會了溜旱冰,動作也越來越自如……男孩更是瘋狂的存在,以至于排輪幾次脫落導致摔跤,頗有喜感……女孩也難免跌跌撞撞,加上學會了溜旱冰之后,他們就和其他孩子一起穿著旱冰鞋做游戲,她摔跤的次數(shù)就增多了……
有一次女孩摔得很重,傷口如撕裂般火辣辣的疼,大家見狀都滑了過來噓寒問暖,男孩也過來了……女孩坐在地上,想男孩求助,眼里隱隱約約閃爍著淚光,他以為男孩會扶她起來。
出乎意料的是,男孩只是簡單的說了句:“哪有那么痛?不要哭,你自己能起來?!?/p>
當時,女孩又驚訝又羞愧,強忍著淚光爬了起來……
從此,多痛的傷她都未曾在人前哭泣。跌倒了,就爬起。這是兒時,他教會她的堅強,她一直記得……
有一次,他牽著她的手,讓整條街的孩子穿著旱冰鞋圍成一個大圈,轉呀轉……又相互牽著衣角,排成一列“火車”,“嘩嘩”地駛向他們向往的地方……
多年后,當女孩去看《我的少女時代》,看到男女主角滑排輪的場景時,想起過往的種種,早已泣不成聲……
他們住的地方臨近長堤,因而他們也時常相約騎車去長堤兜風,風雨不改,只是下雨的時候,多撐了一把傘。他們年齡比他大,騎車速度很快,她就拼命的在背后追……因此,她的車技也越來越好。
多少個愜意的午后,他們坐在石凳上拿著剛買的零食,邊吃邊坐著游戲,或是成語接龍,就是腦筋急轉彎……
有時候,男孩也會煮三碗方便面。一碗給女孩,一碗給妹妹,剩下的給自己。也許是饑餓的緣故,那時的他們覺得方便面也可以是人間美味。
自行車時常都會出現(xiàn)一些小問題,例如車胎漏氣,車鏈脫落……每次出現(xiàn)以上情況,男孩總是很爽快地答應女孩會幫她修好。如果男孩愛莫能助,就會帶著女孩去離家不遠的地方找到那個在路邊擺攤,專門修自行車的老伯。由于途經(jīng)小賣部,所以歸途時總會一人一支冰棍……
看見女孩在某件小物品中駐足,他就會問:“是不是想買?”“不是啊,走吧……”女孩總是習慣掩飾自己的心思?!跋胭I就買吧?!彼α耍又腿ジ跺X……
女孩早已習慣了男孩的存在,甚至后來,習慣了小她三歲的男孩的妹妹的存在。她們之間,似乎也不存在年齡差,女孩常常在想:是自己一直都長不大的緣故嗎?在他們面前,她永遠是最真的自己……這兩兄妹一直都在,是她最大的安心和幸運……
女孩記得有一次,她缺席了男孩的妹妹的生日會,因為父母離家前鎖好了門,她出不去……當她淡淡的失落之時,是男孩和他妹妹一起把蛋糕從窗口遞進來。那次,女孩笑了,她是真的很開心。
女孩是家里的獨女,有時的時候很任性,很孩子氣……因此小的時候,男孩和女孩經(jīng)常吵架,但是每次吵完之后過不了多長時間,他們就會和好如初……
男孩經(jīng)常會告訴女孩一些待人接物的道理,只比女孩大那么一歲的男孩,顯然比她成熟的多……女孩愿意洗耳恭聽,這時,男孩在她心目中是值得尊敬的兄長。是他,使她變得寬容大度,重情重義。
也許是一起長大的緣故,男孩總是如此了解她,他每次都可以從她的笑容里看出她的難過和委屈……每當她以為自己掩飾的夠好的時候,都會被他發(fā)現(xiàn)……那時的她那里知道,以后再也遇不到這樣一個人,如此相知……
時光如此匆匆,初中生涯不期而至。
女孩是一個認真學習的乖乖女,男孩很聰明,但不肯用功,放蕩不羈愛自由也許是他的真實寫照……
繁忙的學業(yè)和不同的選擇讓男孩和女孩漸行漸遠,女孩也已記不清他們有多久沒有見面,即使在同一個校園……只是隱隱約約地聽到有關于他的流言蜚語,比如他和誰在談戀愛,他打群架被記過……
每當這個時候,女孩大都沉默,或者一笑而過。她并不認為早戀是什么大問題,何況這個和自己一起長大的哥哥值得擁有一段美好的戀情。至于打群架,她亦可理解理解為青春期的叛逆現(xiàn)象,加上哥哥是如此沖動之人,他那暴脾氣導致這種情況可是在所難免。
直到那一次,班主任在班會課上帶有諷刺意味的說:“學校是禁止抽煙的,何況有的人抽煙還覺得不過癮,還要吸k粉……”當時女孩也是抱著事不關己的態(tài)度,這些事離她太遙遠了……殊不知,女孩的同桌告訴她,老師說的正是他……
當時,女孩頭腦遲緩了幾分鐘,隨后一片空白,再也聽不進去老師講了什么……她多么希望這一切不是真的……但男孩的好奇心和愛表現(xiàn)的性格的確可以和這些事聯(lián)系在一起……
此時,她的內心百感交集……什么時候開始,他和她已經(jīng)離得那么遠了……
那天,女孩自己去飯?zhí)?,男孩坐在她對面,她看了看他,欲言又止;他看了看她,也沒有說話……后來,他走了……
女孩從來沒有跟人提起過男孩,倒是宿舍的人時常聊起他的事,但她也從未參與過這個話題……她也只能從別人的嘴中了解這個最熟悉的陌生人了……
女孩曾想過給男孩寫信,但不知道要寫些什么,寫他們的童年共同的經(jīng)歷?寫對他感激?還是對他的勸告?可是,她要以什么立場寫呢?她真的了解他的世界嗎?他會不會曲解這份好意?他會不會嫌自己多管閑事?思前想后,她還是放棄了……她相信,無論他怎么變,善良的本性終會驅使他成熟,讓他成為更好的自己,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初二的那一年,新學期開學,女孩發(fā)現(xiàn)校園沒有了男孩的身影,不禁疑惑……
周末回家,女孩的媽媽告訴女孩,男孩走了,他出國了……
“哦,是嗎……”
女孩表面上輕描淡寫的答應著,實際上內心已風起云涌……
他走了……他出國了……
女孩苦笑。
十多年的情誼,未曾告別,他就走了,未留下任何的聯(lián)系方式……她還有好多話沒來得及說,以后,誰陪她回憶她的童年時還能同哭同笑?誰在她受人欺負時出來仗義執(zhí)言?誰還能如此了解她的脾氣,讀懂她的傷悲,遷就她的任性?也許再也沒有了……即使有,也替代不了他在她心中的位置,因為對她而言,他不僅是她的發(fā)小,還是她的依賴,她的親人,她的陽光……
此時,女孩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淚水……他曾教會她堅強,但堅強的偽裝在他走后驀然崩潰……
人,總在失去后,才會懂得曾擁有過的美好……回想過去,男孩待女孩這般好,而女孩卻未曾意識到這份情誼對她來說如此重要,她竟未曾記起過他的生日,未曾知道他的聯(lián)系方式……
女孩開始變得很消沉,度過了很悲傷的一段時期……她也不知道怎么了,逐漸變得沉默寡言,變得敏感自卑……她知道,即使他在,他們也不可能回到從前,但還可以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他還在……可如今,他走了,她感覺內心空落落的。
時間是最好的良藥。日復一日,她開始慢慢認清現(xiàn)實,重新振作。她知道,即使他在,也不希望她得過且過,消沉度日……也許努力學習,樂觀生活的自己才是他所希望的……他的離開,讓她更加珍惜身邊人,更加懂得感恩。
很久沒有男孩的消息了……女孩很幸福,只是總感覺少了些什么……很多習慣都改變了……有多久沒有碰過自行車和溜冰鞋了?又有多久沒去過長堤?多久沒瘋狂喊過跑過……
每年的生日,女孩的愿望里都有他。他的安康快樂,也是她的幸福。
多少次抬頭望月,女孩暗自祈禱: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多少年后,女孩在刷微博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男孩的微博,她欣喜若狂……卻發(fā)現(xiàn),男孩已經(jīng)好久不玩微博了……但她還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寫下了對他的感激與祝福,寫了一起經(jīng)歷的點點滴滴,以及一直想說的話……
男孩也沒有回復……
你還記得嗎?你忘記了吧?女孩猜想。
她笑了笑,默默的關上了電腦,也漸漸淡忘了這件事……
幾個月后在某個午后,女孩收到了一條信息,是男孩的:
怎么會?我們從小玩到大,沒忘。
女孩哭了……
原來,快樂的感覺,也可以有淚。
原來,自己想要的如此簡單。彼此勿忘,就已足夠。
謝謝你還記得,謝謝你出現(xiàn)在我的生命里,謝謝你給過的溫暖和感動,謝謝你陪我走過如此難忘的一段旅程,謝謝你給我留下那么多刻骨銘心回憶……連你的離開,也讓我成長……千言萬語,最終只匯成一句:
感激遇見你。
女孩笑了……
原來,各自安好,便是最好的結局。
那就這樣吧。美好的,留在心底。遺憾的,隨風散去。
那動人時光,不用?;乜础?/p>
最動人時光,未必地老天荒。